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防疫的压力究竟有多大？看看瑞丽和额济纳旗这些边陲小城

近段时间，国内出现多点散发本土疫情。当本轮疫情“风暴中心”、中蒙边境小城额济纳旗牵动全国人民的目光之时，中缅边境的瑞丽也正与新冠病毒进行着胶着的战斗。伴随着持续严格的封控措施，这两个边陲小城目前同样都处于几乎“停摆”的状态。令人揪心的是，两个小城同样面临着双重压力——额济纳旗在做好本土防疫的同时，还要照顾好滞留当地的近万名游客；瑞丽在持续封控的同时，又要超负荷接收境外人员的回国。（摘编自《中国新闻周刊》《南方周末》《每日经济新闻》）

1 边陲小城“按下暂停键”

本轮疫情中，正处于旅游旺季的草原小城额济纳旗第一时间摁下了暂停键。突如其来的疫情，让这个小城猝不及防。一则数字被反复提起：额济纳旗常住人口仅3.3万余人（约三分之二的人口聚集在旗政府所在地达来呼布镇），面对9412名滞留旅客（团队游客6024人，散客3388人），这个小城最大的问题是“严重缺人手”。

“最不够的是人。”额济纳旗当地政府部门的公务员杜全说。作为核酸采样点包联单位的工作人员，她和同事需要布置好核酸检测点的桌椅、警戒带、消杀用具。待检测开始后，还要负责维持排队的一米间隔距离。

杜全介绍，达来呼布镇仅有2家医院，这几乎构成了医护队伍的全部力量。受限于此，10月18日疫情刚发生时，镇上只设置了3到4个核酸检测点。10月19日，首批来自六百多公里外阿拉善左旗的医疗队到达达来呼布后，检测点扩充到了12个。后来为避免交叉感染，集中采样被取消，改为医护人员分批来到封闭小区附近，为居民采样。额济纳旗政府官方网站显示，额济纳旗卫健委有行政编制的仅9人。杜全称，自己相识的一位卫健委工作人员忙到每天只能吃一顿饭，“手脚都肿了”。

55岁的陈红是阿拉善盟的一名社工。疫情发生后，她的号码成为心理咨询专线，用以倾听被隔离群众的烦恼。陈红介绍，疫情暴发后，额济纳旗培训了六十多名志愿者，但随着“足不出户”的命令下达，一部分志愿者也居家隔离。一系列挑战之下，额济纳旗虽已倾力承压，可结果仍难言完满。

瑞丽的形势同样不容乐观。近一年的时间里，瑞丽多次暴发疫情，至今已四度采取封闭严管措施。最近一轮疫情的压力与在境外从事电信网络诈骗等违法犯罪活动的人员回国自首有关。近期，福建、江西、广西、湖北、湖南等多地发布“拟注销户籍”类劝返公告，公告的内容主要是劝返偷越中缅边境滞留缅北从事电信网络诈骗等违法犯罪活动的人员。9月份，瑞丽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挥部相关负责人表示，目前尚有上万人等待入境，致使瑞丽超负荷接收境外自首人员，外防输入的压力前所未有，疫情输入风险与日俱增。

2 当地人的困顿与不安

疫情之下，居家隔离的当地人无法逃脱“风暴中心”带来的困顿和不安。额济纳旗当地居民刘红娣说，额济纳旗现在除了一线抗疫人员外，全员居家隔离。对于本就地广人稀的小城额济纳旗而言，这是对当地公共服务的一次挑战。

与众多从资源型转为旅游型的城市一样，额济纳旗的居民们也大多经营民宿，旅游旺季时填补酒店、宾馆的空缺，补贴家用。“西安确诊患者消息发出后，我们最直观的感受是第二天所有游客基本呈断崖式下降。”魏治华供职于当地一个大型旅游景区。今年，魏治华所在的景区原本做了充足的准备：复刻了黑城景区、新建了500间客房……没想到，疫情暴发了。

疫情对小城的影响，在瑞丽表现得尤其明显。“疫情冻住了整座城。做核酸检测是生活的一部分。”当地公职人员许阳说，过去的近一年时间，他做了几十次检测。“之前，先后解封过几次，说是解封了，可实际上，工厂、服务类店铺依旧关停。”许阳说，他已持续一年没去看过一场电影，热爱运动的他也不能去户外篮球场打次球……

“这场疫情让我从富婆变成了‘负婆’。”秋文是瑞丽一家模特学校的创始人。在接连封城的打击下，秋文变得焦头烂额。有人开始逃离。网上出现了“瑞丽已成空城”“常住人口从50万降到10万”的说法。对此，瑞丽市一位政府官员表示，“20万人还是有的。不过长时间受疫情影响，当地老百姓的生活确实难过”。

3 比病毒本身更严峻的挑战

专业人士注意到，在封控的小城，不管是当地居民，还是外地人，心底深处的负面情绪可能成为比病毒本身更严峻的挑战。

社工陈红表示，心理咨询热线开通后，团队已经累计收到超过200个电话。在疫情发生伊始，一些被困他乡的游客面临极大的心理压力，许多人出现焦虑与抑郁倾向。一位四五十岁的求助者在电话中先是抱怨西北气候太干燥，后来抑制不住大哭起来。“遇到这种情况，我会认可他的情绪，认可他的恐惧。然后他们慢慢也理解我们、配合我们。”陈红说，许多求助游客的烦恼还来自于现实需求，比如药品短缺。根据额济纳旗官方发布的信息，滞留的9412名旅客中，有4476人年龄在60岁以上。其中许多人患有糖尿病、高血压等病，随身携带的药品即将告竭，进而感到恐慌。“有些七八十岁的老人很害怕，对我说，‘我万一死在这怎么办？’”陈红会添加老人们的微信，安抚他们说，政府不会把任何一个人留在这儿。对于老人们的用药需求，陈红也会及时向上反馈。

为了保障游客的用药需求，从10月22日起，额济纳旗设置蒙医医院作为非隔离医院，为滞留游客提供医疗服务，保障游客的就医用药需求。有的药品达来呼布镇无法买到，额济纳旗就向酒泉、巴彦淖尔、呼和浩特、银川等周边地区寻求货源。有的药品通过货运渠道发往额济纳旗，有的药品则由外地赶来支援的队伍随身携带。

关于持续封控下的民众负面情绪，瑞丽市有关部门负责人提到，“由于疫情持续时间长，大家难免会有一些情绪”。为此，瑞丽今年7月份开通了“防控疫情 心灵守护”服务热线，相关志愿者在媒体上公布手机号，轮流值班接听电话。此外，相关部门开通的“抗疫心理关爱”热线更是24小时为民众服务。

4 边境防疫压力有多大

目前，中国的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已进入常态化阶段，零星散发的病例也多与境外输入有关。根据国家卫健委的通报，本轮疫情便是由一起新的境外输入源头引起的。

那么，中国的边境防疫压力有多大？从全球疫情数据来看，除了朝鲜以外，与中国接壤的其他13个国家疫情形势基本上不容乐观。其中，蒙古国最为严重。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数据，10月27日，蒙古国累计确诊病例353504例。按照总人口327.8万人来计算，这意味着，平均不到10个人当中就有一个人确诊。除此以外，俄罗斯的疫情形势也十分严峻。这两个国家分别通过新疆、甘肃、内蒙古、黑龙江、吉林等省份与中国接壤。而根据2020年以来国家卫健委和各省卫健委的疫情通报可以发现，黑龙江和云南接壤国输入病例占整体输入病例的比重高达九成左右。

如何才能外防输入？疫情发生后，额济纳旗从外防输入的角度，对口岸进行了严格管控。10月29日凌晨，瑞丽市宣布，为确保瑞丽边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在距边境线50—200米的范围划定了疫情防控缓冲区，将缓冲区内的居民临时转移安置。

目前，两个小城的封印待解。10月27日，一列从郑州始发的旅游专列，在额济纳旗滞留10天后，载着首批586名滞留游客踏上返程之旅。当地政府表示，力争3—5天把大部分游客转运出额济纳旗。

游客朱先生离开时，给旅店隔壁餐馆的老板赵爱平发了一个微信红包，感谢老板在隔离期间的照顾。赵爱平没有收红包，得知大家要返程了，他心里很高兴，“现在大家都成了朋友，我家里还有400亩哈密瓜，等明年瓜熟了给他们寄几个”。

有游客还提到，尽管每天在宾馆里，但仍旧能感受到这个城市的温暖——有宾馆主动减半房价，也有酒店每天为旅客提供上千份免费餐食……额济纳旗文化旅游广电局还发布了致滞留游客的一封信，信中表示，将为滞留游客赠送核心景区门票，三年内可免费游览，“待胡杨花开时，3.3万额济纳各族群众期待您的再次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