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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大地震亲历记（82）：米—8缺油，安—26复飞，40次列车脱轨

直升机因缺油降落

却在短时间内，确定了本次地震震中

（书接上文）根据上级指示，里——2飞机（当时高永发同志为机长，梁世清同志为领航员）在圆满完成报告任务后，于28日下午3点，从北京南苑机场起飞，返回唐山机场。

本次返程，执行的是护送总参谋部、北京军区、河北省委、河北省军区等有关领导的任务。

上述领导飞抵唐山后，按中央指示，立即着手组建了河北省唐山抗震救灾前线指挥部（简称省前指），办公地点就在唐山机场。

省前指的迅速组建，为整个唐山抗震救灾的顺利推进，发挥了根本保障作用。

此后的三天时间里，里——2飞机一直执行往返唐山、北京任务，从北京运来大批设备、器材，同时保障了人员往返。

7月28日上午9点，我从通讯车的无线电中，接收到空中飞行员的呼叫声，请示下降高度、降落（加油）和着陆条件。

我立即通报了机场上空的风向、风速、场面气压等信息。为节省油料，我指挥该机采用“定点着陆”的方法，直接降落到停机坪上。

“上级派飞机来了，唐山有救了。”一阵兴奋的喊声在机场响起。

我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迅速赶到飞机旁。

这是一架空军某部800号，米——8直升机，由徐进阳、张芳焰驾驶。

原来，该机执行的是查找本次大地震震中的任务。

28日凌晨5点，京郊某空军飞行大军接到上级指令：唐山、滦县、天津一带发生强烈地震，火速派飞机前往灾区，查明震中，立即报告！

米——8直升机凌晨7点从北京某机场起飞，经三河、香河、蓟县、玉田等地，均未见明显地震破坏痕迹，因油料不足，在唐山机场降落。

我简要介绍了唐山地震的有关情况，表示本次地震震中就在唐山。

机组人员表示，他们已初步看到唐山震灾情况，但还需要有一个综合比较，才能确定。

我又问随行地震局的同志：“难道地震局不知道本次地震的震中吗？”

地震局的同志解释说，因为地震强烈，记录仪指针跳到了格子外面，所以……

唐山机场无法加油。因油料不足，直升机再次飞行存在一定风险，但，震中地点又必须确定，该怎么办呢？

我和机组人员重新计算了飞机上的剩余油料。之后，我给他们提出了一个建议：直升飞机可以起飞，为安全起见，起飞后在唐山上空右转弯，低空出航，沿山海关——天津铁路线低空目视飞行，确定出震中位置。

十分钟后，直升机升空。又过了大约五分钟，飞机员向我报告：“一号，××号报告，唐山市内建筑物基本震毁。”

我心里一阵紧张，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时间喘不过气来。我知道灾情严重，但，从没想过，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我的手微微颤抖着，按下话筒按钮，答道：“一号明白。”

后来，飞机穿越市区，沿铁路向西飞行，到达丰南上空时，飞行员又报告了相同内容。

就这样，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机组人员确定了地震中心为唐山——丰南一带。

同时，机组人员还查看到铁轨变形、桥梁震毁和40次旅客列车侧翻的有关情况。

后来，中央根据机组报告，再次派出直升机，载着铁道部相关人员，从北京起飞，经天津低空飞到滦县，专门查看铁路的震毁程度，28日晚即开始组织抢修铁路。

飞机飞过丰南区域后，无线电里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按照预定方案安排，后来，直升机飞到了天津张贵庄民航机场，在那里完成加油，然后返回北京。

狂风骤雨下的安——26，历经两次复飞

终于平稳降落在唐山机场

28日中午，唐山机场上空乌云弥漫。

无线电里传来空中飞行员的呼叫声：“广元，广元，××号呼叫，我正在执行运送矿井救援队的紧急任务，当前飞行高度6000米，请求下降，请示降落条件。（广元为当时唐山机场代号）。”

凭借多年的调度经验，我知道，这是一架大型飞机。

真正的救援飞机终于来了。我拿起话筒：“场面气压750，静风，落地方向由北向南，可以下降高度，600米进入上空。”

当飞机到达上空高度时，空中飞行员却报告说：“××号报告，无法看到跑道。”

此时，我看到，在机场的东南方向，一大片积雨云快速移动而来，已经覆盖了半个机场。

我立即回复：“××号，请打开无线电高度表，做复杂天气降落。”

没过多久，整个机场都被乌云笼罩，并伴有大风刮来，能见度极差。飞机转过第四转弯，开始沿跑道长线下滑，高度50米时，飞行员仍不能看清跑道。

“复飞。”我发出紧急指令。

紧接着是第二次落地。

暴雨不请自到，地面能见度已小于50米。

我紧握话筒：“目前高度多少？”

“高度50米。”

“看到跑道没有？”

“没有看到。”

“复飞，”无奈之下，我第二次下达了复飞指令。

飞机低空加速，在强大的侧风作用下，从通讯车头顶呼啸掠过。

此时，我发现空中飞机的航向与跑道方向，向左产生了交叉。

“××号，航向不要小于145度，左下方是凤凰山，高度110米。”我对飞行员发出指令。

我身边的气象员钟广成提出建议：“李主任，天气恶劣，本场无法降落，到备降场降落吧。”

因为天气原因，指挥飞机到备降场降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是保障飞行安全的基本要求。但是，飞机降落到备降场，要推迟急需的正常救援多久，就很难说了。

我又分析了一下此时的天气情况，有利因素是：空中未产生雷电现象，同时，我预测机场上空的云团不久便会飘过。

我又仔细询问了飞机的剩余油料情况，决定采用“盲目大航线”着陆法，指挥飞机延长一转弯，用增加起落航线飞行时间的办法，待机而降。

几分钟后，降雨明显减弱，地面能见度开始好转。

为看清下滑的飞机，我直接从通讯车上跳了下来。

第三次降落开始。飞机再次下降到50米高度，我和空中飞行员几乎同时对话：“我看到你了。”

“我看到跑道了。”空中飞行员答道。

一架安——26军用运输机穿破云雾，出现在机场跑道北侧上空。

“收油门，下降。”我发出指令。

高度30米、20米、1米（拉平），飞机终于平稳接地。

执行此次飞行任务的是空军某部的王捷程队长。他28日上午接紧急指令，从北京急飞山西太原、大同两地，接运矿井救护队员，目的，就是为了抢救开滦矿井下的煤矿工人。

大地震后的40次列车

2006年，唐山大地震三十周年前夕，中央电视台拍摄了以空中救援和震后脱轨列车救援为内容的专题片《天上地下》。专题片的中角，除了李升堂同志外，还有时任40次列车长的何庆祝同志。

升堂老人在回忆录中，充满深情的回忆了两人，在唐山电视台演播室录制节目时的场景，讲述了40次列车遇险始末。

为全面反映唐山大地震情况，在此，把这段场景呈现给大家。

40次列车是从哈尔滨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1976年7月28日凌晨3点20分，列车停靠在唐山火车站加水后，继续向前行驶。凌晨3点42分，列车行驶至丰南境内时，大地震发生。

强烈的地震冲击波一下将列车掀翻。车头和部分车箱完全脱轨，如同一条僵蛇一样，歪歪扭扭的趴在路基上下。

见此情景，列车长何庆祝同志赶紧组织各车箱列车员检查乘客伤亡情况。值得庆幸的是，所有838名乘客，除因几十人受伤外，无死亡、失踪人员。

很快，就有人高喊“机车着火啦！”

原来，牵引列车的是两台串联的内燃机车，每台机车的油箱里，装着7吨多的柴油。

为首的一台机车，突然腾起大火，火光刹那间映红了天空，14吨燃油一旦引爆，整列火车和车厢里所有人都将被炸得粉碎，情况万分危急。

乘客们听到喊声，立刻跟着列车员跳下车，自发的冲向车头救火。但是，没有水源，没有工具，救火，谈何容易？

后来，一些人跳进路基下的水沟里，脱下衣服，包上泥水，向着火的机车上泼。

可是，这种办法根本压不住火势。

看到这种情况，何庆祝命令餐车主任组织人员，将餐车里能够盛水的工具抢出来。

大家就用这些锅碗瓢盆泼水，但依然无法压住火势。

紧急时刻，一位列车员想出一个办法。他让大家钻到卧铺车厢，找出被褥和毯子，用水浸湿后灭火。

由于温度太高，十几个人轮流将湿棉被和湿毯子裹在身上，冒死靠近机车。旅客们组织起“人链”，从路基下的水沟里，一直排到机车头，不断将盛满泥水的锅碗瓢盆，传递给那些“敢死队员”。

就靠着这种极为原始的扑救手段，历经一个小时的努力两台内燃机车的火势，一点一点被压了下去。

凌晨5点，火被完全扑灭。

上午9点，天空中传来了飞机轰鸣声，所有人都无比兴奋，大家一个个把衣服、毛巾抛向空中，以便引起飞行员注意。

这架飞机，就是从唐山机场上空起飞的米——8直升机。

从28日上午开始，列车乘务员把伤员抬到唐山机场，历时一天一夜。而后，由飞机转运到外地治疗。

为解决吃饭问题，列车长何庆祝组织部分人员，到附近农村找来铁锅和劈柴，用车上的大米给大家做饭，还动员旅客把自己的食物贡献出来，优先发放到老人和孩子手中。

7月29日，唐山机场出动大量直升机空投物资，解决了旅客的后顾之忧。

何庆祝回忆，7月31日早起，20多辆大客车开到事发地点，准备把旅客接走。当时，很多旅客都久久不愿离去。

后来，何庆祝说：“我说一句话，只要列车在，我们乘务人员一个都不会走，请旅客们上车吧。”

随后，何庆祝向旅客深鞠一躬，大家才上了大客车。

据事后统计，40次列车的838名乘客和47名乘务人员无一死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