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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启蒙｜笠翁对韵（七虞）：车其磊（注释）

笠翁对韵

上 卷

七虞

红对白①，有对无。布谷对提壶②。毛锥对羽扇③，天阙对皇都④。谢蝴蝶⑤，郑鹧鸪⑥。蹈海对归湖⑦。花肥春雨润，竹瘦晚风疏。麦饭豆糜终创汉⑧，莼羹鲈脍竟归吴⑨。琴调轻弹，杨柳月中潜去听⑩；酒旗斜挂，杏花村里共来沽⑪。

【注释】

①白：在平水韵里属入声“十一陌”，故此处可与“红”相对。

②布谷对提壶：布谷：指布谷鸟，因其鸣声似催人耕种“布谷”，故名。 南宋陆游《夜闻蟋蟀》：“布谷布谷解劝耕，蟋蟀蟋蟀能促织。”提壶：即鹈鹕，又名“提壶芦”“提胡芦”，因其鸣声似劝人饮酒“提壶”，故称。唐刘禹锡《和苏郎中寻丰安里旧居寄主客张郎中》：“池看科斗（同‘蝌蚪’）成文字，鸟听提壶忆献酬。”

③毛锥对羽扇：毛锥：即毛笔。因毛笔的笔头以毛制成，形状如锥，故称。 南宋陆游《醉中作行草数纸》：“驿书驰报儿单于，直用毛锥惊杀汝。”羽扇：用长羽毛制成的扇子。北宋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④天阙对皇都：天阙：天上的宫阙或天子的宫阙，亦指朝廷或京都。唐韩愈《赠刑部马侍郎》：“暂从相公平小寇，便归天阙致时康。”皇都：京城，国都。唐韩愈《早春呈张水部》：“最是一年春好处，絶胜花柳满皇都。”

⑤谢蝴蝶：北宋诗人谢逸有蝴蝶诗三百首，人呼为“谢蝴蝶”。事见南宋魏庆之《诗人玉屑》：“谢学士吟蝴蝶诗三百首，人呼为‘谢蝴蝶’。其间绝有佳句，如‘狂随柳絮有时见，舞入梨花何处寻’，又曰‘江天春晚暖风细，相逐卖花人过桥’。古诗有‘陌上斜飞去，花间倒翅回’，又云‘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终不若谢句意深远。”

⑥郑鹧鸪：晚唐诗人郑谷作有《鹧鸪》诗，语句警绝，人称“郑鹧鸪”。事见《唐才子传》卷九：“谷字守愚，袁州宜春人。……幼颖悟绝伦，七岁能诗。司空侍郎图与史同院，见而奇之，问曰：‘予诗有病否？’曰：‘大夫《曲江晚望》云：“村南斜日闲回首，一对鸳鸯落渡头。”此意深矣。’图拊谷背曰：‘当为一代风骚主也。’……乾宁四年，为都官郎中，诗家称‘郑都官’。又尝赋《鹧鸪》警绝，复称‘郑鹧鸪’云。”郑谷《鹧鸪》诗全文为：“暖戏烟芜锦翼齐，品流应得近山鸡。雨昏青草湖边过，花落黄陵庙里啼。游子乍闻征袖湿，佳人才唱翠眉低。相呼相应湘江阔，苦竹丛深日向西。”

⑦蹈海对归湖：蹈海：跳海自杀。语出《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权使其士，虏使其民。彼即肆然而为帝，过而为政于天下，则连（指鲁仲连，又名鲁连，战国时齐国人）有蹈东海而死耳，吾不忍为之民也。”《晋书·甘卓传》：“昔鲁连匹夫，犹怀蹈海之志，况受任方伯，位同体国者乎。”归湖：指春秋时范蠡辅佐越王勾践成就霸业后，乘舟泛湖而去之事。详见本书上卷“六鱼”第三段注释⑬。

⑧“麦饭豆糜（mí）”句：指东汉光武帝刘秀称帝前，驰兵至饶阳芜蒌亭，众皆饥疲，冯异上豆粥，后至南宫，遇大风雨，异复进麦饭、菟肩，因复渡滹沱河至信都之事。事见《后汉书·冯异传》：“光武对灶燎衣（烤湿衣服），异复进麦饭、菟肩（ tú jiān，一种葵类野菜）。”又曰：“至饶阳芜蒌亭（故址在今河北省饶阳县滹沱河滨）。时天寒烈，众皆饥疲，异上豆粥。……六年春，异朝京师。……诏曰：‘仓卒无蒌亭（即“芜蒌亭”）豆粥，虖沱河（即“滹沱河”）麦饭，厚意久不报。’异稽首（叩头）谢曰:‘臣闻管仲谓桓公曰:“愿君无忘射钩（射中其衣带钩。管仲最初是公子纠的臣属，为了帮助公子纠争夺齐国国君之位，曾以箭射齐桓公，误中其衣带钩），臣无忘槛车（囚车。齐桓公夺得齐国国君之位后曾囚禁管仲）。”齐国赖之。臣今亦愿国家无忘河北之难，小臣不敢忘巾车（有帷幕的车子）之恩。’”麦饭：用磨碎的麦煮成的饭。豆糜：以小豆煮成的粥。“麦饭”“豆糜”皆野人农夫之食。汉：指刘秀创立的东汉，又称“后汉”。

⑨“莼（chún）羹鲈脍（kuài）”句：指西晋文学家张翰因思念家乡的菰菜、莼羹、鲈鱼脍而弃官归去之事。事见《晋书·文苑列传·张翰》：“张翰字季鹰，吴郡吴人（今江苏苏州市）也。……有清才，善属文，而纵任不拘，时人号为‘江东步兵’。……齐王囧（jiǒng，同‘冏’）辟为大司马东曹掾。……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命人驾驶车马）而归。”后遂以“莼羹鲈脍”作为思乡辞官之典。莼羹：莼菜做的羹。鲈脍：也作“鲈鲙”，鲈鱼脍。脍，细切的肉、鱼。按：“莼羹”有的版本作“蓴羹”，亦可。蓴，同“莼”。

⑩“琴调轻弹”二句：事见明冯梦龙《警世通言第一卷·俞伯牙摔琴谢知音》：“伯牙解囊取琴，转轴调弦，弹出一曲。曲犹未终，指下‘刮喇’一声响，琴弦断了一根。……伯牙惊讶，心想：‘这是荒山了。要是在城郭村庄，或者有聪明好学的人，偷听我弹琴，所以琴声忽变，才会弦断。在这荒山下，哪有听琴的人？哦，我知道了，想必是仇家差来的刺客；不然，或者是盗贼，想等更深之后，登船劫我财物的。’喊叫左右：‘给我上岸搜检一番。不在柳阴深处，定在芦苇丛中！’左右领命，唤齐众人，正要搭跳板上岸，忽然听见岸上有人答应：‘舟中大人，不必见疑。小子并非奸盗之流，是个樵夫（此即钟子期）。因为打柴晚归，遇上狂风骤雨，雨具不能遮蔽，只得潜身岩畔。听君雅操，少住听琴。’……当即命童子重添炉火，再燃名香，就在船舱中和子期顶礼八拜。伯牙年长为兄，子期为弟。今后兄弟相称，生死不负。”潜：秘密地，暗中。

⑪“酒旗斜挂”二句：杂用唐杜牧《清明》：“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与明姚鹏《玉湾春晓》“渔唱时闻杨柳月，酒旗斜挂杏花风”诗句而成。酒旗：古代酒店悬挂于门前或路边的用以招揽生意的布旗。沽：买，买酒。

【译文】

红与白相对，有与无相对。布谷鸟与提壶鸟相对。毛笔与羽扇相对，天宫与京城相对。以蝴蝶诗得名的谢逸与以鹧鸪诗著称的郑谷相对。投海明志与泛湖归隐相对。在春雨的滋润下花朵开得肥厚，在晚风的吹拂中竹枝更显清瘦。冯异献上麦饭豆粥辅佐刘秀创立东汉，张翰因怀念吴地的莼羹鲈脍而弃官归乡。琴调轻弹，有人躲在月光洒照的杨柳树下暗暗倾听；酒旗斜挂，人们呼朋引伴地前往杏花村中买酒痛饮。

罗对绮①，茗②对蔬。柏秀对松枯。中元对上巳③，返璧对还珠④。云梦泽⑤，洞庭湖⑥。玉烛对冰壶⑦。苍头犀角带⑧，绿鬓象牙梳⑨。松阴白鹤声相应⑩，镜里青鸾影不孤⑪。竹户半开，对牖⑫不知人在否？柴门⑬深闭，停车还有客来无？

【注释】

①罗对绮（qǐ）：罗：轻软的丝织品。绮：有文彩的丝织品。“罗”“绮”连用多借指丝绸衣裳。 唐沈佺期《夜游》：“管弦遥辨曲，罗绮暗闻香。”

②茗：茶。唐陆羽《茶经》：“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其名有五：一曰茶……四曰茗……。”按：“茗”在平水韵里属上声“二十四迥”，故此处可与“蔬”相对。

③中元对上巳（sì）：中元：指中元节，俗称“七月半”，即农历七月十五日，在这一天主要有祭祖、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等习俗。上巳：指上巳节，俗称“三月三”，在这一天主要有水边沐浴以消除不祥、祭祀宴饮、曲水流觞、郊外游春等习俗。

④返璧对还珠：返璧：指蔺相如“完璧归赵”一事。典出《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赵惠文王时，得楚和氏璧。秦昭王闻之，使人遗赵王书，愿以十五城请易璧。……赵王……求人可使报秦者，未得。……相如曰：‘王必无人，臣愿奉璧往使。城入赵而璧留秦；城不入，臣请完璧归赵。’赵王于是遂遣相如奉璧西入秦。……秦王坐章台见相如，相如奉璧奏秦王。……相如视秦王无意偿赵城，乃前曰：‘璧有瑕，请指示王。’王授璧，相如因持璧却立，倚柱，怒发上冲冠，谓秦王曰：‘……臣观大王无意偿赵王城邑，故臣复取璧。大王必欲急臣，臣头今与璧俱碎于柱矣！’秦王恐其破璧，乃辞谢固请，召有司案图，指从此以往十五都予赵。……相如度秦王虽斋，决负约不偿城，乃使其从者衣褐，怀其璧，从径道亡，归璧于赵。”意为战国时赵惠文王得到一块和氏璧。秦昭王听闻，便致书赵惠文王，说自己愿意以十五座城池交换。赵惠文王派蔺相如入秦。蔺相如将璧呈献给秦昭王。见秦昭王没有用城邑交换的意思，便走上前说：“璧上有个小斑点，让我指给大王看。”秦王把璧交给他，相如于是手持璧玉退后几步，靠在柱子上，怒发冲冠，对秦昭王说：“我看大王没有给赵王十五城的意思，所以我又取回宝璧。如果大王一定要逼我，我的头今天就同宝璧一起撞碎在柱子上！”秦王怕他把宝璧弄碎，就向他道歉请他不要如此，并叫人把地图取来，指出哪十五座城要给赵国。蔺相如在秦国待了几日后，估计秦昭王绝没有以城换璧的诚心，就与侍从乔装打扮，带着和氏璧从小路逃回赵国，将璧奉还给赵王。后遂以“归赵”、“返璧’等比喻物归原主。还珠：指东汉时合浦郡盛产珍珠，因贪官搜刮，珠移别处，后孟尝任太守，革除弊政，去珠复还之事。典出《后汉书·循吏列传·孟尝》：“（孟尝）迁合浦（汉代郡名，在今广东海康县一带。）太守。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阯（亦作‘交趾’，古地名，在今越南北部）比境，常通商贩，贸籴（mào dí，买进粮食）粮食。先时宰守并多贪秽，诡人（奸诈的商人）采求，不知纪极（终极，限度），珠遂渐徙于交阯郡界。于是行旅不至，人物无资，贫者饿死于道。尝（即孟尝）到官，革易前敝，求民病利。曾未踰岁，去珠复还，百姓皆反其业，商货流通，称为神明。”意为孟尝升任合浦郡太守。郡中不产粮食，但海里出产珠宝，同临界交阯，常常互相通商，购买粮食。先前的太守们多是贪婪污浊之人，奸商滥采珍珠，珠贝无法生存，都迁往交阯海域去了。因此商人不来买卖，百姓生活穷困，多有饿死。孟尝到任后，革易敝政，弄清对百姓不利和有利的地方。不到一年，原来离开的珠贝全都返回合浦海域，百姓反其旧业，商货又流通起来，孟尝被誉为是神明之人。后遂以“还珠”或“合浦还珠”比喻地方官政绩卓著，治理有方。

⑤云梦泽：古代大泽名，是云泽和梦泽的合称，故址在今湖北省江汉平原一带。唐孟浩然《望洞庭湖赠张丞相》：“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⑥洞庭湖：湖泊名，位于湖南省北部，长江的南侧。因湖中有洞庭山（今称君山）而得名。唐李白《陪族叔刑部侍郎晔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五首·其四》：“洞庭湖西秋月辉，潇湘江北早鸿飞。”

⑦玉烛对冰壶：玉烛：烛的美称。“烛”在平水韵里属入声“二沃”，故此处“玉烛”可与“冰壶”相对。冰壶：盛冰的玉壶，常比喻人的品德清白廉洁。唐姚崇《冰壶诫序》：“冰壶者，清洁之至也。君子对之，示不忘乎清也。夫洞澈无瑕，澄空见底，当官明白者，有类是乎。故内怀冰清。外涵玉润。此君子冰壶之德也。”

⑧苍头犀角带：苍头：头发灰白的老人。苍，灰白色。犀角带：饰有犀角的腰带，只有有品级的官员才能使用。

⑨绿鬓象牙梳：绿鬓：青黑的鬓发。绿，黑色。在古诗文中，以“绿”形容眉、发时，“绿”当作“黑”或“青黑”解。如李白《古风十九首·其一》：“中有绿发翁，披云卧松柏。”杜牧《阿房宫赋》：“绿云（比喻众女黑润而稠密的头发）扰扰，梳晓鬟也。”苏轼《南歌子》：“寸恨谁云短，绵绵岂易裁。半年眉绿未曾开。”象牙梳：用象牙制成的梳子。唐崔涯《嘲李端端》：“爱把象牙梳插鬓，昆仑山上月初明。”

⑩“松阴白鹤”句：出自《周易·中孚》：“鸣鹤在阴（鹤在树阴下鸣叫），其子和之（小鹤在旁边跟着鸣叫）。”

⑪“镜里青鸾”句：典出南朝宋范泰 《鸾鸟》诗序：“昔罽宾王（罽宾国的君王。罽宾，汉朝时之西域国名。罽，读jì）结罝（jū，网）峻卯之山，获一鸾鸟。王甚爱之。欲其鸣而不致也，乃饰以金樊（金笼），飨以珍羞（喂给珍贵的食物。珍羞，同‘珍馐’，珍奇名贵的食物）。对之愈戚（悲伤），三年不鸣。其夫人曰：‘尝闻鸟见其类而后鸣，何不悬镜以映之。’王从其意，鸾睹形悲鸣，哀响冲霄，一奋而绝。”后遂以“镜鸾”作为夫妻分离之典。青鸾：古代传说中凤凰一类的神鸟，赤色多者为凤，青色多者为鸾。按：此句言“影不孤”，喻指夫妻已然团聚，不再像以往一样彼此形单影只。

⑫对牖（yǒu）：对着窗户。牖，窗户。

⑬柴门：用柴木做的门，多代指简陋贫寒的家室。唐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有的版本作“柴关”，亦可。柴关，即柴门。

【译文】

罗与绮相对，茶与蔬相对。柏树壮茂与松树老枯相对。中元节与上巳节相对，战国的蔺相如能把璧玉带回赵国与汉朝的孟尝能使珠贝迁还合浦相对。云梦泽与洞庭湖相对。“玉烛”是蜡烛的美称与“冰壶”是君子的象征相对。头发灰白的老人腰间系着饰有犀牛角的腰带，鬓发青黑的女子头上插着用象牙做成的梳子。松荫下白鹤的叫声彼此呼应，铜镜里青鸾的影子不再孤单。竹门半开，不知屋里是否有人正在对着窗户凝思；柴门紧闭，不知门前是否还客人停车来访。

宾对主，婢对奴①。宝鸭对金凫②。升堂对入室③，鼓瑟对投壶④。觇合璧⑤，颂联珠⑥。提瓮对当垆⑦。仰高红日近，望远白云孤。歆向秘书窥二酉⑧，机云芳誉动三吴⑨。祖饯⑩三杯，老去常斟花下酒；荒田五亩，归来独荷月中锄⑪。

【注释】

①婢对奴：婢：女仆。奴：奴隶，奴仆，一般针对男性而言。

②宝鸭对金凫：宝鸭：鸭形香炉。南宋范成大《减字木兰花》：“宝鸭金寒，香满围屏宛转山。”金凫：凫形香炉。凫，一种水鸟，俗称“野鸭”。清厉荃《事物异名录·器用·香炉》：“金猊、宝鸭、金凫，皆焚香器也。”

③升堂对入室：升堂：登上厅堂，比喻学问技艺刚入门。入室：进入内室，比喻学问技艺已有高深的造诣。今有成语“升堂入室”比喻学识或技艺由浅入深地达到很高的成就。语出《论语·先进》：“由也升堂矣，未入於于室也。”北宋邢昺疏：“言子路之学识深浅，譬如自外入内，得其门者。入室为深，颜渊 是也；升堂次之， 子路是也。”

④鼓瑟对投壶：鼓瑟：弹瑟。《诗经·唐风·山有枢》：“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投壶：古代宴会上的一种娱乐活动。宾主依次把箭投向壶口，投中多者胜，负者饮酒。《礼记·投壶经》：“壶颈修七寸，腹修五寸，口径二寸半，容斗五升。壶中实小豆焉，为其矢之跃而出也。矢以柘若棘，长二尺八寸，无去其皮，取其坚而重。投之胜者饮（使……饮酒）不胜者，以为优劣也。”

⑤觇（chān）合璧：觇：观察，看。合璧：即“日月合璧”，是一种太阳与月亮并现于空中的天文现象，这种现象多发生在地球公转到太阳与月球之间或月球公转到地球与太阳之间时。古人认为这是一种吉兆。《汉书·律历志上》：“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联珠。”

⑥颂联珠：颂：颂扬，赞颂。联珠：也作“连珠”，又称“五星联珠”，是一种金、木、水、火、土五行星同时出现于一方的天文现象。古人认为这是一种祥瑞之兆。今有成语“联珠合璧”比喻美好的事物汇聚一起。《竹书纪年》卷上：“帝在位七十年，景星（祥瑞之星）出翼，凤凰在庭，朱草生，嘉禾（一种生长异常的禾苗，古人认为是吉兆）秀，甘露润，醴泉出，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

⑦提瓮对当垆：提瓮：《后汉书·列女传·鲍宣妻》：“勃海（即勃海郡，在今河北沧州一带）鲍宣妻者，桓氏之女也，字少君。宣尝就少君父学，父奇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装送资贿（资财，财货）甚盛。宣不悦……妻乃悉归侍御（泛指婢妾）服饰，更著短布裳，与宣共挽鹿车（古时的一种小车）归乡里。拜姑（婆婆）礼毕，提瓮出汲，修行妇道，乡邦称之。”后遂以“提瓮”作为修行妇道、甘于贫苦的典故。当垆：典出《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相如与俱之临邛（今四川邛崃），尽卖其车骑，买一酒舍酤酒（买酒），而令文君当垆。相如身自著犊鼻裈（dú bí kūn，古代的一种短裤，形如犊鼻，故名），与保庸（受雇用的仆役）杂作，涤器（洗涤器物）于市中。”垆，放酒坛的土台。

⑧“歆（xīn）向秘书”句：歆向秘书：西汉成帝时刘向、刘歆父子皆曾奉命领校秘书，在天禄阁整理校订国家收藏的图书，故此处曰“歆向秘书”。歆：指刘歆，字子骏，刘向之子。汉成帝时，入天禄阁，协助其父整理校订国家藏书。父死后，继父未竟之业，部次群书。所撰《七略》，是我国第一部分类图书。向：指刘向，字子政，西汉文学家。所撰《别录》，是我国最早的图书公类目录。二酉：指大酉山上的大酉洞和小酉山上的小酉洞，一在今湖南辰溪县境内，一在今湖南沅陵县境内，相传是秦时为避秦廷“焚书坑儒”的藏书之地。《太平御览》卷四九引南朝宋盛弘之《荆州记》：“小酉山上石穴中有书千卷，相传秦人于此而学，因留之。”《辰溪县志》：“大酉洞去邑治里许，在龟山南。旧传有七十五石室，琴案棋局，石床丹墀具焉，盖仙灵之宅也。”又云：“昔秦人藏书室。”后遂以“二酉”代称丰富的藏书。唐陆龟蒙《寄淮南郑宝书记》：“五丁驱得神功尽，二酉搜来秘检疏。”

⑨“机云芳誉”句：机云：西晋陆机、陆云兄弟以文闻名天下，合称“二陆”。机：指陆机，字士衡。《晋书》称其：“少有异才，文章冠世。”代表作有《文赋》、《辩亡论》、《吊魏武帝文》、《君子行》、《长安有狭邪行》、《赴洛道中作》等。云：指陆云，字士龙。《晋书》言其：“六岁能属文，性清正，有才理。”代表作有《答兄平原诗》、《答张士染诗》、《新书》十篇等。芳誉：美好的名声。三吴：晋时指吴兴、吴郡、会稽三地。陆机、陆云皆吴郡（今江苏苏州）人，故此处曰“机云芳誉动三吴”。

⑩祖饯：饯行。祖，本义指出行时祭祀路神，引申为饯行。饯，设酒食送行。

⑪“荒田五亩”二句：杂用东晋陶潜《归园田居·其一》“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与《归园田居·其三》“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诗句而来。荷（hè）：扛，担。

【译文】

客人与主人相对，女仆与男奴相对。鸭形香炉与凫形香炉相对。登上厅堂与进入内室相对，弹瑟与投壶相对。观看日月并现的天象与颂扬五星联珠的奇观相对。鲍宣妻提瓮打水与卓文君当垆卖酒相对。仰视高空，觉得红日很近；眺望远处，看见白云孤飞。刘向、刘歆父子都以校书秘书的身份在天禄阁中编订群书，陆机、陆云兄弟都以美好的文才和名声震动三吴地区。花影下摆设三杯饯别的酒，彼此为年华的老去而举杯；月色中锄完五亩荒田，独自扛着锄头回家。

君对父，魏对吴①。北岳对西湖②。菜蔬对茶荈③，苣藤对菖蒲④。梅花数⑤，竹叶符⑥。廷议对山呼⑦。两都班固赋⑧，八阵孔明图⑨。田庆紫荆堂下茂⑩，王裒青柏墓前枯⑪。出塞中郎，羝有乳时归汉室⑫；质秦太子，马生角日返燕都⑬。

【注释】

①魏对吴：魏：战国时魏国，今山西南部、河南中北部、陕西东部、河北南部一带。或指三国时魏国。吴：春秋时吴国，在今浙江一带。或指三国时吴国。

②北岳对西湖：北岳：即恒山，五岳之一，位于山西浑源县。西湖：湖名，在浙江杭州城西。

③荈（chuǎn）：老茶，采摘时间较晚的茶。《康熙字典》：“荈，茶叶老者。《类篇》：‘茶晚取者名荈。’”

④苣（jù）藤对菖蒲（chāng pú）：苣藤：即胡麻，一年生草本植物，籽可榨油。菖蒲：水生植物，叶狭长，花淡黄色，根茎亦可入药。民间在端午节常将其与艾叶扎束，挂在门前，据说可以辟邪。按：此句中“藤”乃平声，“蒲”亦乃平声，故有失对之误。

⑤梅花数：即梅花易数，古代的一种占卜法。相传是北宋哲学家邵雍在梅园赏花时见两只麻雀因争枝坠地而发明，故称“梅花数”。

⑥竹叶符：又名“竹使符”，汉时竹制的信符。《汉书·文帝纪》：“初与郡守为铜虎符（用于发兵）、竹使符（用于发兵之外的其余征调）。”唐颜师古注引应劭曰：“竹使符皆以竹箭五枚，长五寸，镌刻篆书，第一至第五。”后泛指地方官吏的印符或代指地方官。唐房孺复《酬窦大闲居见寄》：“名惭竹使宦情少，路隔桃源归思迷。”

⑦廷议对山呼：廷议：在朝廷上发表议论。山呼：西汉元封元年春，武帝登嵩山，从祀吏卒皆闻三次高呼万岁之声。后遂以“嵩呼”或“山呼”作为臣民对皇帝的祝颂仪式，即叩头高呼“万岁”三次。事见《汉书·武帝纪》：“元封元年。……春正月，行幸缑氏（古地名，在今河南偃师市东南）。诏曰：‘……翌日亲登嵩高，御史乘属，在庙旁吏卒咸闻呼万岁者三。登礼罔不答。其令祠官加增太室祠，禁无伐其草木。……’行，遂东巡海上。”唐颜师古注引荀悦曰：“万岁，山神称之也。”

⑧两都班固赋：东汉史学家、文学家班固，字孟坚，作有《西都赋》和《东都赋》，合称《两都赋》。西都，指长安。东都，指洛阳。

⑨八阵孔明图：三国时期蜀汉丞相、军事家诸葛亮，字孔明，善摆八阵图。《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亮性长于巧思，损益连弩，木牛流马，皆出其意；推演兵法，作八陈图，咸得其要云。”八阵图：由八种阵势组成的图形，用来操练军队或作战。

⑩“田庆”句：典出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京兆田真兄弟三人共议分财，生赀（生业，财产）平均，唯堂前一株紫荆树，共议欲破三片，明日就截之。其树即枯死，状如火然（形状像被火烧过一样。然，同‘燃’）。真往见之大惊，谓诸弟曰：‘树本同株，闻将分斫（砍，削），所以憔悴，是人不如木也。’因悲不自胜，不复解树，树应声荣茂。兄弟相感，合财宝。遂为孝门。真仕至太中大夫。” 后遂以“紫荆”作为有关兄弟之典。按：“堂下茂”有版本作“堂下萎”，亦可。萎，干枯，枯槁、

⑪“王裒（póu）”句：指西晋王裒因父亲被司马昭杀害，决定不臣朝廷，并每日在父亲墓前跪拜痛哭，以致墓旁的柏树为之枯萎之事。典出《晋书·王裒传》：“王裒，字伟元，城阳营陵（今山东省潍坊市南）人也。祖修，有名魏世。父仪，高亮雅直，为文帝司马。东关之役，帝问于众曰：‘近日之事，谁任其咎？’仪对曰：‘责在元帅。’帝怒曰：‘司马欲委罪于孤邪！’遂引出斩之。裒少立操尚，行己以礼……痛父非命，未尝西向而坐，示不臣朝廷也。于是隐居教授，三征七辟皆不就（三次征召、七次授官皆不应召）。庐于墓侧，旦夕常至墓所拜跪，攀柏悲号，涕泪著树，树为之枯。”

⑫“出塞中郎”二句：指西汉时苏武出使匈奴，被扣押，匈奴王让他去北海放牧公羊，并说要等到公羊产乳时才放他回去之事。典出《汉书·李广苏建传》（苏建，苏武的父亲，苏武事迹附于《苏建传》后）：“单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卧啮（niè，咬，吃）雪，与毡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今俄罗斯贝加尔湖）上无人处，使牧羝（dī，公羊），羝乳始得归。别其官属常惠等，各置他所。武既至海上，廪食（公家供给的粮食。廪，读lǐn）不至，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杖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意为匈奴单于想使苏武投降，就幽禁了苏武，把他放在地窖之中，不供给饮食。天下雪，苏武卧着吃雪，同毡毛一起吞下充饥，多日不死。匈奴人以为他有神助，就把他流放到北海没有人的地方，让他放牧公羊，等到公羊产乳时才能回国。至于苏武的随从官吏常惠等人，则分别投放到其它地方。苏武来到北海后，匈奴人不供给他粮食，他就挖掘野鼠、收集草木的果实来吃。苏武以汉朝的旄节牧羊，不论起睡都拿着不放，以致系在节上的牦牛尾毛全部脱尽。出塞中郎：指苏武。苏武在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奉汉武帝之命以中郎将身份持节出使匈奴，故称“出塞中郎”。羝（dī）：公羊。

⑬“质秦太子”二句：事见东汉王充《论衡·感虚篇》：“燕太子丹朝于秦，不得去，从秦王求归。秦王执留之，与之誓曰：‘使日再中，天雨粟，令乌白头，马生角，厨门木象（木雕的人像）生肉足，乃得归。’当此之时，天地祐之，日为再中，天雨粟，乌白头，马生角，厨门木象生肉足。秦王以为圣，乃归之。”意为战国时燕国太子丹去朝见秦王，被秦王扣留。秦王说：“如果午后的太阳能回到天之正中，天上下粟米，乌鸦的头变白，马头生角，厨房门上木雕的人像生出肉脚，就放你回去。”其后果然发生这些怪象，秦王便把燕太子放了回去。质秦太子：在秦国做人质的太子，指燕太子丹。按：本句中的“燕”读yān。“燕”在平水韵里有两个音，分别属于下平“一先”、去声“十七霰”。“先”部中的“燕”指燕国、燕地、燕山。“霰”部中的“燕”指燕子这种鸟。故此句中的“燕”应读作平声。

【译文】

君王与父亲相对，魏国与吴国相对。北岳与西湖相对。菜蔬与茶荈相对，胡麻与菖蒲相对。梅花易数与竹箭信符相对。朝堂议政与高呼万岁相对。班固作有《两都赋》，诸葛亮善摆八阵图。田庆兄弟决定不再分家后堂下的紫荆树又荣茂起来了，王裒日夜在父亲的墓旁跪拜痛哭以致墓旁的青柏都枯萎了。苏武以中郎将之职出使匈奴被扣留后，被告知要等到公羊产乳才能回归汉朝；燕太子丹朝见秦王被扣押为人质后，被告知要等到马头生角才能返回燕国。

【译者简介】

车其磊 作家、学者、特约撰稿人。已出版原创作品《请问，这里是江湖吗？》《未老白发诗》和译注作品《王国维词评注》《父子宰相家训译注》《文心雕龙译注》《声律启蒙译注》《笠翁对韵译注》。

编辑/章雪芳 审核/小楼听雨 校对/冯 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