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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魔法觉醒》冬青心愿伙伴赠礼玩法说明与介绍 伙伴赠礼攻略大全,

时间:2023-10-04 04:45:40 来源: 浏览:

万里河山,是他一生的辜负


1

忍冬九岁,梳着整齐的发,穿冬青的大褂子,被慈寿宫的大姑姑一路领向御书房。


深秋的宫廷,红墙琉璃瓦,一切静谧无声,玉珠帘悄悄垂着,殿中隐有清凉的佛香。黄昏的枯寂一寸寸照在紫檀宝架上,窑青描美人觚里插着一束带露珠的花,后头搁着一只碧透的玉如意。


另外两个上了年纪的太监抄手跪安。对面长廊上,食膳房的大太监领着一溜人人端来食盒,迎上她们,便恭恭敬敬地立着。


姑姑带她进了殿中,推开门,人却垂手立在了外边。


忍冬自己往里走,心里好奇,却没说话,这也是姑姑教的。宫廷里教出的女孩儿,总是不大说话的,细细地笑,安静的瞧人,透出一股宝石玉器的贵气。忍冬大胆地走着,还没走到玉帘旁,便停下脚步。那穿着宝蓝压金线家常袍子的小男孩正背对着她,辫子也没梳齐,像是睡了一觉,有些懒懒的。正踮起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满文书。


忍冬一伸手,替他拿到了书。


男孩转过脸来,乌黑的瞳仁,朱红的唇,建洲人高挺的鼻梁,生得如雪团一般。


她看得出了神,便忘了小男孩也在打量她。等小男孩似笑的勾起嘴角,她才慌忙道:“给万岁爷请安。”


六岁的孩子,分明连说话都含糊。这个小小的人儿却要学着早起,练字,坐在金銮殿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一地乌压压的脑袋。他也不急着叫她起来,负起手,在她身边踱来踱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起来吧。”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忍冬。”


“忍冬?”男孩来了兴趣。


“奴才的额娘之前生了三个女孩儿,按着春夏秋冬叫开了。奴才最小,就叫忍冬。”


“真有意思,朕的名字叫玄邺,可朕的二哥三哥却叫定淳,定瑢。”


忍冬笑了笑,却不敢答话。这个小小的男孩儿可是当今的天子,天下所有人都要避他的名讳。亲如同胞兄弟玄淳,贵如睿亲王玄瑢,也都在他登基后改了名字,这孩子恐怕还不知晓自己的尊贵。


她一笑,便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一旁的太监梁才轻声提醒:“万岁爷,这是慈寿宫拨来的忍冬,从今往后啊,吃穿读写她就和奴才一同伺候您。”


没等把笑藏起来,忍冬的手臂便被一只小手攥的紧紧的。


“万岁爷,您要做什么呢?”


小男孩眉开眼笑:“张嘴。”


她一张嘴,一颗他偷握在背后许久的蜜饯果子,就这么塞进她的嘴里。甜,真是甜,这甜滋滋的味道和那股衣领间似有若无却又扑鼻而来的龙涎香,夹杂在了一起。


忍冬耳边只听到一个稚气的声音,仿佛带着笑意。


“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朕。”


2


忍冬九岁,皇帝六岁。一旁的梁才也才十二的年纪。用那慈寿宫的大姑姑的话来说,这暖阁中的三个人就是把岁数加到一块儿也还是个孩子呢。这班人员的设置,定是宫中那位太皇太后的授意了。


皇帝年纪尚小,当年先帝遗诏的三位辅政大臣,一位告老还乡,一位在病榻上残喘。只剩下一位把住半块王玺印的狂夫。那只手遮天的拜詹,乃是纯正的建州八大姓贵族,生得高大,鹰眸高鼻。传说他在马上,一人可挡万夫,福慈寿宫的大姑姑到了这般年纪也还怕他。


偏这小小的天子,却似乎一点也未受到威胁,陪着一起上朝的梁才私下里告诉忍冬,皇帝虽然年纪小,却真有个天子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其实将谁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六岁的人,眉眼端沉,也学着计较了。


一下朝,玄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蹭掉靴子爬上榻去,缠着正在剪花的忍冬,在小姐姐的怀里打个滚儿,小皇帝靠着她软软的身子,一边夺过她手中才剪的小像,透过天光看去不知剪的是谁。


他俊秀的眉眼忍不住往上一挑:“忍冬,这是谁?”


忍冬逗他:“您猜猜?”


“这容貌乍一看倒很似朕的天颜哪。”


“扑哧”一声,忍冬趴在小桌上笑得停不下来。玄邺见她总是笑,渐渐有些慌了:“怎么,不是朕?”


“我的万岁爷,您这般尊贵的人,怎可叫人剪成小像?”


“真的不是朕?”


忍冬点点头:“这是我在老家的弟弟。”


身旁忽然没了声响,半晌,忍冬只觉奇怪,转头望去,只见小小的人儿静坐在那里,阳光落在他的眉眼上。


忍冬笑道:“万岁爷这又怎么了?”


小皇帝忽地扑了过来,就像丛林之中伏隐的一只猛兽,伸手就夺过她手里的剪纸。


忍冬不知他发什么魔怔:“万岁爷!”


玄邺抢过那东西,急红了眼:“朕,朕要绞了它。”


忍冬辛辛苦苦剪了一下午,眼看就要被毁,忍不住往身后一藏。不巧玄邺的小手却碰落了小剪子,剪子往下掉落,一下扎在了他的脚上,那玉似的脚上立即现出一道口子。


忍冬心下一个“咯噔”,跪在他跟前。


小皇帝的脚还在流血,却将那小像抢到了,得意地一笑。他不顾脚上的疼痛,握住小剪纸便要绞。忍冬跪着向前几步,伸手要抢那把小金剪,小皇帝的眉头一扬,那意思仿佛在说怎么你还心疼它。


忍冬苦笑着,在他的注目下,将小像囫囵个儿地吞进嘴里:“万岁爷,您瞧,您瞧,我已经吃了它了。”


那剪纸绞进了胃里,很疼。


小皇帝笑着:“你怎么吃了它?”


“您不喜欢他,忍冬就绞了它、吃了它。”忍冬哄着他,“皇上快让我看看,您的脚怎样了?”


小皇帝就才苦哈哈地一皱眉:“唉哟,疼死了。”


她低着头,毛茸茸的头发顺溜极了,将他的腿搁在坑上细细地看,就好像在看一件被毁坏的世间珍奇。


他悄声道:“左手边的柜子里,有梁才上回藏的一只天蟾金创膏。你悄悄地拿了,给朕涂上,朕不往外说,你也不说。这事,咱们就把它瞒了吧。”


忍冬听了抬头,忍俊不禁。


她替他涂抹着伤口的手都在颤抖,小皇帝却舒服地靠在两旁的苏绣锦缎靠枕上,双手枕着头,辫子甩到胸口,把腿舒舒服服地搁在她的怀里:“嘶一一忍冬,你下回啊,可不许淘气了。”


忍冬气笑了,:“忍冬不淘气,您贵为天子,也不许再淘气了。”


他不服气:“朕也有做错的地方吗?”


“您的双手,是天下的巍峨高山;您的双腿,是边关的坦坦马道;您的双肩,是承载万物的梁柱;您的双眼,是天上的日月,俯览人间的悲苦。您呀,皇上你是天下之主,怎能轻易毁坏自己的身体?”


她说着,乌黑的眼凝睇着这个孩子。


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这孩子将要登上大殿,君临天下。天下苍生,苍茫四海,皆在这一人,一言、一念间。


小皇帝将整个头都埋进她的颈间:“朕听话就是。”


3


转眼间,春去秋来,几度花开,皇帝已长成十二岁的少年。建州人生来高大,十二岁的少年,窝在她怀里,也能将她压个半死。忍冬没法子,由着他兴冲冲地掀开门帘,兴冲冲地脱掉靴子,又兴冲冲的赖在她的怀里。


“忍冬,你瞧,我给你争到了什么?”


忍冬见他早朝下来,毛绒绒的一条辫子,好似被风吹散了,于是松开来,细细地握在手上结着,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他闻着她颈间的香味,却是岔开了话:“你又用的什么香?”


忍冬笑眯眯地说:“老家人上回来,给我带的苏合子香。”


皇帝好像嗅不够似的:“真好闻。”


忍冬推开他:“皇上您一天天大了,可不许再学小孩子样。”


他却没听进耳朵里,仍那么躺着,将两条腿直直地搁在炕上,在她的面前既无规矩也没样子:“你可不知道今天议事颇多,在前朝坐了三个时辰,只听着这帮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半天也没争出个好歹来,倒险些气晕一个老学士。朕不能发声,就坐在那儿,跟个木头人似的,别提多难受了。”


“那是皇上还小,等皇上大了拜詹就会还权给皇上,到时候啊,您什么都能说,也什么都能干。”


忍冬给他编着辫子,哄他,心里却不糊涂,正因为她有一颗玲珑心,才会被安插到皇帝的身边。


皇帝也不愿与她多谈那些烦心事:“朕就想,想着回来,能同你在一起。”


忍冬笑了:“皇上还没说给忍冬争着了什么呢。”皇帝微笑着握住她的手,忍冬的手是纤细而温暖的,很有力量。他说着,一字一字极慢:“这回秋猎,我同皇祖母说,把你也带去,你的家乡不就在那猎场附近吗?


忍冬给他编着辫子的手,果真慢慢停下,她的神色有些怔松,呆呆的,仿佛欢喜地回不过神来。


皇帝捧住她的脸颊:“忍冬?忍冬?”


“嗯。”忍冬回过神,恍惚笑了一下:“谢皇上。”


皇帝问:“怎么你不高兴吗?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忍冬说:“记不得了,只记得八岁拨到慈寿宫,没过半年就来了这里。”


皇帝听得微微一笑:“甚好,你一进宫,就来了朕的身边。”


他见她神色间并无十分欢喜,一腔热情无处给,有些微的懊恼。


忍冬问“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帝枕着头,盯着头顶的银花纸,微叹:“忍冬,朕,朕想把世上最好的给你,想让你快乐,想让你高兴,想时常见着你笑,想。。。还想咱们永不分离,你说,朕的这些愿望能实现吗?”


忍冬原先还是笑着听,只当这是一个少年说的孩子气的话,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对上那双乌黑的秋水般幽深的瞳孔。那一向波澜不兴的心湖,仿佛被投下一颗小小的石子,忽地就泛起涟漪。


可是她从来都只把他当孩子。


她局促起来:“皇上又说笑了。”


少年也觉出自己的失态,于是微一哂笑:“是朕又说错话了。”


4


河州大旱,群臣上言天降其怒。生灵涂炭,有违圣德,秋猎也因此被一推再推一直推到整整两年后。大学士请言,依旧不准,其实这旱情又与那金銮座上的十四岁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玄邺发怒,梁才将他丢得一地的书跪着一一拾起,跟着一起骂那多事的大臣。只有忍冬立在门边,静悄悄地瞧他。过了一会儿,她转身走了。


梁才说:“皇上,这忍冬丫头,咱们追还是不追?她不会上太皇太后那告状去了吧?”


他气得踢了一脚一旁的柱子:“告,那就让她细细地告去呗。”


谁知她隔了一会儿便回来了,仍然是那么一个玉人似的立着,只是手里多端一个铜盆。梁才瞧出来了,那是个冬天才用的火盆,到天寒地冻季节就指望着烧炭过活,可她如今端来个火盆又做什么呢?


皇帝还在丢着书,梁才也还在跪着捡。


“皇上这是要丢什么呢?”她从梁才手里接过一一细瞧,“《孟子》、《尚书》、《春秋》。。。。”那圣贤书的名字,一经她的玉口,便显得落地有声。午后空寂的书房里,只听她一本本地将书名念完。一共十四本,十四本圣贤书。


忍冬见梁才要把书摞齐了,放回那紫檀架子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书一兜儿地揽下。梁才瞧傻了眼,小声地问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忍冬也不答话,只是一起丢进了火盆里,这下皇帝也忍不住瞧得愣怔了。忍冬只当没察觉,轻拢指尖。一只象牙雕海水云龙火镰盆,握在她的手中,也似纤纤天工。轻微的碰撞声中,一小簇火苗燃了起来,忍冬将那火苗引入盆中,火光渐渐大了,印红了她白玉似的脸颊。皇帝看呆了,等反应过来,火已升起。


梁才问:“忍,忍冬,你要做什么?”


忍冬仍瞧着那火苗,安静地说:“忍冬要烧了它们。”


梁才上前拉住她:“你疯了不是?”


皇帝却忽然反应过来,一步上前,踹翻了火盆,抢出刚烧了一会儿的书,也不顾不得火星四溅,狠狠地拍灭它们。


他乌黑的眸子狠狠地盯着她,忍冬也不怕,仍瞧着他。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沉声:“跪下。”


忍冬平静地屈膝,正要下跪,他却又深憋一口气:“起来!”


她慢慢地起身。


皇帝愤恨道:“你,你疯了不是?这些可是圣贤书。”


忍冬那秋水一般的双瞳,这才现出微微笑意:“皇上不是正讨厌这些圣贤吗?天天念的是它,读的是它,这次去不成春猎,也正是因它。君如舟,民如水,天子当亲躬为天下谋。这不正是皇上最讨厌的那位方大学士一辈子挂在嘴边的话吗?忍冬做的,难道不正是皇上想做的吗?”


他气得一怔,却又无话可说。


忍冬轻轻地跪下。皇帝到底是少年的性子,辜负不得自己的面子,也只由她。这一跪,就从晌午跪过了傍晚,待得暮色四起,只听殿外人声微步,灯影重叠。这深广的书房一角,却仿佛被人忘却了。


她正闲得发慌,一抬头,瞧见一面铜镜,镜中照出背后的景象。这一眼,却使忍冬整个人打了个寒战,立即精神了起来。


那远远负手而立的少年,正是当今天子。


他缓缓走过来:“一下午睡了三次,睡得歪倒在地,又重新爬起来。跟朕说一句对不起,就那么难吗?”


忍冬听得微笑:“皇上这是准我起来了?”


他忍住心疼:“起来起来,朕可真是服了你了。”


忍冬还是不肯起来:“皇上以后不乱发脾气了?”


皇帝却像个任性的少年似的微一扬眉:“朕若偏要发作,你又如何?”


她轻轻揉着腿:“忍冬做不得皇上的主,忍冬只能做自己的主。若是皇上往后再乱发脾气,忍冬谁也说不着,就跪在这儿。等您气完了,发作了,我的膝盖只怕也跪酥了。”


她敢说,他却是连想也不敢想。一颗心揪起,疼得发麻。


“朕、朕答应你就是。”


5


皇帝越大,便越恨拜詹掌权,待到一经手握大权,花了几年功夫,着实将拜詹整了个痛快。


又过得两三年,蒙古诸部大首领颚瑞图领着一众贵族上京朝拜,顺便为恭贺太皇太后的生辰。鄂瑞图为太皇太后的亲侄,多年来雄踞关外,忠心耿耿,太皇太后甚是疼爱他。每有赏赐,必礼越诸侯之上,也因此养出了自大无比的性子。


鄂瑞图这么一来便闹得整个京师不得安宁,紫禁城中,一时人人讲他每天搅出的幺蛾子,当成笑话细细地讲。


几张宫门下,聚的是些个偷闲的侍卫:“这鄂瑞图啊,生得三高五粗,像个野人,再没见过比他更残暴的了。打发去伺候他的两个宫女儿,因为说错一句话,被他踹上一脚,活生生给踹死一个,另一个也吓得得了失心疯。”


“听说他在大草原上还吃人呢。”


“吃人?”


此话传到御前,忍冬也吓了一跳。


那天,皇帝兴冲冲地往屋子里走。梁才在后面跟着,没见门槛,险些绊了一跤。


忍冬见这模样,朝那梁才看了一眼:“这是怎么了?”


梁才轻轻比了个口型:“鄂瑞图。”


皇帝端起茶碗,微抿嘴,喝了一口,再“呸”一声吐出。皇帝微微垂着眼皮,深呼吸,握住拳头,抵着额头。原来那鄂瑞图,不仅在自己的窝里横,出了关,也是这般情状,看着皇帝年少,极尽傲慢之状。忍冬俯身去碰他的肩头,他忽然扬起脸,俊挺的鼻梁,微抿的唇,那双黑如沉水的眸子,已不再是一位稚气的少年,甫一起身,那高大的个头,似三山五岳。


皇帝怒极,却是缓缓一笑:“忍冬,让朕一个人静会儿。”


他这一静,便是一整天,连茶饭也不用,殿门四闭,只留外头的人干着急。打灯的太监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怕惊扰了这少年天子。忍冬夺过灯笼,转身往殿外去,梁才忙喊住她:“等等,你上哪去?”


她也不答。


书房的大窗糊着纱,忍冬将灯笼架在窗上,对着它做着手势。纤纤的手指,化作一只翩翩的蝴蝶。


大殿里不知什么时候飞来一只蝴蝶,皇帝盯着它,慢慢走近仿佛仍是当他们如咿呀孩童之时,他的忍冬姐姐,隔着灯,悄悄地同他递着话儿。那些话,旁人全不知道,这整个世上只有她与他知晓。不生气,快高兴,出来出来。


风吹帘帐,翻涌如海水,他的身影慢慢立在长廊的尽头。


忍冬没发现,还是弯着腰,躬着身,就着灯笼,一捻一拢地对着殿里打手势,灯红万丈,照着她脉脉的眉眼。


皇帝默立良久,千言万语,却化为心灯一盏。


忍冬被人从身后拦腰一抱,慌得要去推他,手指碰到那腰间琳琅之物,是把小巧的珐琅鞘刀,才知是皇帝。


“嘘,别动。”皇帝凑近她的耳朵,呵着气。


忍冬心跳如雷,想要推开,却知此处一旦挣扎会引来旁人,只得由他抱着,好在皇帝并无他举。


那轻喘的呼吸,一尺一寸,逐渐失去方寸。


皇帝轻呼:“真想一辈子这么抱着你。”


6


秋猎上,皇帝不避嫌,让忍冬陪伴左右,皇帝是射击好手,忍冬也不差,替他拉弓上弦,远胜梁才之流。


皇帝坐在大帐里的炕上:“瞧瞧,梁才,你还比不上一个女孩儿。”


梁才扭捏:“奴才本就不是个男儿。”


这个怪里怪气确实酸着了皇帝。玄邺没忍住,一口茶全喷在了帐上,忍冬也听得微笑,只是骂他:“该打,现什么眼。”


忍冬着实能干,端茶,铺床、上弦,事事皆做得来。


梁才看在眼里:“等奴才攒够了钱,想成个家,娶个媳妇。”说罢,又轻声道,“要娶个像忍冬这样的。”


皇帝一听得将手边的一本奏折随手砸到他的脑袋上,笑骂:“想的美,你同忍冬,就陪着朕一起慢慢将这江山看老吧。”


秋猎一过,粮草都需储备齐全,可偏偏这时,鄂瑞图告诉太皇太后,自己此行看上了一个姑娘。


这位蒙古王公,年纪虽只三十有四,却已先后娶妻三次,妻子皆死于难产,留下了三个孩子。因着正值盛年,帐下妾妇女奴无数。太皇太后正恐无从牵制于他,听闻此事,便当面召了他来,想为他成一门婚事。


鄂瑞图却说自己看上的不是王公贵族的女儿,:“姑妈,此次秋猎有人单手接住了我的一箭,那是一位住在王帐的女子,我亲眼看她换下马装后,端着茶递给皇上,那是咱们建州人的姑娘。”


一旁的慈寿宫大姑姑端着的茶碗倏然落地。


鄂瑞图抬起狡猾的双眸,露出笑意:“我只要她,我要迎娶她做我的新娘。”


大姑姑朝太皇太后使眼色,这忍冬是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人轻易动不得。坐在天下至尊至贵之位的老妇人沉默良久,却是淡淡一晒:“你若要她,倒也可以。”没等鄂瑞图喜出望外太皇太后的语调一转,已近严厉,“只是这丫头深受我与皇上的喜爱,若你讨了去,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一须以正妻之名,将她置于诸妾侍之上,二不准打她也不准亏待她,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这慈寿宫就再不欢迎你。”


老妇人的声音缓缓在秋阳笼罩的慈寿宫中响起,一如指尖拨动的念珠,倏然有声。鄂瑞图一时只觉得胸闷,他忍了忍,不耐烦地催促:“这三呢?”


“这三嘛……”太皇太后微微闭眼,似乎疲倦至极,“这一生一世,不许再带她回来。”


鄂瑞图惊讶:“朝见也不可?”


太皇太后缓缓摇头:“不可。”


消息传到御前,忍冬已被人提前带走,皇帝闹了几场,砸翻了殿里所有的东西,一连几天称病不上朝,还把自己锁在殿里,成了个鬼不鬼人不人的模样,这天夜里,大门突然从里推开,打着瞌睡的梁才慌得一回神。


只见皇帝披发于肩,手提长剑,一副红了眼圈的模样。


梁才抱住皇帝的腿:“皇上,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早有眼尖的小太监提溜着腿,跑去慈寿宫报信了。


皇帝猛踹他两脚,却踹不动,便发了狠,梁才口吐鲜血,却只是死命地抱着。


远远的夜色中有一行灯火幽幽至阶前,苍老的妇人之声阻止了他,:“还抱着他做什么?只管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去。”


皇帝抬起头,瞧见了披着斗篷的老祖母,身后的数十个太监并大姑姑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灯笼被搁在了地上,烛火一时也暗了下来,唯有满天星斗落下的碎光。映着祖孙俩人的面容,太皇太后服容皆严端,细瞧之下,穿的竟不是常服,皇帝少年老成,半生风云,唯一敬佩的便是这蒙古老祖母了。


老祖母轻声开口:“皇上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看着手中的剑,口气甚是平常:“朕要去杀了一个人。”


太皇太后听得笑了:“皇上要杀的是什么人,方便与老妇说一说吗?”


皇帝终于放缓了神情:”祖母他欺人太甚。”


“他不过是抢走了一件你心爱的东西。”太皇太后从容地打断他,“可这东西,要说有多珍贵,也不过如此罢了。她是比旁人多了一个眼睛还是一个鼻子?那时你的父皇统共有三个儿子。皇上,你可知为什么祖母偏偏钟爱于你?”


皇帝沉默着,望着夜色中的老祖母。


太皇太后将斗篷解下,随手一掷,任由那斗篷,跃入无边的夜色中。转身注目于他:“你小时候,不过五六岁,已晓得爱护军机图前的江山。”


7


鄂瑞图要来娇妻,志得意满。


忍冬对他说:“我在宫中虽为奴婢,却有常人的志气。你回到蒙古,需以建州人的大婚之礼,宰杀牛羊数百,立起王帐婚仓,方娶我为妻。我自当一生忠诚于你,再无二心。可在这之前,你不得碰我。”


鄂瑞图倒是喜欢她的性情,真就迁就着,为她辟出一院。每日亲自来送东西,站在门外,同她隔着门说话。又过了一些时日,诸妾侍也被遣散送回原处,让大将军府里的人看了个稀奇,只当这位王公改了性子。


太皇太后听闻,倒是难得地叹了口气。


忍冬只是寻常模样,收拾好行装,便准备去蒙古了。离告别的日子近了,奉旨送来嫁衣的梁才,客套地同鄂瑞图客气完,趁着小解的工夫,悄悄摸入后院。


秋阳照遍小院里的草木,忍冬正怔怔地望着那垫子出神,门被人轻轻叩响。


她回过神:“是谁?”


梁才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苦相:“忍冬,忍冬,你可去劝劝皇上。”


忍冬起先大惊,慌忙便要跑去开门,那握着门闩的手,稍一犹豫,却是定定地站住:“你怎么来了这里?


梁才只好将这些日子宫中发生的事细说了一遍,无非是皇帝如何难过,太皇太后的赠礼又是何等隆重,”前些天才好些,不知怎么的,这两天却又发了魔怔。忍冬,怪我说句不吉利的话,这光景,皇上,皇上他怕是不好。”


忍冬听罢,忽地打开门,一把握住他的手,要解他的衣扣。


梁才忙捂胸:“你?”


“把衣裳借给我,坐在这里不要动,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忍冬穿戴好梁才的衣饰,悄悄溜了出去。一辆马车将她送进了紫禁城。推开殿门而入时,皇帝正在发脾气。“狗奴才,你去给她送嫁衣,却忘了回来。难不成,你们一个个都……”


东西被他丢了一地,是金石玉器,这光景,仿佛是当年,他还小,踮起脚尖要拿书架上的书,而她还是他的忍冬姐姐。


声音忽地止住了。


皇帝的眼光落在她身上,细细地、一遍遍地看,喃喃着:”是朕做梦的不成?”


忍冬只是淡淡地微笑:“皇上,忍冬来同您告别了。”


他忽地起身将她整个人压在大殿的朱红柱子下,箍着她的脑袋,埋进她的颈窝,恶狠狠地,如禽兽一般,要将她啃个干净。这积压了十几年的眷念,如今一朝都成了空。他做了十几年的好人,叫了她这么多年的姐姐。


忍冬任由他亲吻着,从脸颊滑落的泪水流到皇帝高耸的眉骨上。


他握紧拳:"忍冬,朕不将你让给他。你是喜欢朕的,你这一生,说好了都会陪着朕。朕明日……朕明日就……”


忍冬忽然接过他的话去:"皇上明日要如何呢?是将我封为皇后,还是向那鄂瑞图宣战?”那双暗淡的眸子里似有决绝的力量,“我八岁来到这宫城,皇上知道为什么吗?没有人生来就愿意背井离乡,三关一战,我的父母都死在了逃难的路上,我的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饿死两个,病死一个,还有一个半途卖给了人家。满目望去,全是疮痍,我在这天下至尊至贵之地,日日可饱食,衣锦绣,可我没有一天忘记那些冻死饿死的人。”


“我从九岁起伺候您,天天所盼、所想、所望,不过是这天下有个好主人。”


皇帝眼睁睁见她将斗篷系拢,忽然出声:"忍冬,朕富有天下,为何所求皆不能得,心爱之人却得供手他人。”


忍冬回过头,望他,一如少年时那个隔灯将手指翻飞变作蝴蝶飞入他心中的小女孩。


“这天下众生,有谁不苦,有谁不难,而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


8


此后的岁月却是平常。


又过了两年皇帝终于到了不得不娶妻的年纪。此前,诸臣一旦议及此事皆以圣躬不豫推着,大学士方罡当朝责难,言皇帝此举不仅不孝、不慈,更是罪及天下。


所有人皆屏息静立,只怕金銮殿上的人忽然发怒,皇帝已不是当年的少年,天子威严怎可轻犯。皇帝望着大学士须发皆白的面容,眼前却辗转过那张芙蓉似的脸,那只曾燃起大火烧过圣贤书的炭盆,以及那从火中被救出的圣贤书。


乾清坤厚,本是他早该做的事。


皇后是位蒙古公主,甫一来京,太皇太后却因重病撒手人寰,于是大婚被一再的延后,到他真正成婚的年龄,竟是二十五岁。史书上对这位皇后记载鲜少,寥寥的一笔,也只提起帝后二人感情不睦,他的女人那样多,不喜欢皇后,也属平常。


只有在大婚上侍奉的梁才知道,新皇后是怎么不讨皇帝的喜欢。


红艳艳的婚房里,皇帝轻握铜杆,将她的盖头挑下:“你是鄂瑞图的妹妹,你们兄妹俩长得可真像。”


其实并不像,鄂瑞图生的粗鲁,这位蒙古皇后却生得标致漂亮,他问起草原王帐上的生活,新皇后小心翼翼地回答。


草原上是否有柔软的苏绣鸳鸯枕?草原上是否有那做的同北宫门外一样的酥盒子?草原上是否有她经受不住却要从容忍受的那年年月月的风霜?


终究是负了她,她吃不好,穿不好,过得也不好。鄂瑞图又有了娇龄的新欢,这个莽夫,这个莽夫,竟辜负了她。


铜漏里一滴一滴地掉着水,似终年不知疲倦。皇帝草草的披衣而出,如困兽般狂躁。


打灯的宫人斜歪着一杆灯,睡倒成一堆,唯有那一缕纤长幽红的光芒,照着殿外黑砖,红如大婚夜的洞房。


梁才提着胆子“万岁爷,天凉了,皇后也睡了。”


皇帝望着风拂秋叶,姗姗一如那年皇祖母随手解下掷向夜色中的斗篷,又像她曾小心翼翼弓着腰对着灯做出的手语。“梁才。”“皇上?”


“蝴蝶飞走了。”皇帝是个沉静如水的性子,这一年少有的几次发疯皆是为着那个人。如今,他却只剩释然一笑。“朕一辈子,都不会再快活了。”


9


多少年后,皇帝渐渐老了。


这天下的众生,真如她所言,在他的掌中安居着,他的一生比她幼时所期许的还要波澜壮阔。开辟山河,远定诸疆,白雪苍茫的漠河之上立着圣宗碑,草原的子民将他称为大君,大漠中开始有驿使往来。


最令人称赞的是他的永不加赋,盛世人口滋生,人头税沉重,皇帝下令取缔税令。梁才也老了,老的走不动了,坐在大宫殿的门槛上,同新来的小宫女们说起圣宗年间的旧事,雄雄浑浑,似史如诗。


没有人相信,圣宗会是个提着剑去为心上人拼命的傻子。


宫女们都说:"梁大总管是真的老糊涂了。”


颁布永不加赋的那天,是他一生中最高兴的日子,皇帝正在蒙古的三关巡视,一如少年时,枕睡在星穹之下,他想起她离开他的那天说的话-


“皇上,忍冬有一个愿望,忍冬这辈子,从未求过您什么事,忍冬希望有一天,天下富足了,皇_上不要忘记那些穷苦之人。”


他也记得年少的自己曾说过的傻话:"忍冬,朕,朕想把这世上最好的给你,想让你快乐,想让你高兴,想时常见着你笑,想。。。还想咱们永不分离。”


那样浓烈、真诚、痴傻的愿望。


他问她,忍冬,你说,朕的这些愿望能实现吗?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标题:《哈利波特魔法觉醒》冬青心愿伙伴赠礼玩法说明与介绍 伙伴赠礼攻略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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