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后》羊肉领取位置介绍 羊肉如何获取,
奇葩分手原因,男人居然因为一串羊肉和女友分手
叁 大暑欢乐
你上山能……春天刨笋子,夏天捉小龙虾,秋天打板栗,冬天围着红泥小火炉,但凡吃了不会毒死人的,都逃不出你的胃,那林江齐对你来说还不就是小菜一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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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松波让裘纷纷去十五楼给领导送审这次培训的结业报告的时候,她正埋头趴在办公桌前,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嘴里哼哼唧唧不知在嘀咕什么。
肖松波见状,立马摆出关心下属的姿态,朝裘纷纷的脑袋凑近了些,好声好气地询问:“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肖松波虽是裘纷纷的主任,但两人不仅是同乡,读研究生也是在同一个导师门下,所以自从裘纷纷五年前打败一众人才成为继续教育中心的一员,身为师兄的肖松波就对她十分关照,从不摆领导的架子。裘纷纷听到是肖松波的声音,也不急着正襟危坐,而是微微抬了抬头,撩开自己差不多齐肩的乌亮黑发,露出大半张脸,斜着眼睛问他:“肚子饿算病吗?”
他嘿嘿一笑:“没吃早饭呐?”
她缓缓直起身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指了指窗外那似火的骄阳:“这会儿太阳毒辣,可今早却是风雨大作,我能挤上地铁,赶在八点半前打卡上班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他趁机撺掇她:“赶紧买车呀。”
她大叹了一声,说:“咱们楼下的停车位那么窄小,以我这破技术,真怕我倒车的时候把谁的车头给撞了。撞了你的斯巴鲁还不算太大的事,勒紧裤腰带就能修好,万一把谢芳芳限量版的大奔驰给撞了,那我就只能勒紧脖子了。”说罢,她伸出舌头、翻起白眼,做了个勒脖子的动作。
与她同一个办公室的勇哥从一堆资料里探出半个身子,他打算去洗手间,边往屋外走,边笑着纠正她:“人家上周换劳斯莱斯了。”
她立马摆出一副夸张过头的羡慕模样:“真是让人嫉妒的资本家小姐啊。”
肖松波没接她的话头,而是问:“你不是常年储备了小零食吗?”
她十分无奈地表示:“去北京前我‘不得不’全部赠送给娟姐了。”
肖松波摇头大叹:“娟姐都那么胖了,你还送小零食给她!”
她反问:“你没听到我说的是‘不得不’吗?”
娟姐是这层楼另一头的财务结算室的主任,年纪不太大,人也不太高。当初裘纷纷净重130斤的时候,娟姐150斤,她净重120斤的时候,娟姐150斤,如今她110斤了,娟姐还是150斤,所以她认为“多年如一日”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娟姐的。
她下定决心减肥的时候,她爸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而第二个反对的人就是娟姐。娟姐在单位的人缘只能算得上一般,但因为和她有着爱吃的相同爱好,所以两人关系尚可。半个多月前,娟姐得知她将去北京出差后,旁敲侧击地问她放在办公室的零食百宝箱里最近有没有增添新成员。她虽然从没改掉嘴馋的毛病,但如今为了身材懂得克制自己,有什么实在忍不住想吃的零食就买了带到办公室,白天吃,晚上坚决闭嘴,因此攒了不少好货在办公室。
馋猫见了鱼,自然是两眼放光的。
她想着娟姐平日里也分享过一些好吃的给自己,比如排队一小时才能买到一盒的雪贝,开车四十分钟才能到店的老字号花生酥,犄角旮旯里的网红钵仔糕,等等。于是她收拢了自己的不甘愿,请娟姐随意挑选喜欢的带走。只是她没想到娟姐样样都喜欢。
肖松波疑问:“一点不剩?”
她说:“倒是剩了包过期的饼干,我闭着眼睛吃掉了,可就跟石投大海差不多。”
他笑道:“你欲壑难填啊。”
她抗议地解释:“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能不饿吗?”
他好奇:“不是昨天下午就回来了吗?怎么不吃晚饭?”旋即又质问,“你不是还在减肥吧?你现在这身材挺好的了,别再折腾自己的胃了。”
她摇摇头,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不想说,不想说。”
他倒不追问了,改口说起正事:“你把这次培训的报告送去给陈副。”
她接过了文件夹,却要问清楚:“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见屋里没别人了,才解释说:“周六晚上被他叫去打牌,赢了他的钱,估计这会儿还在恼我呢。”
她也是见屋里没别人了,才亮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你们领导干部还敢赌博!”
他哭笑不得:“赌什么博呀,我们打一毛的。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那么多一毛硬币,还非说打点钱更过瘾。结果打了一整个晚上,我眼睛都起眼屎了,才赢了他六块钱。六块钱啊,都不够我吃碟瘦肉肠粉的。”
她笑起来,问他:“你明知道陈副好胜心强,干吗还要赢他的巨款?”
他连连摇头叹气,说:“反正我现在肠子都悔断了,计划找个合适的机会邀请他打两毛的,让他赢回那六块钱,再加六块钱利息。但在此之前,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比较好。”
她问:“所以你就把我推到前线?”
他说:“这次地市局的人去北京培训本来就是你跟进的,报告也是你写的,我基本没改动,他如果问起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何况你马上就要晋升了,不去分管领导面前晃荡晃荡,干再多活也是默默无闻呐。”又表示,“你送完报告,还可以自行去附近买点吃的填饱肚子,我绝对不会批评你翘班。”
买吃的填饱肚子这一点深深打动了裘纷纷。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呈送了报告,完美对答了陈副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然后兴高采烈地按下电梯键,计划先去马路对面买半熟芝士蛋糕,再去另一条街买奶绿布丁来安抚自己躁动已久的胃。
结果当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时,这两样吃食竟齐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拎着半熟芝士蛋糕的是综合办公室的大红人林江齐,而左右手各拿着一杯奶绿布丁的美人正是被裘纷纷称为“资本家小姐”的谢芳芳。两人乘坐电梯自下而上,一副满载而归的样子。
裘纷纷仿佛是被芝士蛋糕和奶绿布丁晃了眼,一时愣住。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谢芳芳用了和志玲姐姐同款的甜腻声音先开口唤她:“纷纷。”她这才腻歪地打了个激灵,缓过神,脸上立马堆出友谊的笑容,冲着二人摆了摆手,算作打招呼,然后飞快地闪进电梯里,按下1楼的按钮。
谢芳芳那句“你喝奶茶吗”就这样被活生生地夹断在电梯门外。
关于“谢芳芳会是裘纷纷这一辈子的噩梦”这个论断,是吃货三人组里的闫鹏提出来的。闫鹏比裘纷纷大两岁,但同一批被录取,裘纷纷好运进了机关,闫鹏则去了两条街之外的办事处,因为有着“好吃”的共同爱好,两人早年就结成了饭搭子,加上前年裘纷纷偶遇在附近酒店当餐饮部经理的小学同学何小娇,吃货三人组就正式出道了。
三人隔三岔五地寻吃觅食,也隔三岔五地闲聊八卦。
聊谢芳芳那次,他们三人是在吃潮汕牛肉火锅。
临近春节,天气终于有了一丝丝寒意,火锅腾腾冒出来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人感觉又香又暖。
裘纷纷爱吃辣,下锅滚了两圈的薄牛肉片捞上来她非得蘸满了辣酱才送到嘴里,嘴唇自然是辣肿了,眼睛也辣得直往外飙眼泪。
作为单位文艺会演观众之一的闫鹏因此故意调侃她:“虽说你在台上确实丢了人,可也犯不着伤心到流眼泪吧?”
何小娇不知道事情原委,扭头问裘纷纷:“丢什么人了?”
裘纷纷正忙着把油乎乎的炒牛河塞到嘴里,一时腾不出空答疑。
闫鹏笑嘻嘻地说:“今天下午单位搞文艺会演,她本来是表演合唱,可惜对方实力过于强大,她几乎沦为伴唱。”
裘纷纷觉得闫鹏用“几乎”这两个字,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了些面子的。她从前一直是傻乎乎地过日子,直到被初恋劈腿了才懂得做人需把“自知之明”这四个字弄懂学透。
关于当天下午和谢芳芳同台表演的合唱,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沦为配角,毕竟人家是音乐学院毕业的正规生,哪怕不属于优异的那一拨,也绝对比她这种五音刚刚齐全的业余人士强好几倍。要不是肖松波以一只烤全羊、两个猫山王榴梿、三条陈皮拉肠、四对大鲍鱼作为诱饵,让她代表文艺人才凋零的继续教育中心在单位文艺会演上露个脸、走个过场,她才不会把自己的小圆脸化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上台高歌。起初她是按照肖松波的要求去表演独唱的,无奈别的部门文艺人才济济,想露一手的太多太多,会演的总导演为了平衡各方关系,脑细胞都快耗尽了,最后大概是见她在一众人中表现出的积极性不高,所以将刚从市局调上来不到一个月的谢芳芳塞进了她的节目里。她对此并无意见,反正她上台的目的是为了那些好吃的,虽然少唱了一半的歌词,但肖松波应该不至于会把吃食减半。
肖松波得知独唱变成合唱的时候,压根没提吃食减半的事,只是问她:“你觉得自己会不会被谢芳芳碾压?”
她其实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从她与谢芳芳彩排合练那几次的情况来看,虽然能听得出高下,可也谈不上被碾压,况且谢芳芳反反复复称自己在机关是新人,有不当之处请她多多关照,还总买鲜果芋圆给她吃,所以她没太当回事。结果等到正式演出,她被谢芳芳碾压得粉碎粉碎的。先是人家一开口就飙高了音调,惊得她歌词忘了一大半,歌词一忘,节奏也跟不上了,节奏一乱,脑子里一片漆黑,最后话筒都像是受不了她了,直接以接触不良的方式抗议她的五音不全。真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从台上走下来的了,只伤心地觉得马上到嘴边的烤全羊肯定是飞了。
不过后来肖松波还是履约请裘纷纷吃了烤全羊。在小年夜,作为中心的主任,他组织中心的成员和成员家属们聚餐。
本来吃得高高兴兴,不知谁提起这顿烤全羊的由来,把裘纷纷的伤疤当作了桌间笑谈。
裘纷纷左手拿着焦香的羊腿肉,右手抓了刚端上桌的烤奶皮子,嘴里嚼着羊肉馅饼,压根没在意自己沦为众人谈资这档子事。反倒是肖松波的老婆、开了几家连锁美容店的女强人秦园大吼一声:
“这不就是绿茶小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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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芳这人到底绿不绿茶,裘纷纷不好妄下定论,反正整栋楼的人都知晓谢芳芳有个特别特别有钱的老爸,谁要是有幸赢得谢小姐的青睐,嫁妆肯定是够吃好几辈子的了。每次想到这里,裘纷纷就恨自己不是个男的,没机会“嫁给”谢芳芳。当然,作为一女的,她也深感自己没那个本事和谢芳芳成为闺密。
合唱掉链子事件的翌日,谢芳芳主动邀请裘纷纷去吃海鲜火锅。裘纷纷垂涎那家高级餐厅已有大半年之久,一直因为菜价昂贵没敢登门,如今遇到有金主主动请客,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餐厅经理极尽殷勤的态度让裘纷纷断定谢芳芳是这里的常客,而常客谢芳芳点菜的架势也让裘纷纷见识到了当有钱人的快乐。澳洲大龙虾、法国大生蚝、深海大螺片、浅海大花蟹、巴掌大红虾、手指大沙虫,等等,撑得她既难受又满足。大概是吃了人家的真的会嘴短、嘴笨,明明平日也算是个巧嘴,可她当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早知道沦为配角能换来海鲜大餐,我还费劲练啥呀,关了麦,让你独唱就好了。”
其实是真心话,但说出来就有种怪怪的感觉,让人好生尴尬。
回宿舍的路上,裘纷纷在吃货三人组的微信群里检讨自己说话不过大脑。
何小娇却骂她:“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顿海鲜就让你忘了她扮猪吃老虎的事?你还检讨自己?检讨个毛线!”
闫鹏先是发了两个大笑的表情,随后表示:“她是该检讨自己,不过是检讨自己为啥被一个新人碾压。经过昨天的惨败,她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日渐下滑的人气基本跌入了谷底。想要在本系统内部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可能性为负。”
在本系统内找一个如意郎君?自打年初和马家铭分手后,裘纷纷就知道这事的可能性为负了。毕竟当初她和同在一栋楼上班的马家铭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上至领导下至打扫卫生的大姐都知道这事。虽说现代人提倡自由恋爱,别说分个手,就连离婚都是常有的事,可不知为啥,分手这事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她的全责。
说起马家铭,确实是个综合素质不错的男人。他比裘纷纷大两岁,高十厘米,戴副无边框的眼镜,模样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是家中独子,在闹市区有一套带学位的小三房。她在九楼上班,他在四楼办公,虽然早些年就认识,可一直没什么交集。
两人的媒人是陈副。陈副和马家铭是同乡,在裘纷纷终于把体重控制到110斤的时候,陈副突然发现她竟也是个模样周正的姑娘,于是撺掇着肖松波一道组了个饭局。
裘纷纷从不觉得自己和马家铭在一起是因为天雷勾地火,就是不知不觉到了27岁这个有些微妙的年纪,遇到一个第一眼不讨厌的人,所以决定试上一试。毕竟在她的观念里,遇到爱情和遇到房子着火的概率差不太多。
秉着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的观念,在相处了一年后,马家铭向她提出了结婚的想法。
结婚就结婚吧,反正人都是要结婚的。
可最终,她还是和马家铭分手了。导火线是一把羊肉串。
羊肉串是何小娇买的。
那晚她们和闫鹏从如轩砂锅粥喝完虾蟹粥出来,何小娇觉得自己没吃饱,非要去买烧烤吃。
裘纷纷有好一阵子没吃过羊肉了,见了那油滋滋、香喷喷的羊肉串,口水都快要淌出来了。
何小娇于是分了一把给她。
她纠结再三,也只拿了两串,说要在回去之前吃完。
哪知她一上车,就接到老妈的视频,全程都在讲聘礼、嫁妆、酒席之类的事,弄得她脑袋发晕,一个不留神就把打包的羊肉串全都带回去了。
带回去不要紧,只要在马家铭回来之前吃掉也是相安无事的,可偏偏她回去以后把肉串丢在茶几上,自己就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了脸色铁青的马家铭。
然后他们就分手了。
闫鹏戏称这是“一把羊肉串引发的惨剧”。
她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但始终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作为一个羊肉爱好者,嫁给因嫌弃膻味而不能吃羊肉的马家铭,然后下半辈子不能吃羊肉,自己的孩子一辈子不能吃羊肉,自己的爸妈也不能在马家铭面前吃羊肉,这真是太太残忍了!
事后,肖松波问她:“那你当初干吗要和他谈恋爱?”
她长吁一口气,回答说:“当初天真地以为我有鸡鸭猪牛就可以了,如今终于认清了我最想拥有的还是羊这个事实。”
计划中的半熟芝士蛋糕和奶绿布丁,裘纷纷是不想吃了。
她在吃货三人组的微信群里邀请闫鹏和何小娇去附近的重庆小菜馆吃午饭。
何小娇惊讶地问她:“你的表是不是走快了,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就吃午饭?”
她发了个大大的“饿”字表情。
闫鹏随后发来一个定位,显示自己正在下川岛,他说:“我休假了,正准备去玩摩托艇。”
她没好气地咒他:“晒脱你一层皮。”
何小娇问:“我这中午有酒席,实在走不开。能不能晚上吃?”
她说:“晚上我得去参加同事的婚宴。”
虽然三人组缺席两人,可裘纷纷还是决定去重庆小菜馆吃午饭。
这里离单位只有五六分钟的脚程,因为店铺环境确实破旧,哪怕味道诱人,也鲜少会碰到同事。
裘纷纷是这里的常客,和店里掌事的老阿姨挺熟的。老阿姨见她这么早就来了,笑问她是不是打头阵的。
她说今日就一个人。
一个人她也点了藤椒蹄筋、泡椒黄喉、米椒毛肚和鲜椒鱿鱼须四个菜。
老阿姨怕她吃不完,她表示自己快要饿死了,一整头牛都能吃得下。
事实上,她才吃了几口就有点吃不动了,抬手向老阿姨要一瓶甘蔗汽水的时候,看到林江齐和杨攀登走进了小店。
她还没来得及缩回自己抬起的左手,就听到了洪亮的声音。
“纷纷姐!”
叫她的人是杨攀登,上个月刚从下面的市局调到综合办公室,与她不仅同乡还沾了些远亲关系。他明明只比她小三天,却从第一次见面就非要叫她“纷纷姐”,说是以示敬重。她听到这个“姐”字就头大,时常有意躲避与杨攀登碰面的机会。可今日在这一方狭小的餐馆里,怕是躲不过去了。
杨攀登十分自来熟地要求与裘纷纷拼桌,并且热情地向她介绍自己的同伴林江齐。
林江齐去年从特区调来厅里,跟裘纷纷早就认识了,可此时他任由着杨攀登叽里呱啦地给裘纷纷介绍自己。
裘纷纷瞥了林江齐一眼,随后拦住满腔热情的杨攀登,说:“我认识林科,认识的。”
杨攀登一拍脑门,哈哈大笑起来:“我真是傻了,一个新人还在给你们老同事介绍。”旋即打量起桌上的菜,疑问,“纷纷姐,你一个人吃四个菜啊?”
裘纷纷低头看了一眼几乎没怎么动的菜,略有些尴尬地说:“有点饿,有点饿了。”
杨攀登称赞:“这些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呐!难怪刚才齐哥不太乐意我跟着来,是怕被我发现了新大陆,占领了这里吧。”说罢,向老阿姨要了菜牌,大方地表示,“来了一个多月了,还没请纷纷姐吃饭呢,今天我来请客。”又问林江齐,“齐哥,你想吃什么?”
林江齐点了麻辣沸腾鱼和一鸣尖叫鸡。
杨攀登直夸:“你们都是铁打的胃啊!那我就加个上汤豆苗和红糖糍粑。”
老阿姨加好菜,问杨攀登:“您喝点什么?”
杨攀登说:“我喝豆奶。”又扭头问林江齐,“你喝什么?”
老阿姨笑道:“他喝甘蔗汁。”
杨攀登露出一副“我懂你是熟客”的表情看了看林江齐,然后问裘纷纷:“你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接你呀。”
裘纷纷答:“昨天。”
杨攀登估算着:“去了有十天吧?”
裘纷纷点了点头。
杨攀登感慨道:“真羡慕你们继续教育中心,能经常组织市局的人去全国各地的高校学习集训。”
裘纷纷表示:“刚开始是挺新鲜的,去多了也就那样,没你想的那么好玩。”
杨攀登又问:“听说你们还能出国?”
裘纷纷说是,又说:“出国的名额比较少,想去的人又比较多,所以我至今没搭上顺风车。”
杨攀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旋即问:“那国内你去过哪里?”
裘纷纷数了数:“北京、天津、上海、济南、西安、武汉、长沙、重庆。北京和西安去过两次,重庆四次。”
杨攀登有些惊讶:“重庆去了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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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纷纷第一次得到去重庆出差的机会,激动得一夜没睡着,满脑子都是鲜活的美食在跳跃。第二次、第三次去重庆,她也还高兴,毕竟能把先前发掘的老店再吃一遍。可第四次去的时候,她是真的心不甘情不愿。那次本来是安排她去美国的,可临出发的前两天,却被中心的副主任顶了包,美国去不成不说,还临时将她拉到重庆班凑数。她窝了一肚子的火,被市局相熟的朋友邀请去吃老火锅的时候,喝了好些冰镇啤酒才算是稍稍解气。她酒量其实还算可以的,但那晚情绪不佳导致发挥失常,散场的时候一个踉跄不小心打翻了火锅底,汤油洒了大半出来,几乎都溅在了当时还在特区工作的林江齐身上。
刚入秋,大家的穿着虽然都还比较单薄,但林江齐人并没有被烫到,只是那一身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衣服算是毁完了。
真是尴尬极了。
翌日一早,商场刚一开门,她就冲去男装区照着林江齐昨晚穿的衣裤买了套差不多的赔给他。
一顿火锅吃掉两千多大洋,她为此心痛了好一阵。不过好在林江齐在特区市局工作,这档子事过了就算完了,等集训一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也别记得谁是最好的了。所以两个月后,她边吃着刚出炉的糖炒栗子,边慢悠悠晃回宿舍,发现自己隔壁空置小半年的房间有人在搬东西,忍不住好奇心,伸了脖子往人家门里瞧,结果看到林江齐的时候,她差点被粉甜粉甜的板栗噎个半死。
杨攀登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一张嘴天南地北地说个不停。
裘纷纷听得头都大了,所以当杨攀登问她和谢芳芳熟不熟的时候,她心中突然蹿出一股火,随后把问题砸向林江齐。
“林科跟她熟一点。”
杨攀登一双眼睛溜向林江齐。
林江齐却是慢条斯理地把问题顶了回去:“我跟她不熟。”
杨攀登一头雾水。他看了看林江齐,又看了看裘纷纷,然后说:“我来厅里才一个多月,就已经听说机关追她的人不下十个。”
裘纷纷于是问他:“你想成为第十一个?”
杨攀登连连摇头,解释:“纷纷姐,你还不了解我。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啊,优点特别多,其中一个就是有自知之明。我可不想被别人说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罢,他调侃起林江齐,“齐哥倒是可以试试,我用我的火眼金睛断定谢芳芳对你有意思。”
裘纷纷顺势看向林江齐。
只见他仍是不急不缓地表态:“我没意思。”
杨攀登好奇:“为什么呀?你是不喜欢她婀娜多姿的身材,还是不喜欢她甜美动人的声音?或者说,你不喜欢她的劳斯莱斯?”
林江齐坦荡地回答:“我有喜欢的人了。”
杨攀登更加好奇了,想要追问,却被裘纷纷拦腰截住:“该上班了,上班了、上班了,再不走就迟到了。”她边说边起身往外走。
出了门,就被白花花的太阳烤得头皮疼。
杨攀登告诉裘纷纷和林江齐:“天气预报说今天39.2℃,还有不到一度就够发布高温红色预警了。”
裘纷纷热得压根不想张嘴。
杨攀登又问:“你们晚上去参加卢珍妮的婚礼吗?”
林江齐微微蹙眉:“她邀请你了?”
杨攀登哈哈笑道:“摆酒这种事不是向来有杀错没放过吗?”
裘纷纷感觉杨攀登的心态真是格外的乐观。
杨攀登知道林江齐有车,于是主动靠上去:“齐哥,下午让我和纷纷姐搭你的车去吃酒席呗?”
林江齐应允:“好。”
裘纷纷却说:“我坐肖主任的车。”
因为被太阳烤得脑仁疼,又引得胃里也一阵阵绞痛,所以裘纷纷回到办公室后再次无精打采地趴在了桌上。
肖松波想交代她写稿子,见她这般,问道:“中午又没吃饱?”
她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恳请道:“主任,我这次是真的病了,你能不能把写稿子的重任交给其他同志啊?”
他笑起来问她:“干吗了?贪嘴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她说:“藤椒、泡椒、米椒、鲜椒。”
他哈哈笑了笑,问:“呦,肉食动物改吃素了?”
她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问:“胃药有没有?”
她摇头。
他又问:“你的移动药箱呢?”
她不解:“什么移动药箱?”
他说:“楼梯间偷偷摸摸递送个风油精、祛风露、跌打膏药的那个移动药箱呀。”
她恍然大悟,又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办公室还有勇哥在,也没法明说,只能朝他挤了挤眼,示意他别说漏了嘴。
他接收到她的讯息,改口批评起她来:“我看你就是瞎折腾,本来好好一副肠胃,为了减肥吃什么酚酞片,吃多了就把肠胃搞坏了吧?”
她委屈地抗议:“我好久没吃了。”
他推断:“前前后后加起来,两瓶该是吃完了吧?”
一瓶酚酞片100片,成人一次的用量半片到两片。裘纷纷绝对不承认自己这些年吃完了两瓶酚酞片,最多也就一百二三十片。
虽然她深知减肥这种事靠药物是没有用的,也一直以坚持不懈的运动和控制饮食去接近自己的既定目标,可一个月里总有那么两三天实在忍不住闫鹏和何小娇的勾引,随他们一起放开肚皮去吃晚餐和消夜。这个时候,治疗习惯性、顽固性便秘的酚酞片就显得格外重要了。她从最初吃一片就能拉空肠胃,发展到吃两片才有些许效果,再到三片下肚才能痛快流畅,用了大概三年的时间。
吵得林江齐一夜没睡好的那次,就是她第一回尝试吃三片酚酞片。
那天是何小娇生日,吃货三人组在顺德吃完鱼生、烧鹅、炒牛奶和砂姜鸽子肾焗饭后感觉意犹未尽,又跑到远景路享受热量极高的韩国烤肉和彩虹蛋糕。坐在闫鹏新买的商务车上喝着红枣奶露的时候,裘纷纷十分庆幸自己今天早早做好了准备,吃下了酚酞片。
果然,酚酞片不负期望。她刚回到家,没过十分钟,肚子就有反应了。她开始还挺高兴的,感觉那么多美食只是过了过嘴瘾,身上不会贴膘,可一个小时内去了七次洗手间后,她就有些顶不住了。
同样顶不住的,还有住在隔壁的林江齐。
单位这宿舍是多年前的老楼,楼体结构一般,隔音效果更是差得惊人。裘纷纷毕业的时候家里给了首付在不太贵的地段买了套房子,可因为离单位远,上下班高峰时段乘坐地铁差不多得挤破头才能得到放两只脚的位置,所以她早早就出租还贷,自己一直住在单位分的这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宿舍。她时常能听到楼上楼下的住户发出各种五花八门的声音,所以她这过于频繁的冲厕所的声音自然也是传到了隔壁的林江齐那儿。
林江齐来敲门的时候,她第八次从洗手间出来,走去开门,只觉得两条腿都是软的。
她猜到他来造访的原因,于是先开口,问:“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
他见她一副虚弱的神态,与白天在单位见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于是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
他疑问:“确定只是吃坏了肚子?”
这会儿就算打死她,她也不能跟新邻居说自己是吃酚酞片吃多了作的呀,所以她无比认真地回答:“确定。”
那晚,裘纷纷到底去了多少次洗手间,她自己是记不清了,后来林江齐告诉她,十六次。肚子真是彻彻底底拉空了,连水都没剩下。
她在沙发上躺了一夜,到早晨,天渐渐亮起来,她感觉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林江齐又敲门了。
他像是刚从外面运动回来,满头满身都是汗,手里拎了粥和肠粉,边给她边说:“我估计你昨晚应该元气大伤。”
她见着吃食,眼里冒出一点点光亮,对他说了“谢谢”。
他并不着急走,又问了她一遍:“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医院是肯定不去的,只不过药效还没过,这一碗艇仔粥、半碟鲜虾韭黄肠吃下去,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休养了几天才慢慢恢复生气。
何小娇提议去吃榴梿鸡煲庆祝她重回人间,她死活不答应。每日下了班后,老老实实去附近的公园夜跑。
遇到林江齐,是一个周六。
她吃了半个木瓜和一个黄瓜当作晚餐,被从不赞成她减肥的老爸说成是“可怜人”。她晓得这“可怜人”有双重含义,既可怜她只能吃水果,也可怜她孤身一人度过这大好的周末夜。
那晚,她心里拔凉拔凉的,但跑步却更加卖力,一鼓作气跑完了五千米。刚停下来,就看到了在前面走着的林江齐。
他似乎也是运动完不久,正在边走边放松肌肉。
她想起他好心送给自己的粥和肠粉,于是决定还一杯时下最流行的波波奶茶给他。
虽然不久后她就知道了林江齐根本不爱喝奶茶,可当时她是不知情的。她诚意满满地排了队买回奶茶给他,并认真细致地告诉他:“最上面这层焦糖奶盖,你可以用勺子舀一点尝尝,滋味独特,别家学不来的。底部的波波比较甜,一次不能吸太多。当然,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在半个小时内喝完,不然会影响口感。”
他听她讲得头头是道,又见她给自己买的是矿泉水,好奇地问:“你不喝吗?”
她毫不费劲地拧开矿泉水瓶盖,半开玩笑地说:“我减肥。”
他扫了她一眼,贴身的运动服显露出她姣好的身材,他不懂:“你这么瘦了,还需要减肥吗?”
大概是夜里暖风拂面,让她放松了心情,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水,她对他说:“你是没见过我胖的样子。”又说,“我初恋就是嫌弃我胖所以才劈腿的。”
他疑问:“所以你就决定减肥?”
她否认:“也不是。是有一次过完端午节,坐高铁从家里回来的途中发现牛仔裤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绷掉了,才意识到必须得减肥了。”
他笑了笑,说:“想象不来你以前的样子。”
她想了想,说:“一脸盆肉。你想象一下一脸盆肉有多少。”
他被她的形容逗乐了,表示:“那是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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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肖松波从哪里找来了两片胃药,裘纷纷吃下后胃里不再那么火辣,有股凉凉的感觉。
肖松波告诫她:“晚上你就别大开吃戒了。”
别大开吃戒?裘纷纷打算把肖松波的话当耳旁风,婚宴的头牌可是烤乳猪呢,不大开吃戒就太对不住自己了!
五点半下班,她紧跟肖松波的步伐,要蹭他的车去酒店。
肖松波说:“我得先去给菁菁买她指名要吃的海苔肉松小贝,路上肯定特别堵,排队的人也多,你确定要跟我一起?”
她拍拍胸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她买。”
他哭笑不得地睨了她一眼:“你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四岁,你还好意思让她叫你姐姐?”
她很好意思地说:“本地习俗,没结婚的都叫姐姐。”
他表示:“我求求你快点当阿姨吧。你妈前两天还给秦园打电话,说让她给你介绍对象。秦园的嘴巴多大呀,可是为了帮你保密,愣是一个字都没透露。你这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是想先搞出人命再领证吗?”
正是下班的时段,到处都是同事,她急忙说:“作为主任,你说话是不是应该正经一点啊!”
两人走出办公大楼。林江齐的沃尔沃停在正对面,他和杨攀登正准备上车。
杨攀登见着裘纷纷,也不上车了,而是立马挥手打招呼:“纷纷姐,纷纷姐。”
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裘纷纷年纪不小了的架势。
裘纷纷真是想一巴掌把杨攀登拍死在林江齐车前盖上,但为了维持自己仅剩的那么一点点形象,她还是忍了下来,回了杨攀登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飞快地闪进肖松波的斯巴鲁。
肖松波边发动车边问她:“那新来的小子是不是想追你?”
她没好气地说:“想追我还整日管我叫‘纷纷姐’?除非他脑子和屁股长反了。”
他呵呵笑起来说:“女孩的心思不是每个男孩都能猜懂的。”
斯巴鲁慢慢驶出狭窄的车道,跟在了林江齐的车后。他突然问:“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她飞快地否认:“没。”
他可不信:“你当我瞎呢?”
车子驶出大门,沃尔沃往右,而他们需往左转。
她趁机岔开话题,说:“开车开车,去迟了肉松小贝就没了。”
事实上,裘纷纷和林江齐就是闹矛盾了。
她虽然没有七窍玲珑心,但也算得上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昨天她从北京回来,原本林江齐答应了去机场接她,可大老板临时决定召开会议,他作为负责接洽的人抽不开身,不得已放了她鸽子。按她一直以来的心性,是不会埋怨计较的,可昨天她就是忍不住埋怨计较了。
从机场回来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生了整整三个小时的闷气。林江齐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一肚子气了。
他自知理亏,又见她面有怒意,于是小心翼翼地赔着笑问她:“问你想吃什么,怎么不回我微信呢?饿坏了吧?要不去京味道吃烤鸭?”
这可算是踩着雷点了。
她抬眼瞪着他,声音大得跟洪钟似的:“烤什么鸭啊!我刚从北京回来,你还要我去吃烤鸭?你是不是都忘了我去的是北京了!”
本着敌强我弱、敌进我便退的战术,平日里甚少低声下气说话的他此时好言好语地向她赔罪:“我错了,我错了。这几天实在是忙翻了,谁能想到暑假期间也这么多事呢?办公室几个人同时休假,我转都转不开。”
她两道眉毛一横:“转不开?转不开你还能吃上烧烤乳鸽!”
他一头雾水:“烧烤乳鸽?”
她断定:“一看就是大鸽饭的烧烤乳鸽。”
他回想了一下,然后解释:“那是杨攀登买回来的。”又疑问,“你怎么知道我吃了乳鸽?我好像没跟你说吧?”
她睨他:“还用得着你跟我说吗?谢芳芳的朋友圈有你的大头贴!吃得美滋滋的样子!哼!”
他说:“她恰巧路过,说想吃,难道我捂着不给啊?再说了,杨攀登也在场,又不是我一个人。至于她的朋友圈,我一直屏蔽没看过,我怎么知道她拍了我?”又问,“你不是说她老发一些炫富的照片,看多了影响你的价值观,也屏蔽了她的朋友圈?怎么又去看了?”
她支支吾吾给不出合理的解释,改口问:“那奶绿布丁怎么回事?”
他又一头雾水:“奶绿布丁又是什么?”
“前天晚上视频的时候,你桌上有一杯喝了四分之三的奶绿布丁,你明明不喜欢喝奶茶饮料,为什么它会出现?”
他哭笑不得:“裘纷纷,你看到吃的东西两只眼睛就会发晕是不是?那个奶绿布丁分明就是在杨攀登的桌上!他中午出去买的,没喝完。你给我打视频的时候晚上十点半,它还没被我顺手扔进垃圾桶。可是一杯奶绿布丁怎么惹你生气了?”
她说:“谢芳芳那个时间段就买了奶绿布丁,在单位附近的那家店买的。她平时朋友圈晒的都是金贵的东西,可那天居然晒了两杯不值钱的奶绿布丁!配文还是什么‘最爱’。”
他倒是肯大大方方地告诉她:“她的确拿过奶绿布丁给我,但我没要啊。”
她像是终于抓到了证据,不高兴地说:“果然就是!她对你的意思已经是路人皆知了!我去北京这些天,童冠辉经常说谢芳芳不正眼瞧他是因为喜欢你,如果没有你,他就能和谢芳芳双宿双栖,还给我举了很多事例,桩桩件件都暧昧!”
他反问:“童冠辉就会吹水,他追不到谢芳芳就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你也信他?”
她哼哼两声,说:“怎么不信?谢芳芳在我面前都夸奖过你好几回,一副想把你吃了的样子。”
他问她:“那怪谁?”
她眉头蹙紧:“怪谁?难道怪我啊?”
他也有些生气了,说:“就怪你。是你不同意公开交往,非要搞什么地下情!如果我胸前贴上了你‘裘纷纷’三个大字,还会有这些花边新闻吗?”
不公开恋情,是裘纷纷和林江齐正式交往的第一天定下的准则。
她的名声好不容易随着马家铭调去北京工作而渐渐恢复了些,万一和林江齐又谈崩了,那就真是永无翻身之日了。何况觊觎林江齐的人那么那么多,她可不想成为被雌性生物们争相投掷的箭靶子。
肖松波和秦园之所以是知情人,也是因为在西餐厅撞见了林江齐把自己盘里的牛排切了一半分给裘纷纷的画面。倒不是说同事之间不能单独吃个饭,可单独去那环境撩人的西餐厅,还分食盘中肉,她就算是全身长满了嘴巴也不能让肖松波和秦园相信她和林江齐只是同事关系。
翌日,肖松波专门找了勇哥不在的时机,唠了好些没用的废话,最后才向她抛出重点问题:“你怎么看上林江齐的?”
她正在费劲地嚼着麻辣豆干,面对他的疑问,她十分慢条斯理地咽下豆干后,回了句:“你是想问林江齐怎么看上我的吧?”
他当场就笑翻了,但死不承认她猜中了他真实的疑问,而是夸张地表扬她:“你上山能捕蛇,下海可抓鱼,春天刨笋子,夏天捉小龙虾,秋天打板栗,冬天围着红泥小火炉,但凡吃了不会毒死人的,都逃不出你的胃,那林江齐对你来说还不就是小菜一碟嘛。”
她和林江齐到底谁是小菜,她心知肚明。
有次闫鹏从湛江买了新鲜大生蚝,带着何小娇来她的宿舍分享美味。
那会儿她和林江齐谈恋爱没多久,不肯对任何人暴露关系,所以只把他当成是偶然撞见他们在吃美食的邻居邀请了来一道吃。
吃到一半,林江齐被叫回去加班。他前脚迈出门,何小娇就忍不住问裘纷纷。
“这么一大帅哥住你隔壁,你是怎么做到半夜不翻阳台过去找他的?”
裘纷纷吃了一嘴的蚝肉,一时没接上话。
闫鹏笑哈哈地说:“她可能想翻来着,但人家阳台封得死死的,她过不去。”
何小娇又问:“是不是单身?”
闫鹏继续积极地抢答:“是单身也跟她没关系啊。倒追林江齐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个个都是九十五分以上。她的人生噩梦,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谢芳芳,也常给林江齐暗送秋波。就她这点段位,都不够给那些女的提鞋的。”
闫鹏话音刚落,裘纷纷就打了个特别响亮的嗝。
这嗝一打就是半个晚上,怎么都压不下去,林江齐加完班回来的时候,她躺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整个人元气大伤。
他给她倒水,她不想喝,于是他去他的宿舍从冰箱里拿了几袋酸奶过来。
她吸了一大口青柠味的酸奶,感觉稍稍好些了,问他:“你怎么偷偷藏了这么多酸奶啊?”
他说:“要是不藏着点在我冰箱里,我怕你一天就把它们干掉。”
说得她好像比猪还能吃似的!她郁闷地又吸了一大口酸奶,然后问他:“林江齐,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他没有立马回答她,沉吟起来,倒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好久,她都把一袋酸奶喝得干干净净了,他才说:“你吃东西的样子让我感觉好像是吃进了我的肚子里。”
她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是在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吗?”
他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接着又说:“歌唱得也没那么难听。”
她差点背过气去,一晚上没再理他。要不是第二天早上他在厨房倒腾的葱油拌面实在太香,她都打算跟他分手了。
5
排队买海苔肉松小贝的人果然很多,但好在店家旁边有倒卖的,裘纷纷加了二十块钱,要了两盒海苔肉松小贝和两盒雪贝,她和肖松波对半分。
肖松波问她:“你老实说,你的工资是不是有一半都花在吃上了?”
她不承认:“哪有那么夸张啊。”
其实在她和林江齐谈恋爱之前,实际情况比肖松波想的更夸张。只不过谈恋爱之后,出去觅食时绝大多数都是林江齐买单。老吃他的,她特别不好意思,可买单的时候又抢不过他,于是想了个法子,就是给他买衣裤鞋袜。
她对男士着装没有太多的了解,就花大价钱按着他平时穿衣的喜好买了两套。
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的,结果拿回去给他试穿,他举着差不多能塞下一个半人的上衣,问她:“上次在重庆我就想问了,只不过那时跟你不熟,问了怕你尴尬。可是,你是不是对我的身材有什么误解?”
既然存在误解,那接下来肯定就是实践操作,让她好好认识一下他的真实身材了。
只是实操的过程中,她一直嘟囔着:“这也太快了吧……不行不行……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可以不可以……我怕,哎呀,不行……你那个别压着我……等等,让我吸口气……你听你听,手机响了……别把我衣服扯坏了……好痒啊……不要不要,别别别……”
他突地抬起头问她:“明天咱们去长沙吃小龙虾吧?”
她愣了一愣,随后说:“好啊。”
他哈哈一笑:“你说‘好’了。”
婚宴的酒店在车多人多的大码头附近。
裘纷纷和肖松波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连迎宾的人都已经撤了。
她叹道:“估计这宴席没有咱俩的位子了。”
两人走进电梯,他笑问:“是谁刚才非要绕道去买甘草水果,耽误了小半个钟的?”
她舔了舔还残留在嘴唇上的酸甜甘草汁,说:“你不也吃了吗。”
一出电梯,就听到婚礼司仪热情洋溢的声音。
裘纷纷积极地走在肖松波前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转动着想找到空位。还没等她发现空位,空位先发现她了。
杨攀登挥着大胳膊喊她:“纷纷姐,这里这里,给你们留了位子。”
裘纷纷朝两桌外的杨攀登那边看去,确实有两个空位,可那桌不但有林江齐,还有谢芳芳,她实在不想去。
肖松波推了她一把,边催她往前走边说:“我觉得杨攀登的脑子和屁股可能真长反了。”
她没心情和他探讨这个问题。
两个空位,一个在林江齐左边,另一个在林江齐对面。裘纷纷一屁股坐在谢芳芳右边,正面迎接林江齐的目光。
谢芳芳见裘纷纷没奔着林江齐旁边的空位而去,还挺高兴的,边给她倒水边随口问了句:“特别塞车吧?”
裘纷纷说“是”,然后迅速扭头去看台上的新郎新娘,完完全全避开和林江齐的眼神接触。
仪式还算简单,很快就开席了。
头牌果然是烤乳猪。
裘纷纷吃了一块,口感酥嫩得很,蘸上些许白糖,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杨攀登见桌上别的人都嫌烤乳猪油腻,只吃一块半块的,就她一个人吃了四五块还不肯放筷子,于是问:“纷纷姐,你是不是很喜欢吃烤乳猪啊?”
肖松波扑哧一笑,说:“何止是烤乳猪,你很快就会发现每一道菜她都很喜欢吃。”
裘纷纷没好气地睨了肖松波一眼。
杨攀登又问:“你这么能吃、这么爱吃,身材却还这么好,是不是吃了不吸收?”
不吸收?不吸收才怪!
她为了保持身材,常年晚上只吃果蔬,偶尔吃了最爱的大鱼大肉,回来以后肯定要被林江齐拉着去跑步,三千米起步。有的时候真是不想动,就冲他撒娇想躲懒,他那叫一个铁面无私啊。有两次,她着实生气了,他就反问她:“是谁让我当监督员,监督你吃完大餐后必须运动的?”她鼓起来的气一下子就被戳瘪了。谁让她自小身体的吸收功能就好得出奇呢?不像林江齐,吃多少都不会胖,真是让她好生嫉妒。
其他的菜不太好吃,但裘纷纷还是在大家的闲聊中默默无闻地快把自己喂饱了。
旁人问起林江齐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时,裘纷纷刚拿起一个水煎包塞到嘴里,只听得林江齐回答说:
“我有女朋友了。”
就这几个字,桌上立马炸开了锅。
有人惊讶:“小林有女朋友了啊?”
有人可惜:“什么时候的事啊?我还想着把我侄女介绍给你呢。”
有人好奇:“谈了多久了?”
也有谢芳芳这种被突来的雷电击得声音都变了调的:“有女朋友了?”
林江齐挑了其中一问,回答说:“谈大半年了。”
有人笑道:“你这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呀。”
裘纷纷的头差不多都埋到桌上了,可也能感觉到林江齐正在看自己。
林江齐的目光确实是落在裘纷纷的脑袋上的,他冲着她说:“是她不想公开。”
有人疑问:“啊?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杨攀登胡猜:“不会是大明星吧?”
林江齐否认:“不是。”
有人看热闹:“今晚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要伤心了。”
有人八卦:“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呀?”
林江齐说:“我是有,不知道她有没有。”
有人哈哈笑:“听起来,这个姑娘应该是特别有魅力的吧?连你这大才子都心甘情愿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样子嘛。”
杨攀登说:“如果是结婚的对象,你把她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呀。”
林江齐许诺:“近期一定找个合适的时间请大家吃饭。”
杨攀登还想说点什么。
林江齐突然唤:“裘纷纷。”
“啊?”裘纷纷当众被点名,手上那半个水煎包都被吓掉了。她被动地抬起头,发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自己。
林江齐问:“你吃饱了没有?”
裘纷纷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说:“我……我没吃饱。”
林江齐已经起身准备离席,他告诉她:“没吃饱回家吃。”
与其留在这里被大家盯着看,裘纷纷觉得,还是走为上策。
一出宴会厅,林江齐就拉着她一路往外走,也不跟她说话。
她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被林江齐这个家长从学校领回去受罚。
上了车,开了好一段路了,她才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的海苔肉松小贝和雪贝还在肖主任车上呢。”
他说:“芝士蛋糕在后面。”
她闻言扭头看了车后座,还真有芝士蛋糕,就是上午她在电梯外看到他手上拎着的。那会儿她还气鼓鼓地以为他是和谢芳芳一道出去买上午茶了,原来是个误会。这让她原本就不高的气焰又掉了好几截。
他又说:“上12306。”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掏出手机,边问:“干吗?”
他说:“买票!”
她进入APP,问他:“去哪里的?”
他说:“去你家见你爸妈。”
她连忙把手机收起来,说:“觉得刚才没吓死我所以不过瘾,想要吓死他们吗?”
他看了她一眼,问:“我达不到你爸妈对女婿的要求?”
她低声说:“绰绰有余了。”
他又问:“那我达不到你对老公的要求?”
她又低声说:“也绰绰有余了。”
他下命令:“那就上12306买票。”
她不肯,说:“我怕你现在是眼睛里夹了板栗,等热乎劲一过,发现眼前人是我,会把肠子悔断的。”
他哭笑不得,说:“你用眼睛夹个板栗给我看看。”
她道:“哎呀,我这是比喻。”
他问:“你就这么没安全感?”
她缩在座位上,叹道:“可不就是没有嘛。”
他说:“现在大家都知道咱俩的关系了,以后不会再有苍蝇围着我转。”
她理由清奇:“你要有缝,照样围着你转。”
他半笑着问:“就你这馋猫,有缝的蛋能活到第二天吗?”说罢,他掏出自己的手机。
她以为他要买票,连忙说:“你开车怎么玩手机啊。”
他不理她的抗议,表示:“这个红灯有60秒,足够我发一条朋友圈。”边说着边飞快地把手机摄像头对准她拍了照片。
她反应迟钝,等他拍完了,才想起来要挡住自己的脸。她问:“你干吗啊?你拍我干吗?”
他双手拿着手机,手指灵活地运动着,他说:“把你发到我的朋友圈,打上我的标记,免得杨攀登那小子对你心存歹念。”
她立马要去抢他的手机:“你别乱来啊。”
他已然完成了步骤,笑看着她:“我发了。”
她想要删除照片,向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他把手机放在左边的裤兜里,然后一本正经地提醒她:“绿灯了啊,你别做些危险动作影响我开车。”
她哼哼好几声:“哎呀,你真是的!哎呀,你太过分了!哎呀,我生气了!”足足过了两分钟,才突地想起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他的朋友圈,然后一阵哀号:“哎呀哎呀!你怎么把我拍得这么丑!”
他笑说:“我老婆天下最美呀。”
她脸上一阵发红发热,声音里透着一点点难为情和满满的幸福:“谁是你老婆了。”
他大声说:“裘纷纷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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