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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北乡土小说：尘埃落定（九十九）

安长山被惊的呆若木鸡，瞪着李天福，半晌合不拢嘴，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呓呓而语着：“这.....这个狗球日的王大旗，真......真......真是个坏猴？”。

“不坏能开出组织？不止是坏，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咧，组织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李天福横眉竖眼，硬声硬气的吼吼着，桌子兀自拍的“啪啪”作响。

“斜眼子，听见没？王大旗这个狗球日的老鳖子，弄球半天是混着革命队伍里的狼”，安长山猛一转头，怒目圆睁，那犀利的眼神宛如剔骨刀子一样闪着寒光直戳了去，失声怪气的吼咤着，声儿虽颤抖抖的，却比李天福尖利刺耳的多。

晋大斜眼儿身子颤抖着，一抬头，瞪着那双斜眼儿，抬手一指安二女，嚅嚅而语：“谁......谁......谁来咧？” ，一副三魂出窍，六神全无的样子。

众人皆一愣怔，冲安二女瞅了去，安二女亦毛愣愣的回头瞥了一眼屋门，呐呐着：“哪有人嘞，娃儿和当家的都在学堂嘞”继而，木木然扫看着众人，互相面面相觑一番，又齐刷刷瞅向了晋大斜眼儿。

恰在此时，“噗”的一声，一只不知趣、碧绿硕大的“天狗子”急速坠落，不偏不倚掉进了那肥肠截子炒辣椒盆里，蠕动着肥胖的身躯翻腾不已，安长山低头一瞥，“呼哧”了句：“狗儿的，混进大肠堆里，你也是个虫儿，皮色不一样”，伸臂一捻捏，甩手仍在地上，抬脚便踩踏了上去：“狗球日的王大旗”，绿水四溅......

其实，从李天福“王大旗是什么人？是乱搞男女关系，贪污农垦款子，被开除组织，回乡管制期间畏罪投井自杀的孬种”，这几句话开始，晋大斜眼儿便进入梦魇之中，这几句话如万箭穿心般，戳刺的晋大斜眼儿一个劲儿的眩晕，心急速地疯跳着，欲要崩碎顺喉管夺口而四散射出，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骤然同时乍开，骇汗激涌漫溢，霎霎间如水洗一般，一股风游荡而来，登时感觉寒气透骨，不禁双手一抱肩，抖瑟着蜷缩成一团，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恍恍惚惚中，见爹仰着干瘦的头颅，咧嘴叼着旱烟锅子，背抄缩着手，满面春风，咻咻然踏云大步而来......

“凿娃子，忽暇着瞟啥咧？是爹，过来，爹不屑见他们”，晋二大官人脚一触地，便荡进了屋，半拉身子躲在门后，踮脚斜身、耸肩探头，抬起右手不住下的忽摆着，沉压着后嗓，吆喝着......

“哎呀，爹嘞，你咋来咧？”，晋大斜眼儿浑身如电击一般，身子猛一哆嗦，那双傻楞呆滞的眼顿时闪现出一点清亮的光，继而，“腾”一下戳了起来，“噗噗”连放着响屁，着急八火跨步便欲颠奔过去，不曾想，小腿被桌棱一般，身子直挺挺冲前扑砸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狗蛋儿急窜一步，左臂一探，一把薅住了晋大斜眼儿的后衣领，奋力冲后一揪......

与此同时，李天福叨了句：“哎呀，这是砸饭摊子咧”，急抬左臂一架，右手冲上一戳，便搭掐住晋大斜眼儿的脖颈，身子顺势一立、一左斜，双臂用劲推攘了出去......

晋大斜眼儿身子眨眼之间被扶正，但由于李天福匆忙之中，用的力道较大，晋大斜眼儿舞乍着双手，口中“哎呀呀”的大叫着，冲后急速的倒叠绞了几步，最终一屁股墩了下去......

“二郎，你咋放手嘞？”，李天福瞥着侧翻卷滚在地的晋大斜眼儿，“嘘嘘”问道。

“屁股墩一下，让恩人心亮心亮”，狗蛋儿“扑哧”一笑，扭脸儿，一瞥晋大斜眼儿，伸手冲晋大斜眼儿抓拽了去：“恩人呀，摔痛了吧？”

狗蛋儿的话没错，这“呼喇喇”一个屁股墩儿将晋大斜眼儿跌了个明明落落，从觉的自个心脏似要炸裂，血液腾起巨浪要冲破血管和皮肉束缚，每个毛孔都痉挛不止的那种死去活来近乎疯傻的折磨，霎霎然化作一种惬意，一种说不出快活，如从奇寒彻骨的暗夜“嗖”一下窜至阳光明媚的白天，被轰走的理智也悄不声的回归躯壳，左手揉搓着麻麻疼的腚，右手顺势抓了狗蛋儿的手，蹙蹙然“嘿嘿”着，尴尬着，一仰瞟狗蛋儿：“疼是不疼，麻球咧，墩成两瓣嘞”，旋即，滚擦回了原位，“呼哧”着，盘腿坐了下来。

“狗儿的，谁他娘腚是整的？屎从哪淌咧？”，安长山一瞪晋大斜眼儿，“呼哧”了声。

“这是吃席嘞，屎呀尿呀的，膈应人咧”，安二女一瞥安长山，哧哧的笑着。

“没了坨子的叫驴，你狗球日的，日没日（天天）抖的个啥威风，正愁的不愁，愁阎王爷没球”，晋大斜眼儿一忽暇眼，瞟了眼安长山，心里狠狠骂道，继而，一扫瞥满脸春色的李天福、井副主任，“嘿嘿”一笑：“俺这狗肉上不席面，尽出洋相咧，碰脑袋墩屁股，首长莫怪怨，就当看耍猴儿戏咧”。

“耍猴儿？耍猴人又不是球楞不机密，费大把力气心血逮斜眼儿猴子嘞？”，安长山一歪头，“呸”一声，冲地啐了一口痰，一回头，手中的筷头子又冲那肉骨盆戳了去。

“这位大哥，咋还戳站的咧，欢欢坐下喝酒嘞，俺瞅着你呀，半天还没动筷子咧”，安二女仰脸瞅着狗蛋儿，笑靥如花的说着，一斜俯身儿伸手，又冲身旁那高粱杆儿篦盖子轻拍了几下。

“啥大哥？这位杨兄弟来头不小咧！二命爷的掌门的大弟子，别看瘦吱吱的，当年南山龙嘴那个日本人大据点，就是人家带队打下的，干了小鬼子、二狗子三十多人嘞，差点逮住大队长杨尔勤，大名鼎鼎的‘踏雪无痕’杨二郎咧”，安长山啃咬着肉骨，一瞥安二女，迭口嘟囔着。

“哎呀，半天是大英雄嘞，俺公公活的时候，常叨叨嘞，二命爷、三春爷，锤头狗蛋儿穆八月，智富贞、勇平七，跑腿落毛大老钱”，安二女左手一摁桌儿，“噌”一下，站了起来，迭口叨叨着，一副惊讶而又敬畏的眼神儿：“您......您......您是......狗.......”。

“狗蛋儿，俺是狗蛋儿，英雄不敢当咧，一窝假道士，飞贼而已”，狗蛋儿“呵呵”着，斜跨几步，复归原位：“大妹子，坐下说话，你公公是？”

“张洪义，龙山圪梁除奸大队长嘞”，安长山一仰脸儿，截口说道。

“张洪义......张洪义......”，狗蛋儿猛一仰脸儿，瞅着葡萄架上郁郁层层、葱葱翩翩的葡萄叶儿以及星星点点、隐隐垂垂的紫色葡萄蹙额若愁不住口的念叨着，思索着......猛一合腰，捡起一枚石子，瞥脸斜视，手指顺势一弹，那石子“嗖”一声，如电光飞矢般疾射而上，“噗”地一声，一只肥大的天狗应声断为两截，急速坠地，继而吗，一拍脑门，立起身子，“呵呵”着：“想起来咧，是不是和俺二叔一样，说话......”。

“是嘞，说话不利索，人叫‘张二磕巴’嘞”，安二女抿嘴一笑，急口道。

“磕巴叔，你那公公，还欠俺家酒钱嘞，和你叨叨没？”，晋大斜眼儿瞟着安二女，牙一龇，“嘿嘿”着，双手搓摸着、摁压的指关节“叭叭”作响。

“啥你呀，你呀的，没大没小的，论辈分你娘还的叫俺姑嘞”，安二女一瞪晋大斜眼，扭嘴佯怒道。

“嘿！现在提起亲咧，俺爹娘走投无路，被逼跳崖，你公公咋不放个屁，说句好话咧？”，晋大斜眼儿头一晃荡，嘴一瘪，“切”了一声。

众人登时齐刷刷又瞥向了晋大斜眼儿，愣愣然，都无话可说，气氛骤然之间，又变的沉闷压抑了起来。

本文为《羊倌晋大斜眼儿，和他的谋略》的第六部

张梦章（龙山大先生）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大同作家协会会员 大同周易研究协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