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猪场”到游戏公司，FS社是如何做出《艾尔登法环》的？

文/伽蓝SK

如今提起魂系游戏，我想大家能想到的除了受苦这个关键词以外，就是那个不怀好意冲着你笑的男人——宫崎英高。让全世界玩家共同受苦，把《黑暗之魂》带入玩家视野，而他的特技就是整天在神坛上反复横跳。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好奇，能把这么一个神仙牢牢锁在自家的From Software到底是个什么公司？那位中年男子的笑容又为何让玩家念念不忘？接着往下看，看完说不定你也能解锁抖M的隐藏属性。

从“猪场”起家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也就是昭和末期，当时日本正处于泡沫经济，国内消费需求增长，房地产行业兴盛。据说，当时东京23个区的地价总和甚至达到了可以购买美国全部国土的水平。

因此，日本凭借其强大的经济实力，使美国沦为自己经济和文化的“殖民地”，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咳咳，拿错了剧本，还没到该说《昭和米国物语》的时候，让我们把目光放在神直利这位小伙子身上。1986年，神直利在骑摩托车时遇上了事故，拿到了一笔保险金；他受伤休养期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该如何处理这笔意外之财。由于经济形势一片大好，身上年轻人的拼劲让他萌生了创业的想法， From Software就这样成立了。

和咱们的好朋友阿育（育碧）一样，From Software一开始也是以农业起家，研究的是“母猪的产后护理”；不过不同于育碧从零开始种植自家服务器（土豆）的行为，他们创业初期就走智能化管理路线。公司最早是替日本农会开发联机软件或管理猪饲料的农业应用软件。

《装甲核心》制作人锅岛俊文在采访中就回忆道：“我在 15 年前，即 1996 年加入公司。那个时候，一半是做游戏，一半是做业务的系统开发，我是只是做游戏开发的，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不过，好像他们正在开发一个饲养猪的管理系统。”

依托于第一产业，又是“程序员之家”，公司上来就整得挺严肃。

据员工回忆：“那时候，大家全都在公司内穿着西装，有其他公司或转职员工（中途采用）的朋友常说’楼层里安静得吓人’和’感觉超认真’。”

不过社长神直利的梦想并非成为养猪大亨，做生意为了赚钱嘛，不寒碜；可没想到的是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日本泡沫经济崩坏，原业务萎缩，要想继续干下去就得寻找新出路。突然到来的危机感让他领悟到了传统商业模式的僵局，而本人又是个游戏迷，此时不知道是唯心主义作祟还是真就看到了游戏行业的商业潜力，总之这成为了From Software进军游戏行业的契机。

当然，也不是说做就能做得出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公司依然维持原有业务不变，忙里偷闲慢慢开发新技能树。别的先抛一边，神直利上来就提出了两点要求：一是机器人题材；二是要做3D游戏。可要知道，当时的电脑性能有限，大家普遍还在2D市场里摸爬滚打，更何况以当时公司的实力，也难以达到他的期望。直至1994年，擅长处理3D多边形图形的PlayStation初号机登场，From Software看中了这台机器，此刻索尼也急需招揽第三方游戏开发商来补充游戏阵容，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多亏了他们此前一直坚持瞎鼓捣，积累下了不少素材，仅花了六个月游戏就完了工。在1994 年 12 月，PlayStation上市仅半个月后，From Software首款作品《国王密令》上市开卖。

将“硬核“刻进骨子里

不知道你是否也跟我一样，时常听到这样一个说法：魂系列实际上是《国王密令》（King’s Field）的精神续作。那么问题来了，被人津津乐道的《国王密令》究竟又是款什么样的游戏呢？

我们先从它身上最显眼的标签说起。

《国王密令》是最早的 3D角色扮演游戏之一。得益于3D性能优秀的机器和社长的坚持，From Software直接一步到位，大踏步跨入了3D时代。于是，别的先放放，气质得率先拿捏到位。无缝的3D世界是营造氛围感的第一步；游戏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世界观的塑造，带领玩家来到一片剑与魔法并存的中世纪奇幻世界，接着扑面而来的是沉闷、黑暗与孤独感。

至于玩法，则以角色扮演为主；有着第一人称的视角，再辅以轻度的解密要素。在即时制的战斗中，玩家需要控制行动缓慢的主角，勾引迷宫中的敌人，实现逐个击破。不过在当时的设计里，挥刀缓慢沉重，且需要消耗全部精力值，而敌人不仅攻高血厚，巨盾还没办法破防，稍不留神只要一个失误换来的就是对方还搁那活着，你自己先破了防。没有花里胡哨的连招，你一招我一式，谁也不敢多贪一刀；正是这样，祖传的精力条和极其硬核的难度奠定了此后魂系列被调侃为“回合制战斗“的基础。

不过可想而知，公司本身就在转型中，加上匆匆赶工，游戏在做出来之后并没有得到媒体们的青睐，可销量却出乎他们的意料。具体的数字除了当事人之外恐怕已经不可考，但可以确定的是，销量是他们预期的两倍之多。另外让人欣喜的是，这家公司为自家游戏营造的独特氛围吸引到了不少粉丝，难度也给人留下了心理阴影，甚至在若干年后，阴影的面积一再扩大，“硬核“成为了玩家对From Software的第一印象。

既然做得顺利，那就再接再厉。在这之后，FromSoftware以一年一作的稳定开发速度持续输出，接连拿出了《国王密令2》（King’s Field II）和《国王密令3》（King’s Field III）两部续作。在口碑和销量都有丰收，影响力越打越大的同时，他们也跟索尼建立了长期且友好的合作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持续为索系主机产出内容。

此时神直利也没忘自己的初心，琢磨着还是想要做一款机器人题材的游戏。经验和技术都有了一定积累，机会就在眼前。整不整？整！

“男孩子的话，无论是谁都会梦想着制作出机器人来武装自己的手脚。”

凭借这样的念头，项目被提上日程，索尼方面却不太看好：

“实际上索尼对我们说，这种制作机甲作战的游戏，目标用户的基础市场会小多，这让我们很担心。然而，在开发过程中，我们都享受其中，对它的表现相当有信心。”

1997年7月《装甲核心》（Armored Core）正式亮相。首先，游戏邀请了参与过《超时空要塞》、《攻壳机动队》、《星际牛仔》等作品的著名机械设计师河森正治来为他们设计机甲，保证了玩家至少能过足眼瘾，其次游戏没有给玩家施以太多的约束，让我们扮演一名佣兵，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各种事情；与之相配套，关卡也采用了非常开放的设计，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总之就是让每位玩家都拥有自由发挥的空间。

除此之外，他们还将被称为“装甲核心”的机器人整机高度模块化，允许玩家对其进行大量定制，随着玩家完成更多任务，会获得积分来购买不同的物品和零件。零件配合及组装千变万化，外观及性能各不相同，加上色彩、徽章等涂装也能根据个人喜好而调整，几乎让每位玩家的机体都成为了游戏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于是，From Software的第二条战线就这么被成功开辟了出来。

当然，他们也没有就此放弃掉之前广受好评的元素，去粗取精过后迸发出了创意的火花，接连发售了《回声之夜》（Echo Night）和《影之塔》（Shadow Tower）两款游戏。

在《国王密令4》中，你可以看到后来不少被玩家所熟知的设计，安全区域中的保存点也有了篝火的雏形；而到了《影之塔》这部作品，其玩法和美术学风格已经与之后的《恶魔之魂》高度相似，血量、魔法、精力三要素齐活，也不再采用每砍一刀都需要大喘气的设计，没那么像回合制游戏了——只是相对而言。

而后，作为索尼友好的合作伙伴，FromSoftware也携带其众多的作品持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以多线开花为目标，在保持《装甲核心》的产出稳定下不断进行新IP的尝试。在这期间，他们从奇幻冒险之路出发越走越远，尝试做出了了以安倍晴明为主角的恐怖游戏《九怨》（Kuon）；设计了双人合作游戏《饼干奶油大冒险》（The Adventures of Cookie & Cream）；为卡普空带来了《怪物猎人日记：暖洋洋的猫猫村》（Monster Hunter Diary: Poka Poka Airou Village），也积攒了不少动作游戏的开发经验。

更重要的是，《天诛》的版权在几经易手之后，他们最后成功从动视手上拿下了这个曾经大名鼎鼎的IP。说句题外话，在成为《天诛》的发行商之后，他们也跃跃欲试，自己动手开发了一款相关作品。只可惜玩砸了，于是暂时将它冷藏。

至于公司开发的其它系列作品，由于时间关系，咱们暂且不表，感兴趣的话各位先来个三连，会做的，真的都会做的。

“魂“来了

既然提到了“魂”，自然避不开那个男人。

宫崎英高形容自己是个怪孩子。“和日本的大多数孩子不同，我没有梦想，”他说。“我没有雄心壮志。”

顺应着社会规则，考试、升级、工作、就业，宫崎英高的成绩一直还不错。虽然漫无目的，但他优秀的表现为他在美国IT公司甲骨文公司赢得了一份待遇相当不错工作。

偶然机会，在接触了上田文人的游戏《古堡迷踪》（ICO），打完之后，宫崎英高猛男落泪；他暗自下定了决心：我也要做一个这样的游戏。已近而立之年、没有任何游戏开发经验，没有拿得出手的相关成绩，也没有贵人提携，唯有IT人才的身份能够增添少许筹码。

他像个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给若干家公司投递了简历，可没几位接受他的申请。From Software见他愿意放弃了甲骨文优厚的工作待遇，降薪80%也不惜要做游戏，觉得他未来可期，可以一试。得到了宝贵的机会，宫崎英高参与到了《装甲核心》系列的开发工作中。

在参与了两部装甲核心的开发后，宫崎英高获得了一个意外好机会，以监督的身份接手了一个面向PS3平台的新项目。

“项目开发存在问题，游戏的雏形没办法做到引人入胜。但当我听说这是一款具有奇幻色彩的动作角色扮演游戏时，我非常兴奋。我可以把它变成我想要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的想法失败了，没人会在意。”

显然，这样一个新项目，除了难度之外拿不出足够多噱头来吸引玩家，游戏发售后在日本遭到了冷遇。负责发行的SCE对本作期望并不高，只在亚洲地区进行了发售；在2009年《恶魔之魂》悄然上市之后，首周销量平平。照这么发展下去，大概就该是出师不利，老贼退出江湖的结局，可事情迎来了转机。

有趣的是，与日本市场的反应家截然不同，游戏点燃了欧美玩家之间讨论的热情，并且通过星星之火不断往外辐射。低开高走，最终销量突破了百万大关。

接下来，From Software把路走广，不再局限于单个平台，尝试了全平台策略。《黑暗之魂》（Dark Souls）就是第一个尝试。没有大变化，众多小调整优化了体验，不知道你感受如何，至少于我而言，玩起来看着手上的手柄要顺眼不少。稳定地发挥赢得满堂喝彩，销量也再达百万。

每次第一次通过boss雾门时，你就会知道这一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就算你知道门后潜藏的恐怖，但也会因为一个失误而失去好不容易攒下的魂。你死了，你从中学习，你会不断进步。玩魂系列游戏，就像是宫崎英高拿着鞭子在玩家背后追赶，用实践告诉大家“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让人一刻也不能放松。

然而到了续作的开发，宫崎英高却没有选择参与，而是投身于一个名为“野兽计划（Project Beast）”的新项目。这也就是日后的PS4独占游戏《血源诅咒》。

2014年5月，转行刚好十年的宫崎英高，被任命为From Software的社长，成了公司的一把手。事实上，他的职位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

“我去了以前不会去的地方，”他说。“我可以看到不同的东西，这很重要。这给了我新的经验可以借鉴。”宫崎英高和团队去往罗马尼亚和捷克实地考察，沉浸在哥特式的壮丽之中。“现在我是社长，”他说，“我会遇到很多其他公司社长。他们都是很奇怪的人。我被他们迷住了。”他补充道：“我在游戏中把他们中的一些人当作敌人做进游戏里。”

2015年3月24日，由索尼电脑娱乐日本工作室（Japan Studio）与FromSoftware合作开发的《血源诅咒》（Bloodborne）正式发售。轻装上阵，把外乡人一一领向来到维多利亚风格的黑暗世界。抛弃了防守反击的打法，大盾已经不再趁手，新加入的火器不仅能够打出伤害，还可以在敌人攻击瞬间让对方产生硬直，也就是玩家俗称的“枪反”；加上玩家在受到伤害反击敌人能够回复生命值的设定，二者相辅相成，成就了鼓励战斗，也鼓励玩家客服恐惧主动出击的战斗系统，让人大呼过瘾。

2016年3月，FromSoftware带来了《黑暗之魂3》（Dark Souls 3），这款系列集大成之作同样大受欢迎。还是晦涩但不失深度的剧情，还是玩到让人想要口吐芬芳的难度，还是那个熟悉的传火故事，一切都回来了，可一切又随着本作的结束走向终结。更多的玩家，更多的销量，From Sotyware名声被彻底打响，宫崎英高成为了在神坛上反复横跳的男人。根据他们的统计，目前魂系列销量已经突破3000W，毫无疑问会是游戏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狼：影逝二度》的开发工作开始于2015年，紧接着《血源诅咒》的DLC《老猎人》（The Old Hunters）。连续做了好几代的加法过后，宫崎英高开始尝试着精简游戏系统；砍掉了职业和以往的角色养成部分。相比起《血源》，本作再一次引入提速，用架势条加快了战斗节奏，同时平衡的设定也让《天诛》系列的暗杀及一击必杀都得以保留。同时，钩索和忍具的加入让立体地图的探索更加丰富，战斗除了硬碰硬外，有了更多逃课的选择。继恼人的外乡人之后，世界上也诞生了更多卑鄙的忍者。

于是，宫崎英高在用《只狼》教会了全世界玩家“死”字怎么写之后，暂时免去了在神坛上仰卧起坐的惩罚。

也许是连哄带骗，也许是惺惺相惜，总而言之，在完成了《黑暗之魂3》DLC的收尾工作和《只狼》的开发之后，宫崎英高和《冰与火之歌》的作者乔治·马丁看对了眼。在读者对第七卷翘首以盼之际，马丁老爷子却“不务正业”，帮《艾尔登法环》做了世界观设计。

强强联手之下，这部作品寄予了可能是From Software建社以来最多的野心和期望，是他们目前为止规模最大的游戏。同样，开发者灌注了心血，玩家攒足期待。而它即将跟我们见面。

在不久前索尼对宫崎英高的采访中他说了以下一席话，我们不妨用来作为本期的结束语:

“关于《艾尔登法环》，我设计它是用来鼓励玩家克服逆境。我们不会为了难而难，希望玩家利用他们的狡猾，研究游戏，记住问题，并从错误中吸取教训。我们不希望玩家觉得游戏只有不公平的惩罚，而是认为这是有机会赢得的一场艰难比赛。我们知道，魂类游戏通常与高难度和高门槛相关联，但我们试图通过设计，让反复尝试克服这些挑战的循环本身变得愉快。因此，我们希望 《艾尔登法环》及其提供的新选项能够在这方面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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