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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老虎

我见过活生生的老虎，真不是吹的，而且是近距离面对面。你想多了，是在动物园。

那年在广州，公交车费是一毛钱，逛动物园门票好象是五毛。我从十万大山出来的，什么蛇蛇鼠鼠，阿猫阿狗，猪鸡牛鸭不但见得多，还敢打敢抓，完全不把它们放在眼里。可大象、狮子、老虎很多没见识过，决定进去碰碰面见识一下。

记得进门见的是猩猩，雌雄好几只，撅屁股耷乳房，在有秋千架和吊有废轮胎当玩具的水池边，仰天八叉睡着懒觉屌朝天，象足我们小时候天热偷偷在大塘洗澡，中午大人都收工回家了，一帮浑小子浸够水了一丝不挂的爬上泥巴田是躺着肚皮朝天晒太阳。想想人跟动物只不过多披层布，有啥意思参观？

转过另一边有小孩子拿零食逗猴子玩，小猴子眼晴滴溜溜的转贼精灵，接东西时动作敏捷得很，如果没铁网隔着，谁逗谁玩还说不定呢？唯一引起我兴趣的是狮子猴，猴头长着一圈鬃毛，迈起步来简直是袖珍型狮子，最妙的尾巴，不是象猴子长棍般卷着，短短的末端毛长成尖鼓搥状，活脱脱的狮子一枚。有时候想想鹰类有猫头鹰，几乎怀疑是上天造物时想不出太多花样重复抄袭一下其它物种偷懒算了。

心急的朋友肯定催我快点找老虎，跟我当时的心情一样。远远的终于见着指示牌斗大的“虎”字了，没走到跟前，先闻到一股臊臭味，想靠近些细细端详一下这威震高岗的百兽之王，可为安全起见，隔着两层铁栏铁网(那时没防弹钢化玻璃可面对面观看)，可我觉得纯属多余，况且那老虎横躺着睡懒觉，连小孩子吱吱喳喳喊叫它，都懒得翻个身换个睡姿，更不会警觉的动动耳朵之类。我猜想被人类长期禁锢，早已失掉野性威势了。唉，虎落平阳被犬欺，何况囚禁在铁笼里，死的心都有了，那还会在乎人类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撩拨？

正当我准备悻悻而去时，来了三个年轻人，穿着最时髦的牛仔裤，光着膀子，搭膊花格衬衣，那时不兴纹身兴穿花衬衣留长头发，反正长辈瞧着哪样不顺眼年轻人就时兴打扮成哪样。这三个痞子也想瞧瞧传说中的老虎有多威武，便隔着铁栏冲睡懒觉的老虎又喊又骂，又是扯开嗓子吼，又三不象汪汪学狗吠，可老虎象病得要死一般只管躺着不动，只有瘪瘪的肚皮一起一伏的打呼噜，眼斜眯一下又埋头大睡。

那几个吊毛彻彻底底被惹毛了，四下里想找石粒沙子杂物扔进去，可动物园的清洁工早就打扫得连树叶也没一张。没法子，只有拼命钻头入第一层栅栏，往里吐唾沫又扯尽嗓子斗殴骂街般，不停地猛摇拇指粗的铁栏。正当那几个人越来越兴奋时，那地上的老虎倏忽地一翻身昂起头来，炸起毛来虎头真出乎意料有米斗般粗，一瞪眼真有铜铃般大，猛张开带须的嘴巴，露出长长又尖的牙齿，巴掌大的舌头带着烘热的腥味，“血盘大口”真不是夸张的描写，吞噬整个人的脑袋完全小菜一碟。我本来凑近观看得正起劲，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后退几步。那几个凑脸贴着隔栏的家伙吓得一溜烟倒退着逃跑，跑了几步，回过神来，你指着我，我指着你，想哈哈大笑又笑得非常尴尬。

可牛犊般粗壮的老虎张嘴连声都不出，打个呵欠重新翻身懒洋洋的复躺下。想想在野外山林，那一种血脉压制，估计几个人，别说打斗，逃跑腿不软都算有胆气了。

传说走江湖的人晚上投宿异乡，带只虎牙，连村中的狗都不敢吠。

这就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