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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想（陈年往事）

我从攀枝花市医资最好的中心医院检查后回到4楼宿处，立着先脱了右脚的运动鞋，换放在沙发旁的凉拖，正要把脚伸进去，突然瞅见一只蟑螂卧在拖鞋上，微歪着头看着悬停的脚。我是比较爱干净的人，搬进来时花了几个小时把房间整个扫除了一遍，见到几只已成干尸的蟑螂。每日做饭，锅碗瓢盆清洗干净，从不过夜，一个多月没见一只活蟑螂。这只约4cm长棕红色背部泛着亮光的活体蟑螂很淡然，好象在沉思中。从小我们就被植入非好即坏的二元世界观，见到“坏”的必定要除之而后快。我条件反射蹲了下来，抓起脱下来的运动鞋，迅速向蟑螂拍下去。蟑螂跌翻在水泥地上，两只强壮的后腿乱蹬着。据说蟑螂有2套神经系统，很不容易死的，我又连续拍了几下，确信是“九头虫”也活不过来了，于是抽张卫生纸盖住拍扁的尸体捡到垃圾桶里。

我换好凉拖在桌旁坐下来，沏了一杯茶，才想蟑螂是怎么来的，这我自然解答不了，问题是它竟然卧在我的凉拖上。昆虫对环境的感知都很强，这只蟑螂完全有机会钻入沙发底下逃之夭夭，却静而不动，感觉是专等我“超度”它。这让我很茫然，似乎要向我预示什么。预示什么呢？当我们遇到玄灭表象，往往把不相干的事臆想到一起，于是我想到去医院检查的情形。某日我忽然感觉右胁下幽幽地痛，近来我没摔倒磕到，疑是晚上睡觉抻着了，可是几天来一直如此，看肋下不红不肿，用手摸着按着，外面里面都找不到痛点，痛就这样悬浮着，寻思从未遇到过，心生疑惑。一日和一位比我小20岁长得皮实的青年闲聊此事。青年人竟说他知道，以前他也幽幽痛过，一检查是肾里有小结石。中医学讲“肾是先天之本”，包括我在内很多人并不理解这句话的精髓，但男人都认为肾很重要，却不是从生理功能上而是从性爱能力上去解读。多年来我独居惯了，不再有酸葡萄心理，单从生理功能上我也决定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9点多到攀枝花中心医院挂了内科号。我们以为健康出了问题是自己运道不好，进了医院仿佛进了集市人来人往反而心理平衡了。10点多才叫到我的号，走进门诊室。电脑前坐着一位50多岁瘦得那么精明的男大夫，听了我对症状描述，机打了一张彩超检查单。我来到4楼彩超室，检查员是一位胖小伙子。青年人胖不似中老年人胖观感福态，显得虚而不灵光。小青年在我肚皮上摸了黏液，用探头按在肚皮上搜寻，很快我发现他并不熟练，找不准腹腔内的脏器应该是实习生，由一位身材简约的中年女大夫小声指点，然后女大夫亲自示范，动作果然简单明了。拿到彩超报告单，虽然我不懂医用术语，但对肝脏、肾脏、胰腺、前列腺等十几个器官的描述，虽评不上优，觉得也能算得上良。肾结石是排除了，幽幽之痛显得更玄了。

回门诊找大夫复诊，屏幕上显示我排上午门诊最后一位，我进门诊室已快12点了。

“都还正常。”大夫扫了一眼彩检报告单。

这道和我的理解相近。

“看你要不要做CT。”听大夫的意思也没找到痛的缘由。

CT我不做了，问还要不要再来复查。

“不痛就不用来了。如果疼痛加重再来检查，白天来还走正常门诊，”后面一句话让我肋下痛了一下，“晚上来就走急诊。”

医生在收捡桌面要下班了。

“饮食上有什么要注意吗？”我随口问了一句中医常用的话。

“不用，”大夫正站起来，“想吃啥就吃啥。”

虽然没有得到奇异之痛的答案，但肚子里的“货”好象还不错，感觉244.7元也没白花。

这只蟑螂很奇异地毙于我手，让我回想到大夫说的“急诊及想吃啥就吃啥”，感觉话里有话了。中国人说话讲究一个“悟”，不会直接告诉对方结果，所谓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比如一个人得了不治之症，外国医生会明白告诉患者得的是什么病，还能活多长时间。中国大夫却会轻松地对病人说你这个病没啥，回家养着，想吃啥吃点啥，想出去看看就出去看看。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是否我也快要去西天幻境了。这只蟑螂就是我的“原神”以死点化：该来的总会来，要淡定地接受一切。有才华的人常感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我无须这样的感叹。活长活短感觉不重要了，我也不认为这是消极的，过了天命之年，只要日子过得不要太乏味就好！

隔日，肋下出了一片红疹子，疼痛明显了。我忽然记起20年前在上海右膀子就上出过一回，开始没在意，后痛得忍不了，去看医生是带状疱疹，内服外抹用几天药就好了。我寻思这回也是，去了私人诊所，大夫看一眼果然说是带状疱疹，内服外抹的药27.5元，当晚痛就减轻了，几天就好了。看来那天不过是我牵强附会胡思乱想一通，常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过一回的人才能活明白。看来这冥想也不是一无是处，于是记下来逗自己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