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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0-05 18:44:31 来源: 浏览:

他认为妻子替她而死,她认命替他照看孩子,她活着意义是让他泄恨


图片来源于网络

晚春的夜微凉,窗外的黄花风铃木随着习风微微晃曳,散落几瓣,不似白日明黄清丽,寂冷清清。

江菀菀拢了拢毛开衫,瓷白的面颊秀气婉约,一双水眸潋潋春霓,乍一看软柔细腻,楚楚娇弱。

她猫着身子蹑手蹑脚退出侧卧,动作极柔的的关上门,粉秞的唇轻轻吁口气。

站直身子走去客厅,抬脸望了眼客厅的挂钟,十点五十,距离沈君昊回来还差十分钟。

收拾好自己的背包,她端坐着身子拘在沙发上,如同等待男主人归家的...保姆。

客厅大门的指纹锁“嘀嘀”两声,男人高大的身姿挤入玄关。

一身铁灰色西服显得他风尘仆仆,英气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疲色。

看见她浓眉微蹙,薄俊的唇清冷开口:“你还没走?”

江菀菀站起身,软白的小手将腮际的碎发拢到耳后,顺手往肩上提了提背包。

见他神色不虞,垂着眼喏喏开口:“我怕家里没人,图图醒了会害怕。”

男人不接话,换好鞋轻吁一口气。

修长的腿迈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饮了半瓶,喉结顺势滚动,衬的下颌线棱角分明。

见他走离玄关,江菀菀才挪着步子过去换鞋。

离他太近的压迫感过于骇人,她不敢与他同处狭小的空间。

微翘的睫毛遮住眼底的胆怯,咬着唇穿好鞋,正纠结着怎么开口说要走,却听他语气淡淡说道:“这个月的钱我等会转给你。”

“...好。”

顿了片刻,玄关的声控灯灭了,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她小声张口:“那我先走了。”

不待他回应,她轻巧的退出大门。

直到走出大院门,紧缩的肩膀才放松下来。

江菀菀幽幽叹口气,这么多年了,自己依然不敢与他多说一句话。

手机微信的叮铃声响起,打开一看,是沈君昊转过来的一万块钱。

她怔怔盯着手机半晌,细长的指尖摩挲的掐着关节处,直到有些泛疼才回过神。

按下接收,想了想,皙白的指一字一字敲下:“餐桌上给你留的晚饭,刚刚热好,你没吃饭的话可以吃。”

久久无回音,她习以为常的按下锁屏键。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难过,不过是意料之中的冷漠。

路上行人无几,夜风习习钻进衣领。

她打了个哆嗦,垂着眼拢紧外衣没入淞泷夜色中。

“我老板那个死变态,我昨天拖了行李箱还得背他的行李包!你都不知道我那个狼狈劲...”

电话那头的林兮兮咬牙切齿的骂着自己老板,江菀菀唇角漾着笑意。

能想象到对方娇俏的脸庞现在扭成一团的可爱模样。

她的生活从那年起,一直死气沉沉,唯独林兮兮,是她暗黑生活中的一抹明亮。

“对了,沈君昊今天回来了?你俩说话了?”

说话?说了...只是...“兮兮,我想去看看苏韵。”

苏韵的忌日还有不到半个月,沈君昊自是不愿在那天看见她。

如往年一样,她想提前去看看她。

“行啊,我明天的飞机回去,你准备好东西,我调天休班陪你去。”

林兮兮顿了顿,继续说:“我听我们老板说,最近会和沈君昊合作个收购案,我搞不好能天天看见他。”

“...嗯。”别人都以为她天天待在沈君昊身边,跟他熟稔无比,实际上,她对他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菀菀,你好歹也是985大学的金融系毕业,真的要为了他在超市做一辈子收银员?”

林兮兮混的是三本野鸡大学,还在薄骏的公司混了个小主管,江菀菀这高材生真是浪费了。

985...金融系...

江菀菀沉默,这些词已经离她很远了,她这些年生活的重心,只有图图。

工作之于她,不过是为了勉强糊口罢了。

挂了电话,江菀菀蜷着身子窝在粉色床单上。

四下寂静,床头灯晕黄的光亮将她拢成小小一团。

乳白的真丝睡衣裹着纤瘦的腰身,睡衣之外露出的肌肤娇嫩姣白,光洁的不见血色,周身弥漫着寂寥。

似是觉得阴冷,她拉过被子把自己埋进去,只露出纤纤发丝。

五年了...这样的日子,何时是尽头...

下了班,江菀菀匆匆赶往公交车站,今天比往常晚了半个小时,她担心图图在幼儿园等着急。

走得太急,额上溢出薄汗,顾不上擦拭,着急促使她粉润的唇紧紧抿成线,一路惶惶然奔去幼儿园。

果然,幼儿园老师牵着图图在园门口张望。

一看见她,男孩泪眼汪汪撇着嘴,显然刚刚哭过。

“图图,对不起,菀菀姨来晚了。”

图图委屈的模样让江菀菀愧疚的脸拧成一团,清透的眼眸泛着心疼,急忙从幼儿园老师手里接过他抱在身上。

“江小姐,您以后来晚了可以给我们打电话说一下,小孩子看见小朋友都走了心里会着急。”

幼儿园老师柔声提醒。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是手机没电了,下次不会了。”

江菀菀纤细的胳膊抱紧怀里的孩子,跟老师道别后走到路边公交车站,这才发现趴在她身上的男孩儿一直没说话。

“图图,怎么不理菀菀姨。”

他侧着脸瞅向趴在她肩上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家伙还是扁着嘴,像只肥腻的小胖鸭。

想来是在与自己置气,江菀菀杏眼弯弯,好笑的勾起唇角。

“帅图图是在生菀菀姨的气吗?哎呀菀菀姨跟图图道歉,保证下次不会来晚了好吗?”

说着一只手轻轻挠了挠小家伙的胳肢窝,耳边传来“嘻嘻呵呵”的笑声。

“菀菀姨,刚刚他们都走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男孩扑闪着大眼,眼角还带着泥泞的湿气,稚嫩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委屈。

小家伙眉眼俊俏,带着五分沈君昊的模样。鼻梁挺翘、薄唇秀气,说话时眼睛里闪着璀璨,神情和苏韵一模一样。

江菀菀看的愣神,这孩子越长越像苏韵了...

公车停在两人眼前,江菀菀回神,抱紧他跨上公车台阶。

刷了卡,找了个空位坐下,江菀菀安抚似的揽住他,

“怎么会,菀菀姨保证,再也不会迟到了,对了,帅图图晚上想吃啥,菀菀姨今晚给你做...”

一大一小两人嘻嘻笑着,随着公车没入城市的车流中。

“小波波熊很难为情,低着头拼命地洗,袜子被晾在小树林里的细绳子上了...”

柔声念着手里的童话书,江菀菀支起身子,侧头端看了几眼窝在她身边的小家伙。

稚嫩的小脸传来匀称的呼吸声,确认他睡着了,才敢缓缓起身。

给他掖好被子,她无声伸个懒腰。

许是今天接他去晚了,小家伙受了惊吓,吵闹着近十点才睡下。

江菀菀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半了,她得抓紧时间走了。

实在不想跟沈君昊打照面,那种窒息感太可怖,而且她明天还要起早去接班。

换好衣服,留着廊灯,她最后看了眼图图。

小家伙儿睡得很沉,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醒,动作极轻的关上卧室门。

刚要松口气,大门急切的敞开来。

江菀菀心尖倏地拧紧,肩膀不自觉缩了下,氤氲的双眸飘向玄关,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眼。

高俊的男人怀里拥着身穿桃红色短裙的女人,两人唇脸贴在一起,甫进门便急不可耐的一脚将门踹上。

男人手上动作不停的扒着女人的衣服,不过几下女人便露出了大片汹涌的春色。

沉溺在情欲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走廊尽头缩着身子像个鸵鸟的江菀菀。

“沈总...你轻点...”女人嘴上说着轻点,却迫切仰着脖颈让男人舔舐的更多。

一阵翻腾涌上胸口,江菀菀强撑着站在原地,一时怔愣无措。

她是不是应该先躲起来,或者像个小偷一般绕着躲着偷偷溜出去...

客厅灯被大掌忽的拍开,三人似是都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江菀菀眯着眼抬手遮住亮光。

艳丽女人笑声妩媚,眼见着裙子即将落地,眼尾瞥见远处角落里杵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她惊呼着推开男人尖锐的嗓音格外妖娆。

男人被推拒的拧眉,不满的瞪着她,顺着女人视线看过去。

只见江菀菀穿着黑色齐腰针织衫、黑色阔腿裤,披散着黑色头发缩着脖子,一身黑漆漆的,像个鬼一般站在墙边。

一阵烦躁涌上心头,男人丝毫不避讳她的视线。

单手解开袖口脱下衬衣,露出麦色肌身,寒冽的眼神透着一丝不耐,冷着嗓子开口:“你怎么还在这。”

你还没走...你怎么还在这...

这似乎是沈君昊对她说的最频繁的几句话,他就是如此不待见她,她自己清楚。

在他面前,她也向来硬气不起来。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几句,却见他烦躁的耙了耙墨色的发,语气中的不悦更甚:“还有事?!”

“...没、没有。”

话落半晌,脑子从惊吓中回神,江菀菀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识趣、即刻、主动离开。

反应过来慌张跑向玄关,路过女人身边,眼角余光瞅见女人懒散的倚着鞋柜,勾着艳红的嘴唇打量她。

浓郁的香水味噬人心魄,她耳尖泛红,抿着唇头垂的更低,匆匆换上鞋逃离这房子。

院门咔哒关闭,江菀菀背靠大门,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喘息。

不待她缓过神,身后忽的晦暗一片。她下意识转头看去,一楼的灯灭了,整个大院漆黑如幕。

片刻后二楼走廊的灯光亮起,濯濯映在她身上。

她逃也似的回头狠狠闭上眼睛,刚刚胃部翻腾的不适感愈加沉重。

她咽了咽唾沫,试图咽下心尖的酸涩。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小丑。

一个丑陋了近十年的小丑...

喘息声在耳边冗沉反复,她抿唇承受着,嫣红的眼尾泛着泥泞的湿气。

炙热的亲吻落在敏感的脖颈,吞吐着浓烈的酒气,引起片片战栗,江菀菀侧头咬唇隐忍着。

他喟叹的闷哼出声,男人微眯着眼,暗黑的夜里看不清她的模样。

手触及到她后背凸起的微小疤痕,把玩似的反复摩挲。

她终是承受不住,几滴泪顺势滑落。

掠夺的亲吻尝到她眼角的咸湿,才发觉她在默默哭泣。

“…哭什么…”

喑哑的声线落入她耳里,她瑟缩了下,不敢应答。

耐不住这番折腾,她呜咽出声,如同一只月龄小猫,柔嫩娇俏,他沉沉笑出声。

“…好听…”

话落不管不顾的含住她的抽泣,任意妄为。

凌晨两点,江菀菀猛然惊醒,眼角的湿润让她意识到,自己又梦到了那件事。

耳际似乎还能听到那压抑的粗喘,她哽着嗓子咽下还未涌出的眼泪,目光澄澄看着天花板失神。

手机忽的闪了一下,是林兮兮半夜发来的的微信。

“我后天休班,陪你去看苏韵,晚安小菀菀,做个好梦~”

做个好梦怕是奢求了,这一夜恐又是无眠。

江菀菀悠悠叹口气,从被窝里爬起身。雪白的脚踝纤细羸弱,彷佛不堪一握。抬脚迈到飘窗上,箍着双腿倚窗而坐,夜色墨黑,玻璃上映出她惨淡的神色。

飘窗的角落是是一株郁金香,锃绿的花枝上枝梧着唯一粉白的骨朵,高雅又孤傲。

胸口憋着一口郁气,压抑且窒息,她打开窗子,想透进一些新鲜空气。

晚春的天夜色冰凉,微开的窗户溢进几缕夜风,吹着乳白的纱帘打在她白皙的胳膊上,生冷泛疼。

她如失去触觉般无视这感觉,脑海里回荡着林兮兮喊她的小菀菀。

小菀菀...

五年前,也有人总是这么唤她。

“小菀菀~快点快点!来不及了!”

苏韵穿着藕白色泡泡袖的衬衫,牛仔裙紧紧包裹住她白皙的双腿。

栗色的长发显得她整个人潋滟绰约,踮脚站在樱花树下冲她招手。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是仙境里出走的俏丽精灵。

“这么急是要去干嘛?”

她一路小跑到苏韵跟前,气还没喘匀就被拖着继续跑开。

“沈君昊!来咱学校讲座!”

苏韵步子轻快,清亮的嗓音随风摇曳,长发微散在肩后娇媚张扬。

沈君昊?聚力公司创始人?她们的传奇学长,父母早逝,白手创业三年带领公司上市的商界黑马。

江菀菀惊讶,他来学校讲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说。

“我好不容易跟辅导员要到两张票,姐妹对你好吧?这好事一点没落下你。”

说着冲江菀菀眨眨眼,似是眸子里有万千星辰的清丽少女。

说真的,苏韵长得好看,性格讨喜。

江菀菀偶尔会想,如果自己是男孩子,也会喜欢苏韵这种明媚的女孩儿吧。

气吁吁跑进明业楼,偌大的礼堂挤满了人,没票的同学塞满了走廊,簇拥着朝里张望。

两人夹空挤进前排,没座位只好盘腿坐在台阶上。

台上的男人身姿高俊,剑眉朗目,衬衣袖子挽至肘际,微扬着唇角侃侃而谈,散发着年轻气盛的张扬。

江菀菀心里喟叹,几年时光,他已从温润如玉的郎朗少年蜕变成自信昂扬的成熟商人。

这般天之骄子,自己与他的差距越来越远,如天似地。

即便再过十年,也是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

“没人知道你现在坚持的事情是对是错,只有结果才会告诉你正确答案。”

抑扬顿挫的说完结束语,整个礼堂漾起阵阵掌声。

南大金融系这么多年最成功的学子,别说女孩子沉迷于他,男生都视他如神。

“那接下来呢,就是自由提问时间,哪位同学有问题,可以举手请教沈学长。”

主持人话音甫落,在座的洋洋洒洒举起一片。

身旁的苏韵蹭的跳起身,高举着胳膊挥手寻求关注。

江菀菀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苏韵向来傲娇凌人,今日竟然这么高调,看来是真的仰慕沈司昊。

想至此,江菀菀有几分黯然。

她很羡慕苏韵,性格自在随性,人群中亦熠熠生辉。

反观自己,性子别扭无趣,胆小懦弱,永远是个透明的存在。

主持人扫视一圈,目光落在眉目精致的苏韵身上,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艳,伸手邀请:

“这位仙气飘飘的同学,请问你有什么问题请教沈学长?”

苏韵见主持人点名自己,杏眸弯弯很是欣喜,接过话筒落落大方开口:

“沈学长,您有女朋友吗?”

一句话让台下瞬间沸腾。

沈君昊趁着空隙举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看了眼台下近千人张望好奇的眼神,挑眉轻笑出声:

“没有。”

简短两个字激起一片女孩子的惊呼声。

“那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苏韵璀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紧追下一句。

果然,窸窸窣窣的台下霎时安静,每个人迫切仰着头等待男人的回答。

幽深的眸子盯着苏韵沉吟片刻,男人佯装思索。旋即勾起唇角:“自信,张扬,明媚,”笑意倏地加深,视线扫向台下所有人,“像你们在座的每个人一样。”

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如此高的情商的回答,引发台下起哄一片。

主持人赶紧打住,岔着话题开启另一轮问答。

江菀菀抿着唇,垂下眼睑敛住心底的自卑,嘴角挂着浅浅苦笑。

自信,张扬,明媚,每个词无一是她...

后来,苏韵牵着她离开礼堂,一路上叽叽喳喳说着沈君昊的种种传奇故事。这些,江菀菀耳熟能详。

再后来,是沈君昊和苏韵两人的故事。再后来,是苏韵离开后,他的暴躁冷漠。单腿跪在地上,江菀菀拿着湿巾细细擦拭墓碑。

乳白的长裙甚至不及她肤色皑白,苍兮柔弱。

她擦的仔细,不留一处缝隙。

触及苏韵的照片,她手顿了顿。

照片里的苏韵眉眼弯弯,笑的自在,一如五年前的模样。

只是黑白的颜色褪去了她的明媚,反添几分孤凉。

耳边似乎还能清晰听见她清悦的声音喊她,却再也见不到她娇俏的身影。

江菀菀眼眶一酸,澄澈的眼里蒙上一层雾气,眉尾散落着几缕悲伤。

手轻轻抚着照片反复摩挲,要是没有那次意外,她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吧。

“韵韵,最近好吗?”

将废弃的湿巾收进垃圾袋,她把蛋糕放在中央,倚着墓碑坐在地上。

青石的冰凉透过衣衫熨在背上,寒意激的她缩了缩身子,头靠在苏韵的照片旁缓缓开口。

“韵韵,生日快乐,今年的你,二十八岁了...”

“你的图图长高了五公分,他的模样越来越像你,有时候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你,很好看,很可爱。”

提起图图,她不自觉勾起唇角,浅淡的笑意却化不开眼底沉积的悲凉。

“小家伙四十多斤了,我有时候抱着他累得不行。他现在上了幼儿园,就把之前的育儿阿姨辞了,只留下日间保姆,现在我负责接送他,实在没时间,会送他去莫妮姐那里,你放心,这些年我待图图一直很仔细,不会让他委屈...”

顿了顿,继续说道:“沈君昊...还是很忙,但他很爱图图,有时候下班早会陪图图玩很久...”

半晌静默,她沉沉叹口气,艰涩的张口:

“他...还是恨我,我不敢跟他说话...”

想起沈君昊厌恶她的模样,胸口泛起一股酸涩,眼泪积蓄在眼眶。

“韵韵,我有时候想,死的是我...该多好...”

死的要是她,沈君昊不会难过;

死的要是她,沈君昊不会变成现在这般冷漠刻薄的性子;

死的要是她,苏韵一家三口,定是幸福安然的吧...

是她,觊觎他,害了她。

即便她什么都没做,可这一切的悲苦都是因为她才造成。

压抑的啜泣声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江菀菀伏在那哭了许久。

直到林兮兮过来拉她。

“菀菀,你每次来都这样...苏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苏韵的死,是江菀菀和沈司昊两个人都过不去的坎儿。

这么多年,都蛰伏在各自的伤痛中挣扎,无边无际。

“万一...万一韵韵也是恨我的呢...”

她的苏韵那么好,待她真诚炽热。

可苏韵不知道,她一直揣着私心。

她渴望见到他,哪怕远远跟在两人身后,她也满足。

“你明知道她不会!她最希望你好了,就像我一样,如果我是苏韵,我也会那么做。”

如果是她,是她江菀菀,她也会为了苏韵和林兮兮奋不顾身。

真的,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没人能懂...

没人能换回苏韵的命…

江菀菀接好图图回到沈司昊的房子,利落的厨房做了皮蛋粥,给图图炒了西红柿鸡蛋、可乐鸡翅。

她喜欢这种为图图忙碌的感觉,总觉得在完成对苏韵缺失的弥补。

她安静的坐在餐桌旁,托着腮看他吃饭。

“菀菀姨,鸡翅好好吃,你不吃吗?”

吃到自己爱吃的东西,小家伙儿一脸雀跃。

“菀菀姨不饿。”

可乐鸡翅的汤汁沾染了半张脸,江菀菀好笑的用湿巾帮图图擦拭。

“你是神仙吗?不吃饭不会饿?”

她被他的话逗笑,这小家伙儿每天出新意的刷新她的认知。

总觉得陪在他身边,日子才没那么老腻惨淡。

沈君昊进门就看见餐桌上的两人有说有笑。

女人巧笑嫣然、孩子稚气萌动,场面温馨至极。

浓眉微蹙,他不喜看见她,更不喜看她见到他时惶恐畏缩的模样。

果然,江菀菀瞅见餐厅外站着的男人,肉眼可见的隐了欢喜。

长长的睫毛掩住盈盈笑意,眸子瞬间暗淡,条件反射般倏地站起身,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爸爸!爸爸回来了!”

图图看见沈君昊,兴奋地放下鸡翅,跳下椅子奔向他。

张手接住小家伙儿,男人抱着他放回餐椅上:

“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跑,好好吃饭。”

目光扫视了眼桌子上的饭菜,只有图图的一副儿童碗筷。

黑瞳中掠过一丝不解,眼尾瞥了眼江菀菀。

低垂的耳际散着两撮碎发,被客厅的灯光映在她白嫩娇滴的颊上,朦胧中有几分破碎的美感。

男人漆黑的双眼眯了眯。

片刻回神后,瞳中倏地聚起一抹自恼的闪光,转瞬即逝,继而恢复如常。

“爸爸,菀菀姨今天哭了…”

男孩儿忽闪着纯良的大眼撒娇似的开口。

他很奇怪菀菀姨为什么会哭。

他问了,菀菀姨不说。

也许万能的爸爸会知道?

江菀菀被图图的话呛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的难堪告诉沈君昊。

下意识仰起脸看向他。

四目相对,迎上男人冰冷淡漠的黑瞳,犹如噬人心魄的魔法曜石,曾隐藏着千万种羞虐她的话语。

江菀菀心跳漏了几拍,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再次垂下脸。

似是在等着他的嘲讽。

沈君昊居高临下的睇了她两眼。

果然,眉眼微肿,泛着湿气。

看来哭的不轻。

他虽好奇,但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过问。

无言的揉了揉图图的发,他冷漠的转身上了楼。

江菀菀垂着头,耳朵灵敏的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拐角,这才呼出口气。

他刚刚离得太近,她紧张的憋着一口气不敢喘息。

甚至他再多待几秒钟,她便会窒息而死。

“菀菀姨,你很怕我爸爸吗?”

图图歪着脑袋从小而上望着她,好奇的眼神眨巴眨巴,一语道出她的不自在。

有这么明显吗...江菀菀心惊。

连小孩子都能看得出她的畏惧,只能说对他的惧怕恐是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她努力堆起笑脸,蹲在图图身边。

“图图,爸爸回来了,菀菀姨要回家了,你记得告诉爸爸,饭菜在保温柜里,他要吃的话直接吃就可以。”

“为什么你自己不说?”

“呃...菀菀姨着急走,所以拜托图图帮忙说可以吗?”

图图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好糊弄,智商应该是随了沈君昊,小小年纪有超出同龄人的逻辑。

“菀菀姨,你为什么不可以像别的小朋友的妈妈一样住在我家里?”

天真的一句话如惊涛骇浪震住了江菀菀,也钉住了即将下楼的男人的脚步。

“我...”

江菀菀愣在原地,嘴唇几欲张张合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待图图,是真的以一个母亲爱孩子的心态来疼爱他。

即便对沈君昊,有着不该有的妄想,但是却从不敢肖想做他的妈妈。

他的妈妈只有一个,就是苏韵。

无可取代的苏韵。

“因为她不是你妈妈。”

男人阴沉着面色从楼上下来,径直走到她们跟前。

凛冽的声线桀然带着怒气,江菀菀瞬间全身褪去温度。

脊背僵硬的站在原地,她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咬着牙紧紧盯着脚尖不敢抬头。

图图皱着小脸还想说什么,却被男人打断:“图图,上楼去把拼图拼完,我等会检查。”

习惯了父亲的严肃刻板,图图不敢反驳,噘着嘴咚咚跑向二楼。

半晌寂静。

要不是他的气场狠煞的萦在四周,江菀菀都怀疑沈君昊已经离开了。

“江菀菀,我真是小看你。”

淡漠的声音像是砌了冰,透着一丝怒气。

“我不绕弯子,图图大了,你,不适合再继续待在他身边了。”

凉薄的语气夹杂着警告的意味,像是在丢弃一件垃圾,随口而弃。

而江菀菀,在他眼里恐怕连垃圾都不如。

她闻言倏地抬起头,粉釉的唇霎时褪了色,澄圆的眼眸里布满惊惧。

“不...”

不可以,她不能离开图图。

图图是她一手看大的,她怎么轻易撇下。

更何况,她要帮苏韵照顾好图图,直到他长大,不让他受丁点委屈。

麻乱的思绪翻滚如热浪,将她扑进海里,溺水般窒息。

然而男人并不给她机会让她说话,兀自笑出声,邪猊的神色中带着几丝狠厉的讥讽:“怎么?这些年还没看清楚自己?还想踩着苏韵的死做这当家主母?”

脸上的血色蓦的退却,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眸子里的阴鹜。

这眼神太过熟悉,是无数次午夜梦回将她吓醒的源头…

是苏韵死的那天,他狠狠掐着她脖子恨不得她死的模样…

踩着苏韵的死 ...做这当家主母...

客厅水晶灯的光亮刺眼,如同打铁花乍现的火树银花坠落在她身上,刺烫生疼。

恐惧感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淋下。

江菀菀指尖颤的捏不住衣摆。

他怎么羞辱她都可以,唯独拿苏韵的死说她,就如同要她的命。

除却这个,还有被一语道破的羞耻…

她心底最隐晦的秘密,早就被看破了是吗...

她的妄想,在他眼里可笑又恶心吧…

女人绝望的样子可怖又可怜,瘦削的身姿颤了又颤。

仿佛随手一捏,便会灰飞烟灭。

沈君昊不自觉的瞳孔微颤,稳住心思,还想羞辱她几句。

却见她颓然的眼神晃了晃,又似以往那般垂下头。

无声的穿上外套、换上鞋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像是一具毫无声息的行尸走肉。

男人看着关上的大门,薄削的唇角抿成线,脸色比刚刚还阴郁了几分。

沈君昊的房子离市区不远不近,算是郊区。

这个点只有市内直达,通往郊区的公交车早就停了,她每次深夜需要走很远,才能打上车。

夜色冗长,路上零零落落有几个人,皆行色匆匆。

冷风习习吹的她愈显单薄,鬓角的发丝像是细柳条狠狠抽在颊上。

江菀菀箍着胳膊,仿佛这样抱着自己就能冷的轻些。

她漫无目的走着,甚至忘了回家的路。

沈君昊的话像是一剂狠绝的毒药,不见血伤,却浸入骨髓,痛彻心扉。

她知道他恨她,但没想到五年后的现在,他恨她更甚。

酸涩感涌上眼眶,惶惶然,心中那个念头又浮现了出来,反反复复侵蚀她的理智——

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她...

步子愈发沉重,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多远。

身后亮起一抹由远及近的光亮,伴随着隆隆的摩托车轰鸣声,江菀菀只觉得肩膀一痛,整个人如落叶轻飘飘的被甩了出去。

周围的景色惶惶然在眼前掠过,江菀菀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那般明媚绰约的苏韵,像个破布娃娃般在她眼前被撞飞…

惊呼声噎在嗓子里,下一秒她便瘫软在地,甚至没力气尖叫出声。

就那么怔怔的愣在那儿,看着苏韵落在地上。

大片的血迹在雨水中晕染开来,那抹红噬人可怖,撕扯心扉。

苏韵!!

不要啊苏韵!!

醒醒啊韵韵...

求你...

求求你..

如果真的有人注定要离开,

可不可以是我…

“菀菀...菀菀你快点醒啊...”

林兮兮哭的鼻尖通红,攥着她的手守在病床边不敢离开一步。

江菀菀不是本市人,跨省来这里上大学。

她本是要回家乡的,却因为苏韵的离世,背井离乡窝在这座陌生的城市。

她想给江菀菀的父母打电话,又怕吓到乡下的两位老人,还好医生说伤得不重,不知道为什么昏睡不醒。

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是别的查不到的病理原因,她就那么死气沉沉的睡着,毫无生机。

警察来了两趟,眼见江菀菀昏睡不醒,笔录也做不成,只告知林兮兮是在沈君昊家附近出的事。

这消息让林兮兮暴跳如雷,这世上比她老板更变态的人,只有沈君昊了。

江菀菀父母的电话她没有,沈君昊的电话她可存着呢。

怒冲冲按下拨通建,男人淡薄的声音此刻更加刺耳。

“喂。”

“沈君昊!你个挨千刀的!江菀菀天天深更半夜从你家出来,你有关心过一次她的安全吗?!现在如你所愿!她快死了!在你家门口!被抢劫的摩托车撞飞!你...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让林兮兮有一瞬间懵圈,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急着挂电话,难道沈君昊善心大发迫不及待赶来医院了?

可她还没说是哪个医院啊。

怒气直冲脑顶,她再次拨通男人的电话:“你个挨千刀的!你还有没有心!江菀菀在这里连个亲人都没有,苏韵知道你这么狠心,怕是也要骂死你...”

安静的电话那端一直沉默,直到听见“苏韵”两个字,男人的呼吸声明显粗重了几分。

林兮兮骂了半晌没有回应,她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挂断的时候,男人沉着嗓子开口:“哪家医院。”

沈君昊到达医院时已经是下午。

林兮兮一见到他还想继续开骂,却被旁边气质轩昂的男人拦住拉到身后。

这男人沈君昊认识,是宏远集团的老总薄骏。

两人合作过几次,不熟不生。

两个男人握手算是打了招呼,沈君昊面无表情的走进留观室。

病床上的江菀菀面无血色,本就白皙的她现在连唇上的那抹红都褪去。

胳膊上缠满绷带,额上的纱布隐隐透着血迹。

浓长的睫毛遮住了以往澄澈的眸子,沉沉睡着。

虚弱的样子像是轻轻一捏就会稀碎。

五年前的苏韵,也是这般躺在病床上,任他哭到嘶哑,她也没再醒来。

而旁边,就是刚刚出生的图图。

浓烈又熟悉的窒息感涌上胸口,沈君昊轻吐一口气,心中的浑浊挥之不散。

扬眸瞥了眼床头的病历卡,入院时间是昨晚八点。

也就是说从他家出来,她就遇到了这件事。

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半晌,他转身走出病房。

遇见护士,开口问:“她现在什么情况?”

“你是说三床江菀菀?胳膊骨折,昏睡,不知道为什么醒不过来,你是家属吗?”

护士拿着病历上下审视他,果然俊男美女都是扎堆的,这三床的家属朋友个个都生的养眼。

“不是。”

冷漠的掷下两个字,沈君昊转身离开。

见他冷着脸从病房出来,林兮兮张手拦住他:

“沈君昊,人是在你那出的事,你是不是应该负责?!”

沈君昊睨她一眼,不打算搭理。

做工精致的西服得体清贵,显得他格外冷硬,冲薄骏微微颔首,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哎哎!你这人怎么!”

林兮兮跳脚还想拦住他,被薄骏拎着衣领拽了回来。

薄骏无奈的摇头,以林兮兮和江菀菀的智商,十个她俩也斗不过一个沈君昊。

走出病房大厅,沈君昊急切的从西裤口袋掏出烟点上。

缥缈的烟雾遮住了他一脸的晦暗,两口吞云吐雾,郁气吐出不少。

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小常,到市立医院缴费处,给急诊留观室的三床存上五万块钱,病人信息我会发到你手机上,然后找一个靠谱的陪护去给她陪床。”

挂断电话,他猛吸了两口烟,烟劲太大呛得他眉宇紧拧,随手在墙边的烟灰缸里掐灭,跨步上车绝尘而去。

江菀菀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里她和苏韵一起抱着书去图书馆抢位置,两人叽叽喳喳对天发誓,一定要考研上岸。

画面一转,苏韵笑的妖娆:

“小菀菀,我不考研了,我和沈君昊在一起了,我要毕了业就嫁他!”

“君昊,这是小菀菀,我最好的朋友!”

“君昊,我们去欢乐谷带着菀菀吧?”

“君昊,菀菀和兮兮可是我的伴娘,你可别得罪她俩啊...”

“君昊,君昊...”

沈君昊高俊的身子就站在苏韵的身旁,柔情的眸子紧紧跟着苏韵的笑颜,满眼宠溺。

她笑,他亦笑。

她哭,他心疼的皱眉。

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直到...“韵韵,我被困在三里桥这儿,雨太大,我恐怕不能去参加你的生日宴了。”

浓云雨骤,雾霭沉沉。

江菀菀几乎把不住伞,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

雨水溅在身上,生冷泛凉。

“傻菀菀,等我去接你!”

苏韵似以往那般语调轻快。

她的困难在苏韵手里从来不是问题,总能为她化腐朽为神奇。

“别别,雨太大,你还怀着孕,你老实待在家里别出来,我等雨停了…”

“我的生日没有小菀菀可不行~”

“那我自己想法子回去,你别来...”

心急的苏韵没听完她的话就挂断,手机音筒的忙音让江菀菀焦急不已。

她慌忙给苏韵发出微信,没收到回信,急急又打着电话给她,可对方一直不接。

她着急的直跺脚,一股浓稠的忐忑萦绕周身,心里惴惴不安。

不要来啊韵韵。

半小时后,苏韵的车停在江菀菀三步远的地方。

隔着一道围栏,江菀菀想着向前走两步绕过围栏上车。

可是苏韵怎么舍得她淋雨,那么好的苏韵,挺着肚子撑着伞下车迎她。

就这么璀璨的冲她挥手笑着,熠熠闪光。

她去赴她,她来迎她。

两人迎面走着还差一步远。

一辆车似是刹不住轮子,几下打滑,眼看着要撞到江菀菀身上。

苏韵小口微张,惊恐的瞪着眼眸,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江菀菀往旁边拉去。

惯性使得苏韵被带着倒向前方,整个身子直直冲去。

就那么不偏不倚的,车子狠狠撞上了她。

她捂着肚子,秀气的五官拧在一起,甚至来不及跟她再说一句话...

雨水凌冽的割裂在脸上,沾湿睫毛煞落进眼里,煞的眼睛生疼。

韵韵!

你起来啊!韵韵!!

病床上的江菀菀猛的的坐起身,吓了林兮兮一跳。

“菀菀!菀菀你醒了!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林兮兮抱住江菀菀哭出声。

经历过人命的脆弱,她以为江菀菀会像苏韵一样,一睡不起。

梦里的窒息感太过真实,江菀菀大口喘着粗气,猩红的眸子茫然看着四周,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

缓过神来,头隐隐阵痛。

手捂向额际,触及纱布传来一阵刺痛,她微微咧嘴,记不起为什么会在这儿。

思忖半天扔是没有头绪,她打量着胳膊上绷带看向林兮兮:

“兮兮,我怎么会在这...”

医生说了,江菀菀应该是脑震荡,对当时发生的事会失去记忆。

林兮兮一抽一啜,将她的遭遇跟她说了,却隐瞒了沈君昊来过这件事。

她不想再给江菀菀幻想。

爱一个人很难,爱一个仇恨自己的人更难。

她不舍得她的菀菀受委屈了。

江菀菀低头看了眼胳膊上的绷带和吊具,娇软的脸颊泄气般悠悠叹口气。

这狼狈的模样让她有丝挫败,惨白的纱布绷带错乱缠绕,仿佛在提醒她——

她的人生好像一直在糟乱之中,自己像是一个负能量爆棚的煤气罐,随时会炸。

她想跟超市请假,却直接被告知被辞退。

没关系,不用照顾图图的话,她换什么工作都无所谓。

医生的建议是让她多住几天院,她实在忍不了在医院无所事事的状态,况且还有个护工伺候能跑能跳的她。

受不了她的哀求,林兮兮只好把她送回家,顺路给她买了速冻的食材,她最近工作很忙,可能没办法每天来照顾她。

江菀菀庆幸还好只是伤了一只胳膊,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

林兮兮一路上嘱咐了她许多,最最多的一句,就是让她对自己好点。

对自己好点...

怎么才算是对自己好点。

她早就忘了...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将她从自怨自艾中拉回现实,显示医院退回住院押金三万六千元,卡上余额五十二万多。

江菀菀这才想起,林兮兮刚才在路上别别扭扭跟她说,

沈君昊来过——被林兮兮“逼迫”着来看过她、交了住院押金、请了陪护。

忆起那日他羞辱她的模样,江菀菀打了一个寒颤,泛红的眼眶像是雨打落的花瓣,眼泪岌岌可坠。

他太久没对她那般恶言相向了,似是看腻了她不争不辩的软弱模样,

近两年顶多是无视她。

而那天晚上他的无情狠绝,像一记闷棍将她打入炉火,再次焚身捻灰。

不用想,也能猜到沈君昊被逼着来医院时的烦恶与不愿。

略微婴儿肥小脸拧成一团,秀气的鼻尖微微泛红。

她吸吸鼻子,闭上眼后倾在沙发上,好像仰着脸就能憋住无用的眼泪。

似是想到什么,她起身拉开衣柜。

一件素白衬衫挺挺挂着,虽然已经泛黄,但干净如初。

不仔细看,看不出后肩处的颜色比周围的黄还要深些,

那是干涸后洗不净的血迹。

手拂着衬衫细微的折痕,几不可见的印迹就像她的心思,

看不见,抚不平。

他的羞辱都在她承受范围内,唯一剜着她心头肉的,就是图图。

不知道这两天谁接送小家伙上下学,不知道谁给他做饭,更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甚至没来得及给他做个蛋糕,偷偷给他过生日。

苏韵死在生日那天,图图也在那天呱呱落地。

所有人沉浸在失去苏韵的悲痛中,没人顾得上他。

每年的那天,成了揭开沈君昊心底伤疤的凌迟日。

图图的生日,自然也成了忌讳。

想图图,很想...

江菀菀写了张纸条,和银行卡一起塞进了一个黄色信封。

翻找信封时找到了一个粉色樱花图案的信封,很好看。

沉寂的记忆袭上胸口,涩涩泛酸。

她曾经也把少女心事塞进过一个粉色的信封,那信封是她挑了许久才选定。

只是,信并未送出去。

沉沉气,她把纸条和卡塞进去,想来觉得不合适,又倒了出来,最终选了一个老式的黄色信封。

装备好东西,江菀菀打车去往聚力集团公司。

她不敢再去他家,显得她像死乞白赖的不肯离开一般,思来想去,决定给他送去公司。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大叔,听她说要去聚力集团,以为她是集团员工,直夸她有本事。

她淡淡笑着不搭话,想来沈君昊在旁人眼里更是有本事吧。

街景浮浮掠过,风吹得发丝挽不住。

她忽的记起那句——谁人弄春风,谁人抚发伤。

春风年年来往,几年如一日,却没人知道她的喜与悲。

聚力的大楼是当地的标志性建筑,三十多层高,参天气派。

驻足在楼下许久,她暗暗感叹,沈君昊真的很有魄力。

十八岁创业,二十三岁带领公司上市,如今已经是省里数一数二的龙头集团。

她曾经幻想过追寻他的足迹,学了金融,如今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一楼大厅的前台女孩妆容精致,笑容好看的恰到好处。

听她说来给总裁送东西,上下打量了她半天,视线最终落在她打着石膏的胳膊上,迟疑的问道: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预约?没有...

“要不然您把东西放前台,等总裁助理拿快递时我帮您转交。”

前台的女孩端着职业性微笑,不甚亲近。

但凡与总裁相识,都可以打个电话预约。

眼前这人连个预约没有,说明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江菀菀听了她的话,并不认可这个方法。

信封里可是银行卡,几十万的银行卡,对她来说可是笔巨款,轻易放在柜台太过草率。

“您可以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吗?如果他同意,我就放在这...”

女孩轻笑出声,像是听了什么笑话,适才和善的眼神带着一丝轻蔑。

这女人来送东西和送快递没有区别,要是每个快递都需要打电话跟总裁确认,那她还要不要干了。

“小姐,建议您还是亲自联系总裁,或者联系他的特助,实在没办法,您就按照我刚才说的,把东西放在这就行。”

说完紧紧盯着江菀菀,那视线像是在审视一个落败的小偷。

江菀菀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犹豫半晌,移步到前台隐蔽的一侧掏出手机。

看着号码有丝迟疑,她很少给他打电话,她害怕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且总是被他的气势噎的接不上话,之前大多用微信联系他。

至少发微信前,她可以琢磨好措辞。

想了想,退出拨号的界面,打开微信点开他的头像,犹豫着怎么说。

他的头像是聚力集团的标识,藏蓝的图标就像他的人一样——冷硬刻板。

受伤那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修长白糯的食指一个键一个键的按下拼音:“沈学长,我在你公司楼下,有东西想给你,但是前台说没有预约不可以上去。”

打完字,看着“沈学长”三个字觉得有几分别扭,想要删除,手指一滑,直接点了发送。

江菀菀闷哼一声,娇软的脸皱成团,懊恼不已。

很快颓然的松下肩膀,嘴角撇向一侧,想着发送就发送吧,反正他也不会在意这么多。

十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江菀菀掐着手机反复解锁、没回复、锁屏,解锁、没回复、锁屏。

眼尾瞅见前台小姐鄙夷的模样,估摸是在嘲笑她的“装模作样”。

心下一阵羞恼,睫毛唯诺的轻颤,她抿唇攥紧手机,打算放弃这个法子。

大不了趁他不在家给他放到家门口的花盆下。

或者去图图幼儿园,把卡放进图图书包里,让图图转交给他,也比她在这受陌生人的冷眼好。

打定主意,江菀菀决定先回家,手中的电话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江菀菀呼吸一滞,没想到他会直接打电话。

拇指掐在食指关节上许久,沉着气按了接听键。

没等她开口,男人不耐的声音拂着耳际传来:“什么东西?”

“呃?”

不耐的声音多了一丝烦躁,男人再次问道:

“你不是来送东西?什么东西?”

“哦,是银行卡,你打的住院费退回来很多,我想着还给你...”

在他的强势下,她总是失了说话的能力,这次能把自己所想的意思说完整还真是不易。

“就这?不要。”

说完啪的挂断,干脆利落,不给她多说一个字的机会。

手机贴在耳边愣在原地许久,一抹苦涩的笑意浮上嘴角。

她本还想问问图图怎么样了,但他根本不给她机会张口。

沈君昊,就是这么烦恶她。

不愿多听她说一句话,不愿与她沾一点边。

踌躇半晌,她举着信封拍了个照,然后递给前台的姑娘,烦请她保管好。

再次给沈君昊发了条微信:

我把卡放在你公司一楼前台,卡里有五十二万,是你这些年给我的工资。

打字的手顿了顿,她咬唇继续按键:

我照顾图图,是为了苏韵,不是为钱,请你记得来拿走。

发送完又将拍的信封照片发给他,依旧没有回复。

悠悠吁出一口气,江菀菀不再等待,把手机塞进包里,挪着脚步离开。

“沈老板,你至于天天冲人家那么大火气吗?”

蒋东允端着咖啡杯站在落地窗前,几十层的高度,楼下的人影淅淅沥沥,看不清谁是谁。

啧啧,老沈可真够残忍的。

沈君昊不接话,盯着电脑一直打字,神态专注。

“这么多年了,人家天天给你看孩子,就算再大气怨也该消了,再说,苏韵的死也不能全怪江菀菀…”

说话的男人高削身子骨相偏瘦,一双桃花眼搭上白皙的肤质,男面女相竟带着一股媚气。

嘟囔着最后一句话说完,沈君昊手上噼里啪啦的打字声霎时顿了。

韩肖翻个白眼,暗骂自己多嘴,想补救几句。

瞥眼看向蒋东允,见对方眼神也是嫌他说错话,瞬时噤了声。

片刻沉默,打字的男人身子后倾倚在皮质办公椅上,眼皮轻掀,懒散看向两人。

“你们两口子不会是来说废话的吧?”

蒋东允抿了口咖啡坐回沙发上,想起来意,端了神色开口:

“江宁那小子要出来了。”

一句话让沈君昊肉眼可见的阴了脸。

江宁,当年撞死苏韵的人。

说是车子刹车失控,跪在地上哭的比他还要凄惨。

本来是判他三年的,沈君昊找了他其他犯罪缺口的证据,判了四年多。

时间如此之快,苏韵尘埃不留,江宁却可以重生…

人生虚无又现实...

如侵立删

标题:剑圣布娃娃格斗什么时候出 公测上线时间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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