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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视惠: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作者 | 高视惠
(一)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条东西向的小路,房后两户人家的房子像张饥饿的嘴巴紧咬着我家的房檐,房山墙紧邻一条南北向的大路。我家三间草房端端正正,院坝呈逼仄的三角形,院边栽着几株白杨树、榆树、洋槐树和棕树。
在村子里,房子是一家人财富和社会地位的象征。势力大的人家常有宽房大屋,势单力薄的小户人家往往地基狭窄,缺乏堂堂正正支撑门户的梁柱,低矮的草房像缩头缩脑的老农民不能扬眉吐气,我家房桩基就像被束缚住手脚的人,我们言行都很拘谨。
每天清早,抗美援朝退役下来的父亲必定蹲在院坝边上刷牙、洗脸,从内到外把自己拾掇得妥妥帖帖,然后拿起扫把像做操一样打扫院坝,再到井里挑水,直到把水缸挑满,才开始下地干活。爱干净的母亲不等我们起床,就端着一盆衣服到沟边清洗去了。等我们准备去上学,土院坝里蚯蚓拱出的一窝窝湿土已经被父亲打扫得干净簇新,光滑凹凸的泥地亮晶晶的。母亲将全家浸着汗渍的脏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一长杠五颜六色的衣服晾晒在一根长绳上,散发着清水的馨香。鸟儿在树梢快活地啼鸣,斑驳的太阳光透过树梢映照在宁静的院子里,一切都像初生的婴儿,焕发着新的生机,也让我们对新的一天满怀着希望。
白杨树树皮光滑,粗枝大叶,叶子像巴掌,风一吹哗啦啦地响。白杨树长得飞快,就像青春渴望成长的急迫心情,几年就超越了房檐。榆树和洋槐树似乎营养不良,长得慢吞吞的,既不开花也不结果,我觉得是无用之才。倒是低矮的棕树经过父亲修整,可以剥棕丝了,棕丝越割棕树长得越快。家里那口棕箱是父母结婚时置办的,典雅大气,用棕丝编的“汉中”两字巧夺天工,简直是妙手偶得。棕箱是我家的钱篓子,钱物、好衣服、新床单、绸缎被面等都压在箱底。只有逢年过节或家里来客,母亲才舍得翻出又大又新的红格子床单和绸缎被面“装潢门面”,屋里立即散发出一股樟脑丸的气味。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当年的我们只顾着自己的前程,一心想通过考学改变命运,逃离贫困落后的家庭,远离父母成天的唠叨。我们像长得迅猛却不踏实的白杨树,思谋着逃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二哥生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一年刮大风,正对着我家堂屋门的一棵白杨树冠突然被吹折,我们觉得不吉利。不久父亲生病了,由于乡村医疗条件差,加之供学生上学掏空了家底,父亲的冠心病没有得到很好治疗。父亲最终没有看到哥哥的孩子出生,也没有看到妹妹成家,他带着深深的遗憾走了,1993年11月1日,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我们兄妹发愤图强,先后凭借考学离开了农村老家,家里只剩下形影相吊的老母亲。1995年,母亲也住进城里。于是,老家的房子空荡荡的,上学、结婚、生子、工作,像车轱辘轰隆隆地往前转,忙碌的我们自顾不暇,自然顾不上老家,进城的喜悦让我们也没把从小生活的地方当回事。房子跟人一样有生命,长久不住缺乏烟火气就会了无生趣。我们不得不将老家的房子低价出售,那些即将成材的树木也因为房子易主,就像没人看顾的可怜孩子,只能白白送人。
(二)
看一部电影在当年是很难得的精神享受。《南征北战》《地道战》《地雷战》《奇袭白虎团》《渡江侦察记》《闪闪的红星》《小兵张嘎》反复在各村上映。一听说今天晚上哪个村有电影看,我们早早吃过饭写完作业寻好猪草,赶紧呼朋引伴步行前往。乡里没有路灯,月亮帮我们照明,一群大人小孩说说笑笑蹦蹦跳跳在田野间的大路上疾驰,这是童年的情谊,也是忙碌之余的休闲。我村周围的小寨、新铺、磨桥、大梁、狮子营,甚至更远的铺镇、王爷庙等村演电影,我们也会成群结队地跑去看,既不影响白天干活、上学,也没有不安全的事故发生,因为同行的有大人。
每次要到大姨家所在的小寨村去看电影,我们兄妹们就会心生自豪。大姨家住在我们村隔壁的小寨村,紧邻汉江河。大姨家院坝宽敞,门口有块自留地,一株高大的皂荚树长在菜园子边上。树干并不端正,因为年代久远,粗壮的树干疙疙瘩瘩,树皮发黑,树枝带刺,每年会结很多紫褐色弯月型皂荚果。皂荚树浑身都是宝,豆荚、种子、刺均可入药。豆荚可用作肥皂洗衣服,晾干后衣物有一股植物的清香。
大姨不识字但会算账,能干泼辣,是个持家的好手,还会用缝纫机裁剪缝制衣服。大姨夫部队退役后被分配到铺镇机械厂上班,每天下午下班骑车回家,主要娱乐是撒网捕鱼。丈夫在公家挣钱,妻子在家当农民,这种“一头沉”的家庭结构,比普通家庭多了一份工资收入,很令农民羡慕。大姨既干农活还要照顾一家人吃喝拉撒,非常辛苦,但因为有工资收入,比其他家庭多了瞭望社会的窗口,见识广博,受人尊敬。
在人头攒动的电影坝坝里遇到表哥、表姐打声招呼,简单聊两句,知道大姨没来看电影,在家踏缝纫机做衣服呢。没邀请我们到家里去款待,但我们依然觉得很温暖,挺满足。
农村孩童十分珍惜露天电影,同一部片子反复看过好几遍,依然意犹未尽。除了电影好看,跟好朋友一起在明晃晃的月亮地里逛一逛,不也是愉快的经历么?深夜露水下来,黑压压的电影场上有人墙阻挡不感觉冷,电影散场,人们哗地像水流尽,热气瞬间散逸,立即感觉寒气袭人。此时有点瞌睡,我们也归心似箭,边走便回忆电影里的故事情节高谈阔论,不知不觉就到家了。父母还没有睡觉,正烧好洗脚水在家等我们呢,我们兄妹们立刻洗脚、睡觉,上床超不过五分钟就鼾声四起了。
(三)
树的生命比人的寿命长。长寿老人不过百年时光,而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历史的树却不少,人并不是自然界里的王。
“它要是长在别的村,也许早都出名了。”面对一棵600余年历史的古树,有人这样说。
去年夏天热得燃火,周末我们在助学调研中,偶然在徐望镇三郊村村委会门口见到一棵600余年历史的老皂荚树。两米多的树干上挨挨挤挤长满奇形怪状的树瘤,疙疙瘩瘩,狰狞恐怖,像人身上的“肿瘤”,树心早已朽空。不知道这棵树经历了什么样的自然灾害或人为磨难,那些树瘤记录着古树经历的苦难和病痛,从朽木顶上生长茂盛直耸云霄的枝条来看,老树不仅活着,而且在自我修复中生命力挺旺盛。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这是林黛玉的心境。600多年的老树,经历了哪些风吹雨打,只有老树自己知道。老树不会说话也不会反抗,像个坚强的人把苦难嚼碎都咽了下去,据说树瘤是树木的自我保护。不挑肥拣瘦,不见异思迁,老树静默地矗立,像衰朽、蹒跚的老人佝偻着腰身,隐姓埋名生活在这里。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老树活成了这个村的历史,活成了路标,活成了人们心中的老神仙。长寿本来就是一种成功,它战胜了多少人和事,也忍受了多少屈辱和无奈,它可不像咋咋呼呼的人。
人们在老树旁立了一块碑,政府部门还在树身上钉了块“文物保护古树名木”的牌子,听说初一、十五有人在庙里上完香,还会给老树鞠个躬,作个揖,燃柱香,树上系了不少的红布条。老树既已修炼成仙,根本就不在乎人们如何评价议论它。这个村是软弱涣散村,这棵老树因为“无用”,才不至于被人们去折腾去膜拜,能够安静自在地颐养天年。它释放氧气,净化空气,尊重老树就该站在树的角度而不是人的角度去思考。因为活着本身就是生命最大的意义。
那年途经广元剑门关,突兀的地势让我明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来历。在阴翳蔽日的古道上,一棵棵有1700多年历史的“张飞柏”高耸入云,深深地震撼了我。三国的历史早已灰飞烟灭,但森森翠柏却在无言地诉说曾经的辉煌历史,继续见证着变幻的时空。在迷蒙烟霞中,我仿佛看见诸葛亮五出祁山的浩荡队伍正逶迤前行。
人生七十古来稀,1700年是多少代人的生命?在生生不息的老树面前,人是多么渺小和卑微。当年种树的人早已不知去处,而他手植的翠柏依然替植树人延续着生命。人得有房子住,得吃饱穿暖,过冷或过热都无法生存,这些树1700年来,始终静静地站立在古道边,风霜雨雪、战火硝烟谁来保护它们?更多靠的是它们自己。老树静默熟视江山易主,记录时代变迁,见证悲欢离合。一棵树就是一段长达1700年的历史,一棵树就是一台硕大无朋的空调,一棵树就是一个自强不息的家族。“天生万物而不相害”,老树对我们行的是不言之教,老树是我们人类的老师,敬畏老树、敬畏自然才是我们正确的态度。
四月下旬,时令已进入初夏,汉中到处绿树葱茏,满目滴翠。集市上红彤彤的鲜樱桃,多像我们纯真的童年,忽然就想到“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不知不觉中,我已走过人生的春天,向夏天深处走去。
—END—
【本文作者】高视惠,在报刊和网络媒体发表有散文作品等,陕西省作协会员,现居陕西汉中。
来源:读书村,版权属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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