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初有道门硕儒之称。洪武十年嗣教，为正一派第四十三代天师

《画人传》~第181篇

张宇初有道门硕儒之称。洪武十年嗣教，为正一派第四十三代天师。

文/卢秀辉

张宇初（1359年—1410年），字子璇，别号耆山，为道教正一派第四十三代天师。

道教创始人张道陵去世前立下规矩：兄终弟及、父死子继。

张宇初的祖父张嗣成，正一派第三十九代天师。元至大三年（1310年）侍父入觐至杭州，以符水救火，元仁宗制授太玄辅化体仁应道大真人。延祐四年（1317年）袭位，主领三山符箓，掌江南道教事。至正四年（1344年），赴上召，行至宝应，羽化于舟中。

张宇初的父亲张正常，元时赐号四十二代天师。洪武元年（1368），朱元璋登大明皇帝位，张正常入贺，被授予“正一教主、嗣汉四十二代天师、护国阐祖通诚崇道弘德大真人”之号，俾领道教事，后加赐永掌天下道教事，给以银印，视二品。其后，令取消天师称号，只称大真人，爵位仍视其为二品。

张宇初自幼生活在天师之家，享受着优渥的生活，他的任务就是读书，学习世传的符箓斋醮术外兼博揽众家之长，为继位做着各种高大上的准备。张宇初还善于诗词书画，为当时名人雅士很推重他，被称为“形峻而学广，灵仙飞化之变”，梵祝禳祈之灵异。“ 儒经释典、诸子百家，多所涉猎。”被追捧为“列仙之儒”。他的任务就是做到仙气飘飘。这一点，在他《负暄》一诗中就能读出，诗曰：

负暄爱日和，云霭薄向舒。

穷山积寒翳，庭树凋亦疏。

下泉方斯蛰，田野聊安居。

禾黍藉陇亩，返刈多空虚。

感念曷为整，世漓迹亦殊。

焉知温煦乐，尚及散与樗。

繁霜悴百草，幽花杂园途。

献君亮何由，芜秽益自除。

寥寥太古意，涵泳自有余。

张宇初于明洪武十年(公元1377)嗣教，为第四十三代天师。十一年入朝。洪武十三年（1380年），敕受“正一嗣教道合无为阐祖光范大真人”，总领天下道教事。洪武二十四年旨谕禁私出符篆，赐龙虎山天师正一玄坛印，以俾关防符箓，镇护名山。

建文帝时，张宇初因在乡里横行不法，一度受贬，被夺回关防符箓，他遂于乡里黄箬峰下构岘泉精舍居之。明成祖朱棣即位，张宇初入贺至阙，朱棣赐以缗钱修葺大上清宫。永乐四年敕谕编修道书，命他早点编修完成进呈上来，以通类刊板。五年曾三次建斋篆于朝，帝有器物厚赐，并给驿券还山。六年、七年，两次奉谕往武当山寻访张三丰。永乐八年羽化，藏蜕于岘泉。

天师道经过宋元的发展，到明代已极为兴盛，上自四十二代天师张正常，下迄五十代真君张国祥以至明亡，历代天师皆敕授为正一教主大真人，领道教事。视秩正二品，设赞教、掌书等佐理之官，家世与孔子并传，得到明王朝的特殊礼遇。但这种形式上的兴盛更需要思想理论做根基，继承和阐扬道教义理，这内在的精神则显得更十分重要。四十三代真君耆山公张宇初，就是内在精神的陶铸者。他主张以文彰道，平生论著杂文甚多，指出“文可以载道，文著而后道明”。

艺术作品内容与形式的关系是中国古典美学传统中的一个老话题，也几乎是一个无可回避的话题。概括起来也无外乎三种基本态度：重质轻文、重文轻质和文质并重。刘勰在《文心雕龙·情采》一篇中说：“夫水性虚而沦漪结，木体实而花萼振，文附质也。虎豹无文，则尊同犬羊;犀兕有皮，而色质丹漆，质待文也。”刘勰尚行文质并重而又以“质”为先决条件，“文质彬彬，尽善尽美”成了古典美的追求，被以为雅事。

张宇初继承了“重质轻文”这一学说，他的立论点来自于道教“行不言之教”，天然地表现出重质而轻文的理论倾向。张宇初时代三教合一以及他学贯三家，

他说：“故物之质者，非文饰不华：味之真者，非盐药不调；音之淡者，非律吕不和。此物性之必然也。”强调事物的“质、真、淡”，也并不因此就否定其反面“文”，认为“文饰”之类形式方面的东西所发挥的作用，才达到了“物华”、“音和”的美学效果，张宇初认为这是事物之本性使然。张宇初提出“去华以返质”，与老子的“见素抱朴”、返朴归真的美学观一脉相承，与庄子“朴素为天下之大美”的美学理想神合。从他的《旅怀》一诗中，可洞见他的追求，诗云：

起早月尚明，微风响庭树。

遥钟尽残河，池草盈白露。

披衣行空庭，孤禽语平曙。

酬措每疏慵，晨光起檐户。

孰知愁虑牵，丘壑慕恬素。

薄俗擅奸危，皇情感深顾。

岁阑贫病侵，幽愤徒朝暮。

张宇初在《与二郎侄》一文中说：“凡文字，少小时须令气象峥嵘，彩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也即是说，不能做一个为形式而形式的主义者，而应该让形式与内容达到一种“合乎自然”的配合与协调。在《庄子·人间世》里，庄子借孔子的口说：“瞻彼阙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虚室生白一词成为审美领域、尤其是书画上特别重视的美学效果。

张宇初的眼光更广、更博，他从宇宙构成的角度看待美学问题，从老子“大象无形”一说中论述宇宙虚是本，实是用。虚包含实，又不能离开实而存在。而“道”的神秘朦胧的美就包含在虚、实的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完美结合之中。张宇初本无意于谈美，但事实是在谈审美，尤其是与文艺创作的审美紧密相关。他在《晚行（二首）》中说：

一

倦行偏旅思，蔬味喜初闻。

野道堆黄叶，人家住白云。

鸟啼斜照薄，风急暮帆分。

归策犹暄暖，徒知厌世氛。

二

苦疾嗟长道，舟涂总未安。

晚程逢雁少，秋梦到乡难。

鱼贱知河落，鸥轻信水宽。

篙师时冻语，不敢怪风湍。

张宇初有《岘泉集》十二卷传世，提出了以“虚”为主体和道理融一的哲学思想。发挥了《老子》“道冲，而用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的哲学思想，作《冲道》篇，吸取列、庄惟道集虚的思想，通过对“虚”与“实”的认识，得出“非虚则物不能变化周流”阳动静为用的的贵虚道论。提出以太虚为体、阴哲学思想。他说：“夫天地之大，以太虚为体。而万物生生化化于两间而不息者，一阴一阳动静往来而已矣。”

张宇初的哲学思想，是建立在道家学说基础上的。自然要应用到道教修道养生中去。他提出“天性人心其理一”，认为天地有一太极，心亦为太极。而且物物皆具是性。从而将道性过渡到人性。他在《太极释》中说:“性秉于命，理具于性，心统之之谓道。道之体曰极。”既然，心亦是一太极，理亦具之，那么道以虚为体而可生化含养万物，而修道之士若能体道致虚，虚心不要为物滞塞，则“万有皆备于是矣”。进一步阐发了虚靖先生的心性学说。提出了“致虚为宗”的教义。认为只有“知致虚则明，明则净，净则通，通则神，神则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无不应、无不达矣。”致虚即是通神达道的玄机。

张宇初立下了《道门十规》，他在开首即言：“虽有道经三宝之分，而始自太上授道德五千言于关尹。”意味着他坚决以老子为道教宗源。并且，他还在《道门十规》中分列两种他颇有微词的道教发展过程，即：“若文成五利之以金石草木徒杀身取祸，遂世称方术”；以及“外而施之，则有祷祈祠祝之事，自寇杜葛陆之徒，其说方盛”。他指出：“然二者太上之初所未彰显”。因此，他认为，以“金石草木徒杀身取祸、世称方术”，和“寇杜葛陆之徒”所盛行的“祷祈祠祝之事”，都并非正道，都“去太上立教之本、虚无清静、无为不言之妙，日远矣”。

他规诫各派道士都应该以“真功”为基本，注重内炼修丹，他在其他诗文著作中，也多涉及内丹方面的内容。他明确指出“坐圜守静为入道之本”。他还痛斥当时流行的采战御女之术，称“必丧身亡命而后已”。强调必须性命双修，反对单修性而沉空滞寂。

张宇初有志于诗文二十余载，博通诸子之学。认为文之正气乃三光五岳之灵，“发而为文，文所以载道也，文著而后道明”。著作遗世者有《岘泉集》十二卷、《道门十规》、《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通义》四卷，及诗文序论等文章，为方内方外之士所敬重。并擅画墨竹，精于兰蕙，兼长山水。曾画《秋林平远图》，洪武三十一年所画的《夏林清隐图》轴传世，现存日本。有《题方壶真人墨竹歌》题画诗，诗云：

方壶之山倚空势，

阴壑长竿动千岁。

壶子衿情海鹤闲，

墨华纵写云烟趣。

遂令倍价重南金，

怒发扬眉鲜轻与。

只今寥落散骊珠，

太息鲸涛渺仙逝。

我昔琼台立雪时，

每许馀光发骐骥。

廿年弄翰兴莫追，

春箨秋筠览苍翠。

云卧丹丘不记年，

短筇几顾沧波弃。

儗招六逸卜芳邻，

旷芳浮缘衰懒至。

坐阅孤标共岁寒，

冰霜岂折凌霄气。

蚤慕还丹炼汞铅，

静探雅操消尘系。

束书须叩刘长生，

怡悦何如澹中味。

卢秀辉有《古风•赞张宇初》一首，诗云：

一代通儒未忘机，

求道练丹互不违。

见素抱朴虚室白，

性秉于命具心归。

道门十规老子助，

天师无心性自飞。

重质轻文求返质，

坐圜守静道本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