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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0-04 02:06:27 来源: 浏览:

故事:将军凯旋才两天,就被刚登基的18岁女帝,强娶进宫做皇夫


父皇去世后哥哥也自尽了,我一夜之间成了皇室独苗

于是我,宝福公主苏小蘋,在我十八岁那年,稀里糊涂地登基了

当了一年废柴女帝后,我那垂帘听政的舅舅给我找了个皇夫——我的死对头秦观

1

女帝,女皇,女皇帝,女王大人,怎么叫都好,总而言之,我是周朝的女性统治者。

我之所以从公主上位到皇帝,因为我爹只生了我和太子哥哥两个。

而太子哥哥,在我爹去世前一刻钟,“自尽”了。

说是自尽,我明知是我皇后母亲最小的弟弟,那个疯子舅舅秦止行逼的。

但我没有证据,他那种算计了三十多年老奸巨猾的奸人,也不可能让我抓到马脚。

我唯一的证据,就是在父皇病入膏肓,即将撒手人寰的前一天。秦止行来宫里觐见母后,和我在廊下擦肩而过。

我正在暗自庆幸他没看见我,我不用和他请安的时候,他又把我叫住,向我笑着招手:“小蘋,你过来。”

我后背僵住,每次他的眼神里都阴嗖嗖,看得人心里发木,我留步都不想留步。

但是还是不得不转身,走上前,假装乖巧地请安、傻笑:“小舅舅,小蘋刚才没看见您。”

他恍若未闻,眼神一直看着我,仿佛要给我看化一样。将大掌捧住我半边脸:“小舅舅会让你做周朝最快乐的女孩子。”

我半边脸在他掌中蹭啊蹭,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然后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了。

当时我还是快乐公主,没两天成女皇了。

假如一个人想帮助另一个人快乐,至少应该礼貌地询问一下本人对快乐的理解吧。

我的快乐是做公主,做公主多好,虽然父皇不在乎我,哥哥宠,母后爱,什么也不用思考。

成堆看也看不懂的奏折堆在面前,我叹气:“这就是,我小舅舅理解的快乐。”

正在檐下,一只麻雀落在我的肩上,一跳两跳,飞向天际,就像我的快乐小鸟飞走了。

我招招手吩咐大太监赵明:“给朕把这些麻雀都给朕扑了。”

我不好过,一只鸟都别想好过。

2

我,宝福公主苏小蘋,十八岁那年,稀里糊涂地登基了。

我登基那天,父皇珍宠的林老臣,高喊着:“妇人为王,将亡我也!”,撞死在了大殿前面。

血不是假的,宫人擦了很久,如今我好像还能在地缝中,窥见一点。

3

众所周知,我是一个废物·笨蛋·傀儡·皇帝。

我亲爱的小舅舅,当下最当权的外戚王平王秦止行,以新皇根基未立为名,公然宣扬垂帘听政。

他甚至都懒得假我母后荣成皇太后的手笔了,他要亲自坐我龙椅后面督政。我每过目一道折子,他都得先看一遍。

朝上,老臣提及稍微大一点的事,我就很自觉地回过头,看着他的脸色。再一字一句地将刚才老臣秉的话复给他。

等着他轻飘飘地说一声:“允。”我才可以定夺。

这是明着羞辱我,羞辱苏家皇室。

这是基本上明着提醒文武百官,过两年江山就要姓秦了,我给你们两年适应适应。

登基一年,姑且平安无事。

就在我觉得我这个工具过渡人没两天就要被我小舅舅踹下皇位的时候,我小舅舅给我张罗了一桩婚事。

姓秦的,他的侄子,秦观。

4

我母后是秦观姑姑,我们是表兄妹,对于皇室来说,是亲上加亲的喜事。

我和秦观,青梅竹马的老熟人。

我和秦观的关系很复杂,我们两个关系恶劣得特别,就是特别的恶劣。

我们两个是在宫里掏鸟蛋的时候认识的,由于我们两家关系颇近,秦观又受他舅舅器重,经常抱进宫里来玩。

我母后和秦观的母亲是手帕交。

她们姐妹同时有喜的时候,母后找来老练得太医,给两人听脉息,太医当时拉拉老须:“皇后殿下的脉确是龙凤双胎,秦夫人则为是单胎,多半是女脉。”

于是两人约定下娃娃亲,当时的意思则是,我母后腹中的嫡长子,娶秦夫人生下的嫡女。

而到孕中,我母后的胎珠却逐渐合并,成为一个。

直到生出来,我是女胎,而秦观竟是男胎。

好在,仍是一男一女,仍可结为亲家。她们两姐妹也不是很烦恼。

父皇很苦恼,等了很久的皇子告吹了。问太医,太医则说:“双胎在腹中,都会争夺养分,一胎夭折,实属不幸。”

父皇很惊恐地理解为:“她把朕的嫡长子吃了?”

于是从此之后,看我像妖孽,觉得我一举一动都很讨厌。

这个传闻传开之后,秦观第一眼见到我,就对在树上掏鸟蛋的我说:“听说你是我那个把哥哥吃了的未婚妻?”

我当时忍无可忍,想着这谁啊这是,一个鸟蛋砸到他脑袋上。

逐渐长大,我们逐渐熟悉。我们五岁的时候,他向我求婚:“长大之后,我是要娶你的。”

当时我的回复很认真:“秦观,我身为公主之尊,你只能做我的驸马。”

我们十六岁的时候,他又向我求婚,他出征前,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我,握住我的手:“等我立下这个战功回来,我就会娶你,将你接进我的府邸。”

当时我倒是相信了,因为他与秦止行分掌秦家兵权,做了朝廷最年轻的将军,权势最滔天的时候。

我父皇大概巴不得让我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入赘,讨他的欢心。

于是我认真地思考:“你的府邸最好有一大片花园,我喜欢花。”

他轻飘飘:“我答应你。”

我再指出:“不能比御花园小吧,没有夫家比娘家还小的道理。”

他咬牙:“一定。”

“那勉强嫁了。”我也没什么要求,我招招手,他会意,像我们小时候那样一样,低下头让我揉揉发顶。

秦观得以满足回过头,拉缰绳走了,隐没在血般的残阳,那是他那一年出的第五次战。

他和我纠缠了十几年要与我成婚这件事。

而如今我让他做皇后了,反而成为了他天底下最不高兴的事。

5

我和秦观的大婚是我让他跨火盆,我送他入的洞房,我挑的他的盖头。

没有什么特别原因,我的恶趣味。

我初步和小舅舅沟通我的想法的时候,我们正在对弈,他刚走出一步黑棋,听了这个想法,他提眼看我一眼,并没有生气说教,反而笑眯眯地:“秦观是个很骄傲的人。”

“小蘋也是骄傲的人。”我把白棋和他对角下,秦止和我玩围棋,我和他玩五子棋。

秦止行自顾自地把我的白子,围上,提走:“那就都听陛下的。”

初次我和秦观提他入赘的时候,是他刚凯旋回来的第二天。阳光正好,我刚午睡起来,他已候在塌前面,我懒洋洋地叫他:“爱卿,你看朕的龙袍,是不是不合身了。”

我从帘中坐起身,衣裳半解,后脊白肉若隐若现。我叩两下塌边示意他。他上前,帮我搭扣子,他脸腾一下的红了,小声道:“…陛下瘦了。”

我转过身,长甲划过他的胸膛:“这次出征,将军又添了新伤?”

秦观一双炯炯圆眼,嘴唇薄,他小时候生得白白净净,一笑模样天真可爱。

我一直以为,他会入朝为仕,做一个书生文官。而他如今皮肤古铜,这次经历边疆风沙,眼风压下来,竟有几分凶烈的气质。

秦观一把攥住我的食指:“陛下很关心臣?”

“关心,苍生万民,朕都关心。”他扣子搭好,我正坐龙椅,话锋一转:“秦爱卿,婚约既成,准备什么时候进宫?”

可能是太过突然,秦观脸色一变:“臣没听懂。”

我会意般地点点头:“这一别,秦爱卿战了两年。你忘了也对。”

“臣没忘。”他低声回复。

我明知故问:“你没忘什么?”

“待臣出征回来,就和陛下成婚。”

“那便对了。平王舅舅午后过来,有意张罗你我的意思。”

秦止行其实只是提了一下,我立即就同意了。

反抗是没用的,他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嗯。”秦观低头倾听。

我续上:“朕便有意封你为后,婚帖晚些下到秦府,秦爱卿得偿所愿。”我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也是有意激怒他的意思。

他那么在乎谁娶谁,得势时候,还想破坏祖制,把当时是公主的我迎入秦府。如今我偏要娶他。

果真戳中了他的怒穴,他的语气都提了两分:“可是当时说的是,臣娶您。”

我笑得圆满:“可是时过境迁,介于你我身份有别,朕想,应该是朕娶你。”

秦观走上前两步,隐入帘幕之中,终于忍无可忍了。掐起我的脸颊肉不松手:“苏小蘋!苏献娘!苏小胖!!!一别两年不见你狗仗人势你得寸进尺….”

“……疼疼疼,来人啊,秦观弑君了!!!!!”

那天午后,我和秦观一点也不意外的不欢而散了。

6

平王舅舅与秦观的沟通明显很成功,第二日,秦止行亲自带秦观来商量婚礼事宜,全都按我的意思。

宫人呈上面料,我给秦观看一块上好的:“看这个喜裙,金线绣的凤凰暗中发闪。爱妃穿了一定明艳动人。”

秦观:“……”

“这不太妥贴,礼制不和,男子穿裙走路,也不方便。”秦止行浅啖一口茶,适时开口制止。

“你觉得呢秦观。”我也未想让他穿罗裙,只是想看他生气。笑着挑挑他的脸颊肉,秦观别开脸,两腮鼓鼓。

从穿衣到宴席,各项流程,一个下午沟通妥帖。

他全程一言不发,除了我为了激怒他提出的太离谱的事,余下他万事就只点头表同意,走之前用他的大圆眼,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友好的交流就这么结束了,我长叹一口气表示舒畅。

平王虽然在大事上处处限制我,但是在小事上还是很宠爱我的。

我的童年,没见过几次父王,见到,也是他憎恨嫌弃的仇视。时间几乎都是在平王舅舅的臂弯中度过的。

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舅舅会那么喜欢我,从我记忆以来,舅舅就是不怒自威,我见过他因为水的温度不对,灼烫一下他的上唇,他表情都没变,只是给了管家一个眼神,管家把那个沏茶的婢女拖了下去。

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太子哥哥小的时候,因为平王突击考他政论,一共考了二十一条,有一条没答出来,被平王把手心打红,平王走了,他转过头与我诉苦:“孤不喜欢他。顾若登基,先除平王。”

我一边给他红红的掌心上药,一边偷笑:“你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他抽手回来,很严肃的和我讲:“报复?苏献娘,你有没有想过,他的豪邸奢宅都是凭空得来的?那都是周朝百姓的民脂民膏。”

我当时没当回事,只是一吐舌,噤声。

而我这个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大反派的小舅舅,在他嫡姐,我母后嘴里却是那种模范好男人。

听我母后说,舅舅从仕十几年,从一个瘦杆般的不受宠庶子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没有犯过一次错误。

私生活更是清白,从未出没花柳,我舅母在难产去世之后,就没有续弦,独自拉扯小女儿养到六岁。

小女儿不慎坠江,尸骨无觅的时候,他要服毒自杀的那天晚上,母后得到什么心灵感应似的,撞开他的房门,才救下他一命。

她说到这里,情绪很激动:“看,你小舅舅人多好。把你当成他死去的女儿养,对你视若己出。对你多好,你这些年也看在眼里。垂帘听政也只是帮助你处理朝政,不要听外面的那些人,传他要夺你的江山,那是在挑拨你们叔侄的关系!!!”

“我和他女儿长得很相像吗?”我看着铜镜。

“你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被抱出去,别人都认不出谁是谁,确实有七八分相似。”

听完这句话我便理解了。

替身,不过是做她女儿的替身而已。

而且,秦止行对我多好?我知道这是纯粹的胡扯。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怕的秦止行呢?

我十岁之前都是很粘这个比我大不了多少,又对我好的小舅舅的。

十岁生辰那天,秦观给我办了铺张奢靡的生辰宴,

那天我吃得肚子圆圆,又嫌宾客喧哗,绕到后院假山,想玩水。

亲自看着秦止行,用绳子结果了一个人。

他的动作太果决,缰绳缠绕在那个人的脖颈上,一点点收紧,没有放松一下,那个人的脸上死白,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喘息的余地。

我吓得当场嚎哭。

他转过头来,看到愣在原地浑身颤抖的我,有一瞬的错愕,然后又恢复了往常对我的笑,抱我在臂弯里:“献娘,献娘不哭了好不好。”

“这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不听话。”很温柔的语气,好像只是一件小事。

我哭得不停,秦止擦泪:“不好意思,吓到小蘋了。”

没有丝毫为刚才的死去的人抱歉的意思。

我抽泣一会儿,又缓和下来,心底里还是想偏私,于是说:“小舅舅,小蘋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他轻笑,点一下我的鼻尖:“那便是小舅舅和小蘋的小秘密了。”

他第二天早上,就好似前一天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还是对我和颜悦色,风轻云淡。

谁知道我看他就浑身颤抖后背冒冷汗,就想起那张气绝的脸。

这才是我真的不敢反叛,对秦止行言听计从的原因。

总觉得只要不听话了,下一秒,他就会把绳子绕在我的脖子上,送我去死。

心理上无法跨越的恐惧。

7

大婚当天清晨,秦观不见了。

大总管赵明颤颤巍巍地敲我的房门:“陛下,皇后殿下不见了。”

我静静听他说完,倒头回去再睡:“那就不结了。”

“陛下…”

“滚下去,朕没睡够,没空找他。”

过一个时辰,赵明又欢天喜地的来报:“平王殿下提着皇后殿下的脖领子给他提溜回来了。”

这是婚礼前的一个小插曲,大婚如期,如我所愿地举行。

秦观盖着盖头,款款向我走来,主婚人是秦止行。

我在宴上大醉,倒也不是心有郁郁,贪杯而已。

宴散后很久,我跌跌撞撞地撞进喜房。他还端坐着,不知道等了我有多久。

我挑起他的盖头,直接给了他一耳光。

他一时无言,过一会儿黯然一句:“对不起。”

我掐着他的脸颊,直问:“你早上去哪里了?”

他对上我的目光,眼圈红着:“不能告诉你,对不起。”

我心头无名业火,蹭蹭焚烧。

秦观十六岁的时候,秦家觉得我这个不受宠的公主配他不上,给他缔结过一个另外的婚约,沈家小姐。

我父皇当权时,因沈老爷贪腐,沈家举家被贬至幽州,就此和秦观再无联系,婚约自然而然的取消。

虽然婚约持续很短暂,京城当时人人说他们郎才女貌,般配得紧。

一个月前,与我订婚后,平王就为沈家平反。

沈家小姐的车马恰好三天前回京。

明显就是平王和秦观的一场交易。答应和我成婚,最后还是为了救他的曾经的未婚妻回来。

他以为可以瞒着我,可是我是皇帝,随便查查就可以知道。

我放手,他马上躲开眼睛,眉眼一直垂着。

再多问,显得我不识相了。

不过是演一对恩爱的帝后,周朝世世代代都在演出着这样的戏码,我也可以。

我不在乎,我也没有多爱秦观。

我吹灭红烛,捧着秦观的脸,吻下去。

秦观在我枕边说:“不管怎么样,可以和你结婚,小蘋,我还是很开心。”

我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话。

月明星稀。

8

早朝。

老臣照本宣科,最终还是要递到秦止行那里去定夺,没劲透了。

我随意抓个奏折,一点没听,在结尾画个大乌龟。

秦止行这时候好像在说什么:“….皇室后继无嗣,臣以为,宫中大选之事,应提上议程….”

我当即一愣,笔峰一顿。

大选,选什么,选妃啊?

选男妃,还是选女妃啊?

我连忙打断,随便揭过:“再议。”宣退朝了。

秦观毫无轻易揭过的意思,我去朝阳宫拜见母后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等候好了。

我见到他的脸,完全参透了他的来意,转头就走:“秦止行,选秀这事你没完了?”

母后一拍桌子:“苏小蘋,你现在厉害到,对你长辈直呼其名了?”

我提步出殿门:“把这个位置还给他好了。我会规规矩矩尊称他陛下。”

母后眼一瞪圆,气得什么也说不出,直瞪着我出门。

走到转角处,秦止行从后面追上,抓住我手腕:“小蘋。”

我被他一抓立身,整个人气如抖筛,一眼也不看他。

秦止行缓缓问:“你在生气什么?”

“你自己明知道。”我一生气,就带哭腔,顿时败下阵来。

“我能猜到,可是我想听你的想法。”他的手依然抓着。

“我不说呢?”

“你觉得,我现在在篡你的政,夺你的权,你觉得我有朝一日就会登上帝位,夺了你苏家的江山,把你甩在一边,对不对。”

“滚!”我忽而爆起,试图甩开。

可他没有松开,身随侍卫本来想护驾,可是秦观眼风轻飘飘一下,他们退回本来的位置。

我丧气的一甩,坐在地上,如同孩童耍赖:“你厉害,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可以了吗?”

我哭的非常难看,秦止行挥挥手,宫人都退下去。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冷冷地说:“闹够了吗?”

已经过了一会儿,我有点冷静下来。

“你非要让我一个女人纳妃,哪个男人情愿做小?”我撑着脸啜泣。

“小蘋是天下之尊,定有人前仆后继。”他语气温柔极了。

“别说女帝纳妃,凡世女人纳妾,都是荒诞之举。”

“错了,男子要可纳,你也要纳。小舅舅让你选妃,是要告诉天下,你和男子称帝并无不同。”

“等有一日,我被逼退位,这些男妃与我,都将被耻笑唾骂…”

红颜祸水。这是登基以来,天灾频发,瘟疫横行,恨我的人形容我最多的词汇。

妇人为王,将亡我也的诅咒一直徘徊在我的耳畔。

“被谁逼位,被我吗?”秦止失笑:“若这是你担心的事,我一点点让权给你,兵权,我一点点交给你的皇后。”

十月的风好冷,吹的我连连瑟缩,打了两个喷嚏,将身体拢进氅衣。

“不要怕。”秦止单跪在我的身前,替我拭去眼泪:“小舅舅是俯拜在你脚下的臣子,仅此而已。”

他轻轻地拥我在怀里,吻了吻我的眉心,就像小时候哄我的那样。

“陛下,叔叔。”

秦观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你怎么来了?”秦止行站起身。

“听宫人说,陛下在连廊这边哭,情绪不好。臣便赶忙过来。”

“皇后真是贴心。”秦止行连连冷笑,抽出帕巾,十个指节一一擦干净。恢复平常冷漠的样子,离去了。

我还在地下颤抖,一个跌身,我被秦观抱起,受力不稳似的,不得不抱住他的脖子。

他托着我恼怒:“秦观,你放朕下来。”

秦观好像特别生气:“苏小蘋,你告诉我,阖宫之中,你是不是就和我厉害,和我称朕。”

“你说什么呢?”

“我站在转角,听着你们说了很久的话。苏小蘋,我们成婚未满月余,你就听他的话,准备纳妾?”

“男子可以,我怎么不行?”说出口,我就反悔了,甚至奇怪自己怎么会将这样的话说出口,像被秦止行洗脑了一样。

秦观没完没了:“刚才他抱你吻你,你丝毫都没有反抗。”

我觉得他不可理喻,一呼:“那是我的小舅舅。从小我们便这样。”

他淡淡地,明显的不信:“哦,是吗?”

“你思想肮脏,龌龊。”

“就当我下流吧。”

我完全不知道走到哪了。本来以为他要把我抱到他的寝宫景阳,而一睁眼,却是我的寝宫建章宫。

大太监赵明在门口值班,看见场面,迎过来:“皇后殿下,陛下这是怎么了?”

“打了好几个喷嚏,脸红得不行,还一直在抖。”秦观将颊面贴在我额头上:“嗯,果然很烫。是风寒发烧了,陛下十一岁以来,每个秋天都会生病。

赵明跑去唤太医,他把我放在寝床上,他俯在塌前,为我裹紧被子:“为了能和陛下成婚,臣放弃了很多事。希望能陛下莫要辜负。”

放弃什么,放弃了沈家小姐。

本来既可以娶我,又可以娶沈稚兰的。

放弃了左拥右抱的机会,放弃了男人三妻四妾的权利。

我想生气,可是喉咙肿起来,每说一句话都和刀划开一样疼痛,懒得质问了。

再次转醒,嘈杂的雨声吵醒我,已经夜黑如墨。

模糊中,我看见足边俯着一个身影,在用湿毛巾为我拭足。

我肚子咕咕叫,此时已经不生气了,可怜地小声卖乖:“秦观,我饿了。”

足下的身影一顿,屈下身:“陛下,皇后殿下已然离开很久了。”

我借着月光打量他,好似是太医服制。我命他上前,挑起他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男人乖乖跪在塌下,喉间吞咽一下,简短地说:“臣唤方昀。”

两个圆眼,无措地,不知看向哪里。我仔细端详,长得颇有几分秦观年轻时的感觉。

“太医?”我发问。

“嗯。”

“多大了。”

“十六岁。”他的声音哑然干涩。

秦观十六岁的时候,没有遇见沈家小姐,没有这些纷扰,没有身份地位的差别。十六岁的秦观,完完全全,只属于我。

忽而,感触颇深,非常怀旧。

一种想法萦绕在我脑海。

男人三妻四妾,我贵为天女,怎么不行。

或许是寂寞,或许是刚被秦观误解,和他吵架,心里太悲伤。

我勾住方昀的腰带,一拽:“不如你坐上来陪朕。”

第二天,大太监在彤史记上赵昀,我册封他云贵人,亲点藏珠阁做寝宫。

之所以选藏珠阁,是因为和秦观住的景仁宫,分居宫城两角。

我真的很怕秦观冲动,做出过格行为。

和秦止行表明了我已纳贵人之后,我表明一妻一妾已经够了,顺势推迟了采选。

雨从那天开始下,一连几天,未有停歇。

今日特别疾,我怕新鞋溅水,拒了早朝。

赵明来报:“皇后殿下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我在塌上支肘趴着,懒懒地:“请进来。”

秦观进来的时候,方昀正跪在塌边给我搭脉。

我笑着看怒气冲冲走进来的秦观:“你们还未见过吧。”

秦观的眼神耷下来:“陛下可否先让云贵人下去,臣有事要和您秉。”

方昀开了几方药,递给赵明,自行退下了。

秦观一路目送方昀下去,等他走了,就把赵明手里的药方夺过来,嘟囔着:“这是什么药。”

我再把纸抽过来:“你管呢?怎么,嫉妒了?”

秦观气笑了:“哪敢,您贵为天女,臣怎么敢渴求君王的一心一意。”

我觉得全然无趣。腰枝酸软,换个姿势,仰躺在塌上,闭目养神:“有什么事,秉。”

秦观翻身上塌,在我耳边悄然说道:“我找到了秦止行的女儿。”

我猛的睁开眼睛。

秦观从随行的人里揪出来一个侍女,看着柳叶眉,长眼,我掐着她的下颔仔细端详:“你确定是她吗?”

秦观点点头,翻出她腰间的玉佩:“她叫小玉,舅舅小时候,曾经给她做了一块这样的玉佩,胎记也对得上。再说,你看他长得多像秦止行。”

我掐着她的下巴左右看,她连叫痛都不叫,木然得不行。我手上加重力道,我惊讶道:“你给她弄哑了。”

秦观连忙否认:“怎么会。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在沈家做奴仆。大概是小孩哭闹,牙婆做的。”

我点点头,留她做御前宫女,让赵明带她下去,嘱咐她,给她规矩教好,我另有后用。

秦止行这么宝贝这个女儿,当初她失踪,甚至要自杀。知道她大难未死,还在我手上,我一定能拿捏他做不少的事情。

不过现在还不能用这张底牌,这是我的杀手锏。

我回过神来,警惕地一瞥:“你为什么要把她交给朕?交给秦止行,他会感激你。”

秦观俯在我的足下,将绣鞋褪下,一点点地揉摁:“平王殿下在陛下周遭遍布耳眼,陛下一定也很不舒适。”

他附耳低声惊语:“臣想帮您反他。”

一种痒意,渗入皮肤肌理,搔着我的:“你也姓秦,和秦止行一个秦。”

他晃晃首:“以陛下之姓,冠臣之名。臣是苏家人。”

足愈发,我一抽足,勾勾唇角:“爱卿,表一表你的衷心。”摁住他的手,将他拽入帷幕。

9

这场雨已然绵延十几天了,各地洪涝频发,正值秋季,庄稼颗粒无收,民不聊生。

坊间开始传闻,这场大雨,是老天爷因看见女子称帝,降下神罚。

在这种情况下,迫于民意,我不得不随人马驱往城郊天坛祭天。

大祭司将我在门口拦住,卜了一卦,伸臂拦住:“您不能进去。”

我一振袖,平静地问:“为什么?”

“您女流之辈,卦象不稳,恐冲撞天灵。”

百官随行,都看在眼里。

祭司地位权威,我无奈不能当众发作,求助般的去看身后的秦止行,他抱起随行的太子哥哥的遗腹子苏哲:“陛下抱小世子进去,可以吗?”

祭司看看卦象,摇摇头。

我不想把事闹大,脸黑下来,准备打道回府。

祭司却拦住:“平王殿下抱着小世子进去,可以。”

我看看秦止行,再看看祭司。给秦止行让出一条路,秦止行抱起苏哲,他从我身边擦肩路过。

老天爷好像真的和我作对,秦止抱着苏哲祭天之后,第二天起,天晴日朗,晴空万里。

于是我是红颜祸水的言论再次甚嚣尘上。

我气得把建章宫里的物什摆件全都摔到地上,此时,秦止行来了。

秦止行斜倚在门口远远看我:“又生气了?”

我低着脑袋扒拉香炉渣,熟视无睹。

今天御前正好他的亲生女儿,秦小玉当值。

小玉正在蹲下去收拾我的残局,一个瓷片握在手里,引起了秦止行注意似的,他走前两步,忽而蹬踩住她的手背。

细细的碾磨,直到瓷片划皮入肉,血流满地。宫女痛苦,长大了嘴,喉咙里却出不来一点声音。秦止行偏偏还在笑着:“陛下好会教导下人,流血了,都不会叫一声。”

秦止行还不知道正在折磨他自己的女儿吧。

我觉得讽刺,等她痛苦一会,瞥一眼,冷冷地:“够了吗?”

秦止行卸力收脚,宫女头也不敢抬,赶紧跑下去了。

我目送着秦小玉的背影,但她好像完全没有引起秦止行的注意。

秦止行在这个时候上前:“陛下,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就给吗?”

“都给您。”秦止行俯在我足下:“只要你能笑一下。”

我仔细端详着他,秦止行年快四十了。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甚至于眼尾,没有一丝的细纹。我曾经觉得,这样完美的男人,会是孤独的。

“我想要,柔然来犯,让秦观出征。”

“陛下,别说身为皇后,身为驸马,都不应享有兵权了。你不怕他权力太大,反噬于您吗?”

我先按下不表,指甲一点点拨出的黑渣:“这剂,这剂,这剂。我刚才找太医看过,太医告诉我药效。”我掀翻香炉,侧过头,直勾勾看着他:“秦止行,你为什么不想让我怀孕?”

秦止行盯着烧黑的避胎药,缄默不语,我当他默认。

“小舅舅,不要让我恨你。”我抚摸着他鬓角,柔柔地说完,离开了。

唯一的慰藉是,秦止行在那天之后,好像真的想放权了。

秦观进宫和我成婚,几乎是放弃了他仕途上的前途,后宫不可干政,他从小志在沙场,与我成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领过兵符,带过军队。

如今,柔然来犯,我为他争取了一次领兵打仗的机会。

从小到大,每一次出征,我都会相送,这一次,我为他举行了盛大的送别宴。

我在宴上,搂住他的脖子,轻轻一吻:“秦观,身为你的妻子,我要你好好的回来。”

宴酣之乐,不醉不归。

清晨,我听见鸟鸣。

我睁眼在刻龙雕凤的龙床上,身侧躺着一个人,我想去吻醒他,可眼神聚焦,才发现。竟然是,秦止行。

我身着寸缕,他精赤上身。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太醉了,全然回想不起来。

我觉得崩塌,不管怎么样,我蹑手蹑脚下床想先溜走。

刚探一只足下去,有人拉住我的手腕。

我僵硬着回头:“小舅舅,小蘋昨晚醉了。”

“本王没醉。”

“……”我觉得特别病态,突然泛起一阵酸水。向床下的痰盂去呕。

我准备去拢衣服,秦止行摁住我的手不放,不让我动作:“再等等,快了。”

“我们不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母后会气死的。”我挣两下,可他的力气太大了,我没法挣脱。

秦止行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昨天晚上清清醒醒,并且我清楚地告诉你,你我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看看他会不会信你好了。”

我正在不解他让我等什么,秦观进门了,在他眼里,应该是撞见我和秦止行,衣冠不整,缠绵塌上。

一定是秦止行用我的名义,宣了他陪同早膳,他才会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秦观大概以为我要送他出征前最后一顿早饭,来的时候还堆着笑。

看到我和秦止行,秦观即刻遮挡眼睛,退下去。

我转过身,瞠目了,一掌掴去:“秦止行,你就这么恨我?”

秦止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命你的丈夫夺兵权于我,文武上下,暗渡陈仓。你想做什么?”他笑着:“陛下,想杀了我,没有那么轻易的。”

他笑着,顺手推开我:“苏小蘋,不要妄想挣脱我的掌控。这只是警告。”

抓住我手腕的瞬间,我好像看到他神色有一丝转瞬即逝的错愕。然后随便穿好衣服,提步走了。

大大方方正门出去,一定会和秦观打照面。

我换好常服。迈出寝殿,秦观已经坐在餐桌边,礼制关系,等我上桌,他才可以动筷。

我夹一道小菜,放他碗边,他没有接。我正在想如何解释,他突然开口:“我是不是没有资格问你?”

“你问吧。”正好,我便可以解释了。

他却问:“我们大婚那日,你为何没有落红?”

这句话给我问哑口无言了。

没有就是没有而已,我那日确实是第一次,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没有落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我说,他就会信吗?

他刚才看到一次,心里已经预演了我和秦止行的千千万万次。

我慢吞吞地舀一勺肉粥,送他在嘴边,颇来趣的问他:“这个问题,大婚当日,爱卿不是问过朕么?”

他抿唇,别过脸去,低声,眼眶变红:“臣想再问一遍。”

“你不相信朕。”

他沉默。

我用长甲将他的颔下挑回来,再把勺子送到唇嘴间,笑吟吟地看着他,重复一遍:“秦观,吃粥。”

秦观最终还是吃下那口粥,屈膝:“臣先退下了。”

我很疲累地摆摆手。

目送秦观走后,我眼神一转,向赵明勾指:“你过来。”

赵明来我面前,跪下,小声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我照面一掌:“跪的不够满,重跪。”

赵明站起身,调整姿态,挺直脊背地跪下。我又掴一掌:“太僵了,不好看,重跪。”

再重复几次,直到他面颊肿起,我才心有疗愈,如同什么事情发泄出来了一样,我随口吩咐:“可以了,你下去吧。”

再向大殿上的别人:“你们都下去吧。”

宫奴们像赦免了似的纷纷逃下去,殿内寂静无人。

我叹一口气,转身,拿起桌上秦观吃剩的半碗肉粥。

走到书架前面,将第三格的笔洗转动一周。书架向两边打开,映出一道暗室的门。

我走进去,书架即刻合拢,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屋内,有一豆微弱的烛光,塌上斜躺着一个人,方昀正在给他搭脉。

我问方昀:“他怎么样了?”

“脉象很有好转。不出七日,即可下地行走。”

我靠在塌前,把一勺粥喂到嘴边:“哥哥,醒一醒。”

躺在床上的人,强撑着眼皮睁开,温柔地一笑:“小妹。”

我用手心一点点温暖他冰凉的侧脸:“太子哥哥,很快,很快就能出去了。”

10

女帝,女皇,女皇帝,女王大人,怎么叫都好,总而言之,我是周朝的女性统治者。

今天是我登基三年的日子,三年前,我从公主上位到皇帝,因为我爹只生了我和太子哥哥两个。

而太子哥哥苏明伯,在我爹去世前一刻钟,“自尽”了。

说是自尽,其实是三年前,秦止行在我父皇去世之前,逼他吃下了弥骨散,以求皇位可以传于我,便于操控。

太子的余党,趁平王不注意,太子一息尚存的时候,给他吞下了一丸强心药。

党羽抱着一线希望来告诉我的时候,我几乎马上就同意了他们复国的要求。

我觉得逃到哪里都不安全,于是在修建新殿的时候,贿赂匠人修建了密室,有两个门,一面于书房,用于进入,另一面通向外面,用去出入,两扇门无法反向。

太子哥哥在密室昏迷了两年,这一年,才悠悠转醒。

之后,我便封了云贵人,方便他出去景仁,给其看病。

方昀送进去一碗黑药:“虽然救活,却也伤及心脉,不容乐观。”

“我还能活几年。”

“臣不敢妄言。”

方昀神色不对,哥哥知道他有顾虑:“无妨,直讲就好。”

他如此直说:“强心之后,最多续命七年,如今,已过近三年。四年之后,医术再强。也是回天乏术。”

哥哥斜栽在我怀里,我一点点给他喂药,他脸色泛白,我心疼,眼泪一点点滴在药碗中。

看完哥哥,我心里五味杂陈。从出口走出密室,有两步,有人倚在密道口等我。

暗道引路的炬把火光幢幢,映照着他的侧脸,是秦观。他看见我端了半碗粥进来,他在勾唇笑:“你藏人在这里?”

我目光躲闪:“你不是走了吗?”

“我的兵权被秦止行撤了,行出城门,我就被召回,一无所有。”秦观一步步走向我,眼神冷峻逼仄:“因为我向着你,平王耍弄我,他很会耍人。”

他又问:“你是不是从来没想反他,只要可以帮你坐拥权力和财富。你甘做傀儡,甚至做他的犬都行?”

“昨天晚上,我与平王,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冷冷重复。

秦观笑了,一舔膛,点点头,不辩了。又指指门没,问我:“里面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藏人在这里。”

“方昀对跟踪的人没有警觉,你应该换掉他。”他两三步要进去。

我想了想,这事还是少人知为妙。更何况,秦观如今生我的气,我怕他一气之下,将我背叛,毕竟秦止行是他舅舅,我伸臂拦住。

他脚步一顿,恍然大悟了:“你在计划做什么。但你不信我,因为我姓秦。”

“假如你不看,就要去和平王说,我在密室里藏了人,那你便进去,没有什么你不能知道的香艳秘辛。但假如你信我,你就不必走进去。”我神色不变。

秦观握住我的拳心,将我抵在墙上,逼视着。脸色阴沉得要命,僵置一会儿,在我耳边说。

“陛下和平王,贱人一对,简直璧人。”

“你和沈稚兰,也是很为般配的一对。大婚当早,你还要去见她。”我唇角勾得圆满。

秦观愣了一下,一侧头:“可以见得,你真的很不信我。”

他看到我的眼里:“十六岁的一个月的婚约,能被你疑我一世。”

他骤地松开手,离开了。

次日。

我是被工匠乒乒乓乓的吆喝声唤醒的。

绕道建章背后,见到几个工匠,在暗门上往上涂抹泥浆。大半个门,已经被封锁起来。

我惊呼:“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工匠进退不是,只得僵持原地:“皇后陛下说,此处有个狗洞,让我们封起来。”

秦观在很远处看我失态,我走上前,低声问:“你想做什么?”

“你制止他们,待会儿眼线告诉秦止行,他就会觉得,你怎么会为了一个狗洞大动肝火,好古怪,过来自己一探究竟。”他丝毫不着急。

他一笑,命那边的人:“继续动工。”工匠听令,继续做下去。

“里面是谁?”他又一次问我。

我嘴角搐了一下,只得坦白:“太子哥哥在里面。”我看着封墙的工人的动作,急的在原地跺脚。我太急切想救他出来,我不想让他在里面绝望地等死:“我只是想救他一命。”

“这就对了,以后主动告知我。”然后冲我一眨眼,“我已经将他藏到别处了。这块太危险。”

他已经明知道是谁了,还要逼迫我亲口告诉他?

“你们秦家人,真是怪恶心的。”

一个个都要操控,控制别人才行。

我冷冷一笑,挥袖走了。

近来的日子过得很不安生。

因为几个月份频有节日庆典,我和秦观还不得不去台上饰演恩爱夫妻,但我们早就彼此怨恨。

每到初一十五,祖制规定,要宿在皇后宫里。

我皇撵驾到,他跪迎,牵住我的手,共赴寝宫。

然后到没人见的地方,立即松开。

我睡内室,他睡外室。

我觉得辛苦,于是宣布下行宫观雪,皇后不随行。

走那一日,我带走了云贵人,撑撑场面。

在马车上,漫天的雪色中,我看见秦观站在高台上,披着一件毛绒大氅,静静地观看。

目送着我的背影。

我一愣,想叫他下来,云贵人在旁边轻柔地唤:“陛下,我们走吧。”

我如梦初醒一般,此次下行宫,不就是为了躲着他的吗?

我掀帘进入马车。

外面在下雪,道路泥泞。车马比想象行的慢,天黑之时,车马还在荒岭。

忽而前面驾撵骤地一顿,惊得我往前一跌,我刚要骂一嘴车夫,发现,有一股鲜血,从帘下渗进来。

我忽觉不妙,轻轻拨帘,发现车夫已经胸部中箭,断气了。

我刚想呼唤侍卫,坐我身边的方昀忽然捂住我的嘴。

一瞬之间,将绳索勒在我的脖颈上。

他的绳索一点点收紧,我快要晕厥过去。

11

秦观视角的结尾:

行宫之行前。

秦止行来找他的时候是傍晚。

秦观一个人在寝宫里百无聊赖地下着军棋。

秦止行上前推翻棋子:“自从你入宫,经历了多少这样寂寞的夜晚?”

秦观不语。

秦止行:“娶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也并没有那么开心。”

秦观把一粒棋子攥在手心。

秦止行低声:“她愈发不好操控,此番她去行宫,是很好的机会,叔叔要反了。”

那粒棋子在他手中铬着,攥出血来,滴在棋盘上。

秦止行觉得好笑:“等她死后,叔叔给你最尊贵的镖骑大将军之位。”

秦观目送了苏小蘋离开,回到宫里,左右也坐不住。

与苏小蘋青葱时代的一幕一幕映在眼前。

他抢了一匹马,冲破军营的大门:“大魏的将士们,有人要谋反,与我一起,营救陛下。谁愿随行,甘做死士?”

秦观的旧手下很怀念秦观的统领,一起饮血骑马的日子。相对看了一眼,纷纷站出来。

新士也随他们站出来。

他们穿上戎装,快马追车。

到达的时候,秦止行提着一把沾血的剑。

他很怕,他已经将苏小蘋杀死了。他上前问他:“陛下呢?”

秦止行眼风压下来:“今天谁阻拦我,谁就要去死。”

他拎着剑砍过来。

秦观和秦止行厮打起来,秦观知道他的膝盖是死穴,三两个回合,就把他打趴在地上。

秦观将剑抵在他的喉咙。秦止行吐了口血,笑了:“为了一个女子反我,叔叔对你真的很失望。”

听完这句话,他咽气了。

秦观三步并两步地奔向圣撵,掀开帘子,车内有方昀的尸体,心口插了她的碧玉簪子。

苏小蘋瑟缩在马车一角,嘴唇颤抖着:“他刚才要杀了我,我才这样的。”

秦观吻吻她的眉心:“我的陛下,以后不要和臣再闹了。”

秦观将军集结旧手下护驾。

车马归宫,走了一夜。苏小蘋靠在秦观怀里,睡的很香甜。

东方既白,晨光映在苏小蘋的半边脸上。

前尘往事再也不重要。

他想的是,他终于有能力,可以保护自己爱的人一生一世。(原标题:《废柴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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