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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又想起“妈妈牌”手工面

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香有色，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

——巴金

我的妈妈，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农村，如今，是标准的“80”后，但她仍不年轻时的泼辣劲。在附近的十里乡村，提到她，人人都夸她勤于持家，称赞她是个“有本事的人”。

生于“70后”的我，前面有3个哥哥，还有个姐姐，家里还有个奶奶。这么一大家人，全靠爸爸和妈妈两个主要劳力挣“工分”，在上世纪70年代，还没有实行“包产到户”时，前有哥哥，后面有我，凭着挣的“工分”到了年底，村上家家户户分配些粮食，显然不够吃。没有办法，妈妈就养起了猪。

那时候养猪可不是正大光明的，还流行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也不敢去集市交易，只能说养猪过年吃。每到了年底，父亲叫人把猪杀了，然后用猪肉，给别人换些小麦、玉米或者高粱回来，这样全家的口粮，第二年才能勉强撑到麦子成熟。

后来包产到户，妈妈养猪、养鸡，然而改变家庭命运的还是养长毛兔。妈妈养兔的那几年，兔毛价格出奇的好，每公斤高达120元。在一碗扯面不到1元的年代，兔毛堪比黄金。

慈母的胳膊是由爱构成的，孩子睡在里面怎能不香甜？——雨果。

正因为有了妈妈的能干，我们弟兄几个都读完了高中，这在农村也是比较罕见的事情。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在众多的孩子中，我排行最小，父母对我的疼爱自不必说。正是因为疼爱，我也就有更多撒娇的权利。

公历七月初七是我的生日，童年时，每到这天，无论做什么，我似乎都要向妈妈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做一碗“涎（当地人读han，口水的意思）水面”。

涎水面，也叫手工面，是流行于陕西宝鸡、甘肃平凉等地的一种面食，相传此面与周文王有关。周文王曾被囚于羑(yǒu)里，获释后，乡亲们拿肉、菜等物来看他,文王将所有肉、菜做成一锅臊子汤浇在面上，请大家共吃。

临近春节，农村过喜事的越来越多，在武功、乾县、扶风、眉县一带平凉灵台一带，都习惯待客时吃“涎（当地人读han，口水的意思）水面”。

这种流传已久的饮食习惯，与现代文明卫生格格不入。因地域不同，涎水面又有很多不同的名称，如汤汤面、臊子面、待客面、手工面等。

那时候淘气，也不顾及家里人的感受，离过生日还很早就一直对妈妈嚷嚷着要过生日。在生日的前几天，妈妈就开始念叨着：“我娃快过生日了。”但这一天因为繁忙的农活和沉重的家务却使她常常忘记。

有一回，我的生日到了，妈妈因太乱又忘记了，不懂事的我感到莫名的委屈。下午从外面玩回来以后，一进门就气呼呼地躺床上。妈妈做家务时喊我过去帮她一把，我装着没听见。

当妈妈再次叫我时，我气冲冲地反问：“今天几号了？”妈妈顿时一愣，显得很笨拙地压着指头算，一算是初七，妈妈立刻异常不安，满怀歉疚地说：“唉！我把我娃的生日忘了。”就扔下正在做的活为我特地做“涎水面”。

她先是从场里抱来麦草做为引柴，然后又从干柴堆里抽出有刺的杨槐树枝，用脚踩平长而尖的刺，又抡着斧子地砍成一段一段的柴火，再到厨房生火做饭。

那时家境不太好，厨房里用的还是风箱，提到这个老物件，那可是农村过去的“宝贝”。那时候，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有风箱，这是和锅灶配套的东西，只要家里做饭吃，只要有锅灶，就必定配置着一个风箱。

风箱是用来送风的，可以让火更加的旺盛。下雨天柴火受了潮，这时候生火比较难，只冒烟不出火，这时候只要拉两把风箱就成，火苗呼呼的就烧起来了，做饭一点不受天气影响。

风箱的其实是个很简单的装置，看上去就是长长的木头箱子，前面有个进风口，有个可以活动的小板子安在上面。

箱子里面有一个和箱子大小相符的木板，上面绑着鸡毛密封用，叫做“毛头”。木板上面还连着一个拉杆，当推拉杆的时候，进风口的小板子就会开启进风。

拉动的时候小板子就会关闭，这时候的风就从风箱下面的口子吹进锅灶里面。

过去农村的灶多数直接连着土坑，所以灶膛的火起来后，烟要在坑里盘旋，然后再从烟囱出去，如果烟囱不好，烟就直接从坑里冒出来，屋里就会充满呛人的浓烟。

我家厨房的灶就属于后者，但妈妈却一声不吭的洗盆、和面、生火、烧水，满屋柴火冒出的烟，很呛人，但妈妈没有出来，仍旧在厨房忙碌，实在忍不住就咳嗽几声。

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望着门口及窗口涌出的浓烟以及传出的咳嗽声，我想进屋里帮妈妈一把，可妈妈硬是说怕我被烟呛坏，把我推出了屋子……

饭很快就做好了，除了那又长又细的“涎水面”，还有小半碗炒鸡蛋。

后来我报名参军，妈妈一个人送我上车，临走，还塞我一把零钞，足足有100多元。

有年我探亲回家，她一见我眼圈发红，连问：“是不是没吃好？看瘦多了……”其实我明白，妈妈，儿子即使在外长高了，长胖了，您也担心他不会料理自己而饿坏、冻坏。

妈妈今年已经83，身体单薄又多病。而我把家安在外地，多次请求妈妈跟我去，都被妈妈坚决否定。只好每天通过手机看看家里的监控视频，关注妈妈的日常起居。妈妈的确老了，有时候，透过摄像头看到她的背影，心里都是满满的愧疚。

世上的一切光荣与骄傲都来自妈妈。——高尔基

“树欲静而风不停，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在我们的物质条件好了，但生活却显得忙碌而紧张，好好步履匆匆，却从没有留意过妈妈的身影。

今天是母亲节，我又想起了“妈妈牌”手工面，现在不是馋那个味道，只是想看着妈妈，只是想近距离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