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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妙手仁心》：TVB黄金时代的行业剧巅峰之作

编者按：这里是个怀旧剧场。

说《妙手仁心》系列是TVB黄金时代的行业剧扛鼎之作，大概不会有太大争议。黄金时代的TVB剧集，《妙手仁心》之于行业剧，大概就相当于《创世纪》之于商战剧、《刑事侦缉档案》之于刑侦剧，都是所属类型剧集里的标杆。

TVB虽然盛产行业剧，但《妙手仁心》系列却是行业剧里的异类。它没有TVB反映职场生活的剧集里常见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而是向往至真至善。剧集里一众医务人员和执法人员都竭尽全力地挽救身边的人，不但挽救他们的生命，还挽救他们的灵魂。

《妙手仁心》，英文名为Healing Hands。

《妙手仁心》里的医院，并不只是单纯挂号、急诊的地方，而是人间百态缩影的集合，这里常常会有悲欢聚散，也有生离死别。病患伤患中有生命垂危却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有隐私亟须保护的当红歌星、有在母体里就感染了艾滋病的无辜孩童，连医生自己也会因为遭遇意外或病痛而面临生命垂危的绝境。

剧集中的医疗案例涉及面很广，并常常会发人深省，甚至在媒体及民间引发伦理议题的激烈讨论。还记得首播之时，关于医生是否应该挽救生命垂危的绑匪林志辉，就在观众间引发不少争议，争议点包括人的生命是否因为他犯了罪就被剥夺，也包括道德和法律发生冲突时，应该站在哪一边。

不知是否为了平衡医院戏份的压抑基调，下班后的这些医生、律师、警察，最喜欢的休闲活动，就是在酒吧聊天。酒吧也成了内地观众对于香港夜生活的最初印象，并且在内地观众的眼里，香港的精英白领阶层，都是这样有钱、有趣，而酒吧也成了TVB剧集最容易发生故事和艳遇的场景。

林保怡、陈慧珊在酒吧打招呼

除了有关医疗部分的专业场景以外，千丝万缕的感情线，也是观众对该系列剧集心心念念的一个原因。几乎所有主人公都经历了至少三段以上的感情，这些感情有的修成正果而后又面临各种考验，有的则只是无疾而终的单恋和暗恋。

试举几个例子。脑外科高级医生程至美（吴启华饰）遭遇了前妻的背叛后，曾一度倾情于律师江新月（陈慧珊饰），奈何江新月只对大学时有过一夜情的急诊科医生黎国柱（林保怡饰）念念不忘，因而拒绝了程至美，程至美最后在同事唐姿礼（蔡少芬饰）的表白之下和她走到了一起，而后却要面临唐姿礼罹患脑瘤、生命垂危。

吴启华饰演的程至美，是贯穿三部曲的主线人物。

唐姿礼年少时曾是个小太妹，初恋男友何德广（黄德斌饰）则是个古惑仔，两个人曾有过一段放荡不羁的愉快时光。后来何德广因杀人而入狱，唐姿礼奋发图强后考上大学，并在毕业之后成为一名救人济世的医生。在这期间，唐姿礼依然对何德广念念不忘，不定期去监狱探望他，而她也拒绝了同事江满月（苏永康饰）的求爱。何德广出狱后，两人终于敌不过现实而宣告分手，而唐姿礼对程至美也从误会到理解并暗生情愫，最后在好友江新月的鼓励下，对程至美勇敢表白。

江满月因为性取向问题而不受家人认可，只有姐姐江新月对他包容。直到遇到唐姿礼后，发觉自己对她心生爱意，却因为人尽皆知的同性恋者身份，而让唐姿礼对他的求爱置若罔闻。失意的他全情投入于医疗事业，在一次交通意外中，他因为救助艾滋病患者刘思菁（邝文珣饰）接触到其血液之后也染上了艾滋病。江满月对刘思菁无微不至的关照使得对方对他心生爱意，但刘思菁还是因为艾滋病无法治愈而选择自杀。未几，江满月也因为艾滋病离开了人世。

原本木讷老实的黎国柱上大学时爱上了一个问题少女，她因服药过量而死在大学宿舍，这给黎国柱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江新月暗恋黎国柱多时，并且曾经有过一夜欢愉，但毕业之后黎国柱对江新月印象全无，江新月却对黎国柱念念不忘。因为经受不住初恋之死的打击，黎国柱性情大变，从此沉迷于风花雪月之中，并且与一位夜总会公关小姐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后来被江新月在情感上无条件地付出而感化，两人也最终走到了一起。

吴启华、蔡少芬

到了第一部的结局，很多情节点都未完待续，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唐姿礼与江满月生死未卜（他们都是到了第二部才宣告死亡的）、黎国柱与江新月的情感尚未稳定，都让观众对第二部充满了期待。然而接手《妙手仁心》系列后两部的，却非第一部的原监制邓特希，而是一向对叙事充满野心又不走寻常路的戚其义，这也使得第二部出现了大相径庭的画风，遑论一群新人物一拥而进，人物关系与故事走向更显得扑朔迷离。

更换监制后的《妙手仁心2》，走的是轻盈哲思的写意风，更重视人物性格的刻画、医务人员的精神写照，而非第一部里所追求的写实。新出场的几个人物，也让人眼前一亮。首先出场的心脏科医生林敏智（陈豪饰）与医院院长千金何心妍（蒙嘉慧饰）在外人看来是郎才女貌令人羡艳的一对，然而两人的嫌隙，却不足为外人道。

蒙嘉慧、陈豪

林敏智身为心脏科医生却享受心脏受刺激的感觉，随时随地带着股票机观看市场行情；他与医院院长千金何心妍交往，但受不了对方的大小姐性格。后来何心妍得知林敏智红颜无数并育有一个儿子，林敏智抢在何心妍之前提出了分手，一直到恋情的最后一刻，也要维持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林敏智性格犬儒而剑走偏锋，虽看透世间百态却活得有些蝇营狗苟。与程至美的儒雅沉稳、黎国柱的嬉笑怒骂不同的是，林敏智内心自卑外表却极为好胜，而陈豪的演绎则把角色的复杂性很好地表现出来，既没把林敏智塑造成一个浮夸的急功近利者，也没有单纯地表现“渣男”内心腐败的一面。

拥有美貌、财富、智慧的何心妍从小便万千宠爱于一身，因此养成了她骄傲、自我的性格，与性格、价值观相似的林敏智走到一起后，两人的关系却更像是竞争对手而非伴侣。直到她得知同一医院的程至美医生在昏迷的爱人唐姿礼身边苦苦守候两年之后，被他的痴情所打动，她发现自己也渴望得到一份隽永、纯粹的感情。

唐姿礼经历了两年的昏迷后终于苏醒，然而却在医院火灾中为了挽救儿童而不幸葬身火海。唐姿礼去世后，苦苦治疗情伤的程至美在医院中邂逅了看病的初恋（邓萃雯饰），却得知对方罹患癌症、命不久矣，两人在医院草坪的长椅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促膝长谈，这段短暂的邂逅再次无疾而终，直到何心妍与林敏智分手后，两个受伤的人因为相互疗伤而逐渐走到一起。

吴启华、蒙嘉慧

黎国柱与同事阮朗平（陈洁仪饰）在工作中产生感情，当他发现他陷入了一段理不清的三角恋关系后，前妻温美君（顾纪筠饰）又不期然地出现，而她与江新月竟然是大学时最好的朋友。温美君与黎国柱的离婚手续尚未办妥，她又无心插柳地介入了警察谭永明（唐文龙饰）与医生万宁生（袁彩云饰）的恋情——面对单纯天真的万宁生，谭永明感到疲倦，直到他遇到干练独立的温美君，被她独特的气质所吸引，万宁生面对男友的精神出轨几近情绪崩溃。

若说走写实风的第一部注重的是故事情节的戏剧性，那么走写意风的第二部则注重的是人物内心的矛盾性。所有的人物都在人生的轨迹上面临选择两难的困境，此时他们并非与环境作斗争，而是与自我作斗争。

《妙手仁心3》以SARS为背景。

然而到了第三部，监制虽然还是戚其义，风格却有回归第一部写实风的趋势，这当然与第三部的选材有关。《妙手仁心3》于2005年首播，反映的是2003年SARS过后，香港人精神面貌、生活的重大转变。也因为与上一部《妙手仁心2》相距时间较远的缘故，因此《妙手仁心3》里，无论人物性格还是成长历程，都与上一部有着较大的断层。唐姿礼的前男友何德广与护士蓝田分手后，结婚生子过上了稳定的生活；风流成性的林敏智也洗心革面成了一个负责的好男人；程至美、黎国柱在告别上一段恋情后，又纷纷找到了新伴侣。

黎姿

尽管有黎姿、吴美珩、廖碧儿等新鲜血液的涌入，第三部的情感线却乏善可陈，既无第一部的峰回路转，也没有第二部的精雕细琢。反映SARS的第三部，更像是一次政治任务的完成。数年后TVB拍的医疗剧《On Call 36小时》十足致敬了《妙手仁心》，却再也无法复制当初的经典。毕竟三部《妙手仁心》从故事、从情感、从时代历史意义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有天时地利，也有人和，如今的医疗行业剧哪怕在专业层面上做足了功课，也很难拍出波澜壮阔的时代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