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人间奇遇麻醉针获取攻略,
豆瓣日记: 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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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捡了她,她捡了猫。
两件事相隔不过一年,但现在他不想要她了,她也不想要猫了。她还在苦苦纠缠,从清晨起就在研制做虎斑蛋挞的手法,但猫一刻不停在足下嘤咛,窗外柳树抽芽,又到了猫类交配季节。
猫从昨天夜里就开始叫,声似婴儿啼哭,他有点恼,拧开灯叫她把猫弄出去,她趿了拖鞋,悄声下床,想干脆将门关死,但掩门时,一声猫叫,令她骤然心软,她又将门启开一点点,这下猫逮住机会,直接塞了个礼物进来,她刚换上春夏凉拖,脚背被那毛耸耸异物一扫,瞬间石化。
是老鼠,是老鼠尸体,猫,可爱的虎斑小猫咪,此刻正嘴叼一只死鼠,望着她。
它有什么错呢?她有什么错呢?
她只不过是在归家途中被虎斑小猫咪一路跟踪,待她终于转身看见这软萌恩物后,克制不住泛滥爱心,将其抱回家中而已,接下来的事一气呵成——去宠物医院检查身体,清洗伤口,和闺蜜讨论其前主人对猫咪的迫害,在社交网络发布自己和虎斑猫的合影,然后给猫咪取一个朗朗上口的新名字。
叫什么好呢?
那时他和她也在热恋期,他们热络讨论为猫咪取名一事,仿佛那枕卧在她大腿上的不是猫类,而是他和她诞下的人类幼崽。
叫阿豹好不好?虎头虎脑,长得好。
好啊,好啊,好像黑帮大佬啊。她一瞬间脑补了香港警匪片中面有刀疤、杀人不眨眼的匪徒,这名字恰和这萌软小猫咪行成强烈对比。她给它带上除虫项圈和铃铛、购买进口猫粮及猫窝,它也越来越乖,不再有野猫恶习,而是越来越像一只温顺家宠。
她调教它,买来各类书籍,譬如《征服瞄星人:揭秘猫咪训练技巧》《如何成为猫主而不是猫奴》等,也为它准备小鱼干玩具、准备充足食物与水、训练它独自睡觉…….它也渐渐改掉钻被窝恶习,不再用肥厚身躯堵住她工作时笔记本,且不在床上随意撒尿。
她以为她已经完全掌握了一段新关系,而此时,另一段新关系正在她腹内酝酿——她怀孕了。他自然欣喜若狂,并直接在公司茶水间致电远在老家的母亲——“妈,过来照顾慧慧吧,她怀孕了。”老母亲立刻提了一只现杀老母鸡坐动车自远方杀来。一切进行得那样快,以至于她来不及将床上的阿豹塞回笼中。
妈,她怯生生叫。
婆婆立刻冲过去将阿豹驱下床,武器是一把竹制痒痒挠,接下来一个小时内,房内开始上演人猫大战,婆婆打得越紧,阿豹跑得越快,这灵巧小东西身手矫健、熟谙地形,一会儿就令婆婆喘起粗气。
妈,你歇会儿吧,阿豹很乖的。
乖?你知不知道猫身上很脏,有弓形虫,会害病的,害死了我宝贝孙子怎么办?
婆媳二人在客厅僵持不下,阿豹躲在猫窝中将一切看尽眼底,男主人会在一刻钟回来,现在这十五分钟要如何处置呢?阿豹猫步走到茶几边,俯身,用嘴咬起一只布娃娃,将那娃娃拖拽到婆婆脚边,这是阿豹示好手段,但婆婆不接受这好,反倒扬手要打阿豹,阿豹机灵,转身逃开,婆婆再次扑空。
一刻钟后,男主人终于下班归家,她和婆婆几乎瞬间冲刺上去,像短跑比赛宿敌,必须在此次比拼中决定自己职业生涯地位。而男主人仍不紧不慢徐徐褪下鞋子,且轻轻唤了一声——“阿豹”。阿豹此刻已经一跃而上跳上窗台,它尾巴上翘,扬起爪子,认真舔舐毛发,完全不理会人类世界的种种纷争。
阿豹?
她唤了一声,猫儿立刻跳下窗台扑入她怀中,她揉动猫咪毛发说“乖儿子,乖儿子”。婆婆见此一幕立刻叫道:“你把猫放下,放下。”她听到训阻,反倒将猫抱得更紧,好像这房间中的种种物品没有一件真正属于她,只有这猫,完完整整是她财产。
晚饭后,她借倒垃圾之名,揽住丈夫手腕说出去散会儿步,婆婆也没阻拦,反正八点档电视剧正火热上演,中老年人也有中老年人的事。她和他走到楼下,窗外一群野猫正在浪叫,她交叠手臂,身影掩在树下。见她踟蹰,他倒先开了口——“你是不是对我妈有意见?她这个人就这样。”
就这样是什么样?这句话不清不楚将她推至狭窄巷弄,简直如面对陌生凶徒没有坏手之力的幼儿,她说我对你妈没有意见,只是阿豹还小,又贪玩,把老人家惹生气了,大家都不好办,但把猫转送给别人我也舍不得,再说猫和怀孕并无冲突,你也是念过大学的成年人了,不要像你妈那样好不好。
像我妈那样是哪样?这好像在质疑他的出生,他的确出生于村镇,长于村镇,念大学后才来到繁华都市,而原生家庭则像附在蜗牛身上的壳,压住他沉重肉身不得解脱。于是他换了一个攻击方式说——“猫毕竟是捡来的,又不是亲生的,但我妈是我亲妈。”
这下立刻刺激她敏感神经。本来,“捡来的”三个字本可以作为她罗曼史开端,那是两年前傍晚,暴雨之夜,她与前男友刚分手,蹲在便利店前哭,而他从便利店走出来,递给她一包纸巾、一瓶热饮、一把伞,而且全然不是那种故意撩妹的神情,而仅仅基于深夜对一个陌生女子的单纯关心,他做完这一切即转身离去,也没找她索要微信号,更没说多余的话,她却把整件事记进心底。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一周后,两周后,她已走出失恋阴影,且在便利店门口再次遇到他,于是她主动上前要了他的手机号码。
“真是捡来的女朋友,缘分。”他们在不同场合依偎在一起向彼此友人转述这偶像剧般的浪漫奇遇,她也始终沉浸在这种情绪中,就好像那些出现在新闻中的故事——大火中被困女子嫁给救火英雄、落水女子嫁给舍身入水救她的路人、许仙搭救白素贞……他和她也是这般施受关系。
“我也是你捡来的,所以不亲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猫是猫,人是人,不一样。”
猫和人怎么不一样?猫的命重要还是人的命重要?接下里一小时,他们由人猫之别提到一周前的争吵、两周前的饭局、三周前的那瓶醋,但并没有讨论出该如何解决本质问题,待终于困倦后,两人不得不携手返家,给婆婆制造家庭和睦的假象。
夜里,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生怕翌日阿豹遭受虐待,她已幻想出婆婆如宫斗剧中的宫娥,抓着阿豹肉垫,将针刺入其体内的可怖画面,当然,最怕的是阿豹反抗时抓花婆婆脸,婆婆从此有了确凿证据证明阿豹是有暴力倾向的猛兽。思索再三,终于计上心头,她打算购置简易监控器,在公司远程监控屋内情景,如此,有理有据,引起纷争时也能有个说法,想到这里,她终于安心睡下,梦中,她枕在阿豹柔软躯体上,发丝渐白。
起初,相安无事,监控画面里一派祥和,她甚至开始幻想有了孩子后,一夫一妻一子一猫的幸福生活,然而,到第四天时,事情急转直下,血渐渐浸染了整张画面……那既不是阿豹的血,也不是婆婆的血,而是一只活鸡的血……画面中,婆婆宰了哭闹不止的鸡,将鸡带血内脏等散乱扔在地上,并叫着“咪咪,咪咪”,唤阿豹来吃,阿豹果然也被诱来,用白净小脸凑上去,不断舔舐那一堆血腥物,她看见这幅画面,终于止不住在办公室哭了出来。
“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会让猫得病的,传染病……他以后不肯吃猫粮怎么办?”
“怎么会?农村都是这么养猫养狗的,也没见农村的猫狗得病啊……”丈夫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并再度告诫她——“没有别的办法,我要上班,你也要上班,阿豹只能给我妈带,除非你辞职。”
辞职?她当然想过辞职,老早就想过了,坐在办公室,被老板一轮一轮压榨,被卷入来路不明的办公室政治,遇到产品热销期,还要疯狂加班,然而,换到下一家,又是新一轮重复,新一轮麻烦。愁眉不展时,同事递来一张周末烘焙课的宣传单,问她有没有兴趣,她摇摇头,嘴角扯出勉强的笑,但看了一会儿,又被宣传语吸引——适合自主创业的家庭主妇。几乎只有这一条路了,前几日,一位久不联系的旧友忽然加她微信,上来便开始宣传一款微商牙膏,说那牙膏如何如何好云云,并劝说她大批量购入,或也在朋友圈展开贩售计划,她拒绝后,对方穷追不舍,说生孩子后,要在家照顾孩子,丈夫工资不高,她必须这样补贴家用,请她帮帮忙。
她自顾不暇,哪来力气帮别人?
她突觉恶心,说不清是妊娠初期生理反应,亦或精神压力过大,眼尖又相熟的同事从隔间走出来安慰其一定要注意膳食,胃不舒服更要注意饮食,以供给胎儿营养。
转身下班后,她在逼仄过道内和婆婆狭路相逢,她未敢抖落监控一事,只是第一时间寻阿豹,阿豹嘴角还有微微血迹,她面露愠色,但不便发作,只好从他处找事——“妈,我胃不舒服,喝粥就行了,你们吃饭吧。”
“喝粥?我辛辛苦苦炖了一天乌鸡汤,你说你要喝粥,你看下这么好的菜啊。”她瞥了一眼厨房台板,果然一桌玲珑好菜,但全是大鱼大肉,这一番苦心造诣,无非是让她把瘦削身板补厚实,补到每个器官,每个细胞,乃至那未来孩子体内。厨房内油腻腥气钻入客厅,她坐在沙发上,瞬间欲呕。婆婆立刻端了一碗酒酿蛋上来说:“你这么吐,营养都吐光了,吐了还是要吃,我当年也是这样吐,但吐完还要拼命吃,不然哪来营养?”
她好像已经不是她了,而是一个空心营养瓶,婆婆手举巨型针管,朝她体内注射营养,她只是一个瓶子,一个容器,一个装满细胞DNA的雌性载体,她瞬间又吐了出来,合着那鸡蛋和米浆,吐得满地都是。婆婆拿来拖把,一边抱怨一边拖,哎呀,我今天在家打扫了一天卫生,也不知道你们平时怎么过日子的。
就在她想寻找词语争辩时,阿豹忽然凑过来,在她脚背上扫来扫去,看来是饿了,她娴熟将猫粮倒进碗中,招呼阿豹来吃,但阿豹围着猫粮嗅嗅,闻闻,并没有吃的意思。
阿豹,阿豹,你怎么了?闹不高兴?
“多管管你自己,少管管猫吧。”婆婆继续道:“好好养身体,猫又不能陪你一辈子。”
她心生厌烦,索性将余下半碗酒酿蛋推至更远,婆婆走过来,将碗又推到她跟前,两个人像玩掰腕游戏,互相较着劲,就这样,两人拧着一股气从傍晚怄气到了晚上,互相不说话,也互相不发脾气,就当对方是空气,那么隔空坐着。
夜里,她终于躲入自己卧室,但睡不着,腹内憋着一股气,说不清是胎儿在里头腾挪移动,还是没有消化的气体在四处乱蹿,一开始,她还能训练自己反复吸气吐气抵消痛感,但时间一久,她逐渐发现那团气体根本无法消化。情急之下,她跑进厕所,褪下裤子,坐在马桶上,但坐了一刻钟后,仍一无所获,她站起来,拉上裤子,忽然发现光洁马桶上有三滴触目惊心的血……
“老公!”
这一叫不仅唤醒了丈夫,也惹醒了婆婆,三人连夜进了医院,经一番检查后,并无大碍,但需要补充黄体酮及膳食营养,听到营养二字,婆婆忽觉抓到把柄,跳起来说:“我说了吧,我说了吧,要好好吃饭,少玩猫。”
她累到筋疲力尽,只想在医院里静静坐会儿,但婆婆依旧不依不饶,凑过来和她聊起家乡往事,说以前她们那有个外地来的独身女性,不喜和人讲话,没有朋友,就养了十只流浪猫,中途和一个木匠结过婚,但三年生不出孩子,木匠就和她离了婚,人们说她不育的理由是猫妖附在了身上,她六十岁过世的,死的时候坟头战满了黑色野猫,一个人都没有。
“你说可怜不可怜,没儿没女的,清明也没人去上个香。你看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养猫,不喜欢养孩子,养儿能防老,养猫呢?猫能活多久?人能活多久?”
在家庭喂养医疗条件充足情况下,未交配的雌猫寿命为15-17岁,据记载,活得最久的一只猫活到了36岁,猫的青春期在1-2岁之间,人的青春期在18岁左右,也就是说,人类步入青春期时,猫咪已经垂垂老矣。
为了缓解家庭纠纷,丈夫建议其将猫送至宠物托管中心,男人说这个办法既能缓解母亲的焦虑,也能让她更安心阿豹的健康安全等问题,商业社会本质无非就是我交钱,你办事,只要给的金钱足够,就能得到配套优质服务。她思忖再三想不出更好办法,只好答应丈夫这个建议,她在小区附近走了三圈,终于寻得一家名贵宠物中心,准备耗费高额服务费,将阿豹送过去。
送走阿豹那天,她把阿豹抱在怀中反复揉抚,猫咪微咪双眼,用短小舌头舔舐主人手指,就在这时,婆婆忽将阿豹一把抓走,猫受此惊吓,伸出利爪挠伤了老人,婆婆惊叫一声,将猫摔得更远,阿豹停下来后,不显狼狈,反倒躬身瞪眼,宛如一个擂动战鼓的将军。
“阿豹,过来……”
她唤了几声,但阿豹依旧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婆婆一边观察自己伤口一边说:“畜牲就是畜牲,一点轻重也没,今天咬了我,明天就可以咬你。”
僵持之下,丈夫率先跨出一步,将猫咪塞回笼内,男人提醒她道:“钱都交了。”是啊,钱都交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她走过去,左手挽住丈夫,右手挽着猫笼,心里浮起一个声音——“快点熬完孕期,快点把婆婆熬走。”
阿豹走后,家里霎时安静,婆婆通常会在九点半左右洗脚、睡觉,而剩下来的时间完全属于她和丈夫,往常这个时候,他们不免要用尽一切办法在被窝里亲昵嬉戏,但怀孕后,她谨慎许多,只能做些边缘动作,讨丈夫欢心。但有时,他还是想逾越雷池,更进一步,她总是一边假意拍打他一边说:“很危险的。”危险?男人笑笑说,我就是喜欢危险。几次三番下来,她只能靠怒吼喝断丈夫欲念,久而久之,男人学会了乖乖缩进自己被窝,不再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丈夫工作忙,夜间偶有应酬,每到这时,她就找借口说去宠托所看阿豹,以此避免与婆婆的直接接触。她对宠托所不放心,但见阿豹在笼内又肥又状,便瞬间放心下来,有时,她会在宠托所赖久一点儿,但工作人员总是使用各种手段迫她尽快离开——“这里细菌多,出了事我们担不住,您还是去外头坐吧。”
被“驱”出宠托所后,她开始沿小区小径漫步,夜幕下,四周静谧,人们在小路上或散步、或聊天,一派清闲,她走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于是在儿童器械旁择了个角落坐下,不远处,孩子们正在疯狂笑闹,而孩子的母亲们则结伴坐在一边私语。她本无意偷听,但耳朵做了主,将那些话通通录了下来。一开始,两个女人还在抱怨带孩子之辛苦及工作压力甚至婆媳关系,但聊了十分钟后,话题便寻更隐秘洞穴探去,她们开始聊起出轨之事,其中一个说“男人啊,没有不出轨的,就那个特出名的运动员,看起来像好男人,还不是在老婆孕期时出去偷腥。”另一个接下话茬点头道:“对啊,哪有不偷腥的猫呢,男人都一样。”
她听到这里,忽然一个激灵,感觉屁股下的椅子开始摇晃,强烈不安感迫使她站起来,附近烧烤店浓烟随风扑至跟前,熏得她睁不开眼,她不得不朝远处挪动了一些,待再抬起头时,远处光线似乎被巨物遮蔽,她定了定睛,忽然看到远方升起一只巨猫——那猫足有两层楼高,四肢被缚,仔细望去,一辆装有摇臂的大车隐在暗处,正在操控这只猫。猫吊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在猫身后,一座大型商场即将竣工。
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丈夫刚归家,婆婆已经在隔壁次卧睡着,她洗漱一番后,也爬上了床,床头,丈夫衬衣未卸、鼾声整天,一阵阵酒气在房内盘旋,她不得不下床,拿来毛巾,为丈夫整顿醉酒后的仪容,她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眼睛扫过去,仿佛一个探测仪掠过男人周身,她在寻找什么?她想找到什么?口红印?女人发丝?残留香水味道?或者还有别的她想不出来的证据,这一刻,她只希望有一个确切答案,是或者不是。
自从怀疑在心中落地生根后,她渐渐发现丈夫的举动有异,比如说捂住手机不让她看,或者衣服上总有一股浓烈香水味道,她几次三番想发脾气,但找不到着陆点,丈夫总是笑笑对旁人说“孕妇嘛,总是脾气不好的。”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捱到了她生日,那日丈夫下班很早,并无应酬。晚饭后,丈夫突然把她拉到一边,塞了一个鱼型布偶给她。
这是什么?
猫薄荷玩具鱼。
买这个干嘛?
给阿豹玩啊。
据说猫薄荷是一种会引起猫类幻觉的植物,猫吸食后会产生兴奋行为,诸如追逐幻想中的老鼠,或呆坐着瞪大眼,就像人类世界的大麻一样,但并不会对猫的健康造成损害,也不具有成瘾性。而猫薄荷玩具鱼就是把猫薄荷塞进鱼型玩具里,大部分猫会对这种玩物爱不释手。
丈夫笑了笑说,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好,准备把阿豹接回来陪你,其余的事我已经和我妈说了,你不用过多担心。她望着那猫薄荷玩具,忽地产生幻觉,好像阿豹逃出宠托所,正坐在沙发边望着她。但这幻觉仅持续一秒,对现实的预判将她拽向深渊——“无事献宝,非奸即盗。”
她有许多种猜测。或许丈夫仅仅是想利用阿豹来转移视线,而自己则悠闲遁入和另一个女人的恋爱欢场,想到这里,她把猫薄荷玩具扔到地上说:“阿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这种玩具。”
你这又是闹什么情绪?
我闹什么,你心里清楚,你妈心里也清楚。
关我妈什么事。
你们母子是串通一气来蒙骗我。
她说着说着声泪俱下,身体起伏,隆起如小型丘陵的腹部也随之一上一下,这时婆婆冲过来说:“你情绪不好就情绪不好,别影响我孙子了,你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就是娇气。”她听到这里,更是委屈坏了,眼泪止不住下流,水滴到猫薄荷玩具上,散发奇异味道。
“明天我就把猫接回来行了吧。”
他再也不使用阿豹或儿子等爱称,而是使用“猫,那只猫”等毫无感情色彩的词汇。他也不再叫她“宝贝、慧慧”等,而是称她——“你这个女人。”她知道有什么经过时间的熬煮已经完全变样,但她无法求助于任何东西,恨不能低头咬开那鱼型玩具,将猫薄荷吸食干净。
她需要幻觉。
接阿豹回家的事最终不了了之,但她的孕途却陡生故障。孕四月零十天时,她突然大出血,孩子悄然离去,这场流产,血腥浓烈,尽管手术中途一直有麻醉药庇护,但医院冷淡的壁墙,医生严酷表情,依旧让她心有余悸,然而生理上的痛楚很快被心理上的解放给取代,她忽然觉得坦然,仿佛一块悬置大石忽而落地,从此,她不用再担心受怕,不用怕因为照顾孩子而失去职业机会,不用怕养育孩子带来的种种家庭纷争,更关键是,她终于可以大方接阿豹回家了,阿豹才是她养过的那个孩子。
婆婆离开时,她抱着阿豹站在客厅中央,头顶吊灯干净明亮,仿佛重新验证了她的女主人地位,她在,猫也在,而那个婆婆及婴孩则去了别的地带。
将阿豹接回来后,她发现阿豹开始和她不亲近了,在她下班后,阿豹不是抱着猫薄荷玩具亢奋追逐,就是躺在窝里睡觉,那属于她俩独一份的亲密似乎消失不见,而更严重的是,她和丈夫的房事也频频受阻,两个人总是手忙脚乱一阵,中途遇到发情阿豹袭击而不了了之。
阿豹的欲望似乎比她炽烈许多,她只是一味想讨好丈夫,身心并未分泌足够荷尔蒙面对一切,而阿豹,这只盛纳十足欲望的小猫咪正在热烈叫着,闹着,等待她不知名的情人。
“阿豹很想当妈妈吗?”她将阿豹抱在怀里,抚慰着躁动不已的猫咪,阿豹微咪双眼,发出惬意叫声。“其实做妈妈没你想的那么好的。”猫咪当然听不懂人话,她只是单方面输入着前几日看来的信息,据说母猫绝育后会增加寿命,许多流浪母猫后颈处都会有多出伤口,这是频繁被公猫交配所留下的撕咬痕迹,且公猫生殖器遍布倒刺,在交配时母猫要承受极大痛苦。而绝育后,母猫将免收其苦。
电视里,纪录片频道正在播放大熊猫濒临灭绝的片子,片中提到——“大熊猫生性孤独,雌雄间感情淡漠,只有性,没有情,发情期雌雄凑在一起做露水夫妻,完事后各奔东西,谁也不认识谁,清一色单亲家庭,母熊猫单独挑起抚养幼崽重任,但单亲母亲日子过得艰难,稍有不慎,幼崽便会夭折……”
“阿豹你看,妈妈不好当的。”
阿豹忽然从她怀中逃脱,一溜烟窜上窗子,窗外,是深渊万丈,她家住十楼,猫跳下去并不会送命,但阿豹要逃离的决心令她生气,她猛地站起来,将阿豹抢回家中,然后关闭门窗,“阿豹,你哪里也别想去,你最近太不乖了。”她将阿豹锁回笼中,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她知道阿豹听不懂她说什么,丈夫也听不懂。
必须带阿豹去做绝育手术,此事不能征求任何人的意见,这是对阿豹好,会延长它的寿命。
为了让阿豹顺利度过此关,她找到一家口碑良好的宠物医院,并认真为阿豹准备了猫包、保暖物品、尿垫、伊丽莎白圈、消炎药、碘酒等。绝育之日来临,她早早就开始收拾一切,然后将阿豹装入太空包中,走出家门。
走在大街上时,她忽然想起婆婆说过的那个故事,不知道她的晚年生活,会否孤苦无依只剩下猫作伴。前几日医生说流产手术后,她输卵管有些感染,恐影响日后生育,她将这件事和阿豹的事都告诉了丈夫,丈夫却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因为你生不出来,结果也不让人家猫咪生吧。”
猫咪一窝能生多胎,而人类因为直立行走付出代价,在生育一事上要承受比普通动物更大的痛苦,狭窄的盆骨会增加产妇的生育痛感,这是进化的必然,她握着猫太空包的手忽然有些颤抖。春天来了,大型流感正在这座巨型都市肆意传播,带着口罩,面目冷漠的人,一个又一个与她擦肩而过,他们从未正眼看她,甚至差点撞掉她的眼镜,撞掉她手上提着的猫太空包。她站在十字路口,看着红灯绿灯轮番亮起,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个路口走过去。不远处,商场前巨猫雕塑已经摆放稳妥,她这才发现,那不是猫,而是一只老虎。
走过喧嚣路口,拐入小巷,巷内一派静谧,夏花绚烂,她忽然发现世界安静得有些不正常,笼子里像失去了动静,她低头,望向太空包,忽然发现里头空空如也,仅剩下散落猫毛,阿豹不知何时已经从里头逃逸。什么都不见了,那个发育中的小胚胎在这个春天消失了,那段曾经铭刻于心的爱情也在这个春天消失了,那只虎斑小猫咪也在这个春天消失了…….
阿豹去了哪儿?或者,这一切就像猫吃了猫薄荷,完全是一场幻觉?
她失魂落魄回到家中,钥匙旋入孔内,大门洞开,一切如常,只是满屋血腥味惹得她想呕吐,她打开灯,发现客厅一片狼藉,而吊灯照耀下,一只猎豹正散发金黄光泽,它嘴叼男子头颅,目光如炬。
“阿豹?”
那豹颔首,仿佛献礼一般,将男人头颅递至她手边,她定睛一看,这不是别人,正是她丈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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