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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秋乌桕赤于枫

每年深秋，我都去山间溪畔寻找赤红的乌桕树。寒霜过后，乌桕叶子变得通红。它的红，不像火，像鸡血，红得特别厚实、纯净，硬生生把枫叶比了下去。

江南乡村，乌桕是一种十分常见的树木，栽种历史悠久，迄今已有1400多年。乌桕，传说是因乌鸦喜食而得名。《本草纲目》载：“乌桕，乌喜食其子，因以名之。或云其木老则根下黑烂成臼，故得此名。”它的子外面裹着一层油脂，富含蛋白质，鸟类把它当作果腹之食。

乌桕是落叶乔木。春天，光秃秃的树枝钻出细芽，碧绿灵秀，越长越葱郁。初夏，乌桕开花，一穗一穗，缕缕香气若隐若现，尤为清新，引得蜜蜂嗡嗡争相采蜜。

入秋，乌桕树看起来还是绿绿的。变为红色之前，它要把世界先让位于另一种色彩，那是一种接近于辉煌的金黄色，许多树叶草叶在秋天变黄，银杏树是其中的王者，赋予山川成熟的气质。

黄色渐渐暗淡凋敝，乌桕树义无反顾地在大地上点染朱红。它的叶子慢慢呈现出不同的颜色，绿成黄，黄变红，红再至紫红。在同一棵树上，深浅不同的颜色绚烂在一起。

紫红是乌桕红的巅峰。紫红之后，一片片的红色，飞离枝丫，飘落在地。大自然一年四季的色彩，就此从高潮转向尾声，失却斑斓，开始变得清冷。

而在雪花之白欲主宰天地之前，乌桕还要奉献粒粒晶莹。秋阳之下，乌桕的果实悄然开裂，爆出洁白的乌桕子。无数乌桕子挂在黝黑的树枝上，犹如繁星点缀在天空里，又像一树一树的梅花次第开放，让人产生“前村乌桕熟，疑是早梅花”的错觉。

我对乌桕非同一般的亲切感，来源于少年时捡桕子。桕子在工业上用途广泛，一斤桕子可以卖五分钱。每年秋天，村里小学老师便布置我们勤工俭学。乌桕果实成熟后，村民上树收获。这是一项高难度工作，双脚踩在树干上，手持长长木棍，木棍顶端固定月牙形刀片，一枝一枝把长有果实的小枝条割剪下来，然后捆回家脱粒。

这个过程免不了有桕子遗漏，于是成了我们的目标。至今记得扒开厚厚黄豆叶发现底下洁白桕子时的惊喜，我们背着鼓鼓囊囊一书包桕子，期待着老师的表扬。从泥土中捡来的每一粒桕子，交给老师时都如同剔透的珍珠。

如今，恩波桥头湖畔居的窗口有两株紧临富春江的乌桕树，不知有没有红叶披身？想念老家山脚的那些老伙伴，深秋定又换上红妆。（黄玉林）

来源： 中国文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