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玲娜贝儿下头？饭圈才是罪魁祸首

近日，“玲娜贝儿下头”的话题登上微博热搜，#玲娜贝儿下头#这个Tag在短短几天时间内有了7亿次阅读。“出道”时间3个月不到，玲娜贝儿已经成为妥妥的顶流，一有负面新闻就成为全网头条。

起因是有游客在网上PO出与玲娜贝儿互动的短视频，网友称自己生日当天，为了见玲娜贝儿，在上海迪士尼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但是互动时间30秒不到。视频显示，在互动过程中，玲娜贝儿并未满足游客的需求，并对游客指着出口的位置，当游客说让比个心，玲娜贝儿比心后粗暴将“飞吻”摔到地上踩。

其他网友纷纷晒出玲娜贝儿下头的短视频“证据”。比如玲娜贝儿在互动中“媚男”，对男生更热情，对女生冷漠，让女游客感到尴尬，或者玲娜贝儿做出掀裙子这种对儿童产生不良示范的动作等等。一时间，微博上玲娜贝儿的支持者和批评者，掀起一场舆论大战，颇有娱乐圈顶流粉黑大战的架势，这一怪现象是怎么发生的？

饭圈思维打造的“顶流”

玲娜贝儿是上海迪士尼乐园于今年的9月29日正式推出的小狐狸玩偶。

她的外貌非常可爱：粉嫩的毛发，宝石蓝圆溜溜的大眼睛，宽阔柔软的耳朵，一条蓬松软萌的尾巴……不过，跟迪士尼的其他玩偶，比如唐老鸭、米老鼠相比，玲娜贝儿是比较特别的存在——她没有“作品”。

一直以来，迪士尼走的是内容+IP联动的模式，通过动画片打造受众基础庞大、路人皆知的超级大IP，通过迪士尼乐园等形式对IP进行衍生开发，从早期的米老鼠、唐老鸭、狮子王，到近年来的艾莎公主、安娜公主，都是如此。玲娜贝儿所属的“达菲和他的朋友们”IP，则是迪士尼近年来开始开拓的另一种IP打造形式：没有作品，注重营销。

“达菲和他的朋友们”的主人公是达菲熊。最早，达菲熊玩偶只是迪士尼乐园里没有名字的迎宾NPC，官方称呼是“Disney Bear”（迪士尼小熊）。2005年，东京迪斯尼乐园动了灵感，把他成为“达菲熊”，赋予了它一段故事——达菲熊是米妮送给米奇的礼物，希望这只小熊让米奇在航海的路上不再孤单。后来，仙子施展魔法，达菲变成活的小熊。达菲一路上不断认识新的小伙伴，达菲家族不断壮大，从而形成了“达菲与他的朋友们”。如今，达菲家族已经有7个成员了。

玲娜贝儿之前，达菲和他的其他朋友们，并没有像玲娜贝儿那样出道即巅峰，并成为呼风唤雨的顶流——这是因为玲娜贝儿的出道，采用了饭圈造星的方式。

回顾玲娜贝儿的走红，可以很直观发现社交平台和短视频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先是有网友在社交平台上晒出与玲娜贝儿互动的短视频，短视频中玲娜贝儿与拍摄者进行非常人性化、非常贴心的互动，短视频迅速发酵传播，玲娜贝儿成为社交媒体上的“新宠”，与玲娜贝儿相关的内容可以获取很大的流量……于是越来越多人传播玲娜贝儿的短视频，越来越多人跑去迪士尼乐园与玲娜贝儿互动。

在各种互动中，玲娜贝儿的人设不断丰富立体起来：她不仅长得可爱，并且勇敢、活力满满、温暖、贴心、治愈……很多人称玲娜贝儿为“钓系女明星”，看到她就忍不住心花怒放，同时心也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也就是说，网友参与了玲娜贝儿人设的打造——这就跟选秀节目里对爱豆人设的打造一样。粉丝们在爱豆/玲娜贝儿身上投射了自己所渴望的情感，粉丝与爱豆/玲娜贝儿建立了更深刻的情感联系，对爱豆/玲娜贝儿也愈发死心塌地，心甘情愿氪金。

迪士尼显然乐见这一切，自觉地参与一个新顶流的打造。因为按照迪士尼以往的规定，人偶是不能有拟人化的动作的，但是玲娜贝儿的走红，恰恰是因为她“拟人化”了，她会打电话、会比心、会吃醋、爱做美甲、生气会跺脚、面对“挑衅”会拔剑……正是因为玲娜贝儿“人格化”了，她才得以成为顶流。

有了新顶流，迪士尼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迪士尼针对玲娜贝儿开发了玩偶、书包、发箍、杯子、雨伞、大头笔等一系列周边商品，售价在89元到359元间不等，都遭到哄抢。如果通过黄牛购买，价格可能要翻了好几番。玲娜贝儿的火热，也带动了迪士尼线下游客人数的增长。总的来说，迪士尼赚翻了。

饭圈运作早晚被反噬

当玲娜贝儿以饭圈造星的模式打造成为顶流，饭圈的一切自然也缠上了玲娜贝儿。

玲娜贝儿有了超话，每天有上万的粉丝签到打卡；玲娜贝儿有了bot，专门搬运玲娜贝儿的各种互动短视频，甚至还有专门直拍的“站姐”，短视频底下是粉丝齐刷刷的好评；玲娜贝儿也有了控评组和反黑组，一旦出现玲娜贝儿的差评，粉丝们就会集体出击，维护玲娜贝儿的“声誉”；甚至也有了玲娜贝儿的“唯粉”，打压排斥达菲家族的其他成员……各路营销号和黄牛也盯上了玲娜贝儿这块“肥肉”。营销号以玲娜贝儿为噱头，千方百计引战；黄牛囤积居奇，为炒作营销推波助澜……

“清朗”行动之后被批判的饭圈思维，重新附着到玲娜贝儿身上。比如为了维护玲娜贝儿，他们采取了非常极端的“反黑”，即把玲娜贝儿的演职人员称为“内胆”，认为关于玲娜贝儿的一些负面新闻与玲娜贝儿无关，都是“内胆”惹的祸。

这是很悲哀的现象：玩偶被当作“人”，但玩偶的扮演者、赋予玩偶生命力的人，却被物化，被视为“内胆”。甚至迪士尼的官博底下，有不少人直呼要开除不负责任的“内胆”，不要给玲娜贝儿“招黑”。这让人联想到以往一些顶流的粉丝，把锅甩到工作人员身上，把顶流视为掌中宝，其他人似乎只配被糟践。

的确，一个普通的游客排队两个小时，却被玲娜贝儿“忽视”，这种心情并不好受，也可以批评扮演者不够负责任。但当玲娜贝儿成为顶流后，这件事情也就复杂得多。作为顶流的玲娜贝儿所创造的收益，与扮演者无关；三四个扮演者还是拿着每个月6000元左右的月薪，顶着沉重的头套，每天必须付出大量的情感劳动；并且，因为玲娜贝儿成为“顶流”，围观的人越多、提出的要求越多，扮演者也被迫做出更多的互动，支付更多的情感劳动。

顶流的打造背后是资本对多环节的压榨，只要是肉身凡胎必然会在压榨下暴露出破绽。扮演者是人，她们会疲惫，在过度消耗后她们会有片刻的不耐烦。这种人之常情的情绪，“破坏”了玲娜贝儿完美的顶流形象。因此，玲娜贝儿的“翻车”是早晚的事儿。迪士尼只为赚钱，饭圈粉丝只为维护顶流的完美形象，又怎么会体恤一个辛苦的打工仔的汗水呢？

迪士尼乐园本该是梦幻的园地，是治愈现代人疲惫心灵的场所，但以饭圈的逻辑运营玩偶，正与迪士尼的初衷背道而驰。而一些饭圈的恶臭行为也在伤害着玲娜贝儿的路人缘，她本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却被迫成为有人喜欢至极也有人讨厌至极的“女明星”。

文｜南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