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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让塔利班看护阿富汗和平，靠谱吗？

阿富汗首都婚礼现场爆炸63死182伤，塔利班否认袭击。 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

阿富汗一场婚礼上的巨响，让正在美国翘首期待一场久违“外交胜利”的特朗普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

婚礼是8月16日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举行的，正当宾主沉浸在甜蜜和幸福中、场面达到高潮之际，场内忽然一声巨响。待硝烟散去，大厅内已是满场尸骸、遍地鲜血。

这是一次由“伊斯兰国”（ISIS）驻阿富汗分支所策划的自杀式炸弹袭击。尽管新郎新娘幸免于难，但在场亲友与嘉宾却伤亡惨重。据不完全统计，现场至少有63人死亡，近200人受伤。

事实上，针对无辜平民的袭击，近乎每天都在喀布尔乃至整个阿富汗出现。但这次格外暴力、残忍，时机也格外敏感。

8月19日是阿富汗独立100周年纪念日。再过1个多月，9月28日，是阿富汗总统大选的投票日。因为暴力肆虐，局势动荡不安，原定在7月20日举行的大选，已被推迟了一次，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

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美国阿富汗和平问题特使哈利勒扎德正在和塔利班代表在卡塔尔举行闭门和谈。

美国国务卿蓬佩奥6月25日神秘突访阿富汗，并给这次和谈定下了“9月1日前毕其功于一役”的基调。就在8月16日当天，特朗普还闭门听取了有关卡塔尔和谈的进展情况汇报，接近谈判的消息人士对媒体宣称，谈判的障碍“99%已得到解决”。

但很显然，和平和让无辜平民免遭袭击，并不包括在这99%之列。

那么，特朗普总统所一直期待乃至炫耀的“胜利”，是否也在那剩下的1%之中？

让塔利班看护阿富汗和平？

美国自2001年起就开始联合多个盟国，以“反恐”为名出兵阿富汗，打击当时仍控制着喀布尔、跟发动“9•11”的基地组织结盟的塔利班势力，最多时仅美军数量就达近10万人。

2011年5月1日，“基地组织”领袖本•拉登在巴基斯坦境内秘密藏身处被美军突击队击毙。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借此良机，于同年6月22日宣布启动美军从阿富汗撤军进程，意在结束美国在阿富汗没完没了的人员、物资和军费损耗。

对此，当时在野的共和党人和安全部门都给予严厉批评，认为美国不应在“不能取得胜利”和“无法确保阿富汗改革成果”的情况下匆匆离去。

迫于无奈，奥巴马政府留下了约1.4万美军的“尾巴”，为阿富汗政府军提供军事训练、顾问，以及空中支援等保障。

时过境迁，如今执政党变成了当初极力反对撤军、一再宣称“惟有取胜方能凯旋”的共和党，而特朗普及其团队也的确高呼“我们需要胜利”。

但他的“胜利”目标显然是廉价的：只要宣称和“塔利班建设派”达成“和平协议”，就可以“谈笑凯歌还”了。

2020年就是美国大选年，特朗普憧憬着连选连任。他需要在外交领域获得一张“捷报”（哪怕是注水的也好），以巩固自己尚不牢靠的选情。

于是他把宝押在了阿富汗上。在他看来，奥巴马之所以无功而返，关键在于制订了一个根本谈不拢的目标——让美国站在虚弱的阿富汗政府支持者的立场上，撮合政府和塔利班进行和谈。要知道，自恃兵强马壮的塔利班，根本就瞧不上被视作“手下败将”的喀布尔当局。

那这样好了，我们美国直接和塔利班谈，喀布尔当局就靠边站吧。

在这种思路下，卡塔尔谈判开始了。知情人透露，塔利班的条件十分苛刻，他们要求美军立即停止空袭等直接军事行动，并给出一个两年内全部撤军的时间表。作为交换条件，塔利班将同意停火，并在未来就“民族和解”、“权力分享”等议题和国内各派谈判。

但“8•16”的一声巨响表明，就连“特朗普式胜利”所能带来的最低成果——和平，也未必能够得到保证。

联合国今年稍早的统计结果显示，过去十年间，阿富汗因战乱和恐怖暴力活动丧生的平民多达3.2万以上，仅2018年一年就有927名儿童死于战火。

爆炸发生后两天，特朗普姗姗来迟地对媒体表示，“不希望阿富汗成为恐怖实验室”。比他稍早，不到两个月前刚兴冲冲跑了趟阿富汗的蓬佩奥称，针对婚礼的爆炸是“对人类的攻击”，是“历史进程的倒退”。

然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尴尬的美国打算改弦更张，因为在二人之前，哈利勒扎德还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宣称，惟有“加速和平进程”才能止暴治乱。

简单说，特朗普及其团队打算将“给阿富汗人带来和平”的重任，交给塔利班。

廉价胜利也不易

问题是，这么做或许是预留后患。

据知情者称，特朗普也并非没有提出美方的要价：塔利班必须承诺“和平解决国内问题”，必须和“老朋友”“基地组织”一刀两断，必须承诺对付“伊斯兰国”的势力。

“承诺对付‘伊斯兰国’”显然在“已谈妥的99%”之列：“8•16”事件发生后，塔利班发言人公开谴责了“伊斯兰国”。对此有人评价称，被撵出喀布尔这么多年，如今的塔利班终于意识到国际空间的重要性，打算让自己显得“规矩一些”。

问题在于，塔利班本就是个松散联盟，许多迹象表明，他们中有些派别和“伊斯兰国”势力眉来眼去——有消息称，此次“8•16”袭击也有塔利班某些派系的人物卷入。

更难办的是，美军一旦停止空中支援，塔利班武装真的会守信重诺，转而攻打“伊斯兰国”势力吗？

许多分析家认为，他们更可能置跟美国的协议于不顾，集中兵力猛攻喀布尔，力图一举消灭丧失了美国“空中保护伞”的喀布尔当局——对此阿富汗总统加尼已给予严厉警告。

“8•16”事件中遇害者许多是什叶派，“伊斯兰国”也公然以“消灭异己”作为自己发动恐怖袭击的口实。一旦这种局面在美军撤出后变本加厉，阿富汗将重陷内战泥淖——这也将意味着，特朗普的廉价胜利也会成泡影。

自2001年起，美军在阿富汗死亡人数已达2300多人，其中死于2014年以后的有53人，而今年7月则一下死了15人。正如《华盛顿邮报》所言，如果匆匆妥协、草草撤军的结果是，9月大选变成一场血腥闹剧、喀布尔政权被推翻，阿富汗的新气象恐怕将荡然无存。

若这些真的出现，那特朗普的“廉价胜利”将瞬间变为“可耻失败”，美国或许将面临要么蒙受耻辱，要么被重新拖回阿富汗泥淖的两难选择。

□陶短房（专栏作家）

编辑 狄宣亚 校对 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