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莹：从寡妇到女首富（她凭什么能成为慈禧的干女儿？）

2017年热播的电视剧《那年花开月正圆》，讲述了清末女首富周莹的传奇人生，演员孙俪出色地演绎出了这样一个既有悲情，又积极向上、充满智慧的奇女子。

历史上真实的周莹，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独立主政吴氏家族企业，并把它发展壮大为首屈一指的富商之家。吴家的后人吴国华，曾用这样一段话形容周莹当家时的吴家：“我们家当时有四百万盐引，一张盐引可以运120斤盐，赚一两银子，光盐这一块儿，一年就能赚400万两；家里还有布庄、药铺、钱庄和马帮（也就是现在的快递），生意范围从四川、湖北、上海、湖南、广东，一直到西藏、新疆、内蒙古等地。”

周莹还曾经给落难的慈禧太后，捐助过十万两银子和其他珍宝，获封“一品诰命夫人”、“护国夫人”等封号。她的一生，是商战的绝佳题材，也是最好的女性奋斗史。

周莹，本名周玲，1869年生于陕西三原。她的曾祖父周梅村以江西窑业起家，是一位大富商，但一场战火，让这个家就此衰落。周莹在少年时就成了孤儿，不得不依靠兄嫂生活。而在十六岁那年，她便由兄嫂作主，嫁进了吴家。

那时候，吴家是泾阳安吴堡的大户，分成东、南、西、北、中五家宅院，其中以东院最为兴旺，主事之人是周莹的公公吴蔚文。要说这位吴蔚文，可是当地响当当的红顶商人，也就是官商。他手握好几个省份的淮盐盐务专卖权，在扬州设立了裕隆全盐务总号，一年就有几百万两银子的收入。

吴蔚文只有一个独子吴聘，但在吴聘8岁那年，吴蔚文就去世了。长大后的吴聘，官至正二品资政大夫。周莹，就是嫁给了他。

关于周莹和吴聘的婚事，民间有很多传言。一些传言说，周莹是在吴聘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嫁过去冲喜的；还有人说，周莹嫁过去三天后，吴聘就去世了。其实，这些都不是事实。因为周莹的墓志铭上写着，吴聘和周莹婚后有过一个女儿，可惜不到一岁就夭折了。而在结婚三年后，身患肺结核的吴聘不幸病逝，吴家再富有，也无力回天。

吴聘在去世前对周莹说的话，也成了他留在人世间，最后的叮咛。

吴聘，32岁

莹儿，听我说，这回我是撑不过去了，但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管这个家。还要把我们的养子玉成，抚养成人……

周莹，20岁

不，你不能走，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不是我不愿，是我不能。你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吴家人尚且一个个乌眼鸡似的，恨不得吃了我们。你若是不在了，咱们家这么多商行分店，那些掌柜们，哪个会听我的呢？

吴聘

至少，我们还收养了玉成……也算是有孩子了。他现在才一岁多，你多多费心。账本和各种债券、产业、商铺、佃户清单都已经移交到你手中。这三年，我知道你的聪明和才干，也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如今，一切都要辛苦你了。

周莹

我们的玉成……我担心，虽然我花了一万两银子收养他，但这孩子长大后也未必亲近我。我想把他的名字改为 “怀先”，意为让子孙不能忘记祖宗的教诲，要继承“乐善好施、急国难、备城防、赈荒年、修书院、置会馆”的家风。但现在，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吴聘去世之后，周莹成了寡妇。由于吴家东院没有成年的男丁承嗣，周莹就成了吴家的唯一继承人，商铺和生意都交由她来打理。

那个年代，社会上依然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而作为一个外人，年轻的周莹根本不能让众多老江湖服从她。于是，她想到了一个类似于“垂帘听政”的办法。

在头一年年终结算时，周莹将吴家在外地的商号总领召集回安吴堡，设宴款待，然后在帘子后面听众人汇报各地的生意状况，并对来年的生意提出安排。很多商号总领觉得，周莹“一个年轻寡妇，懂什么”，对她的安排和建议不以为然。有的人甚至希望东家早点垮台，自己好另谋高就。可到了第二年年终结算时，那些凡是执行了周莹安排的商号都赚了大钱，而那些自己另搞一套的商号反倒都赔了本。这下子，大家才对周莹心服口服。

当时还发生过一场风波。

在吴家产业中，成都山货药材店总号、扬州“裕隆全”盐务总号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但这两家的掌柜却暗中做了手脚，想趁吴聘去世之际，将商号据为己有。周莹获得情报之后，暗中进行了调查。最终，在证据面前，这两位掌柜都被开除了，周莹也提拔了店里诚实守信的伙计，做两家商号的新掌柜。

这件事情给周莹提了个醒，是时候对用人制度进行改革了。这天，她叫上了吴氏企业的扬州总管罗天增，一起商量这件事。

周莹，21岁，吴家遗孀，吴氏家族产业继承人

罗先生，这次，我重新整顿了成都山货药材总号和扬州裕隆全盐务总号，还把管理层全部换了。不仅如此，我还要将裕隆全所有店员的薪酬提高两成，另有年终奖。

罗天增，40岁，吴氏企业扬州总管

夫人，这样一来，裕隆全员工的年收入，就整整高出扬州商界最低工资的三成……如此高薪，裕隆全的成本将大大增加，能长期坚持吗？

周莹

这问题我当然想过。之前两位掌柜倒是处处想省钱，克扣员工工资，成本是低了，但人心浮动，个个无精打采。我就是要用高薪激励大家。不仅如此，我还想让所有员工都参与入股。

罗天增

普通员工也能入股？未曾有先例啊。

周莹

对，所有员工都参与入股。比如说，一名小伙计年薪20两银子，其中一半作为工资发放，另一半直接参股分红。对于一些长期在吴家东院服务的老员工，我还打算推行“阳俸阴俸制度”。比如说，老管家的儿子、孙子都在吴家工作，一旦老管家上年纪干不动了，就可以支取退休金，甚至在老管家去世后，他的后代依然可以继续领用“阴奉”。我要让吴家成为天下英才们都渴望加入的商号，这样才能越做越大。

周莹说到做到，而且知人善任，笼络了几十个杰出的商业好手来为自己出谋划策。除了罗天增之外，邓监堂也是她挖掘到的优秀人才。

陕西岐山人邓监堂，从事茶叶生意多年，是泾阳茶业中有名的经营能手。不过，他虽然经验丰富，但一度在商战中失利，流落街头。周莹闻讯后，亲自到邓监堂的老家岐山见他，并重金聘请他为吴家“裕兴重”茶号的大掌柜。

当时，很多人看不上邓监堂的一些经商做法，但周莹却给了他完全的信任。

周莹，30岁，吴家产业继承人

邓先生，很多人都在问我：那个邓先生，当这家茶叶商号大掌柜都两年了，天天只知道喝茶下棋，谁问生意就骂谁，一斤茶叶都没卖出去，夫人为什么还不炒掉他？留着他不仅白花钱，还把咱们茶业商号搞垮啰！你猜猜我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邓监堂，42岁，裕兴商号大掌柜

让夫人受委屈了。当年，你没见邓某之前，已先为我在泾阳盖了一所宅院，雇好了下人，见面后，您又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那正是邓某落魄潦倒之时，却能得夫人如此恩遇，邓某如果再不竭心尽力，岂能有颜面见天下人？我之所以两年不卖茶叶，也是有仔细考量的。

周莹

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道理。所以我对他们说：信人不疑。

我记得两年前，你从兰州出发去湖南安化采购茶叶，路途遥远。你本是掌柜，可以报销差旅费，但你为了给东家省钱，动身时只带了一头骡子驮行李，自己跟在后面步行。途中又把骡子卖了，用卖骡子的钱来雇货船。如此辛劳，只为了给裕兴重节省成本。我岂能不感念在心？有何理由不相信你呢？

邓监堂

谢夫人。这两年砖茶价格暴跌，很多人以为会一跌再跌，包括我们的很多伙计都这么想，都急着脱手。但我考查了一下，觉得砖茶一定还会涨，而且是暴涨。所以，我暂且压货不卖，等其他茶商在这一轮的低价竞争中受挫了，没有囤货了，我再出手。夫人，相信我，这次不会看走眼的。

很快，砖茶价格果然猛涨。邓监堂趁机将囤积的茶叶卖出，一下子赚了五十万两白银。从此，吴家稳坐陕西茶商的头把交椅。

周莹超越常人的商业能力和商业智慧，还不仅于此。对于一直奉行“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她来说，卖粮，得亲自动手拣杂挑沙过土；卖布，得亲自核对尺寸；卖茶叶，也得要亲自品尝。

此外，周莹还做了很多善事。比如，她把吴家在陕西境内的大多数土地，都交给原佃户管理，由佃户自负盈亏，只收象征性的一斗粮作为租金。如果遇到歉收或灾祸，当年的租金甚至会被免除。这种几乎算是无偿的做法，在当时非常罕见。

1885年，周莹还捐银四万两，重修了泾阳县里用来供奉儒家贤圣的文庙。因此，她被朝廷封为“二品夫人”，知县也为她立碑亭作传。当关中地区爆发饥民大潮时，周莹果断开仓放粮，设置粥厂，赈济灾民；还捐银兴办义学，建设义仓；甚至打了几十眼深井，解决了两万多人的用水困难。清末社会动乱、食物短缺之时，也是她千里运粮，不加一分价，为民解困。周莹就此成为远近闻名的“活菩萨”。

后来，吴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全国108家分店，涉及淮盐、布匹、药材、米粮、油坊等各行各业。民间流传的顺口溜就说到：“吴家的伙计走州过县，不吃别家的饭，不住别家的店。”

1900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慈禧太后携光绪皇帝一路逃到了西安。西安巡抚端方接到消息后，火速筹备起接待太后与皇帝的事宜。但是，由于花销太大，他不得不向富商大贾们劝捐募银。周莹作为陕西富商的代表，奔赴慈禧所在的临时行宫，主动捐献了十万两白银的巨款，以供给慈禧太后的用度。

慈禧，65岁，清太后

你起来。很早就听说，安吴寡妇乐施好善，千里运粮不加价，是这一带的活菩萨。看来，你做了很多善事啊。

周莹，31岁，女富商

谢太后。这只是民间的谬赞，灾年之时，百姓流离，民妇私心里也是想着，只有百姓不饿肚子，地方安稳了，民妇才能好好做生意。能为朝廷尽一分绵薄之力，是民妇的荣幸。

慈禧

你跟哀家一样，都是年纪轻轻就……唉，咱们女人呀，命运都是有相似之处的。你能一个人掌好这一大家子，让长江南北数千号员工都服从你，做女人，能做到这个份上，真难啊。哀家喜欢你，就认你当干女儿可好？

周莹

民妇岂敢？太后如此尊贵，恐怕……

慈禧

哀家说行，就行！从今以后，只要不是正式场合，你我就以母女相称！我命人过来，册封你为一品诰命夫人，那你的身份也不低了。来，你看我这字还好？我再给你题个牌匾，“护国夫人”。

周莹

民妇……干女儿叩谢母亲！

《辛丑条约》签订后，周莹又向清政府捐了一大笔白银。她也因此获得了慈禧的欢心，赢得了丰厚的政治资本，这为日后吴氏商业规模的发展壮大，奠定了政治基础。

根据地方志载，周莹43岁病逝。临终前，她将财产分给下人，土地归村民共有。在她出殡的当天，四邻乡亲有八万多人自发为她送行，可见其深得人心。然而，吴氏家族因为她没有后代，竟然不允许她的坟茔进入她亲自改建的吴氏陵园，不能与丈夫吴聘合葬，令人叹息。

周莹是传统社会当中的奇女子，虽年少守寡，却在女性还不能工作、不方便社交的时代里，硬是凭借自己的商业头脑，赢得了一个大企业上上下下的认同与许可，并创造了一个更为庞大和牢固的商业帝国。她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女首富。如果周莹生在今天这样的时代，也许，她在商业上，会取得更了不起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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