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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身无赖

第1章　东北有村

宁静的村庄外飘着急的雨。

一道道闪着白色晶莹身躯的雨滴，仿佛冲锋陷阵的士兵，悍不畏死的由天空冲锋着地面，任凭自身淹没在同伴所汇集出的片片沟渠。

炊烟淼淼，在山涧回荡出一串白色的缥缈拂袖，将这处远离都市的山沟沟勾勒成世外桃源、仙人之境。

稀烂的瓦硕勉强着身体压住用焦黄的稻草铺盖的屋顶，在雨水的冲刷下呈现出稻谷的黄金之色，村头那颗已经枯死了的白杨树直挺挺的竖着，任凭风吹雨淋，枝杈上悬挂着的锈迹斑斑的铜锣发出阵阵叮叮当当的乱响。

地上的脚印深浅不均，一群举着手臂阻挡风雨村民急匆匆的赶回家里，被老母鸡挤占了遮雨棚子的大公鸡，昂着自己高傲的脑袋，在雨水中晃动着鲜红的鸡冠，大有一种雄性气概，偶尔传出的几声犬吠，在雨中回荡开来，传的好远好远。

二道村！隶属于华夏东北最北方，西临绿江，南靠凹牙山，全村上上下下五十多户人家，一直以来都过着自给自足的平静生活。

二道村是一个姓氏掺杂的村落，在这里姓氏最多的住户为张，张姓也是二道村的落地姓。

二道村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各司其责，力壮的男人下地耕种、上山打猎，女人们在家纺织烧火做饭，每到傍晚时分便三五成群的站在村头，昂首以待自己的男人。

二道村的小孩子不用上学，虽说没有文化，但却绝不缺乏教养，因为二道村的村长便曾是一位有文化的人物。

张守民！年过六旬，肌肤黝黑，双目贼亮，短发精瘦，总是喜爱穿着一身已经被洗得褪色的中山装前去参加镇上所举办的各项会议，对于这位虽然年已古稀，但精神头堪比小伙的老村长，二道村的所有村民全都对其深深的敬爱着。

今天，张守民便是刚刚参加完镇上的一次紧急会议，行至半道，便起雨了。

“这该死的老天爷！”

咒骂了一嘴，张守民将自己的左手有意无意的遮挡住自己的眼帘，原本抓在右手的文件夹被塞进了怀里，紧紧的捂着。

山路本就崎岖，加上雨后的冲刷，变得湿滑无比，老张守民只能是一步一个踉跄，往常只需要步行两个时辰的山路，雨后最起码也要走上四个时辰，但这一丁点也没有让张守民想要放缓脚步，因为他怀里揣着的那份文件，对于整个二道村的村民而言，都是一个非常重要而且是必要的消息。

“据可靠消息，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士，打着勘测地质的幌子，游走于我省东北边境，如今这伙人已经无缘无故袭击了我们三合县的十多个村落，没有人知道这伙人想要干什么，目前已掌握的情报显示，这伙人拥有枪械，战斗力强悍，绝非普通百姓可以抵抗的力量。”

“省里已经下令派官兵赶往三合县，但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为了避免这伙不明身份的人士再次为非作歹，我建议各乡、镇、屯、村领导组织居民自行隐匿，直到县里下放通知为止。”

一想到紧急会议的内容，张守民便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虽然二道村不大，上上下下也只有百十来号人，但这些人可都是他张守民看着长大的，身为村长，张守民很有觉悟，全心全意的为所有村民着想，谁家孩子生病了，他准第一个跑出几里地去找大夫，谁家有难事他巴不得掏光自己家里的钱来为其解决，在他任职的这些年来，没有一个村民说他的不是，家家有口好吃的，都会往他家里送，哪怕是村上最落魄的孤寡老人家里，他也亲自去喝过疙瘩汤，对于二道村，张守民有说不出情感，虽然这不是他出生的地方，但是这绝对是他张守民入土的地方。

“快点！再快一点，指不定那伙人什么时候就到二道村了！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安排大家转移到山上去！”

张守民心里焦急的想着，脚下的步伐也越是加快。

山间小路，淤泥密布，张守民那双布鞋鞋底已经积满了厚厚的泥层，却无法阻碍他迫切的脚步，可是，张守民忘记了他的年纪，如今已经六十有四的他，不再是初来乍到的二十多岁小伙，原本挺拔的胸膛已经佝偻变形，就连气管，也发出类似老旧汽车般呼噜的嗡鸣。

突然！在行至一段高坡路之时，张守民忘记了湿滑，一脚打滑，整个人便如脱缰的粽子一般滚落了下去，虽然山坡不高，只有一两米，但其斜坡长度较长，张守民足足滚了五六米方才在杂草等杂物的阻碍下停下。

几乎是在跌倒的一瞬间，张守民的心中下意识的道了一声‘完了’，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自己年岁已经不及当年，仅仅一个小坡对于年轻人而言就像是在地上打滚，拍拍屁股就能站起来，可是如今他已经六十四岁了，哪经得起这么一折腾？

然而，张守民仍然抱着一线希望，他咬着牙，牙齿上混合着淤泥一块黄一块白，满脸混画儿的，全身也都被焦黄的泥土所掩盖。

死死抓着一块土落咔，张守民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怎么也办不到，他的右腿呈现出一副诡异的模样扭曲着，那是骨折的征兆。

张守民不死心，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哪怕是如今年事已高，一点点凭借上身的力量，双手挖着足以陷进手指的泥土往前爬，终于，当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张守民再也无法用他那干枯瘦骨的上肢支撑起全部的身体重量之后，应声倒地，雨水，毫无疼惜的淋到他那瘦弱的身躯上面，毫不留情！

……………………………………

林荫小径，泥泞不堪，却被墨绿色军用帐篷支撑起一座五米长的帐篷，帐篷的四角系在树枝上面，用来阻挡急速的风雨。

帐篷下面生起一堆篝火，雨声伴随着的咔嚓的火棍烧焦声让人分辨不出真实的声响，围着篝火坐在地上的有六个人，五男一女。

其中的女子如若不仔细观察其前胸部位，绝对无法认出她是女性，因为她那张仿佛千年寒冰的脸上没有任何梳妆打扮，冷漠而又高傲的神态让人不敢靠近。

四名男子之中有两位老者，全部穿着绿色的越野山装，连衣的帽子盖在头上，却并未遮挡住斑白的鬓角。

剩下的两名年轻男子一壮一瘦，一高一矮，此时正啃着手中的食物，好生残忍。

“二哥！如今咱们已经走了十多个村子了！可还是没有找到一丁点它的下落！”

那位红面直鼻的老者，对他对面的老者说道，语速很缓慢，声音却很响亮。

对面的老者半眯着双眼，好半晌方才懒洋洋的回答说。“大哥说在这一带就绝对不会出问题！”

非常简短的一句话，却透露着不容质疑的效果，红面老者听后低下了头，喝了一口手中壶中的水，不再作声。

“郭老！距离此处五里的地方便是二道村！”

面若冰山的女子忽然说道，其语气也仿佛透着一股冷风，没有任何情感和押韵。

红面老者抬起头，一边思索一边道。“二道村？”

还没等红面郭老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位一脸横肉，身材粗壮的大个子便口齿含糊不清的说道。“二道村？那边那个小瘪三就说他是二道村的！”

大个子的话刚刚说完，还特意用满是油腻的手掌指了指不远处，一众人的目光便齐齐投了过去。

那里，一名满面污泥，赤裸着上身的少年，下身仅仅穿了一件分辨不出是黑是黄的破陋短裤，两只脚丫已经陷入了泥里，两边的胳膊被手指粗细的麻绳捆在了树干上，很明显，他是被绑架了，但是让所有人奇怪的是，这个少年的头颅却是歪着的，与肩膀几乎呈九十度角，淋湿了的短发上沾染着一块块黄色的泥土，已经结痂，看上去好生落魄。

看到少年，红面郭老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少年，他会心里本能的生出一种膈应的感觉，因为郭老想起刚刚见到这个少年时的情景。

“小朋友！能否告诉我，牛家村怎么走吗？”

“牛家村？往那边走！”

“那李家村和王家村呢？”

“那边！还有那边！”

“呵呵！谢谢你啊小朋友！”

“不用谢！给问路费吧！”

“……问路费？”

“那当然喽！你问了路！我告诉你怎么走！这是交易！你理应给我问路费！”

“呵呵！好好好！给你！”

两天后！

“我说小朋友！你告诉我们的路也不对啊！”

“你只不过是问我牛村、李村、王村在哪边，我给你指明了方向，有哪里不对的？”

“可是这三个村子相距很远，我们翻了两座山才去到，如今我们折返回来，又看到你在这里！”

“对呀！我是专门指路的！怎么着？不可以？”

红面郭老哭笑不得，眼前这个少年贼头贼脑，虽说面目憨厚，一对招风耳甚是惹人喜爱，但其目光中所透露着的一股精明劲让郭老这个半辈子都算计别人的老者有一种被小人物算计了的滑稽感。

尤其是当一行人之中的二壮忍受不了被忽悠的事实，上前想要揪住那个少年质问的情景，至今都让郭老感觉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身高两米，身体粗壮程度赶得上一颗大树，臂弯足有少年两个大腿粗细的二壮，竟然面对一个孩子手足无措。

只见那个孩子在看到二壮凶神恶煞般的向他袭来之后，并未逃跑，而是面孔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成了委屈状，一秒之后便泪如雨下，口中大喊委屈之词，狼哭鬼嚎般的哭声让人听了撕心裂肺。

二壮没有理会少年的异状，在他眼中，一个说谎的孩子没有被狼叼走已经是幸运的了，他理应给其一点点教训。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二壮俯视身下梨花带落雨的少年，心底里只是想给他肉体上的些微惩罚，却没想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用出哪怕是肌肉的三成力量，因为身下这个少年在二壮抓住其衣领之后，双手顿时变成了柔软的‘毒蛇’，死死缠绕着那条他怎么也无法抱得过来的胳膊，二壮想要挣脱，却在挣脱之后再次被缠绕住，先后尝试了几次，二壮愤怒了，决定不再给其留一丁点余地。

二壮和少年的纠缠其余四人都看在了眼里，所有人都大为震惊，先别说少年在遇到危机之时所表现出来的胆颤心惊、哭嚎漫天完全有种做作的意味，但就看他与二壮纠缠的这两手，便让众人感觉一丝微妙。

二壮身高两米有余，体重两百八十多斤，而眼前的这个少年，身高不足一米六八，看上去又矮又墩，虽说没有给人一种胖的感觉，但也绝对可以称之为粗壮。

一大一小两个‘胖子’，无论是士气还是力气，二壮都要较少年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可两人却硬是撕巴在了一起，二壮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少年也没有吃太大的亏。

尤其是少年利用二壮力量有余灵活性不足的劣势，在二壮身上像个猴子似的到处乱窜，从肩膀窜到胯下，再从胯下窜到后背，又从后背窜到前胸，二壮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发动自己的全力一击，特别是少年竟然每次移动都可以拿捏得准二壮想要发动的出击，及时躲避，这让看在眼里的郭老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错觉！

第2章　小骗子

篝火噼噼啪啪的作响，青色的火苗与空气之间的摩擦生出道道白色的烟雾，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郭老怔怔的望着不远处被绑在树干上，模样落魄的少年，摇头失笑了好一阵。

“他奶奶的！这小子又装死了！”

二壮丢掉手中的食物，双手按住膝盖支撑起身体，诈势着胳膊大步流星的朝少年走去。

突然！少年那原本与肩膀歪成九十度角的头颅猛的直立起来，目光锁定了朝他奔走过来的二壮，脸上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一瞬间就变成了酱紫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聚集了晶莹的泪花。

“哇！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哇~~~~~~”

哭喊声，明显盖过了雨声，在悠远的林荫小径回荡开来。

“二壮！你别招惹他，一听到他那鬼哭狼嚎，我连饭都吃不好！”

此时呈半躺着状态的矮瘦青年，一副不耐烦的说道。

二壮瞪着一双牛眼，恶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对于眼前这个牛皮糖，他心里是非常的讨厌，当初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其扼杀，最后还是自己的兄长帮忙才将其搞定，这对于他的自尊而言是一种冲击，毕竟野狼特种兵出身的自己，如若让旁人知道连一个孩子都对付不了，那可就不是丢脸这么简单的了。

“哼！小瘪三，把你的嘴给我闭了！别打扰到我们！否则我给你好看！”

撇下一句狠话，二壮转身走了回去，他那愤怒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将整个地面震碎一般。

“呼！”

长长的吐了口气！少年的表现利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之前的哭嚎嘴脸完全不见，大眼睛眨巴眨巴便将所有泪水泯灭得毫无痕迹，然后可怜巴巴的看向不远处郭老手中的食物。

郭老摇头失笑！这两天来，这个臭小子可是给他们一行人带去了十足的烦恼和乐趣。

也不知为何，虽然少年欺骗了郭老一行人，但郭老却莫名其妙的打心底里喜爱这个耍小聪明的小家伙，尤其是他在行骗之后不知悔改而又若无其事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天生骗子，但是郭老可以断定这个孩子绝对不是骗子，因为骗子是不会拥有清澈的目光，朴实的性情，以及土生土长农村人的耿直与率真！

不知怎的，郭老越是端详这个相貌算不上丑陋但却一丁点好看和可爱的边也不沾的少年，就越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这种喜爱很滑稽，也很莫名其妙。

在这处穷乡僻壤之地，郭老一行人见到的无非都是些乡土之气的平民，因为某种原因，他们对那些碍事的村民使用了某些手段，有时候甚至是以武相胁，可是无一例外在人类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选择本能的躲避，而眼前的这个少年，虽说表现有些太过激烈，但却并没有选择逃避，确切的说，他是在用一种积极的手段来避免，而不是逃避。

郭老是一个阅历世故的老者，阅人无数，在他的眼中，这个土里土气的孩子，完全可以成为自己培养的对象，假以时日，必定能够为自己的家族贡献出一份力量。

于是乎，一个奇妙的想法油然而生。

“饿了？”

郭老递上手中的烧饼，玩味的询问道。

少年见此，双眼放出精光，连忙点头。

“如果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给你！”

“张小五！我叫张小五！”

“……”

张小五的爽快倒是出乎了郭老的预料，几天的接触，让他对这个自称为张小五的小家伙可是犹如提防‘说谎的孩子’一般，因为他口中所说的话没有一个是准的，哪怕是冷雪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哭的大鼻涕满面，说出的话来也是驴唇不对马嘴，如若不是郭老强行喝止，以冷雪冰冷血腥的性格，这个名叫张小五的孩子恐怕早都到地下去与阎王爷撒谎了。

“当真？”郭老郑重的问道。

张小五连点头带挤眉弄眼的答道。“当真！当真！”

“我再信你一回！”

说完，郭老起身来到张小五面前，地上手中的烧饼！

“啊呜！”

一口几乎咬掉了一半的烧饼，郭老见此模样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竟然有这么大的一张嘴，就在刚才，他分明看到一张嘴丫子几乎列到了耳根子的一张血盆大口，仅仅向前一探，足有婴儿脑袋大小的烧饼便没了半块，如若不是因为剩下那半烧饼的距离稍远，够不到，恐怕连带郭老的手也会跟着遭殃。

“食之如狼，滑之似狐！还真是个妙人！”

郭老摇头失笑，待张小五将剩下的半块烧饼叼在口中之后，拍了拍手掌，背着双手转身走了。

张小五的确是一个妙人！

姓氏：张！

名：小五！

性别：男！

民族：华夏！

年龄：十七（毛岁）！

身高：一百六十八厘米

体重：一百六十八斤！

文化：不详！

特长：一切有关求生技能无所不用！

相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技能：不详！

张小五是三合县二道村的一名遗孤！之所以称之为遗孤，是因为他的身世，他是二道村的村长张守民在十六年前捡来的孩子，当初捡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张守民还很兴奋，可谁承想抱回村后自己的老伴却犯了愁，原因是张小五小时候黑的跟煤球简直没有两样，尤其是一张大嘴，一哭起来就会列到耳根子，并且哭声极大，就连院子里的大黄狗听到张小五的哭声都会乖乖的躲进狗窝怎么叫也不肯出来！

不仅如此，张小五还是个淘气鬼，仗着张守民的村长职位，张小五在二道村可是出了名的小魔王，上到村民屋顶，下到鸡窝狗窝猪窝，就没有张小五没有逗留过的地方，尤其是他的饭量几乎惊人，虽说农村民众朴实无华，男性吃得多也招人疼爱，可是张小五的食量也未免太大了，张守民家每个月老两口原来只需要五十斤大米即可，可自打张小五五岁起便从未低于一百斤过，也就是说，张小五一个人就可以吃掉五十斤的粮食，这还远远不够，自从张小五能够自个下地活动之后，二道村便经常发生丢鸡事件，虽然张小五从未被抓过现行，但明眼人都知道是谁所为，为此，张守民还破费了不少钱来安抚村民。

随着张小五越长越大，他的脾性和嗜好就越是让二道村的村民难忍。

张小五十岁那年才被张守民安排进了县城的唯一一所小学，可是还没上两天，那所小学唯一的一头看门大黄犬就神秘的失踪了，最后竟然在校长办公室外面找到了一堆狗骨头，当然此事并不能说明是张小五干的，只不过自从他入学的那天起，学校的大厨可就不满意了，试问，一个十岁的孩子，饭量竟然能够一顿吃二十多个馒头外加五大碗疙瘩汤，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这座小学对于中午就餐学生的饭费是五毛钱，可是张小五的一顿饭赶上其他同学将近二十顿饭的饭钱了，谁是大厨谁不上火啊？

仅仅是吃的多倒也罢了，毕竟是农民的孩子，上学下学都要走好几里山路，有情可原，最让学校头疼的是仅仅十岁的张小五根本就不受管教，经常惹来老师的投诉，称其毫无教养，品行恶劣，具体怎么个没有教养法，也只有学校的女性老师才可以形容得出来。

对于张小五的投诉学校的校长一开始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因为那位校长与张守民有过交情，张小五的身世张守民也没有刻意隐瞒，二人全都心照不宣，可是后来发生的几次事件，却不是人为可以平息的了。

首先，张小五课上不认真听讲，睡觉喧哗影响课堂，可他又偏偏老师考他什么都能对答如流，书本上的那些文字他几乎是一学就会，厚厚的一本语文书他只翻过一遍就再也不会碰哪怕一下。

其次，张小五或许是因为能吃的原因，长得也是班上乃至全校最大的，虽然他平时不喜欢惹是生非，但架不住同学鼓动，几次打架严重影响了校规校级。

最后，张小五经常偷跑去食堂找吃的，如若找不到就自己动手，最后被人认定是扼杀学校看门狗的凶手。

几件事下来，张小五便再也不能在学校呆了，只好被张守民接回了二道村，但是对于张小五的脾性，张守民虽然知晓，但绝对不会认为品行恶劣，毕竟张小五是他抱回家的，养大的，他深知张小五是一个既懂事，又聪明的孩子。

第3章　好孩子！坏孩子！

在张守民的眼中，张小五是个极其孝顺的孩子，每次张守民坐在炕头抽袋烟的时候，张小五都会热情撒娇的为其捶背，嘘寒问暖，每次张守民外出回来的时候，都会看到张小五孤零零的身影站在村头的属下张望，每次张守民生气的时候，张小五都会收敛表情，肃穆认罚，不吭不语，虽然在所有村民眼中，张小五都是一个眼中钉，但张守民也只是认为其他人没有很好的跟张小五沟通罢了，并没有因为而对他产生任何芥蒂。

而张小五本人也是如此，尽管所有二道村的村民都不会以正眼看待他，先不说他的劣迹，就说他是捡来的这一点，就让许多人心存膈应，虽然农民心地朴实，但张小五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而又抓不到把柄，让所有村民认为他是被遗传的，指不定他的父亲母亲便是有名的江洋大盗，可是对于其他村民的任何眼光和说辞，张小五全都当成耳边风，他依旧横着膀子游走在二道村的各个角落，依旧逢人微笑，叔叔大爷大娘大妈们的问好，虽然得到的奖励和微笑越来越少，但是他从未感觉有所不妥。

久而久之，许多人都认为张小五的神经有问题，为此，张守民还特地领着张小五去县里面的诊所检查，诊断的结果是张小五好的跟一头牛犊子似的。

张小五傻吗？他不傻！张小五不懂事吗？他懂事！张小五喜欢偷鸡摸狗？不喜欢！张小五不懂礼仪礼俗？他懂得！可是为什么张小五在外人的眼里却是如此的不堪和难堪呢？这或许就得追究一下张小五的外在表现了。

或许是天生，又或许是遗传，张小五对于表演很有天赋，几岁的时候，为了惹得奶奶疼爱，张小五就时常装可怜，扮乖巧，经常惹来一群村姑村妇的竞相拥抱，而拥抱完了之后，张小五就会恢复原来的调皮捣蛋鬼，上房揭瓦、抓鸡踢狗，尤其是当身边有大人的时候他总是一群孩子中最为乖巧的一个，而大人一离开，他就会变成最淘气的那个。

没过多久，许多大人就对这个喜欢在人前装可爱扮乖巧的孩子失去了兴趣，因为农民都是朴实的，没有人会教授张小五如此的演技，所以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他天生的，并且是非常不好的。

张小五很懒！懒得不是一星半点！普通农村十多岁的孩子都会下地干活做饭，而张小五完全一副大爷脾性，并不是他不会，而是他不愿，哪怕是被强逼着干活，也是三心二意、无精打采，这样一来，二道村本来就有限的劳动力就被张小五给影响了，说他影响是因为同年级的孩子在休学期间都会帮助家里农务，唯独张小五一到干活的时候就找不到，哪怕是有一次张守民发动全村男女老少一起找也没能找到，这不得不说张小五为了躲避农活而不择手段的选择逃避！

最让二道村村民气愤的是，张小五还谎话连篇，虽然他的谎话不是事关重大，但任何一个家长都不喜欢不诚实的孩子，而张小五偏偏会用各种借口来掩盖事实，解释错误，有些时候还会信誓旦旦的对天发誓，可每次人们都相信他，到最后都会很失望。

“小五！婶婶今天穿的衣服好看吗？”

“好看！婶婶是全村最漂亮的啦！”

“小五！阿姨今天好看吗？”

“好看！阿姨是全村最漂亮的啦！”

“你确定！”

“当然啦！”

“小五哥哥！婷婷今天好看吗？”

“好看啊！我发誓！婷婷是整个村里最好看的啦！”

“……”

虽然张小五的话都是发自真心和内心，但听在不同人的耳里，味道也就变了，再加上他是捡来的，免不了受人非议。

直到张小五十五岁的时候，二道村的所有村民集体抗议，坚决不让张小五这个被捡来的孩子呆在村里，并且还要挟村长张守民将其送走，张守民虽然于心不忍，但当了一辈子的村长，怎么也得为村民着想，再加上张小五在村中的确没有作为，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最后将张小五安置在了牛村、李村和二道村三村中央的一处半山腰，那里距离二道村不过三里路，平常相见也很容易。

就这样，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被逼迫着离开了人群，孤独一人生活在一处半山腰的破烂房子中，起初张小五还会以泪洗面，但时间久了，张小五也就想开了，并且由于他住的位置属于三村交界，通过张守民的打点，他到其中任何一个村子都可以轻易讨到口饭吃，尽管他的饭量出奇的大，但也足够他填饱肚子了。

此次被抓，正是因为张小五的一项生计——指路！

虽然三合县偏远，但这里山清水秀，地杰人灵，会有许多都市人前来，张小五虽然不清楚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但每次遇到都市人，张小五都会为他们指路，索要报酬，对于一个农村的孩子而言，十几二十元钱已经算是很多的了，张小五长这么大也从未见过五十元的大钞，当郭老递给他一张五十元绿色钞票的时候，他也仅是凭借书本上认知的有关钱币的概念来判断其面值。

至于被掳，张小五十分的不解，尤其是那个被叫做二壮的大家伙还要对自己动手，再怎么说他也是为其指了路的，不感谢也就算了，还打人，张小五虽然胆小怕事，但泥人尚有三分气，情急之下也就显露出自己日常的身体练习和所学了。

随遇而安是张小五与生俱来的一种品格。

之所以称之为品格是因张小五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贯彻，甚至是贯彻到底的精神，他不会因为自己被绑在树干上而愤怒，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衣裳被扯得稀巴烂而恼怒，只要他确定自己的小命没有危险便不会在乎太多，毕竟小命没了，什么愤怒啊，恼怒啊，面子啊，荣誉啊！全都靠边站了。

于是张小五尽管在五个陌生人的辱骂声捆绑了起来，也没见得有多么的吵闹，顶多是二壮上前想要教训他的时候才会暴露其本来的怕死面目。

一整张饼几乎没怎么咀嚼，张小五便将其吞咽了下去，然后他将满是干巴黄泥的脑袋伸到了帐篷外面，张开腥盆大口接取雨水解渴。

对于张小五这种只有乡土之人才能表现出来的不羁、无术、邋遢、肮脏等所有都市人看不惯的缺点，一行人之中唯一的女性冷雪对他甚是讨厌，曾有几次，她都打算用袖子中的匕首将其扼杀，如若不是郭老用眼神制止，张小五早已成为刀下亡魂。

腥红的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似乎是想将残留在下巴磕上的饼渣子清理干净的张小五，目光无意间与此时正紧锁眉头望着他的冷雪撞了个正着。

张小五裂嘴憨憨一笑，却没有换回冷雪的礼遇，只见冷雪那张冰冷而的脸孔再添几分冷色，抬起了右手狠狠在自己白皙的脖颈上一划，张小五便马上识趣的扭转了脑袋，全然当做自己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

“臭小子！”

冷雪心中嘀咕道！

对于张小五，冷雪并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只是她的性格使然，一行人都知道这个冷雪从小便被娇生惯养，习得一身本领，对敌人毫不留情，哪怕是对自己人也不手软，是一个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

五人之中最不拿张小五当回事的便是那位始终用连衣帽盖住脑袋的老者了，从众人的口中，张小五得知那位老爷叫‘二爷’，当然，郭老则称呼他为二哥！

二爷是五人之中的领袖，仅从包括郭老在内的所有人都对他卑躬屈膝的势态上就足以见得，尤其是张小五这两天来都没怎么听到过二爷说话，即便是说也就是一两句而已。

张小五眼光很准，看人更准，早在二道村的时候，他就仗着自己的眼光经常化挨揍为得意，例如农户家里是男人还是女人当家作主？只要张小五听过两人之间的聊天就能轻而易举的判断出来，然后该对谁溜须拍马、阿谀奉承那就好办得多了。

可是对于这个二爷，别说张小五此时是被俘虏了，就算是让他去跟二爷交流，恐怕他也没这个胆量，因为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只要二爷放话，自己的小命也就命悬一线了。

不过，郭老对自己的态度，张小五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这几天了要不是郭老救济他，自己不被造死也被饿死了，张小五能吃，一天三餐根本不够，最多的时候，他一天吃过七八餐，晚上还要去村里偷鸡蛋吃呢。

第4章　画地为牢

雨渐渐停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并没有阻碍二爷一行人的行动，他们想要干什么张小五并不知情。

淋了雨的帐篷显得很是笨重，但在高大有力的二壮手里却变成了听话的破布，张小五只见二壮一拉两甩三叠，原本展开的帐篷就变成了一个小包裹，就跟变戏法似的。

“二哥！天色也晚了，咱们就去二道村落脚吧！”

郭老建议道。

二爷微微点头，默许了郭老的建议。

“瞅什么瞅？赶紧走！”

二壮彷如闷牛的粗重嗓音响在张小五的耳里很是不舒服。

“爷爷！爷爷！二道村不能去呀！”

张小五急了！他没想到郭老会建议去二道村落脚，他可是深知这伙人的能耐，自己仅仅是在指路的问题上让他们绕了个远就落得如此下场，如果到了二道村，以他们的性格，还不得赶尽杀绝？尤其是二道村里还有他的亲人！

郭老饶有兴趣的问道。“为何？”

“我就是二道村的！那里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步，穷乡僻壤的，你们去那里不是跌了各位爷的身份嘛！”

在说话的时候，张小五表情认真，语气诚恳，完全一副憨厚朴实中肯样，就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天打不动的真理。

郭老微微一笑，问道。“你这个小孩可不诚实哦！之前我们就被你骗得饶了很远的路，如今一听说去二道村，你又是这番说辞！是不是心里有什么嘀咕？”

张小五连琢磨都没琢磨一分一秒马上开口说道。“我心里能有什么嘀咕啊？如果二道村好的话，我能去住到半山腰上吗？”

“……”

张小五住半山腰事真，郭老这两天也跟张小五闲聊了两嘴，可眼下天色已晚，距离此处最近的当属二道村，这似乎没有任何异议。

“小瘪三！你要是再多嘴！小心我拿石头把你的嘴给堵上！”

二壮诈势着膀子要挟道。

对于二壮，张小五可不怕他，别看他膀大腰圆，要是真打起来，仅仅是张小五跑路二壮就抓不到他，在加上每次二壮要揍他，都有郭老出面调解，所以张小五也仅仅是对他如纸老虎一般。

“爷爷我没骗您！二道村民风彪悍，村里面全都是悍妇啊！在加上这几年许多人都进城打工了，村里全都是老的老小的小，我在村里连饭都吃不饱呢！你们去那里还不如露宿野外呢！他们的茅屋漏雨，还没有我在半山腰的房子好呢！”

虽然张小五说的口沫横飞，但一丁点也不会动摇郭老的念头，别说郭老心里认为张小五的话水分很大，即便真的如此，他们五人也不会介意！

“好了！你也不用多说了！我们已经决定去二道村了！”

言罢，郭老背着双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小五可急了！虽然他没打算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动摇这伙人前往二道村，可如若这伙人真的对二道村的村民如何，自己也绝脱不了干系，再加上自己的爷爷张守民本就是一个固执淳朴的农民，要是见自己被虏获了，还不得拿着钉耙跟这伙人拼命啊？

为了不让二道村的人受牵连，张小五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伙人。

雨天山路非常难走，尤其是脚下的黄泥赶上怎么甩都甩不掉，原本只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怎么着也得走上两个时辰。

张小五极不情愿的被二壮牵着前行，脚上的泥巴已经为他塑造了一双‘黄鞋’，可他的心思却完全在如何阻止这伙人赶往二道村。

张小五本就不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小子，他顶多算得上是狡猾，虽然此时他心中另有目的，但碍于自己被擒，就算是想破了头皮，也是没有丝毫办法。

杂乱的脚印在山道上留下一长串痕迹，却渐渐的被并不结实的泥流填满，距离二道村越来越近，只要穿过这片密林，二道村村头的那颗枯死的老树就会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停！”

郭老的声音严肃而又响亮，就像是在发号施令，行走在最前面的瘦子身体一个机灵蹲在了地上，双眼审视四周，冷雪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她的武器，两柄三叉弯钩，明晃晃的钩身绽放出冰冷的气息，搭配她本来就如冰封的容颜，让人惊惧。

二壮不知是本能还是有意，抛弃了张小五，用他那高大而又宽厚的肩膀阻挡在了二爷的身前，而张小五呢？几乎是在郭老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便心惊胆颤的扑倒在地，瞧他抱着脑袋，浑身发抖的模样，像极了将头钻进土中的鸵鸟。

“郭老！怎么了？”

打头的瘦子在感觉周围没有异样之后，严肃的问道。

郭老没有作答，在刚才喊完停后他就闭上了双眼，整个人仿佛雕塑一般直立于地面，隐藏着帽子里面的耳朵却在莫名的抖动。

“万物皆有灵，润物细无声！”

不知为何，二爷等待了一会之后，说出了一句古语。

郭老闭着眼睛微微一笑，点头确认道。“二哥！看来此次咱们并非白跑一趟呀！”

二爷完全埋藏于帽子下面的褶皱面孔让人看不到他此时的任何表情，只是他的整个头颅在微微的点着，似乎是在认真郭老的那句话。

“小雪！以此地方远十米，围地画牢！”

郭老吩咐道！

冷雪没有一丝异议，只见她的整个身躯彷如狸猫似的窜了出去，在行至十米的距离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红线，红线极细，只因其特别鲜艳的红色，才会被看在眼里。

冷雪用从怀中不断延伸的红色细线勾勒成了一个直径将近十米的椭圆，完毕之后，她便站在那处红线两端的封口处，没有动换。

“猴子！燃火！”

听到郭老的吩咐，猴子立即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燃烧棒，上前递给郭老。

接过燃烧棒，郭老并没有立即行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土地公公开恩！今日我等如若幸得活宝，定当好生相供！”

郭老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响亮，表情郑重，就仿佛是真的在对某人说话。

“活宝？”

此时正捂着脑袋的张小五那对小巧的招风耳呼扇了两下之后，抬起了脑瓜，口中默念了一声。

何谓活宝？张小五可是从他爷爷张守民口中听说过。

在华夏的东北，人杰地灵，气候怡人，拥有奇珍异宝无数，虽然东北在华夏属于经济落后的部分，但这一丁点也不影响其地域的广袤奇珍，相反，活宝在东北时有现世，只不过遇到活宝靠的不仅是运气，更多的则是能够抓得活宝的经验的方法。

活宝，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活参！

张小五小的时候便看过一本小人书，叫做人参娃娃，上面所描述的人参通灵，变成了一个娃娃与人类交好。

然而事实上，活参并没有那般神奇。

既然称之为活参，自然与活字有所关联，通常情况下，当一颗野山参成长过了百年之后，便会在土里‘行走’，许多时候，巡山人都会在一颗年头久远的人参花上面做下标记，以备挖取，可是总会失去目标，这就说明这类人参已经成了精，当被发现而没有被挖走之后，自动转移了自己的所在，这也是东北的巡山人几乎很难挖掘一根百年活参的原因。

成长了百年的人参，便被称为活参，其参须可绵延地底十余米，捕捉活参不仅需要一定的运气，还需要懂得技巧，既然是百年活参，其功效价值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也有着生骨活血之强效，如若添油加醋夸张宣传一番，一颗百年人参竞拍价格上千万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抬起头，一双肉实的小手捂着脸，从手指间的缝隙露出眼睛，张小五看到拿着火把的郭老就像一个神棍一般将火把贴着地面一边走着一边烤着。

对于张小五而言，他并不知道郭老在干什么，甚至觉得这老家伙是不是有病？

郭老一行人，可以称得上是捕捉活宝的行家，仅仅通过其发现活宝之后所发布的一系列命令便可以看得出来，只可惜张小五乃一乡村野种，根本就不晓得这其中的门道。

要说郭老是如何发现活宝的呢？这不仅需要对活宝的了解，同时还要看运气。

雨后，山林一片清新，万物复苏，活参隐藏在地底，经历了雨水的渗透就仿佛像是洗了个澡之后的娃娃，变得躁动不已，而它的躁动，恰巧可以带动周围的植物，例如绿油油的青草，五颜六色的小花。

有句俗话说，活参乃草中之王，虽然活参并非草类，但却可以让花草俯首称臣，一颗百年活参的躁动，完全可以让花草为之欢呼雀跃。

而郭老，则便是通过周围山坡上的花草律动看出了倪端。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的一片片花草，好似调整的步调一般翩翩起舞，那如影随形的节奏和所展现出来的欢快气势，根本就不是风流所能引发的，尤其是所有花草的摆动频率完全一致，形成一道奇特的风景。

之所以判断活宝出现的方位就在郭老附近不超过十米之内的范围，完全是因为此时只有这处一块光秃秃的泥地，活宝乃万草之王，所处的环境自然不容其他异草相近，虽然活参隐藏在地下，可是光秃秃的地表无疑暴露了它的所在。

第5章　百年活参

捕捉活宝，工序甚是复杂，需要凝土、寻芦、挖茎、辨须等一系列复杂而又繁琐的过程。

所谓凝土，是需要用火把将活参所在的区域的泥土凝固，雨后的泥土松软，如果这样，活参完全可以通过松软的泥土而逃走，而用火烤焦地表，而限制了活参的移动范围。

寻芦，是找活参的根源，也就是人参的芦头，一般情况下，百年人参的芦头会有婴儿脑袋大小，其样子也像极了人类的脑袋。

挖茎，活宝的茎就是其身体，百年活参的茎很长很大，能有人类上半身的长度，刚出土时会有雪白的晶莹之色，暴露在空气之后会变成肉色。

辨须，活宝的每一根须子都很珍贵，据传，从古至今没有一根活宝的须子是完好无损的，百年人参便有一百根须子，在以往的活宝现世时，顶多也就会有不到一半的须子保留，即便是挖掘的人再如何小心，也无法做到保留完整的一百根须子。

几道工序下来，如若能够获得一根保留半数以上须子的活宝，郭老一行人便不虚此行，因为这颗百年活参足以经过他们的组织拍卖到一个很好的价格。

郭老不耐其烦的一点一点移动着小碎步，将脚下潮湿的泥土一点点烤干，虽然每想要烤干一块淤泥就会浪费五六分钟的时间，但郭老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烦躁，就连一向心性不稳重的二壮也没有了躁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郭老的一举一动。

“哎呀！这老家伙看来是个行家呀！”

张小五看了半天，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爷爷张守民灌输了一系列有关东北地域奇珍异宝的知识，活宝便是其中之一，并且东北活宝在全国都有着极高的知名度。

张小五见过活宝，野山参更是司空见惯。记得小时候，他饿的不行，便将藏在柜子里的一根能有手掌大小的活宝给直接吃了下去，直到如今，张小五也不能忘记那什么狗屁活宝一丁点都不好吃，嚼在嘴里生味辣味苦味腥味全都有，最要命的是，吃完了活宝之后，张小五的小鸡鸡竟然怎么努力都不下去，脸蛋跟个猴屁股似的火辣辣的热，感觉天旋地转，如若不是张守民及时将他带往凹牙子山里面的温泉泡了一宿，想必张小五的小命也就彻底玩完了。

后来张小五才知道，自己吃的那个不甜不辣不苦不腥的东西是一颗将近百年的野山参，这颗山参是张守民家最贵重的东西，据说如果拿到城里去卖，怎么着也得卖上几万块钱，因为张小五将这颗人参给吃了，张守民的老婆可是哭的天昏地暗，还要将张小五给活扒刀割，把张小五吓得好多天都没敢进屋，只能同院子里那条大黄狗过夜。

或许是出于对张守民爷爷的歉意，张小五通过打听，得知了活参的一些知识，并且经常外出寻找活参，虽然他从未找到过真正的活参，但像四叶五叶甚至六叶的野山参到是挖了不少，虽然这些人参也都有相当丰厚的营养价值，但在销售价值上，却远远不及活宝。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郭老才勉强将红圈以内的泥土烤干，在此期间，也让二壮以此地搭上了帐篷，以免下雨淋湿了地面。

张小五不知什么时候被绑到了一棵小树上，负责绑他的二壮没有丝毫留情，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就算他是著名的逃脱专家，也休想跑了。

张小五随遇而安，一丁点跑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他知道，发现活宝已经耽搁了这行人前往二道村的时间，并且想要真正挖掘出活宝来，没有个三五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做完了手头上的事情，郭老挺起胸膛，掀开了罩在头上的帽子，一副花白秃顶老者顿时出现在了张小五眼中。

郭老的眉毛很重，不怒自威，虽说额头秃顶，但两边的白发依旧被梳理的整齐光鲜，遍布满面的褶皱让人感觉他已年近古稀，一双眼睛却精明有神得很。

张小五只对郭老的眉毛和眼睛感兴趣，因为正是它们的主人才让他免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二哥！看来今夜咱们是需要在这里露宿了！”

郭老喘咳口气，然后说道。

“无妨！百年活参挖掘繁复，能够遇到绝非寻常，我不在乎这几天的时间！”

二爷的声音冷漠，席地而坐，仿佛一世外高人般清冷。

“猴子！你去周围巡视，如遇旁人，一律不许从此地经过！”

此时正在生火的瘦子抬起头来，朝郭老微微点头，起身而去。

让张小五奇怪的是，郭老在烘烤完地表的泥土之后，便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这老家伙在等什么？难道不知道活参的芦头就在他的脚下吗？”

张小五心中如此想到。

可是郭老却根本就不知道张小五心中所想，之所以立定不动，是因为郭老在审视此时周围十米的地表，寻找活参的芦头。

烘烤地表这一步，一是为了将活参的参体固定，使其无法逃走，二则是为了寻找到活参的芦头，通常情况下，活参的芦头都会出现在泥土最为松软的地方。

郭老背着双手，一步一琢磨的迈着方步，在每一次踏地的时候都会有意的试探性的磕两下，来判断泥土的松动程度。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郭老的眉头微微一皱，因为他已经将周围十米区域内的脚下泥土全都判断了个遍，但却没有发现任何活宝芦头出现的迹象，不免让他有些疑惑。

活宝的芦头一般都掩埋在地表不超过20厘米的地方，这是因为活宝需要通过芦头在外面吸收日光精华，在泥土松软的地带，芦头会缓慢的探出地表，如若遇到人类采取凝土的办法捕捉，芦头便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人类的脚下，这是因为每个人凝土的人都首先会将自己脚下之前的泥土凝固，然后向周围扩展，却忽略了自己脚下的泥土才是最为松软的地方。

如果郭老知道张小五心中所想，一定会颇为震惊，郭老自认自己一生对于猎珍夺宝的门道极有研究，却也只能根据记载描述来捕捉百年活参，可是那个被绑得像个粽子的小家伙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活宝芦头的所在位置，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张小五的目光锁定在郭老最初站立的那片区域，那里有几道脚印，深浅不均，彼此重叠，虽然地表的颜色有些焦黄，明显是被火把烧烤过的，但如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处的颜色较深，明显是周围十米之内最为松软的地带。

“臭小子！你瞅什么呢？”

冷雪冰冷的语调让张小五一个激灵，马上将目光缩了回来，低下头，口中默念着什么，像极了受惊的小耗子！

冷雪此时收起了三叉弯钩！这件武器平时被她别再后背腰间，如若遇到紧急情况，她可以第一时间双手背后抽出御敌。

对于张小五，冷雪心中是又气又恨，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张小五的演技，在冷雪眼中，张小五就是个无赖，遇强则软，遇硬则哭，最让冷雪郁闷的是，就在前天晚上，自己夜急，本以为其他人都睡去了，所以就选择了一个距离帐篷不愿的地方方便，可让她没有想到是，当她蹲下刚刚解决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双在夜里仿佛蝙蝠般明亮的发光物体，这让冷雪大惊失色，甚至连方便到一半的液体也紧张的憋了回去。

慌忙的提上了裤子，冷雪心有余悸的朝刚才看到的发光物体摸了过去，没想到她临近一瞧，看到的则是绑在树干上的睡得口水流了一地的张小五。

冷雪当时并没有以为张小五在偷窥自己方便，因为从张小五那像极了入睡的姿势和神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刚才发出光亮的物体，尤其是在冷雪审视过程中，张小五还睡得极香的吧嗒吧嗒了嘴巴，就像是做梦梦到吃了什么好吃的似的。

于是，冷雪再次选择了一个距离比较远的地方方便，待她回来时，还特意瞧了一眼张小五，发现他依旧如死猪一般酣睡，心里便没了更多的想法。

可是让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一脸憨厚，看样子并不懂世事的臭小子，正是偷窥她方便的罪魁祸首，那一双发出光亮的物质便是张小五那双大眼睛。

冷雪怎么知道的呢？问题就出现在昨天晚上，冷雪依旧尿急，由于前天晚上的怪异，这回她小心了许多，并没有脱了裤子方便，而是假意小解，果然，在自己等待了一分钟之后，正是绑着张小五的那个方向突然射过来两道亮光，就仿佛是夜空之中固定在半空的萤火虫。

冷雪气急，一个箭步飞了过去，当场把张小五抓了个现形，可人家张小五呢？发现事情败露，脸不红心不跳，双眼一闭，亮光瞬间不见，等到冷雪欺身来到身边，看到的只是张小五张口打鼾的落魄模样，那样子要多真实有多真实，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冷雪可以断定昨天晚上的亮光就是张小五的两枚眼珠子，虽然她对为何人类的眼睛可以在夜里发出光亮表示质疑，但她可以确定张小五这个小瘪三绝对是偷看了自己方便的，对此，冷雪很是愤怒。如若不是最后郭老的求情，张小五绝对会成为冷雪三叉弯钩的钩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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