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中援苏船队损失最大的一场海战——PQ-17船队的悲剧

PQ-17船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北冰洋战区中的盟军援助苏联物资的一支船队。船队在1942年7月驶往苏联的途中，遭到德国海军与空军持续一星期之久的大规模进攻，船队的34艘船中有22艘沉没，损失的军援物资足以武装1个集团军，之后盟军的北极船队延迟到夏季结束才继续启航，堪称二战中损失最大的一支船队。攻击行动中，虽然以“提尔匹兹”号战列舰为首的德国水面舰队发起“跳马行动”，企图与盟军直接交战，但因为种种原因而没有接战，大部分的商船是由潜艇和飞机所击沉。德国水面舰艇仅作为“存在舰队”所施加的影响力，就对战役结果产生了巨大影响。

北极航线。

1941年6月希特勒入侵苏联后，苏联加入反法西斯盟国一方。随着德国的进攻，苏联许多领土皆落入德军之手，红军开战前建立的军事力量有67%被歼灭，大部分的工业中心均迁往乌拉山地区，但恢复生产需要一段时间，苏联便向英国和美国要求迫切的军事援助。在1941年10月英美代表团访问了莫斯科后，盟军同意了将一系列军援物资送往苏联。当时给苏联运送战争物资的途径主要有三条：通过波斯湾和伊朗铁路的铁水联运；通过日本津轻海峽和宗谷海峽的太平洋航线；以及北极航线。

其中北极航线大半程在德国海空军威胁之下，危险性最高，损失最大，运量最低，但是这条航线的优势在于其物资装备在摩尔曼斯克上岸后，能够通过摩尔曼斯克铁路迅速送到苏德战场前线，也就是说这是租借物资能够以最快速度送到前线苏军手中，对战局产生重要影响的一条路线。所以虽然该路线危险性最大，运量最低，但是各种苏军急需装备和物资都从该航线运送，英美，苏联和德国也都最为重视这条路线。

北极航线起点在冰岛，终点为摩尔曼斯克和阿尔汉格尔斯克。摩尔曼斯克较近，且是终年不冻港，但航线受到驻北挪威的德国海空军威胁；阿尔汉格尔斯克航线约 2200海里，虽然略安全些，却有半年冰封期，航运颇受限制。

北冰洋是最小的大洋。水手们通常称之为“北极海”。它是一片令人生畏的冰雪世界，许多地区终年封冻。未冻结的海面上漂浮着流冰。冬季昏黑：狂风在极夜中咆哮着。夏天白夜茫茫，雾气弥漫，航行困难。即便在和平时期，除了探险家外，很少有船只冒险。战时，有德国飞机、水面舰艇和潜艇封锁，使北极航线更加阴森恐怖。在世界其他海洋上航行的水手，难以想象北极航线的艰辛和危险。

英国海军把从冰岛出发东航的载货护航船队命名为PQ船队，而从苏联向西返回的空船队称为QP船队。1941年9月28日，由1艘重巡洋舰护航14艘商船的QP-1船队从阿尔汉格尔斯克出发：第三天，由1艘重巡洋舰和2艘驱逐舰护航10艘满载船的PQ一1船队在冰岛解缆。两支船队均安全抵达，北极航线正式开通。在漫长的冬夜中，阳光难得照到地球的尽头，只有北极星在黑暗的天穹上瑟缩。但恶劣的气候被盟国水手以无畏的气概克服了。至年底，共有7支PQ船队抵苏，运去了750辆坦克、800架战斗机、1400辆卡车和10万吨军火，仅有1艘货船被流冰撞沉。

1942 年春，随着气温转暖和极夜消退，北极航线的船队活跃起来，越来越多的军火运到了苏联。当德军在对苏战场上发现大量西方军火时，希特勒意识到北极航线的重大作用，立即下令切断它。为此，德国海军将4个潜艇群派往挪威海区，增调战列舰“提尔匹茨”号，战列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重巡洋舰“舍尔海军上将”号、“希佩尔海军上将”号、“欧根亲王”号进驻北挪威，并用德国空军第五飞行队的二百余架轰炸机加强海上突击力量。北极航线上顿时杀气骤起。由于德国海空军的袭击，PQ一7、PQ一8、PQ一9、PQ一13、PQ一14、PQ一15、PQ一16等船队，都遭到了程度不同的损失。

丘吉尔和英国海军部非常重视北极海作战，为护航队调遣了一些最优秀的航空母舰、战列舰和巡洋舰。但德军占据天时地利，局面越来越险恶。

PQ一17船队

1942年夏天，德军机械化部队在南线达成突破，越过顿河草原直逼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山脉，苏联战场危如累卵。斯大林连续三次写信让丘吉尔火速开出PQ—17船队，以解燃眉之急。丘吉尔深知北挪威德国海空军兵力强大，迟迟不下开船令。后来连罗斯福总统也看不过去了。来自写信建议尽快开船，这时，英国人才下决心开出 PQ—17护航队。

英国海军在PQ一17船队上煞费苦心:首先它编队空前庞大，载货量前所未有；其次，它必须在漫长的远航中能经受住空中，水面和水下的猛烈打击。为此，PQ一17护航队分成三部分：护航队本身、紧急支援舰队和打击舰队。

护航队由33艘商船和直接护航部队组成。船队载有297架军机、594辆坦克、4246辆卡车和装甲车，共约16万吨的货物。而护航兵力编制是：直接护航部队包括6艘驱逐舰、2艘防空舰、2艘潜艇、4 艘护卫舰、4艘猎潜舰和3艘扫雷舰。另外还有3艘救护船和1艘补给油船。其任务仅仅是对付敌人的飞机和潜艇，并无力与德国重型水面舰艇作战；

紧急支援舰队编有2艘英国巡洋舰、2艘美国巡洋舰和3艘驱逐舰。英国海军少将汉密尔顿担任舰队司令。另外，在漫长曲折的挪威海岸线外布置了9艘英国潜艇和2艘苏联潜艇担任哨戒，主要监视德舰 “提尔匹茨”号。汉密尔顿的任务主要是缠住以 “提尔匹茨〞为主力的德国水面舰队，好让英国打击舰队消灭它们。

英国打击舰队是真正可畏的力量，它以最强大的战列舰“约克公爵”号、美国战列舰“华盛顿” 号和英国航空母舰“胜利”号为核心，由3艘巡洋舰和一小队驱逐舰担任掩护，无论在近程或中程都有消灭 “提尔匹茨”号的战力。打击舰队司令兼PQ一17行动总指挥由英国本士舰队司令托维海军上将担任。从理论上和实际兵力上看，PQ一17都足以闯过北极。

另外，盟军位于冰岛驻有第120飞行中队、第210飞行中队、第240飞行中队，有B-24轰炸机和少数水上飞机。

丘吉尔还有更大的雄心：利用PQ一17为诱饵，诱出 “提尔匹茨”号，一鼓作气歼灭之，永绝北极海上大患。

德国海军准备。

德国海军总司令埃里希·雷德尔认为需要获得更多的成果来证明海军舰队的价值，虽然挪威一带离北极海船队通航路线极为接近，空军轰炸机都能到达，但希特勒对海军水面舰队的消极态度、赫尔曼·戈林对空军的权力欲与对苏作战的战争资源需求，大幅抵销了德国在该处的优势。雷德尔于是计划要以海军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协同攻击：跳马行动，给予北极船队最大的打击。位于挪威的提尔皮茨号战列舰，则是雷德尔手中对盟军援苏船队最大的威胁。

雷德尔将所有船舰分为两个战斗群：

特伦汗战斗群：由海军上将奥托·施尼温德指挥，由提尔皮茨号战列舰、希佩尔海军上将号重巡洋舰和5艘驱逐舰所组成。

那维克战斗群：由海军中将奥斯卡·库门提兹指挥，由舍尔上将号重巡洋舰、吕佐号重巡洋舰和5艘驱逐舰所组成。

这是自开战以来，德国海军水面舰队最大规模的攻击计划，雷德尔要求空军只攻击商船与航空母舰，替船队护航的主力舰则交由提尔皮茨号和舍尔上将号应付。当雷德尔将他的计划告知希特勒后就被受到反对，希特勒坚持要先摧毁英国航空母舰再让水面舰艇出击，认为战列舰容易被舰载机击毁，雷德尔便将计划修改为：由空军侦查告知船队行进方向后，战斗群随之埋伏于阿丁峡湾和那维克，到确认英国本土舰队无力干预的范围后，再下令将两个战斗群聚于熊岛以东，攻击船队，而希特勒同意了此计划。除了雷德尔的水面舰队外，该区还有邓尼茨的10艘潜艇和约有42架He-111、102架Ju-88、30架Ju-87、15架He-115和74架侦察机，编制为：第5航空队、第405沿岸航空部队和第405沿岸航空部队，盟军护航路线接在德军领空范围内，形势对德军极为有利。

作战与失误

6月27日，在高纬区的白夜里，浩浩荡荡的PQ-17从冰岛出发。北极海喜愁无常，大片流冰拥塞了航道，迫使船队偏离预定航线。不久，一艘货船触礁，后又被流冰挤破船身，勉强驶回冰岛。航程中雨雪交加，PQ-17 在冰粥一样的海上开行。船结了冰，变成一支银蜡般的神奇舰队。积冰太厚，船的重心升高，有翻沉的危险。水手们奋力除冰，保证远航。一切正如丘吉尔所言：“气候和命运殊难预料”。

7月1日，船队通过了西经10度线上的扬马延岛，然后将航向偏向北，希望能远离挪威海岸。这时，巡逻的U-456艇发现船队，用电报通告了北挪威的作战指挥中心，战斗开始了。德国岸基飞机开始对船队发出第一波攻击。德国空军第一波攻击规模很小，仅有少量He 111轰炸机，双方损失也不是很大，德军损失一架飞机，船队则无损伤。在此时，德国海军作战部已发布跳马行动的执行令，特洛汗战斗群做好了出击准备。7月3日船团仍无受到损伤，而德国的那维克战斗群也做好出击准备。7月4日，当天一早德军的攻势变得更为强烈，1天内击沉3艘商船，重创1艘，而船队仍持续往东航行。分散在挪威海上的德国潜艇立即向PQ-17的航线集结，并伺机下手。但护航队反潜兵力雄厚，直接进攻占不了便宜，德国潜艇只好耐心地尾随船队。几名大胆的德军艇长寻机攻击了船队，除了饱尝深水炸弹外一无所获。

指挥防空和反潜的汉密尔顿少将承受了极重的心理压力，他的商船队和紧急支援舰队虽然能勉强应付空中和水下的攻击，然而目前PQ-17己处在“提尔匹茨” 号的威力区域，一旦“提”舰出动，他拿什么去同它的8门381毫米口径巨炮对抗呢？“提”舰只需在英舰的火炮射程之外，用800公斤的巨弹就足以将商船和军舰一一击沉。英舰的203毫米炮简直形同儿戏。

5日，汉密尔顿少将连连收到封锁 “提”舰的盟军潜艇发米的电报：“提”舰离开阿尔滕峡湾，去向不明。苏联潜艇报告，提尔匹茨号、舍尔号和希佩尔号组成的强大舰队己离开挪威，潜艇进行了攻击，效果不明。英国潜艇也发现以“提”舰为主力的德国舰队，航向东北，航速27节。

根据图上作业汉密尔顿知道，10小时后，他的船队将进入“提”舰的火炮射程。汉密尔顿连忙电告打击舰队司令托维上将，让他急速赶来。托维舰队从苏格兰北方的斯卡帕湾出发，原定同PQ—17保持四、五小时距离，为了保密和诱歼“提”舰，托维舰队一直保持着无线电静默。接到汉密尔顿急电后，托维计算了两支舰队距离，打破静默告诉PQ一17:“我们为流冰所阻，不能赶到，一切情况由你全权处理。”

诱歼计划全盘落空，PO-17 反而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命运。远在干里之外伦敦海军部的英国第一海务大臣庞德甚至比战场上的汉密尔顿少将还要焦急。庞德上将对PQ—17、托维和‘提”舰的位置一清二楚，随着时钟的每一分移动，灾难就现实地向PQ—17逼来。庞德上将必须对全部后果负责，他的内心非常痛苦和矛盾。如果让汉密尔顿继续前进，势必连PQ一17同护航舰艇一起断送，如果让全部护航舰艇西返，PQ—17船队解编，分散成单船后东进，则能保住全部军舰和一小部分商船。庞德上将是一位参谋出身的高级军官，并不十分了解北极航线的具体情况和北极海战的实情，他过多地从纸面上计算敌我火炮的口径，得出了悲观的结论:无论如何，时不我待，要马上行动！庞德以海军部名义，在数小时内向汉密尔顿的 PQ一17 及护航舰队发出了历史上著名的三道命令：

“第一海务大臣庞德海军上将，致 PQ一17 护航队司令官汉密尔顿少将紧急通知：巡洋舰只应以最大速度向西方撤退〞；

“庞德海军上将致汉密尔顿海军少将：鉴于敌方水面舰艇威胁，运输船队当分散向俄国港口进发”；

“运输船应分散。”

惨剧的发生

汉密尔顿少将接到庞德的三次电令后，终于忍痛向PQ—17 船队下过了解编令。发觉要在完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单船闯过挪威海和巴伦支海，所有的商船水手都感到愤怒和恐惧。护航舰队全部西撤后，盟国海员表现了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明知虎狼在前，而置生死于度外。这些非武装船只遭到了海运史上最恐怖的一次大屠杀。令人生畏的“提”舰并没有亲自参加屠杀。它截获了托维给汉密尔顿的电报，虽没有破译，却知道有一支强大的英国打击舰队跟随在PQ一17之后。开到距离 PQ一17 四小时航程的位置后，为保全实力，“提”舰折返南航，回到了北挪威的阿尔腾峡湾。全部攻击都是由德国潜艇和飞机单独或联合执行的。击沉非武装的慢速商船，对于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潜艇艇长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艘接一艘的商船被鱼雷击中，大火从冰海中升起，有的船缓缓下沉，有的很快就一折为二。几百名水手穿着救生衣漂泊在冰海上，由于气温太低，大部分人立刻就冻死了。只有极少数被救护船抢救上来。潜艇击沉商船后，失去了目标。但它们在原地用无线电呼叫挪威的德军指捀中心。德军派出远程 FW—200 “秃鹰”式飞机在冰海上巡航，发现目标后直接电告潜艇，并引导潜艇攻击。德国空军第五飞行队的各种轰炸机也乘机屠杀商船，给分散的商船带来更大的灾难。

结果与评价

PQ—17 的命运是北方航线中最凄惨的一幕，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海运史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一次死亡航行，皇家海军对流冰、天气和航程中的困难估计过低，而对 “提” 舰的威力又估计过高，因此走向了惊慌失措的极端，犯了难以挽回的错误。作为其代价，24 艘商船永远地埋在北极海底的泥沙中。足足一个月后，才有13艘商船或其他船只陆续进入阿尔汉格尔斯克和摩尔曼斯克。其中2艘英国船、6 艘美国船，2艘苏联船、1艘巴拿马船，另外2艘是仅存的救护船，上面挤满了因冻伤而终身残废的盟国海员，他们痛苦之极，但人人眼里闪烁着复仇的光芒。苏联港口的吊车卸下了所有这些船上的7万吨货物。那些排着冰棱的喷火式战斗机、谢尔曼式坦克、道奇卡车和一箱箱弹药无言地述说着它们辛酸的经历和盟国海员的英勇。然而，还有13万吨货物永远无法打击法西斯匪徒了，它们包括430辆坦克、250架战斗机、3350辆卡车，还有大批粮食、汽油、轮胎、药品、弹药、电台等等，足够装备整整一个集团军，而德军的损失只有飞机5架。

丘吉尔称这次的结果为：“一场最令人沮丧的海军事件”，而没有责怪船队的指挥官（当然英国人在二战中坑队友那是出了名的，中国远征军在缅甸就受过水）。美国原本就对英国不信任的金恩上将则是非常不满，他要求要将美舰调回太平洋，表示不愿意再参与任何由英军指挥的联合行动。斯大林则对于船团被击沉、获得物资减少一事感到非常不满，对英美两国表达强烈抗议，并要求盟国赶紧派遣下一支船团，但盟国鉴于PQ—17船队的惨重损失，重新整顿设计护航体制，下一班的船团PQ—18被延到9月2日才出发。

德军在这一场军事行动中虽然歼灭不少商船，击沉多项物资，但并非雷德尔起初所想的计划以水面舰艇接战，他向希特勒报告：“我们的潜艇和飞机，完全摧毁了最后一队船队，迫使敌人暂时性的放弃这条航线…”，希特勒却没有注意、甚至忽略了这场行动中水面舰队的角色，影响英军的行动，并未对它们的存在感到有价值，这个想法到后来也导致下令拆毁水面舰队与雷德尔请辞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