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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长篇纪实小说《秦岭风云录》（第二十九章）作者:周圣理

秦岭风云录

作者：周圣理

（二十九）

（上接第二十八章）尽管以前也曾怀疑刺杀自己的敌人是里应外合，但那毕竟是怀疑。如今狐狸露出了尾巴，渐露端倪，张云山还是大吃一惊。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些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弟兄，会是要自己的命，夤夜行刺的凶手！

张云山问：“事发时，跟前或者附近还有谁？能找些目睹或者耳闻的证人吗？”

张继善说：“据天成西酒楼王老板的酒保说，两人专门挑拣了二楼墙角一个偏僻的包间，点了酒菜，开始喝酒。酒到半酣时，周二来开始向贺小乙要钱。贺小乙说事没办成不能给钱。周二来便出言不逊，说钱是一个子儿也不能少！他妈的，人家给你办事，差一点儿就把命丢了，你还敢赖着不给钱？你是活腻了？活不耐烦了吧？贺小乙说你他妈嘴巴干净一点行不？行有行规，侠有侠道，你他妈艺不如人，事没办成，还有脸要钱？丢性命不丢性命，那是活该！不关我们的事，你接的活路就是玩命的活儿，死不死人，与我们没有关系。周二来一听大怒，顺手拔出刀来便向贺小乙捅去，一下子捅在肚子上，贺小乙倒地之后拔出枪来，一枪打死了周二来，这时候却突然从窗外打来一枪，打中了贺小乙，两个人便都死了。”

张云山恼怒了，大声说：“那酒保人哪？把酒保叫来，我要问话！”张继善答应了一声，便急急出门去叫酒保。

可是张云山等了半天也不见张继善回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便打发手下去找。

这时候张继善满头大汗地回来了，报告说：“天成西酒楼王老板说酒保家里来了个人，说酒保家有要事，请酒保赶紧回家。王老板信以为真就让酒保走了。我一听，坏了，大事不好，连忙问酒保家住哪里，王老板说酒保是老君沟叶碾村人，我来不及多问，立即带人骑了两匹快马去追，追到家里一问，家里却说不知道，也没见人回来。并且家里平安无事，也不曾派人去找。这岂非咄咄怪事？”

张云山说：“坏了坏了，恐怕是凶多吉少，立即多派人手，沿途去找！”

张继善不敢耽搁，立即出门去安排人手，沿途四处去找。一直找到天黑却都一无所获。

第二天继续找，还是没有。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没啦？从人间蒸发啦？

特务队百十号人分头行动，一连找了三四天，竟然没有一点音讯，好似泥牛入海，踪迹全无。大家没了兴头，也便慢慢懈怠下来，任使团总再急再催，也是毫无办法。

又过了五六天，谢孝廉和薛兴庄请假回家路过四方岭时，见有一扛镢头的农夫失急慌忙地跑过来，脸色煞白，气喘吁吁，惊慌失措。谢薛二人觉得奇怪，连忙上前去问，那人手指往后一指，结结巴巴地说：“死，死人，那边地，地里，有，有个死人，胀起来了，呸，臭死人了，哎呀妈呀，吓死人了，吓……”谢薛二人一听，俩人对望了一眼：莫不是那酒保？也不待那农夫说完，便飞跑过去察看。

离大路不过一二十步，地塄下一条水沟，水沟里有一死人。也不知啥时候死的，肚腹已经鼓胀起来，脸也失了原形，显得狰狞可怕。

俩人仔细一看，死人身穿青黑色夜行衣靠，脚蹬长统布靴，心胸部位有大块血痂。薛兴庄突然眼前一亮：死人头戴一顶黑色线织“一把抓”帽子，似曾见过。他在地边上找了一根树枝，把那人帽子勾了下来，拉抻展开，那上面也有三只剪刀铰开的窟窿眼儿。

然而，令人更为吃惊地发现是在头上：死人头发已被剃光，头顶上粘贴着一块大纱布。薛兴庄上去用树枝做钩，鼓劲把那纱布钩了下来，发现头顶上有一道血沟，虽然已经结痂，但却清晰可辨。

谢孝廉说：“兄弟，我看咱俩也甭回家了，报告团总吧！”薛兴庄点了点头，于是俩人又折头向东，回民团向队长报告。

贺振奎去了洞上之后，副队长张继善主事，张继善听了，觉得此事重大，便把俩人领上去见团总。他知道团总正在会客，便领二人直接去了客厅。

走到门口一看，原来王维乾和张圣许都在座，正在商谈着什么。张继善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进去，张云山却看见了，招招手说：“你们，都回来吧，坐下坐下，也都不是外人，有事坐下说吧。”

张继善便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然后说：“详细情况，就让他们二位报告吧！”

张云山说：“好，正在说这事呐，来得正好，说吧。”谢孝廉便把情况又向大家说了一遍。正在这时，又有人匆匆前来报告，说是老君沟到叶碾村途中的灵官庙附近发现了死人，看穿戴打扮像是天成西酒楼的店小二，估计是找了三天没找到的酒楼酒保。

张云山吩咐：“立即去查，验明正身，查清死因，我这儿等着呐！”

话甫一落点，手下来报，说天成西酒楼王老板求见。张云山说：“好，请进，请进！”

王老板大名王道全，中等身材，圆盘脸庞，白净面皮，身着长衫，头戴礼帽，戴一副浅色黄铜折叠式硬腿子石头眼镜，进门来抱拳作揖，向众人施礼，大家也都站起身来还礼，张云山连忙请坐，又让勤务兵沏上茶来。

王老板复又抱拳说道：“团总及各位佳宾在上，鄙人管理不周，出了如此纰漏，捅了若大娄子，非常惭愧不安，今日特来请罪，还望团总高抬贵手，诸位多多宽宥，多多包容关照，从轻责罚发落才是。”

张云山说：“王老板言重了，此事与你关系不大，无须过于自责。我只问你，今日灵官庙附近发现死尸，究系何人？你可曾亲眼目睹？认准了没有？”

王老板说：“死尸的事，我去看了，亲眼目睹，也认准了，确系我们酒楼小二陈三无疑，千真万确，不会有错。”

张云山说：“那就好。此事到此为止，你只妥善解决陈三后事即可，可予其家人适当抚恤，毕竟你们主仆共事一场，别的事你不用管了，我也不会责罚于你。”

王道全听了连忙点头说：“是是，抚恤陈家之人，这个自然，理应如此，理应如此！鄙人十分感谢团总法外开恩，谢了谢了！”一面说一面起身，又向各位抱拳施礼，然后千恩万谢地告退去了。

王道全出门之后，张云山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唉呀，忘了问酒保陈三是怎么死的，伤在哪里了！”

王维乾说：“伤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大家想想，一个急匆匆回家的人，不会在半路上想不开去寻自尽，所以必是他杀无疑。”

张圣许说：“这么说来，四方岭死者也是他杀？”

张云山说：“那是自然。谢排长不是说了嘛，前胸部位有大片血痂，头部有道血沟，显然那是中了两枪。”

王维乾微微一笑： “那不是一人所为，是两人打的。”

大家疑惑不解的便目光都看着王将军。

“胸口那一枪是真凶打的，也是雇主打的，一枪毙命，可见其凶残狠毒，非同小可，那是杀人灭口，而头上那道血沟是云山打的。”

云山若有所思：“我打的？”

王维乾说：“血沟上的头皮头发被打掉了，不都在那个气死风一把抓黑色线织头套里，至今仍在云山桌屜里保存着嘛！”

这一说，大家全明白了。

“造孽，”张云山叹了口气，“死了这四个人，全都与我相关！”

王维乾说：“你也不必叹息自责，除了酒保陈三是死于无辜之外，其他三人都是要杀你的人，为钱为财，起于内讧，分赃不公，被杀灭口。而真凶依然云遮雾罩，未露形迹，至今不见真容，隐藏很深，你切不可掉以轻心，须要提高警惕，严加提防才是！”

张云山听了，唯唯诺诺，连连点头说：“是是，前辈说得甚是，我记住了！”

张圣许却有些忿忿不平：“这些人未免过于阴毒，躲在阴暗角落放冷箭，打黑枪，耍阴谋，搞偷袭，想要人命，但却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来决斗，明刀明枪地宣战拼搏，真小人也，真小人中之小人也！”

张继善说：“我以为咱们应该主动出击，顺藤摸瓜，找出真凶才好。总不能这样无所作为袖起手来静静地坐以待毙吧！不是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御吗？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主动出击发起进攻呢？”

谢孝廉说：“可是进攻得有目标啊，没有目标也得有方向啊，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往哪儿进攻啊？怎么出击啊？”

张继善说：“怎么没有目标啊？天成西酒楼上死的人不是咱们的人吗？就不能沿着这个方向追踪一下吗？鸟儿飞过去也还有个影儿，这俩人整天在咱眼皮底下晃悠，和谁走得近，受谁影响大？就没有个影迹吗？受谁教唆受谁主使，就不能调查了解一下吗？就不能顺藤摸瓜吗？山里人跪求哭诉说的绑票敲诈的人不也戴这种一把抓气死风黑线织的长统头套吗？有没有关系？要不要查一查？这不也是主动出击主动进攻吗？”

此言一出，张圣许首表赞成：“好，这样也好，让那些小人也知道一下，我们并非麻木不仁，并非毫无办法，我们也会出击，也要顺滕摸瓜！这叫拨草寻蛇，也叫敲山震虎！”

谢孝廉说：“但是，那样一来，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张圣许说：“惊蛇一下也好，认它躲藏起来，便不会突然窜出来咬人了。”

王维乾说：“作为权宜之计，也是可以的，但从长远计，要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另想办法。”

张云山说：“若是别无良策，张队长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王维乾说：“当然，权宜一下之后，也许会发现更好的办法，不过，却须待以时日，从长计议才行。但愿这个期间别出差错，别出岔子方好。”

张继善说：“这个还请二位前辈放心。以团总的枪法、身手，目前还没有发现谁是对手。调查了解的事，包在我的身上。至于晚上嘛，我打算加派双岗双哨，再加两个暗哨暗岗，确保晚上万无一失。”

众人一听，也只能这样了。

张云山送走王将军和张老爷子这两位文武智囊之后，和张继善队长谢薛二人又坐下详细探讨起来。

其实在天成西酒楼死的这两个人基本情况还是清楚的。

薛兴庄说：“贺小乙经常吹嘘说他是贺振伦的本家，说贺振伦是他们贺家的荣耀，也是他和贺振奎的靠山。说无论大小的事情，他只要吱声，贺振伦都可以替他摆平，所以他天不怕地不怕谁都不怕，不知是真的呢还是胡吹冒撂。”

张云山笑了笑没有吭声。

张继善介绍说：“有真有假。贺振伦是真有其人。是龙驹寨西河乡贺家村人。毕业于陕西中山政治学院，曾任西安玫瑰女子中学教员，先后担任国民党西安市党部委员、国民党陕西省党部委员，淳化县县长等职务。但是否与贺小乙有所交集交往，这就不得而知，恐怕自我吹嘘的成份较大。”

谢孝廉说：“但是，这两人是贺队长的亲信，却不是自我吹嘘，而是千真万确。”

张继善说：“是，这不但明眼人能看得出来，而且这些人也毫不讳言。”

谢孝廉说：“这是纪律松弛自由散漫的总根源。班排长都不能管，也不敢管。这些人带了头，其他人也一并效尤，恶性循环，不可收拾。”

张继善说：“有些班排长也仗着与贺队长私交甚厚，随随便便不出操不站岗不训练，赌博喝酒抽大烟，咱这个特务队百十号人已经成了一盘散沙毫无战斗力可言了，所以那天晚上刺客才乘虚而入，岗哨也形同虚设不曾发现。”

谢孝廉说：“那个周二来骄横得很，不服薛班长管教，仗着参加过板子沟歼灭战，常说老子打死打伤过李长友贼匪，你有过吗？后来薛班长被逼无奈了才说，我打死得不多，十来个而已。周二来又欺负薛班长年轻，要和薛班长单挑，被薛班长三拳两脚打趴下以后才不囂张了。这样一个人，不知是何来历呢？”

张继善说：“周二来是商镇后坪村人，也曾是周丰之的亲信，还是因为咱团总宽厚才留用了他，不料想这家伙恩将仇报，竟然为贺小乙介绍刺客行凶，刺杀团座。现在贺小乙死了，刺客也死了，死口无对，这背后的主谋也就无从得知了。”

薛兴庄说：“关键是这些人经常不假而走，夜不归宿，持枪外出，干啥去了？会不会参与抢劫绑票，祸害百姓呢？这可是关系到民心向背，关系到民团兴衰存亡的大事呢！”

张云山听着这些扎心的汇报，心中暗想：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一手抓起来的特务队，尚且糟糕到如此地步，那么，其他六个中队的情况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难怪张王二前辈言辞激烈，朝着自己发火，其实这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疏于管理所致，也不是别人的或者别的哪一个人的错啊！于是他说：“好啦，你们说的都很重要。从明日起，特务队就由你张继善全权抓作风整肃纪律，必要时可用重典，该退的退，该罚的罚，该打的打，该杀的也可以杀！不杀上几个镇不住歪风邪气！我坚决支持你！”

（未完待续，下转第三十章）

《秦岭风云录》是一部记叙大秦岭陕东南商山地区1928年至1950年之间发生的真实故事。描述了中国共产党人在此一地区所进行的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以及为之作出的巨大贡献和牺牲。

该小说通过对那一时期秦岭地区政治、经济、军事状况以及地方武装之间互相倾轧由生到死殊死争斗的详细叙述，拾遗补阙地填补了该地区的历史空白。

全文依据《商洛革命史》、《文史资料》等历史文献，采纳了一些老革命老领导老游击队员的珍贵回忆，听取了本地区老年人回忆的民间传说，依时间顺序撰写而成，是一部有据可查、有稽可考的比较真实的纪实小说。

作者简介:　

周圣理，陕西省丹凤县商洛镇人。男，汉族，生于1950年，退伍军人，共产党员，退休公务员。曾任镇政府企业办公室主任，中共商镇企业支部书记。曾创办丹凤县果酒厂，担任厂长，担任过丹凤县非金属材料厂厂长、丹凤县冷冻厂厂长、支部书记等职务。曾荣获陕西省人民政府颁发的优秀乡镇企业家荣誉称号，任省乡镇企业家协会常务理事；荣获商洛地区优秀乡镇企业家荣誉称号；荣获丹凤县人民政府颁发的优秀农民企业家、优秀乡镇企业家、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称号。除在网络上发表民间广为流传的民间传说《清云法师传奇》外，另写有长篇小说《翔凤岭》、长篇纪实小说《秦岭风云录》等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