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Echoes of the Eye”之后，愿再给《星际拓荒》写一封情书

作者：短路天兵_生

【大量剧透注意】

《星际拓荒》（《Outer Wilds》，以下简称《OW》）的DLC“Echoes of the Eye”上线已有快一个月了，除了零星的几条机博，在机核又没看到啥讨论，受不了这样的，只能自食其力，再次当下砖头了。

所以这次基本又是死矫情地掏心掏肺，酝酿许久，再次妄图用自己贫瘠、干瘪的文字，传递我在《OW》中的感受和感悟。此间种种，扣人心弦，每每想起，无不泫然，但面对强烈的情感，文字该如何表达实在重重困难。

有时想来也纳闷。

还记得TGA 2019时，《OW》仅有最佳独立游戏一项提名，最后这个奖项被当时风光无限的《极乐迪斯科》摘走（当年这个奖项的提名可还有《Baba Is You》诶！），可以理解，也只能安慰说，起码还有BATFA的大奖。

在机核，当我们想看《极乐迪斯科》优质内容时，选择太多了。但为何，搜索“Outer Wilds”，内容如此之少？剔除电台、新闻，点赞和评论数最多是海豹师傅2020年的夏促推荐，接下来居然是我之前的那篇。这并不是想比较两个游戏的优劣，只想说我多么希望看到有人和我一样喜爱这个游戏，能分享在宇宙探险的奇妙经历，能一起剖析为什么它这么让我们着迷。

想想可能《OW》是不好写，我也感受到了。但想写的冲动究竟战胜了羞耻，我愿意为这个游戏献上我全部的搜肠刮肚、苦思冥想，为它写一封情书。因为我爱那片宇宙，爱奔赴真理的航行，爱升腾烟雾中的闪光，爱星空下那音调不断爬升、引我们去到旅途终点的演奏和鸣。

千年一叹：DLC带来的震撼

“敢不敢再黑一点！这追逐环节是什么玩意儿！”

估计很多朋友会跟我一样，初体验DLC非常的难受，也难怪DLC单独特供了一个“弱化恐怖”开关。开始我怎么觉得这段流程神经病，“”《OW》一直主打的就是探索，唯一的限制也就是知识储备，这搞得黑灯瞎火的，还放“追赶者”出来抓人，一次次把人踢出“翡翠梦境”，到底图啥？这跟galgame里掺了一个必须通关才能推进剧情的ACT游戏有任何区别？

等到我通关后回味了很久，才终于想通，或者说说服了自己。这段流程最大的意义可能在于告诉玩家：这个世界里并不是谁都和主角、“OW”探险队、挪麦人一样，时刻保持好奇，时刻充满勇气，为求真理，蹈死不顾。在《OW》的世界里终于有“反派”登场了！

在此前的流程中，登场的几乎都是和主角志同道合的人物，他们对星空充满好奇，渴求真理，在主角的探险中给出提示、施以援手。挪麦人更是全员“真理斗士”了，光是看着他们留下的文字信息，与他们神交，就足以被他们的求知和坚持感染，振奋不已。逐渐我们也就忘记了，在宇宙的终极真相中有着一层残酷的事实：宇宙注定毁灭。

这种阴暗态度和游戏基调是截然不同的。想当时我还是兴冲冲地启动了游戏，满是好奇，这次我又将看到怎样的勇气赞歌，不曾想，等着我的却是这么一个故事。

不过，这里必须要先夸一下，DLC的导入简直牛逼疯了！

首先，“绘图师”怎么这么小，这么可爱——咳咳，首先通过绘图师找到在太空中这个隐藏了极好的、也不知道是啥的东西，伴随着飞船的不断靠近，太阳被遮蔽，那种《OW》里令人熟悉的未知带来的恐惧逐渐爬上心头。

星空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黑暗中缓缓旋转的庞然巨物，谨慎地进入通道，看着不认识的奇怪文字，穿过气密门，走进阴暗的房间，站上圆形平台、拨下开关，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的将是什么……

只听“扑通”一声，小船掉进水中，视野豁然开朗，是未曾见过的绿水青山，惊异的环形世界，悠扬的背景音乐响起，阴霾被一扫而空！这体验真太爽了！

外星站的双面构造简直绝了——一边能确保从“绘图师”那里找来的“初见”玩家会从背向太阳的一面登陆，迎面遇上惊喜准备的惊喜；又能让来过多次的玩家，通过直接定位在外星站面向太阳的另一面登陆，快速进入外星站内部。

然后，当时还乐观开朗的我，开始了探索，DLC在解谜方面也依然安心与信赖，延续了本篇的高水准，最后三个大谜题“读图skip”、“走出舒适圈”和“死人叫不醒”真的是有意思！

等我们逐渐凑齐了拼图，故事的全貌缓缓浮出水面：外星站的主人“追赶者”们是一支比挪麦人还要古老的种族，他们通过宇宙之眼，了解到了“宇宙会毁灭”的事实，被虚无和偏执捕获。可能凭这点就说他们是“反派”，有些不公平。只是那盲目逃避、扼杀真相的冲动实在太过偏激，他们封闭宇宙之眼，把族内的异见者打为阶下囚，逃进自己创造的梦境中自欺自怜，徘徊在永恒的黑暗之中。

最后，当我终于见到了“幽禁者”，通过与意识读取投影仪和他交流，那又是一场让人忍不住眼眶湿润的“对话”。

因为异见和坚持，在短暂解开宇宙之眼的封印后，“幽禁者”惨遭囚禁，无力唤醒族人的他只能在这间囚室中，独自忍受遗憾和悲愤的煎熬。但主角续写了他的故事：短暂释放的信号，让挪麦人收到了感召，也让后来的哈斯人得以来到宇宙。他的努力远非徒劳，而是一场伟大探索的序幕！

那声千年一叹，包含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向死而生：给予我面对虚无的勇气

这次的DLC为游戏再增添了一份厚重，它提醒了我，《OW》其实有着一个面向宇宙终结、万物尽头的主题。在我贫瘠的阅历中，也没有任何一个文艺作品，比《OW》更让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使命、我的责任：我们皆是对抗虚无的斗士。

人会死、太阳会爆炸、宇宙会冷却，万物皆有终结，我们该为何去活？又该如何去死？有关这些问题的讨论，持续了千年，相信多多少少，大家也都有接触过一些。

比如，引用下《Spiritfarer》中老古斯塔夫临别时的赠言：

一切万物不过只是原子的无意义排序而已， 你所知道的、看到的，或经历的一切。 在偶然的情况下，在宇宙的混沌中，人类出现了， 并不比其他事物更有意义， 但却具有一项惊人的能力： 那就是创造意义，无论那是多么的短暂。 我本身并不存在真正的意义， 你也没有。 但是我们能够创造、组织、带来秩序， 进一步创造目的和意义， 超越原初的混沌。 …… 人类唯一能超凡脱俗的希望就是透过艺术， 那是从我们混沌的心理中抽取出来的意义， 不是为了实用， 而是为了其本身存在的价值。 在艺术家长眠之后， 归于尘土之后， 艺术作品依然存在。

这样的论述其实并不新鲜。可什么是“意义”？等我们都离去，留下来的“意义”，又如何作用于世界，如何让人超凡脱俗？难道如此努力，创造“意义”仅仅是为了被铭记，留下一个身后的虚名吗？在一顿略显缥缈的“整大词”之后，疑问似乎得到了解决，又似乎依然盘旋不去。这就像向水中投掷石块，企图打破水中倒映的幻影，一时会成功，但等涟漪散去，水面再次平静，问题还是会原模原样地浮现，低回不已。

而《OW》用了一次宇宙飞行，让我茅塞顿开：“意义”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将它“传递”！

宇宙残酷而冰冷，游戏中的也不例外，无情的真相于群星间隐藏，到处潜伏着危机，却有着这么一群人，勇敢无畏、博学求知，足以超越时空，撼动命运。但即便是他们也无法凭一己之力达成伟业，是“幽禁者”凭借勇气，勇敢拥抱残酷的真理，才让挪麦人有机会捕获宇宙之眼的信号；是挪麦人博学笃志、切问近思，谋划了伟大而详尽的计划，才让哈斯人最终到达了宇宙之眼——真理的终点。

寻找真理的路途是如此漫长、艰险，人们不仅要对抗整个宇宙，要降服自己的心魔，最后，就连真相本身也带着一张残酷的假面。

可人能创造“意义”，那些混沌心志中柔软又坚实、庞大又渺小的美好意义，会在冷酷的处境中焕发生机，在漫长的黑夜里涌现光明。

然后更多的理智又感性的人们呐，他们听到快乐的歌曲也会笑逐颜开，读到睿智的文字也会豁然开朗，看到壮美的图画也会心生豪情。这时，“意义”这才终于有了意义，让纤细却延绵的精神力量流进每一个人们的心头，像一支支火把在手中传递，引发持久而宏大的回响，凝聚成蓬勃向上的力量，前进的队伍将太阳高举，让黑暗曲折的前路变得一片光明。

可惜，你能有一万个例子证明“意义”的存在，却并不是谁都能亲手把火把点燃，也不是谁都亲手能将其传递。但这里，在这个电子游戏里，玩家确能在其中有所经历。

电子游戏！只有电子游戏能如此！让人走进那个星系，一次次点火升空，在星间拾起睿智的碎片，辨识出往圣古人蹒跚而来的足迹，找到他们的遗产——那只用求知、勇气、洞察、理解、包容和爱点燃的火把，前人用生命把它送到这里，你也要将它传递下去，传递下去！

那熊熊火焰会超越一切，照亮无限的时空，把黑暗都驱散，把虚无都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