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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去感官的世界里,用心品尝苹果的味道(下)| 科幻小说
4月,不存在科幻的主题是「伴我同行」。
今天带来小说《心之颂》下部分:
2030年,“感官丧失症”在全球蔓延。患者丧失了视觉与听觉,并沦为野兽般的“鼠人”。幸存者们建造起集合型社区“圣都”,保护者尚未经染指的文明——以及治愈感官丧失症的方法。
耿文浩 | 小说作者,希望记录下脑海中众多疯狂又浪漫的故事。中篇小说《绯敏》发表于不存在科幻。
心之颂(下)
全文约12600字,预计阅读时间25分钟
第二天他们在拖车场里找到了几辆吉普。启动起来,在长长的公路往前开。开出陈旧的老城区,四周的白雾渐渐弥漫。远处平原上出现了一片明镜般的大湖,水汽涌动。乔安看着那些林子和湖水,“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城市?”
“一切都是按着路线走的。”顾生转头回道。
车窗外的湖面上水汽涌动,他感觉心里出奇的平静。十年前这座城市盲人相食、纵火暴乱。士兵们用水泥筑成厚厚的灰墙,将所有的病人都隔离在里面。墙里沦为原始的地狱。而疾病依然渗出了高墙,蔓延去了全世界。
“快到了吗,我想去那里看花了。”
小米在他手心里写着。她迎着风看向窗外,远处水汽涌动。
“那些花在前面等你呢。”顾生在她手心里写下。
南希也会在某处等你吗?
“你…是在找某个人吧。”小米忽然写下。
他有些惊讶。她还能察觉出来?
“嗯。她叫南希。”
“南希…没听过。”小米歪了下脑袋。
越往里开,沿途的风景就越明亮。像是这钢铁城市中包围的一方净土。
窗外的草原上夕阳坠落,远处立着巨大的广告墙,上面写着一首流动的诗,【世上本来没有人。没有人。没有光。没有歌。没有海。只有爱。爱与……】诗的后半句划过疾驰的车窗,没能看完。
他念着那些诗。阳光从车窗里照进来,自己和小米的影子依偎着像是父女。小米的头靠在他胸前,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
他不由得伸出胳膊,轻柔地抱住她。这一刻安静的像回了家。
回了家。
他闭上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他坐在南希旁边。抚摸着她隆起的腹部,感受里面的小生命。
“没有治疗法。什么都没有。”她闭着眼睛,“我们要老了,老到马上就听不见声音。” 柔和的月光曲中,世界安静下来。窗外微风呼啸,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
顾生看着她泛红的眼圈。“你不要这样。情绪,注意情绪。”
南希站在走廊尽头,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她转过头,对着他说着什么,“我爱——”
声音慢慢消失。所有的声音。
从未有过的恐惧笼罩了他,大脑皮层活跃起来。他抬起头,看着她的嘴形在阴影中渐渐变化、空气压缩波带着她的嗓音、她的气息传出,飘向他的耳朵。这信号在声感受器里向上传输。与此同时,兴奋的脑区里,听觉区域周围的突触在连根拔起、蔓延消失……两者在这一刻的时光里漫长狂奔,仿佛要抵达生命的尽头。
“——你。”
这声音结束的一刻,世界忽然万籁俱寂。
他抱住她,在无声的世界里看着彼此的嘴唇蠕动、变化。两人相拥着哭泣,很久很久。原来气味会消失、声音会消失,我们会失去爱与感觉。
车子撞上前面长长的防护栏,停在原地。乔安推开车门,看着前面疯长的荒草和焦土。以及不远处立着的水泥高墙。
“你们耍老子?”他拔出枪,对准顾生和小米。他的手下们也拔出枪来,把老唐和弟弟围在中间。“你们说的城市呢?这里是禁区,鸟不拉屎的地方!里面是死人和爬虫!”
顾生把小米挡在身后,看着他,“里面有人。”
“你们根本不想治疗。”乔安露出狞笑。
“你听我说,里面…”顾生摆着手。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前面密林下的高墙处忽然一阵晃动。“有人。”乔安的手下悄声说。他们转过头,那座斑驳的、涂满标语的水泥高墙脚下,层层林子后面出现了一条黑洞洞的夹道。一队人在贴着墙慢慢走,消失在洞口里。
“你们走前面。”他拿着枪,推了下顾生,“跟上他们。”
“别想跑,他俩在我这。”乔安的手下们围住老唐。
顾生拉着小米往前走。两人迈过荒草、塑料袋和带刺的灌丛,贴近那个漆黑的洞口。夹道里有些阴寒,两边墙上爬满了苔藓。
他拉着她贴着边走,夹道地上都是泥巴,上面能看到交错的脚印。他跟着前面那一溜背影往前走。回头看,乔安和手下们就跟在不远处。慢吞吞地往前走。
走出长长的夹道。他看到那些人走进了一座白色连楼。灰暗的墙皮剥落已久,散发着湿漉漉的雨水味。走进昏暗的楼体,阳光从破了的窗户里射进来,光影交织中尘埃在飞舞。那些人在大厅里搜寻,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停下了。顾生和小米也蹲下,在离他们十米远的阴影里藏下、屏住呼吸。
那个角落里堆着很多箱子,借着微弱的阳光,顾生看到敞开的箱子里装满了罐头、茶叶和饼干盒。那些人打开随身的包,把那些食物装进去。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他们脚下的地板砖忽然塌陷,灰尘弥漫,所有装食物的人都掉了进去。
顾生捂住嘴巴。
二楼抛下来无数条绳子,许多白眼睛的人顺着绳子下来。他们举着长刀和棍子,落到坑边。灰尘弥漫中,有鲜红的血溅到两边的墙上。顾生屏住呼吸,边上的小米支撑不住,扑到了地上。
“这里还有两个!”白色的光影中,有人像在大喊。顾生看到他朝自己挥起了长刀。一枚子弹把他射倒。闪烁的火光中,乔安带着手下们冲进来,手中的步枪喷吐火舌,死去的白衣服头脚相枕。他大笑着,“你真是立大功了。”
顾生僵硬地站起来。他看着那些白衣服,他们的眼睛都是雾化的灰白色。没有视力。
“你是对的,这里不一样了。”老唐在他旁边蹲下,抽着烟。
顾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他转头看着小米。她的脸上溅了几滴血,“你认识他们吗?”他问到。
“不认识。”小米抬起脸。
“走吧。南希可能就在里面。”老唐把烟头扔到地上。
“我们…把不好的东西带进来了。”
“不用说了。找个机会干掉乔安。”老唐把背上的猎枪取下来,“走吧。”
穿过丛生的灌丛,他们走进这座封禁十年的城市。人类的痕迹早已被掩盖,远处的高楼上爬满了藤叶,商业街、广场和公园都被暗绿色的荒草所占领,只有偶然露出的一根高高的白色路灯,才显露出现代社会的痕迹。除此之外,整座城市像是已经融入了自然的荒野之中。
走着走着,乔安眼里亮起光来。前面的树林里影影绰绰,白色看不清。
“看来有人要在这里造圣都啊。”
他们继续往前走。看清林子里的景象后,顾生屏住了呼吸。
大大小小的雪白堡垒,坐落在层层的松树林里面。这些建筑好像是建在假山和岩石之上,中间有长长的木桥交错、相接。白屋的上面有方窗和圆窗。阳光散开,照亮里面一张张男孩、女孩的脸。木桥上人来人往,中间的晾衣绳上挂着滴水的衣服,像是某种部落。他们走在这些建筑中,像是误入桃花源的游客。
乔安把手枪塞起来,和手下们从晾衣绳上拿下白衣服。
顾生抬起头。刺眼的阳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木桥上走过。那是…他睁大眼睛,好像是南希。两人走进茂盛的花丛里。小米伸出手,抚摸那些冰凉的草叶。
“它是什么颜色?”她问着顾生。“绿色。”他在她手心里写下。
她的指甲掐断草茎,冰凉的草汁在她掌心里流淌。“就是绿色啊。” 她低下头,灰白的双眼看着手心。那浓郁的绿色淌满了掌心,却穿不透她眼前的黑。
“我还是看不到。”
“你会看到的。”顾生抚着她的脑袋。
她低下头,多年前妈妈的话浮现:
“那是充满希望的岁月。我们在音乐的浸泡中重新听到,在鲜花的簇拥中重新看见。我们已经失去了耳朵,失去了眼睛。但凭着那种力量,我们就能穿过漫漫长夜,走向黎明。”
“妈妈,那个城市在哪呢。”她抬起脸。
“孩子,你会找到的。在那里你会看到的。”
如今她到了这座城市。
她的世界还是很黑、很静。
像是个小盒子。眼睛什么时候会好呢。
顾生拉起她的手,“你会看到的。”
他们走在交错的木桥下面,阳光从缝隙射下来,照亮边上那些石墙。他们走过去。石墙后面是丛生的荒草,隐约能看到苍白的骸骨。顾生看到,石墙上刻着两行字。
【这座城市已经分崩离析,太多人在灾难中死去。】【但幸运的是,还有人活着。我们用想象重塑了一切。】
想象。
顾生念着。这里分明就是死寂的禁区,但却好像被另一种秩序接管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小米拉着他的手忽然绷紧了。
顾生看到,前面的乔安举起枪,瞄向那边的白塔。
那边草地的亭子里围着一群孩子。他们面前摆着盆、瓶子、盘子…一大堆杂物。
顾生眯了下眼睛。这就是歌剧院墙上,南希和那些孩子们的坐姿。
小米抓着他的衣角。他们举着枪,慢慢靠近。
无声无息的。那些孩子们伸出手,敲击钢盆、用嘴吹瓶口、不断晃动弹珠机……无声的振动传至空气,推散地上游离的灰尘轨迹。边上的女人拨动吉他的同时,孩子们的耳尖微动,手上的动作跟随或快或慢,形成节奏。俨然像是一支剪乐团。
后面草地上的录音机在运转,将此起彼伏的声音录入盒中。
他们走到亭子前面。出乎意料,那些孩子们像是看不见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乔安走到那名女人面前,她的两只眼都是灰白的。他把枪放下,笑起来,“很好,这里以后要归我了。”
顾生低头看着小米,“他们在做什么?”
“浸泡音乐。”她侧着耳朵,“这对他们耳朵有好处。”
顾生看到。阳光照下来,随着孩子们的指甲在瓷盘上不断敲击、流出音乐。他们身后的黑白屏幕里,那片退化的听觉皮层在扩大。
顾生的呼吸急促,“听觉,他们的听觉有变化。”
“什么?”老唐看着他。
“演奏音乐让听觉脑区扩大了。”
顾生搓着手,
“这些弹奏音乐的孩子们,大脑中感知声音的区域在一点点生长。他们仅是靠想象、思维,就能改变大脑灰质的结构和功能。”他急切地说,“这是革命性的进展,能够对抗失感症的方法。这里有人搞出了解药!”
顾生有些激动。
大学时期的记忆被唤醒了,老教授指着身后的白板,“我们通过颅磁共振发现,长时间使用布莱叶盲文的失明者,其大脑内的视觉皮层区域被点亮了。”
他拿起手帕擦汗,望着台下拥挤的学生,
“人类的大脑拥有太多的可能性。我们不知道,这些盲人在摸着触摸板上的凸点时,脑中到底引发了什么样的神经电流。但这电流进入脑皮层幽深的沟回槽,不断变化后,好像形成了某种虚拟的像。”
“教授。”一名学生举着手站起来,
“那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名视觉皮层退化、双眼失明的盲人在那一刻,重新看到了世界吗?没有眼睛的人能看到了?这还是我们的生物学吗?”
白发的教授看着他,转动手中粉笔,“没有一条完整的神经回路在眼与大脑之间架起,也没有任何光线从视神经里发出电信号。从生物学理论上,他的双眼再也无法完整成像。这点没有质疑。但他好像,的确看到了些什么。”
“也许想象在他脑子里成了像,”顾生举起手,“当他抚过一个个布莱叶盲文、感悟字里行间的意思时。内心某种强烈的渴望,真的让阳光穿透了眼皮,在他的眼球后面映出了世界,将他沉寂了几十年的视觉皮层点亮了。”他说着,“至少他在那一刻的时间里,在自己的世界里睁开了眼。”
“一点诗意的解释。”台上的教授放下粉笔。
亭子里的演奏停止,孩子们纷纷站起来。小米抓着顾生的胳膊,藏到了他身后。乔安抱着胳膊,看着那名盲人女站起来,带着孩子们走过去,对他们这些闯进来的陌生人视而不见。
“有意思,真有意思。”乔安笑着,“一群瞎子建了个家。”
老唐拉着弟弟,摸着他脑后的治疗仪。他一直在观察,所幸进入禁区来,弟弟的失聪没有加速。顾生低下头,看到小米的嘴唇在抖。这时,孩子队伍的最后面,一名男孩忽然转过脸,看向小米。
顾生看着两人,“你认识他?”
小米没回应,只是紧盯着那个男孩。两人无声地对视着。男孩脸上浮现出蔑视、厌恶的表情。他的嘴唇在颤动、时不时呲牙,仿佛是在诅咒。小米的嘴唇也在动,但是很慢很笨拙。
他们好像…在交流?
“你在说话?”顾生问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小米开口。难道她会说话?
没有回应。两个孩子对峙着,小米的脸忽然变白、失去了血色。
她转过头,扑到顾生怀里。他感到温热的泪湿透了衣服。
“他们不喜欢我。”小米在他手里写下。“他想杀死我。”
“没事的。没事的。”顾生摸着她的头。
“你…能和他们交流?”他问到,“你以前也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
小米点头,“我们那里…没人喜欢我。”
难道她以前就是在这种地方生活?
顾生想着刚才那一幕。
两人好像是吵架,而小米是输的一方。但他们不是在说话。
“你们…用什么交流?”
小米伸手,指了指他的左胸。那是心脏的位置。“
“心?”顾生皱起眉。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比心更深。”小米脸色苍白。却忽然转身,指了指他身后。
顾生回过头,看到荒草里立着的广告牌,这次他看清了后半句。
【只有爱。爱与渴望。有一天我们跨过语言、国界、肤色与血统,就能回到每个人心中、看不见的世界。】
爱与…渴望。多么熟悉。他的心脏猛跳,一瞬间灵魂悸动,把他拉回多年前那个夜晚。风雪呼啸。
他看到那张坠落的脸,两行泪水在上面流淌。她的嘴巴大张着,在朝他喊着什么。我…爱…你。这声音绕过他退化的听觉脑区,绕过了神经回路,在他的心里大声绽放,像是贴在耳边。
他看清了她的每一缕发丝、皱纹…在视野的深处却又永远无法抵达。看着那张风雪中的脸,他告诉自己,注视她,注视她,趁一切还来的及。趁你…还能看见。
“感受到了吗?”小米伸手,替他擦掉眼角的泪。
顾生从回忆里醒来。感受着刚才的声音与气息。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就像这样交流。”
“但是,但这只是回忆啊。”他喃喃道,又抬起头。看向石墙上的诗句。
爱与渴望。有用吗?
如果有用,你当初又为什么会那样?
“这场病让我们提前老了。”
房间里灯光昏暗,堆叠的组合音箱在嘶吼,浓郁的檀香味充斥着每一处角落。南希窝在沙发的阴影里。“随着我们渐渐老去、牙齿掉光、老眼昏花……所有的一切感觉都离我们远去,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影站在荒芜的沙滩上,聆听着自己的回忆和心跳。
这场看不见的病,只是把结局提前了而已。”南希举着那本书,咒语似的写着。
“又从哪里摘抄的,大诗人?”顾生看着她,似笑非笑。
“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样子。”她没有回复,只是举着那本书,“被猩红热夺去听觉和视觉的女人。一生都在漫长的黑暗里。”
她在地毯上躺下,手臂碾过柔软的冰丝绒。
他也贴着她的脸躺下。双眼穿过粉蓝的丝绒森林、看向她的瞳孔深处。
“这些天我在读着这些小说时,除了赞叹和怜悯。一想到那种感觉,更多的还是庆幸和后怕。那天下午阳光灿烂,我睁大眼睛,在草地的狂风里肆意奔跑着。大口呼吸,感受着阳光和风声。心脏在后怕中不断跳动。”
她缓缓将手伸过来,与他十指相扣。
“你有过那种感觉吗。我第一次从字里行间读出了刻骨的恐惧,刺的我后背阵阵发凉。尽管她写出了那么些名著,《走出黑暗》、《假如给我三天光明》……那么些温柔、灿烂的文字。好像她真地走出了那条长长的黑暗隧道,在洞口登上领奖台,接受荣誉证书、鲜花和掌声。满面笑容。”她不断说着。
“所以我们要乐观啊。就算听不见了看不见了,也要…”顾生微笑地看着她。
“但是你知道吗。我认为她一直还在隧道里,从来没走出去过。”她的眼神空洞。
他的笑僵在了半空。
“就算荣誉勋章、笑声和鲜花都给她,但那些都在她的世界之外。在她一生的漫漫时光里,陪伴她的,从始至终还是那条黏糊糊、充满气味的黑暗隧道。”
“那个世界无声、无光、无语。只有永恒的黑暗和寂静。”
“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在进入那个世界。我们会失去气味、声音和画面,直至变成一团呼吸的死物。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在慢慢消失。”
她的手指弯曲成钩。顾生叹口气,伸手抱住她。
“我想现在就死,我不想那样。”她哭起来,身体不断颤抖。
“没事的。你看不见了我就当你的眼睛。听不见了我就当你的耳朵。这本书里不是讲过么,大不了我们用手指交流。”他轻拍着她的后背,“我爱你,你要记得我。只要记得我,我就是你的世界。”
他们穿过灌木丛,走向那些挤挤挨挨的白屋。阳光从树林间掉下来,在地上站成光影交织的帘幕。前面出现了三五张水泥色的象棋桌,石腿上爬满苔藓。桌面上被光照的亮闪闪的。
乔安的眼睛亮了,他弯着腰,边看着四周边搓着手,慢慢走过去。“这群家伙不知道这是好东西啊。”那些石桌上堆满了东西。金银手链、瑞士金表、红蓝色的玛瑙石…一大堆昂贵的饰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乔安和手下们咧着嘴,走向那些昂贵的东西。
顾生和老唐相视一眼,停在原地。
那边荒草边上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溪边生着排排灌木丛。顾生弯下腰。忽然看到,灌丛后面隐有两张孩子的小脸。脸上遍布血红色的划痕,眼里含着泪。极其痛苦,像是在求助。他不自觉地转过身,慢慢朝那边走去。小米跟上他。
两张小脸就在草叶后面,看着他。“你们怎么了?”就当他走近时。轰隆一声,他们脚下的草地全都塌了下去。弥漫的灰尘散去,顾生抬头往上看。巨坑边上出现一个个白衣服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两名女人抱着那两个孩子,抹掉他们脸上的鲜红划痕、泪水。
原来是颜料。顾生叹了口气。
老唐也出现在上面,被两名白衣服夹着,双手绑住。顾生看着边上的小米。“他们死了很多人,要带我们去首领那。”她在他手心写下。
他们所有人被绑着,走上长长的木桥。行路无声。那些白眼睛的大人和小孩,没有拥抱、拉手,只有嘴唇时不时在抖动。进入那座参天的白塔后,周围昏暗了下来。他们被推搡地往前走,走到中间的长长地毯上。两边的白衣服把他们摁倒、跪下。小米就躺在他右边,她身后垂下来黑白的监测屏。
腿下的地板在振动,陆续有人进来了。
他艰难地抬着眼,想从周围那些人中找出那一张熟悉的脸。
许多拿着小号和长笛的人,他们在两边的座位上坐下、整理好衣服。接着是白衣服的人,在沙发上纷纷落座,形成密密麻麻的扇形。他们闭上双眼、双手平放,像是数百尊圆寂的佛陀。他们头顶的无数金属销垂下来扣合时,像是倒生的白色森林。每个人身后都有黑白的监测屏。
他艰难地抬起头,前面厅堂的尽头就是一张弧形讲台。两边的所有人都面朝讲台,望着台子后面的那片阴影。而他们就跪在所有人中间,像是被献祭的牛羊。
顾生的左手朝外伸,去够她的右手。他们背对着背,双手握在一起。小米的手心里渗出了汗。
是啊。妈妈所说的星与花的城市,怎么会变成这样?
天花板的吊灯一盏盏灭掉。全世界都陷入了黑暗,最前面的讲台亮起灯来。空气中静的可怕,他握紧小米的手。
昏暗的白光中,他只看到,两边的座位上,一张张嘴唇在颤动、低吟,像是念着古老的咒语。他们闭着眼,脸上交替浮现出欢快、痛苦和讥讽的表情,快到不可思议。没有语言、没有文字,交流在看不见的空气中进行。
“他们在做什么。”老唐瞪大眼睛。顾生也愣住了。黑暗中,小米打了个冷战。
最前面的台子上,一个人影缓缓走上去。他望着那个影子,忽然感到有些熟悉。他不由得屏住呼吸。台子后面的白光亮起,照亮那张脸。顾生张大嘴巴。那张脸在灯光下有些模糊,看在他心里却如同掀起海啸。
那是南希。
他的心在狂跳。
南希站在台子中间,面无表情,平静地望着黑压压的众人。她伸出手、按下按钮。黑暗里亮起一道道光线。每个人脑后的屏幕都亮起来,上面的影像里,不规则的黑白区域在蠕动、变幻。她朝两边座位上拿乐器的人们点头、微笑。台子后面的大屏幕亮起光来,她的嘴唇微动,转化成文字。
“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们在此坚守。”她张开双臂,“你们要牢记,将来转述给下一代,让孩子们记住,我们曾在黑暗中点燃火种、重回光明。”
小米划动小拇指,在他手心里留下温暖的笔触。快速书写。
顾生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的皱纹。
南希按下按钮。
微型电流器启动,电流滑过白色软管、流入所有人的毛孔。屏幕上脑皮层在变化着。退化的听觉、视觉区域在慢慢蠕动。长久退化的功能区被点亮,周围渗出密密麻麻的突触、像水一样流向四周。
看着那个画面,顾生屏住了呼吸。
这是退化的脑区再生长。
“多年前的大灾难中,我们的感官丧失殆尽。但所有的脑区退化了,我们还有天然的自我导向的神经可塑性。这时候拯救我们的是什么?”
“想象的力量!”台下的白衣服们呼喊着。
台上的南希点着头:
“多年之后,回到这里时,我在这座城市的修道院里发现了不同。这里有些失明的孩子在画画,在黑暗里画画。我留了下来,在这片感官荒芜的禁区里,我发现,他们的想象是金子一样珍贵的东西。”她说着,
“想象声音、画面能刺激脑区,长出新生的神经突触。”
她继续操作。
“SLD造成了脑区退化,夺走了人们的感官。但失去这一切的人们还有渴望,还有想象。我们用周期性的弱电流,刺激孩子们的脑皮层额叶,将这片掌握想象的区域不断扩大。他们演奏音乐、在黑暗中作画,以此触发对音乐、色彩的渴望,并发挥大脑的自我导向性,重新唤醒退化的皮层,让他们得到声音和世界。”
台子后面的大屏幕亮起,浮现出那一句话。
“那是我们的黄金时代。尽管我们的世界会无声、无光、无语,但只要擎着想象的火种,就能穿过漫漫长夜,走向黎明。”她张开双臂,迎接着台下海潮般的呼声。无声的呼声。
顾生低下头,看着小米。
他又想起了那些画。想起了她在港口时触摸树皮和小溪。
她迫切地想看清那一切。自从幼年失明时,她就迫切地想象着世界。当她握着画笔在纸上仔细地游走时,大脑发生了某种精妙的变化。这变化点亮了她脑中退化的视皮层,使其焕发活性、长出了兴奋性突触。
他又看向小米的眼睛。
她不是什么失明。
那些画。那一幅幅诡异的画。
以及那个,长在混乱色彩世界中的,唯一正常颜色的树。褐色的桦树。她真的…看见过?也许在她摸着树皮、听着风吹过哗哗时。她的视觉脑区里,那条神经回路忽然贯通了,她看清了那棵树。
忽然,他感到小米的手无比冰凉。昏暗的白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台上的南希面色平静,“黄金时代也会过去。”
“我们用想象疗法做了上百次实验。通过电流对嗅觉、听觉、视觉等多个脑区刺激、结合他们心里的渴望,想治好他们。我们想让所有人恢复正常。”
她身后的黑白屏幕上,那两片退化的听觉、视觉脑区伸出了无数突触后,没有独立长大,而是彼此靠拢、相互融合在了一起。
顾生的瞳孔猛然一凝。
他回过头,小米身后的脑皮层影像,和眼前大屏幕上一模一样。
“真正瞎的人已经无法再看见了。”南希缓缓走下来。
“灾难发生后的第七年。大部分失感者都参与了实验。”
“虽然大部分失明者醒来后,视觉皮层恢复活性、长出突触,那条神经回路重新贯通了。但却遇到了新的噩梦。他们只是在生理上能看见。”她指着自己脑袋,
“却不能从脑中真正看到了。也许是失明过久的原因。长期缺乏视觉信息刺激,他们枕叶中的梭状回的活性大大降低,无法处理过多信息。于是当他们摘下刺激仪,兴奋地冲到窗前俯望阳光下的城市时。他们看到了一片颠倒、混乱的色彩图形。那一秒里无数的视觉信息涌入双眼,久经黑暗的大脑不知所措、死机了。”
顾生的胸膛在起伏。
他想起了那个医院里的疯男人。那些涂鸦画上颠倒、混乱的色彩。
还有小米。小米那些混乱、颠倒的画。
她继续说,“他们在黑暗无声的世界里待了太长时间,脑中发生的变化太多太多,生理构造已经和正常人大相径庭。”
屏幕上出现这句话时,顾生有些沉默。
你早就知道。南希。
你说的没错。关于那个盲聋的美国女诗人。
她一生确实没走出那条黑暗的隧道。
“那些人跑出了实验室,不知去了哪里。他们想回到心中想要的世界。他们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幻觉。他们心中渴望的世界,在长久的无声与黑暗里早已残缺不全、上下颠倒。那是一种存在于想象里的世界。只有死亡才能带他们去那里。”
他想起经过老城区时,遇到的那个树上摔下来的人。
“这个美国女诗人。”多少年前,南希在他耳边说哈,“她从出生起,就住在那个黏糊、充满气味的黑暗世界里。她在里面活了八十八年。你觉得她还能看到我们眼中的蓝天、太阳和海洋?”
“也许…她不太想回去。”时光里的他回到。
“不是不想回。她回不去了。适应环境久了,人就从心里变了。”
“我们最终获得了新生。”
“经过这种实验后,大多数失感者的脑区都被唤醒了。除去那些死亡案例,剩下另一部分人,他们的触觉与听觉、听觉与视觉皮层相互结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感官。这是跨模式重组的感官,一种人类从未有过的感官。我们把它称为‘心觉’。”
“这是我们的感官。我们用它看世界。全新的世界。”台下的心觉者们挥舞起双手,脸上都是骄傲。两边那些拿乐器的盲人,也扬起双手,脸上笑容狂热。
“但是。总有人想要闯入我们的家园,破坏这个世界。”无声的欢歌中,她走下高台,沿着人群中分开的路往下走。有人给她递上一把长刀,她握着长刀继续走,走向长路尽头跪着的人影。“我们要怎么做?”
“让他们付出代价!”心觉者们在无声的欢呼。
顾生挣扎着抬起头。前面长长的地毯那边人影晃动,慢慢走近。他能感受到刀尖在前面不远处的地上划过。嘶嘶啦啦,钻进他的心脏里痒痒的,像是死亡前的麻醉剂。他大声喊着,但她听不见。这是心觉者的世界,他发出的声音是她的噪音。
没想到这次见面就是永别。
南希在他面前停下了。
她面色平静,举起长刀。
他忽然平静了。
他迎着灯光抬起头,看向逆光中的南希。她脸上皱纹变多了,饱经了风霜。长刀慢慢落下,周围所有的心觉者都在为她叫好。这是他思念到骨子里的爱人。
他扬起脸。长刀划开空气、寒风割面,阴影中脸边的绒毛都向刀刃贴去。
他要看着自己怎么死的。
就在这一刻,刀停住了。
他看到南希的手悬在了空中。她偏着脑袋,侧耳听着什么。在全世界的狂风暴雨中,在无数个“杀了他”的喊声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呐喊,“看看他,看看他的样子。”她转过脸。那是个小小的心觉者,就在她脚边。
他的…样子?
她缓缓弯下腰,摸向男人的脸。
那张脸上淌满泪水。
“你是…”
她的嘴唇轻启,心觉在空中扩散。顾生闭上眼睛。
温和的声波打在他的皮肤上。空灵、悠远的声音从黑暗中掉下来、如刀尖割入他的皮肤,带来阵阵温柔的痛。
这声音坠入他的眼前、连同温暖的手心,在黑暗里扩出一圈圈白光。两条柔和的曲线、触角、直线,以及挺拔流动的血液……白光里闪过许多线条、勾勒出许多人影轮廓。那是前面坐着的排排人影。这像是全新的世界。
他的灵魂在抖动。他感到大脑在剧痛,有个模糊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呼喊着。像是在期待着回应。他无法回答,就像写出的字盲人看不到一样。那不是他所拥有的感官。心觉的语言在空中扩散、却没收到回复。两人所在的已经不是一个世界。
“他的手。他的手。”那个小小的声音还在继续。
南希看着脚边,小米的轮廓在黑暗中时隐时现。这竟是她没见过的心觉者。“她是从哪里来的?”她抬起头,环顾四周。“是个小结巴。”“叛徒。”“不是我们的人。”周围黑压压的心觉者在说话。
南希低下头,小米仍然在喊着。
她伸出手,伸向这个闯入者。
一只手也伸上来,与她相握。
南希的脸凝固了。那只手在自己手心里划动,温热的笔触相连、成为那个熟悉的名字。那个名字。她呆在了原地,任由十年前的记忆冲刷着心底。“顾生。”
她的脸如坚冰般融化了,每一条皱纹都颤抖起来。她低下头,与他的额头贴到一起。两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流泪相拥。“十年了,你的胸毛还是没刮。”她在他手心里写下,顾生无声地笑了。
两边黑压压的心觉者中,数百张嘴唇都停止了颤动。无声的低吟消失了,他们像是都屏住了呼吸。“那不是我们的人”“首领在做什么?”一条暗语在无声中传遍人群。
“为什么不去找我,哪怕回个信呢。”
“这里有他们,我必须在这里。”
“那我们的孩子呢?”
沉默。她的手指停下了。
顾生叹了口气。
“我很想你。来找我吧。”许久后,南希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着顾生的双眼。
“加入心觉者吧。我们的世界不需要眼睛。”泪水无声地淌下来。顾生看着她,看着这张十年前的脸。那么熟悉又有些陌生。闭上眼睛,他看到黑暗中真的浮现出了海、花和星星。远方隐有歌声悠扬,那是心觉者感受到的世界吗?真的很美。他缓缓伸出手。
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拥住了她,“我做不到。”
南希无声地叹息。
昏暗的厅堂里忽然亮起火光。乔安和手下们挣脱了绳子。“你想让她死吗?”他扑向最近的小米,把枪抵在她脑袋上,“你认识他们,都在耍我是吧。”
他看着边上的南希,“你还想要治好他们吗?现在让你边上的瞎娘们开路!”不断有心觉者冲上去,他拔枪乱射。
顾生看着他,没等到说话。黑压压的心觉者就围了上去,乔安在人群中不断开枪,无数双手在他脸上压叠。他发出凄厉的叫声,松开怀里的小米。顾生朝她跑过去,一枚子弹从人群中射出来,擦过小米的肩膀。鲜血如花般绽开。
他抱住小米。泊泊的血从伤口里流下来,浸透了他的双手。
他的心碎了。
人群散开后,死去的乔安躺在地板上,鲜血横流。那些心觉者们纷纷散开,把顾生和小米团团围住。他们静静地看着中间的南希。“闯入者都要死。”“杀了他。”黑暗中,交织的心觉语在扩散、发出森森的寒意。
“他没伤害你们。”“他没杀人。”小米靠在他的怀里,嘴唇颤抖着。她的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松针。周围人影绰绰,充满敌意的语言在交织。她已经到了妈妈所说的城市,但那个世界她还是看不到。
“发生在这里的…是场灾难对不对。”她在他手心写下。
他点点头。
她脸上浮现凄惨的笑。
多年前的时间迷雾里,她仰着头说,“妈妈,我想看见,我还小。”
她看着穿白色衣服的妈妈,以及那些走在花丛里的小孩。他们不再看水里的鱼、天边的云和林中的鸟,他们手挽着手在地上坐下。灰眼睛的妈妈朝她走过去,伸手拉住她,“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不想那样!”
妈妈的眼里涌出泪水,把她抱在怀里,“孩子,每个人都会这样,别害怕。”
她眼角的天空里,蓝与白在消失,黑暗渐渐淹没一切。这黑暗里影影绰绰,浮现出母亲的轮廓。空灵的声音升起,“有我们陪着你,别害怕。”
原来那是灾难,波及每个人的灾难。这座城市则是一切的开始,黑暗就是从这里蔓延出去的。消失在浩瀚童年里的那些色彩,那些星星与花草,在黑暗中一一浮现。原来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看到的。原来这一切可以不发生。
她咬着嘴唇,泪水流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他摇摇头。
她的泪水流干了,再也说不出什么。
这是灾难之上的灾难,没有战火、没有硝烟,却悄然改变了一切。她在无声地流泪。过去与未来的门都在她面前关上了。她只剩下现在,黑暗的现在。
黑暗中许多声音在回响。“那是谁?”“不是我们的人。”“她是叛徒。”
南希静静地看着小米。看着这个小小的心觉者。
黑暗中有种东西在破土而生,从两人的心中伸出,蔓延出千万条根须、向彼此缠绕、抱紧。这东西超越了感官、超越了生命,触及到了灵魂。
“会有这种事…”她在喃喃自语。多少年来她守护着这座禁区,所有的外来者都被杀死在高墙外面。但也许,她错过了些东西。她静静地看着顾生,“我救不了你,”许久后,在他手心里写下,“你走吧。”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南希看着他。
“老唐弟弟快看不见了。圣都里有人答应治好他,只要小米带他们来这里。”顾生看着远处的白塔。
“没有什么解药,顾生。小米就是圣都里的孩子,她就是被治好的样子。失去的感官不会再回来了。她所说的鲜花和音乐,都只是心觉所看到的世界泡影。我们在黑暗里走了那么久,还是没有走出去。”
“其实…你们已经走出去了。”
多少天后的黄昏,南希站在白塔前。她面前阳光沐浴的草地上,孩子们在演奏音乐、画画,用想象的力量来对抗黑暗。玩耍的孩子里多了一个男孩的身影,那是老唐的弟弟。顾生拉着小米,两人走上林间那条长长的路。
日落黄昏的时候,他们走出了那片林子。
两人登上一面山坡,朝前方眺望。
巨大夕阳在坠落,照亮下面荒凉的景象。林立的高楼上爬满了藤蔓,街道和公园都被荒草淹没。十年来,这座灾难源头的城市,就这样被封存在时间的凝胶里。他转过头,风中涌动的树林里,一座座雪白的高塔正在破土而出,塔尖被阳光照亮。那些小小的窗户里,无数的男女闭着双眼,嘴唇颤动着,用彼此的心觉连接世界。
这座死去的城市里,失去感官的人们在重生。他们用心觉对抗黑暗,用希望对抗虚无,用文明对抗荒野。
他回过头,拉着小米走下山坡。穿过茂盛的林子时,小米忽然停住了。她转过身,望向远处林间的白塔。
“去哪里治我的眼睛。”她在他手心写下。
顾生沉默了。
“我再也看不见了。是吗?”她继续写下。还是沉默。
许久之后,她扑到他身上,痛哭起来。他站在原地,脸上表情坚硬,任由她扑打着,渐渐平息、无力地滑下。“我再也看不见了。”她抱着他,长长地哭起来。
“这不是你的错。”顾生轻抚着她的头发,重复着,“不是你的错。”
脑后的银白发丝发出响声,治疗器到了不起作用的时候。
他低下头,看着小米被夕阳映成红色的脸。那张挂着泪痕的脸。薄薄的皮肤近乎透明、细长的绒毛。红光照亮后,能看见下面浅紫色的血管……时光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啊。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大脑中的视觉区域如潮水般退化。无声无息的,眼角的白雾开始扩散,淹没他面前的城市与森林。
世界变黑的一刻,小米在他手心里写下,
“我们都是鼠人的后代,生下来就看不见太阳的。”
“看不见太阳又怎么样,我们自己有光。”
(完)
编者按
这个故事整体充满了神秘和惊悚的气氛,作者通过细腻的描写和刻画,让读者看到了一个阴暗、残酷的世界,为读者留下了许多想象空间,让读者自己去思考和推测故事的真相。强烈的情感表达贯穿了整篇小说,让读者对文中角色的遭遇产生了同情和共鸣,也反映了作者对未来社会的思考和担忧。
——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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