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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成果 | 讲杭城故事，读浙里人文——“蚕花娘子”之桑蚕文化背后的勤与善

青山远黛，近水含烟；松间飞鸟，石上清溪；白衣纤纤，眠云卧石；半溪明月，一枕清风；承星履草，乐善好施；传闻有言，蚕花娘子是也。而后世人尝谓，山不在高，半山亦灵，倚桑弄叶，有仙则名。

一、“要割青草，半山沟沟！”——初遇

缘起早年，杭城地界，里佛桥地方有一小女，心灵手巧，乖巧伶俐。然天不遂人愿，时年阿巧九岁，其母撒手人寰，空留阿巧与一四岁弟飘零于世，痛失生身母亲之庇佑。其父虽尚在，而新娶后母，后母蛇蝎心肠，不苟言笑，时常苛待姐弟二人，恶言厉色。适逢寒冬腊月，天凝地闭，后母遣阿巧外出割羊草。阿巧年岁尚小，无可抵抗，只得身背竹筐，顶风冒雪，只身前往。但值此雪虐风饕之际，满目荒凉，何处寻青草？阿巧晨起而出，日颓未归；沿河始寻，上至山腰，寸草不见，寸绿未生。想来是要空筐而来，空筐而回……

天寒地冻，阿巧衣着单薄，瑟瑟发抖，加之竹筐空空如也，半丝羊草影不见，后母痛骂嘴脸在眼前。阿巧蹲坐半山腰，呜呜啜泣，泣不成声。荒天野地，孤身一人，无处话悲凉。

忽闻有声从头顶来“要割青草，半山沟沟！要割青草，半山沟沟！”循声抬头，只见有一白头颈鸟儿，盘旋翻飞，倏地于山沟扑楞飞去。阿巧见状，甚感惊奇，慌忙起身，拭干眼泪，紧随其后。谁曾想，路口拐角，白头颈鸟儿便于抬眼间不见踪影。极目望去，只一株老松挺立山沟口，苍翠郁绿如华盖，掩罩沟口。

轻拨树枝，绕松而过，阿巧便觉若有光，复行几步，果真天光大亮。蜿蜒小溪淙淙流过，夹岸野芳发，繁荫秀，真可谓“半溪流水绿，千树落花红”，盎然春意现。眼看青草遍地，阿巧如获至宝，俯身割草不怠。人随草前，愈走愈远，不觉间已至溪尽之处。

俄而竹筐已满，青草将溢，阿巧起身揩汗，模糊光影间只见不远处立有一白衣姑姑，手拎一细篾打的篮子，含笑挥手道：“小女小女，鲜少见得，来者为客，不妨家中小住几日。”

阿巧转眼一望，恍若隔世，半山腰处，白粉墙、白盖瓦，屋舍俨然；屋前浮岚暖翠，油油绿叶逾手掌大；更有纤纤白衣如数，出尘如仙，提细篾篮子，言笑晏晏，伴歌和之，皆于矮林处采撷嫩叶。

故事开篇，聪明能干但身世凄惨的阿巧便引人生发怜悯之情，后母让其在寒冬外出割羊草的差遣更是细化了她在家卑下的遭遇，寥寥几语足可见后母之苛待、阿巧反抗之无力。再看冬日寻青草的要求，看似荒谬，实则无理而妙，暗示阿巧在家负责打理农事，铺垫“勤”的形象，也在无形中推动了情节的发展。而面对无处可寻的绝境，阿巧的啜泣则展现了善良朴实的“弱小者”陷入黑暗、走投无路、无枝可依的现实状况。

就在此时，带有奇幻色彩的“引路者” 白头颈鸟儿向阿巧伸出了援助之手，尽显天无绝人之路。而后引她至山沟口，遮蔽沟口的老松树因其醒目的枝干容易被阿巧察觉，似乎是有意为之，用以为善良的老实人标识路线，引人深思。加之寒冬之时，万木肃杀，老松树傲然挺立，越是风雪肆虐，越是愈加苍翠，颇有进入别境前的预告意味。

果真，拨开树枝眼前一亮，仿佛“若有光”般，光的出现有建新秩序、谋新事的意义，意味着阿巧所在的人类社会将会迎来“开天辟地”的转机。松树之后是恍若隔世的春景，冰雪之际，小溪照流，花红草绿依旧，遍地都是寻觅不得的青草。这类似于桃花源般的世外仙境可以看作是愿景的现实显影，经历苦难的劳动人民对现实环境的逃避、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被感知，以一种乌托邦理想世界的形式展现在眼前。身处异境的阿巧没有因此迷失，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慌忙割草，可见她已将劳动之勤深深烙印于心。

而这通向“目的地”的遍地青草何尝不是一种隐秘力量的召唤，这种力量是劳动人民对于辛勤劳作、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最善良、最淳朴的渴望。目的地又是一个未曾见过的世界，白粉墙、白盖瓦的整齐屋舍，至纯至净；提竹篾篮采嫩绿叶的白衣姑姑，辛勤不怠。热情的白衣姑姑口中的“稀客”暗示这儿似乎从未接受过访客，这一处遗落人世的秘境被阿巧发现，看似偶然，实则有耐人寻味的必然因素——桑蚕文化给予的馈赠。

没有长生，没有财宝，只有一片蚕桑的世外仙境启示人们：黑暗不会欺压星光，善良之心从未荒凉，蚕桑可以兴业安邦。

二、身着白衣，心有锦缎——相熟

深觉此地绝佳，加之盛情邀约，阿巧欣然住下，与白衣姑姑一道共事，融己于列，谊切苔岑，白日采撷嫩叶于矮林，黑夜便取绿叶喂养虫儿，小虫儿色如白雪，微微蠕动。时日如水匆匆过，虫儿日渐丰腴，个大体长，常吐轻丝，丝丝缕缕缠绕己身，结成洁白无瑕核桃状。白衣姑姑悉心指导，倾囊相授，自抽丝到染线，无不面面俱到。抽丝得成晶亮细丝，泛有光泽；着色用树子儿，青子儿染蓝线，红子儿染赤丝线，黄子儿染金丝线……由此可得各色丝线。白衣姑姑指点阿巧，毫无保留：雪白小虫儿是谓“天虫”，喂虫之叶是谓“桑叶”；五光十色之丝线，用以织女织云锦，绣龙衣予天帝。

居于山沟时日，阿巧勤勉于作，业精于勤，采桑叶、喂天虫、抽丝线，怡然自乐，竟不知迩来已过三月。

故事中篇，阿巧安稳入住“世外仙境”，白衣姑姑们毫无保留地教导，阿巧顺理成章地学习桑蚕技艺。白衣姑姑传授阿巧的知识，从采桑叶、养蚕、喂桑叶、结蚕茧、抽蚕丝、染丝线，一道道工序俨然，可贵的不仅是技术，还有白衣姑姑们诚挚的真心，由桑蚕联结的二者体现自然与人类不是孤立的，是具有潜在联系的。“仙境”中的白衣姑姑好似神仙一般于绝境中出现，而神是人创造的，长着人的样子，穿着人的衣服，却有着超越常人的技艺和追求，她们身上显现的是瑰丽的想象和不可思议的力量。此外她们自身的情感追求使她们在满足自己生活的同时，将宝贵的桑蚕技术奉献传递给人类，对阿巧真切的关怀使自身的精神永存。这种无私的、超脱的勤与善，与阿巧所处的黑暗的现实生活对立，形成鲜明的对比。

阿巧在“仙境”中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获得和平、宁静、幸福和成就感，这种没有剥削，没有奴役的、淳朴的、本真的生活才是现世的至高境界。

三、今朝此别，何处相遇？——相离

是日，阿巧脑中灵光一现，蓦地想起四岁小弟，盼携小弟一同来此绝境。次日，天光微亮，不待告知白衣姑姑等，阿巧便相舍而去，自顾归家。

临走不忘拾白纸一张，桑树子两袋。所携白纸撒满天虫卵，桑树子则且行且弃。此诚阿巧所想，以桑树子于路处处志之，便可寻向所至，重返此境。

未曾想，阿巧归家，其父已老，其弟少年初长成。父见其归，惊定还拭泪，试问道：“阿巧我女，此去经年，何处庇身？为何出走十五年之良久啊？”

阿巧闻言，具言以陈，说如此。如何上山，如何相遇，凡此过往，言之凿凿。孤苦本无依，得助偶然遂。左右闻之悉至，邻人满墙院，坦言道所遇该是仙人，实乃仙人相助。

故事转折篇，阿巧现实意识觉醒，想要带年幼的弟弟来到“仙境”，体现阿巧在长期的桑蚕生活实践中感受到了劳动的美好，在劳动中结交的情谊的宝贵。因归家急切未能告知白衣姑姑，还顺手带走了桑蚕之根本——蚕卵和桑树子。边走边丢桑树子做记号也反映阿巧对于回到“仙境”的规划，从事桑蚕业，用双手获得的满足感和成就感让阿巧心向往之。

谁知，“仙境”三个月，人世已十五年，可见异境的非同寻常，邻人的猜测也点明了阿巧的所遇非凡，这场奇遇对人世是一种勤与善的指引。

四、“阿巧偷宝！阿巧偷宝！”——赓续

晨光熹微，阿巧感念山沟时月，欲返“仙境”，才跨门而出，抬头便满眼入绿，沿路亦树树皆苍色，方察觉当日所弃桑树子，如今已成树而立。青山相侍，绿树相映，阿巧复前行，行至山沟口，老松依旧，华盖如常，空不见入处之路。

青山隐隐，穿林而过。望树而立，怅然若失，忽地有一鸟儿窜树而出，阿巧定睛一看，正是当日那白头颈鸟儿，正翩跹叫喊到：“阿巧偷宝！阿巧偷宝！”其方才恍然大悟，临别未有寄言，更有甚者，擅自取走天虫卵一张，桑树子两袋，不免令人恼怒；白衣姑姑绝路隐境当情有可原也。阿巧遂返家作业，悉心孵化虫卵，又采嫩桑喂食，此诚所谓家养天虫也。

自此以后，人世始有天虫，后人便将天置上，虫在下，并二字为“蚕”。传闻有言，白衣者，阿巧山沟所见，乃蚕桑掌事蚕花娘子是也。

故事尾篇，阿巧想要重返山沟“仙境”，发觉返程路上所丢的桑树子一夜之间已长成大树，这也是“仙境”中人对于阿巧最后的点化和帮助，迅速生长的桑树林为蚕桑业的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山沟口前，老松树依旧孤高独立，孤直不倚，荣枯不变，恒久如一，是刚正不阿、坚定不移的象征，有一定的暗示作用。

当入境的路不见踪影，阿巧陷入无措时，从前的“引路者”白头颈儿鸟此刻又充当“提示者”来告知阿巧其中的缘故，既已拿到蚕卵和桑树子，达成传递的目的，就没有重返“仙境”的必要了。这是“仙境”的隐逸，类似于“桃花源”的“不足为外人道也”。因为现世缺少对勤与善的感知，仙境便隐，伺机而出，实则身隐心不隐，依旧时刻关心现实社会的发展，待蚕桑事宜得以传播，勤与善得以赓续，便又复隐，一切都以现世的状况决定，待到事成，功成身退。与《桃花源诗》中提到“奇踪隐五百，一朝敞神界。淳薄既异源，旋复还幽蔽。”相对应，体现出隐逸的至高境界。

未曾告别且偷拿宝物的阿巧心怀有愧，决心发扬学到的蚕桑技艺，发扬勤劳与善良的优秀品质，以此作为对白衣姑姑指点的回报。后世也带着对以白衣姑姑为化身的蚕花娘子的感激与崇拜，勤勤恳恳地做好桑蚕事业，发扬桑蚕文化，发扬劳动文化。

五、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延伸

“千里迢迢来杭州，半为西湖半为绸”，有关蚕花娘子的西湖民间故事也让我们联系到杭州的丝绸文化，感受人民的辛勤乐业。“红线毯，择茧缫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染为红线红于蓝，织作披香殿上毯.”白居易《红线毯》一诗中，就道出了红线毯制作工艺的顺序：择（茧）——缫（线）——（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织（毯），这也是精妙丝绸技艺的展现。而如今，在悠久的丝绸生产历史中形成、变革的杭州丝绸文化，不仅依托于古籍文献、古迹建筑、人物传记、诗词文章、风俗习惯等载体，我们也能通过民间故事传说“蚕花娘子”，看到杭州深厚的文化底蕴以及文化背后的勤与善。

云来山如画，云去山更佳。自别后，忆相逢，铭感于内，疚心几重重，深盼梦回与君同，时时不忘养天虫；勤于作，善心扬，劳有所得，心有所向。

参考文献：

《西湖民间故事》，杭州市文化局编

浙江省社科联社科普及成果

成果名称：讲杭城故事，读浙里人文

负责人：金旸

推荐单位：浙江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