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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串冰糖葫芦，勾起少年往事

文 | 林毅

早上，看见餐桌上有一盘山楂，我问妻子从哪里得来的，她说同事买的，给了她一点，并让我猜猜多少钱一斤。我随口说两块钱左右吧，这东西贵不了。妻子说：“再给你一次机会，大胆地猜。”听她这样一说，我估计是价格猜低了，咬了咬牙说：“难道还能7、8块？”妻子说：“错，再给你一次机会，大胆地猜。”“我心脏小，胆子小，你就说多少钱吧，”“11块9一斤！”“这玩意今年怎么这么贵？！”我惊惊愕地说，不由得又看了看餐桌上的那盘山楂。

我对酸的感知始于山楂，这要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说起——日子过得就是这样的快，要说都得说是上个世纪，仿佛在说着天边往事一样的遥远。

那时，村里没有山楂树，自然也就吃不到山楂。谁要是走亲访友，能提两瓶山楂罐头，是很有面子的。吃饭时，如果客人硬要主家打开一瓶尝尝，就是餐桌上美味佳肴。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尤其对于孩子来说，一见到吃的东西就两眼放光。客人看出孩子的心思，忙用筷子挤一个，送到孩子嘴里。小孩子不会客气，张口接住就吃。主家见客人还没尝鲜，赶紧做欲打孩子状，小家伙泥鳅般溜了。客人忙说：“别数落孩子，都从那个时候过来。”笑声过后，倚在门框边的孩子，依旧向盘子里张望着。

6岁那年，我发烧。娘摸着我烫手的额头，问我想吃点什么？当时虽然脑子迷糊，可我还是一口说出了“俺想吃山楂罐头！”这可给娘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当时一瓶罐头9毛9，到哪里去兑换这钱？娘在粮缸里摸索了一圈，找出3个鸡蛋。又趴在鸡窝前，里瞅外瞅地掏出1个，再加上几毛钱，这瓶罐头才到家。当娘把山楂送到我嘴里时，高烧就好了一半。弟弟在一旁咽着口水说：“我不馋！”。娘明白他的心思，顺手塞给他一个，这家伙刚才的矜持马上跑到天边，急不可待地翻着眼珠咽了下去。酸中带甜的味道到了肚里，勾出了他的馋虫，撒泼耍赖想再吃一个。娘赶紧把瓶盖拧紧说：“哥哥生病，留着给他吃！”“生病真好，光吃好东西！”弟弟带着哭腔，撇着嘴嘟囔着。

吃完那瓶罐头，娘倒进半瓶水，晃悠了半天，连汤带水被我和弟弟喝了个精光。她把瓶子擦拭干净，放到墙厨里，后来我们到镇上读书，这个瓶子又装了好多年咸菜。

到了八十年代初期，我们那里开始大面积种植山楂。这种树耐活，只要有土，就不耽误生长。每到春天，老远都能闻到那一树浓郁的芬芳。甜甜的花香扑面而来，惹得一群一群的蜜蜂前来采花酿蜜，成为乡村的一道风景。到了秋天，那些红红的山楂缀满枝头，就像是亮晶晶的“满天星”。一簇簇的果儿，把枝条压得弯下腰，情人般地紧紧依偎。乡亲们嫌手摘慢，就拿根杆子在树上打，一会山楂就铺满地。

当时山楂市场一片红火，有南方客商每斤8毛收购，现金结算。当地企业每斤7毛，还打白条，老百姓只能偷着卖。罐头厂就在路口阻拦南方客商的车，不让收购。当时还流传出一个小段子，说有个南方客商中午饿了，就问街上的一个小孩：“小朋友，商店在哪里？”“你说剩木（什么）？”这个小孩问。南方人声音大了一些说：“商店在哪里？”小孩也增加了语调说：“你说剩木？”南方人又大声说：“商店在哪里？就是卖烟卖酒的地方在哪里?”这回小孩是听明白了，用手指了指前面的一个门头说：“那不啦（那就是）！”时至今日，这个段子还在老家流传。

由于不让外地车来收购，加上当地种植过多，没有外销，本地企业又没能力消化，两三年的工夫，山楂就出现滞销。到最后8分钱一斤都没人要，山楂臭了市。老百姓都看眼前利益，纷纷砍树当了柴烧。山楂树在哭泣，没地方说理去。

这些年，山楂成为城里人喜爱的保健品，市场又火了。家乡的山前岭后，到处栽上这种树。每到秋天，漫山遍野的山楂红了，人们不顾一切地奔上山间奔上田野。此时，乡亲们三句话离不开山楂，男女老少没白没黑的摘，大车小车的运，全国各地来买，这里是山楂的世界，处处洋溢着山楂红红的脸膛。

而今，漫步城里大街小巷，时常会发现有商贩扛一根长长的木杆，顶部绑了麦秸靶子，插满了一串串冰糖葫芦。在人头攒动中，格外惹人注目。商贩在前面喊着“糖葫芦”，我就跟在后面掏腰包。忍不住买一串，一口咬下去，儿时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涌到心头，勾起了那个年代的记忆。

（壹点号 山东创作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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