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四月 | 李秋水山水画赏析

▓ 穆林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江南山水雄秀壮丽，处处都是美妙的景色。古往今来，多少诗人为之吟咏，多少画家以各种不同的风格形式表现它的美。黄宾虹的浑厚江南，傅抱石的风雨江南，杨明义的婉约江南，而李秋水先生则借古人诗意附丽其间，营造出别样情致的水墨江南。

《山乡四月》是秋水先生根据唐代诗人翁卷所描写山村初夏时节景象的创作。山坡田野草木茂盛，田间、水色与天光交相辉映，天空中烟雨蒙蒙，杜鹃声声，大地一遍繁荣。

四月天，没有人闲着，刚刚结束桑蚕，便又要开始插秧了。先生以水墨图示来解读诗意，整幅画虽然不着一丝色彩，但读者却能够强烈地感受到满目葱绿，画面虽然没有布谷鸟飞翔，透过如烟似雾的蒙蒙细雨，亦可以感触山间的鸟语和花香，那远远近近的树上、空中会传来声声飞鸟的鸣叫，四月的山乡在作者笔下变得分外旖旎芬芳。

《山乡四月》呈现的是秋水先生一以贯之用书法线条勾勒出山体结构，其起伏、折叠、顿挫、婉转等手法皆不假做作、随意挥洒，这种自由挥洒完全是依托于数十年的临碑摹帖，挺劲的骨法用笔告诉我们，作者践行古人所倡导“夫象物必在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于用笔”的书画理论。细读，我们更不难发现，先生的干笔焦墨如老僧吐纳般凝重，骨苍神腴地展现出来。然而，为了体现四月天的丰润，秋水先生又运用了大量的晕染泼积等手法，使画面格外水墨交融、淋漓磅礴。

鉴于此，我们不禁会想到有很多画者，他们不是将笔用得枯索无味，就是让墨失之于瘫软浮薄，很难达到刚柔相济、骨肉停匀的理想境界。看秋水先生的画，却犹如欣赏优秀的杂技演员轻松自如地表演着高难度的动作，观众从来不会为此提心吊胆，而是尽情地陶醉于舞台上优美情境之中。

《山乡四月》采用S形构图方式，右下角是连绵的村舍，伴着山石丛林掩映出一条时断时续、自左向右延伸的小径，小径上方斑驳陆离的石壁布满丰茂浓密的杂树，中间山坳的数间楼阁有溪流穿过，并承接背后的高山飞瀑。黄金分割处雨雾轻笼、萦回环绕。上部则是巨嶂山川横跨左右。细察，其间大石峥嵘，峰峦叠嶂，雨雾迷离，瀑声阵阵。山顶被一种似桦树却又貌似白杨的植物覆盖着，抽象的形状令观者不知其名，我想应是作者为了画面需要，特意构成形象上矛盾的对立统一吧。

全幅水气蒸腾，薄雾轻笼，绿叶茂盛，溪水潺潺，在这里，初夏欣欣向荣的繁茂景象被描绘得鞭辟入里、淋漓尽致了。

画毕，先生以老辣俊逸的书法在空白处长题道：国画以书卷气为贵，此即雅俗之分，多读书则雅气自然溢出。邓椿云：多文晓画。董其昌云：不读书人则俗，难与言画，细论，历代画家无不读破万卷。今之画家有创获，不如古人处只是少读书耳。书写章法取春秋战国时期铿锵的刀币造型，与水晕墨章、流动温润的画面形成强烈对比。无形中，秋水先生的这幅《山乡四月》又增添了几分高古的金石、书卷气味。

2019年6月21日于芜湖

李秋水，1923年出生，林散之女婿，原广陵书社出版社编辑，当代最具传统功力的书画家、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