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并不是优秀人才消耗也不是屈才 博士研究生当中小学老师愈来愈多,一个优秀的研究生去当中小学教师
微小说:我喜欢你,全世界都知道,只是你却觉得我的喜欢是累赘吧
第1章
江城,第一医院。
婴儿的哭声降落,急救室红灯灭掉。
姜兰汐想抱一抱孩子,可手却穿过育儿箱,抱了个空。
原来……她已经死了。
怀孕七个月难产身亡。
这时,手术室的门推开,只见闺蜜乔露哭着冲到手术台,冲着她的身体喊:“你个为了爱情不要命的傻子!”
“你不是说一定会挺过来的吗?!”
姜兰汐哀痛看着这一切:“……露露。”
没有人听得见魂魄的声音,医生把死亡通知书递过去:“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家属签字吧。微小说:我喜欢你,全世界都知道,只是你却觉得我的喜欢是累赘吧”
乔露红着眼接过通知单,没签字,却颤抖着拿出手机拨号出去——
“沈煜然,兰汐难产去世了,你来第一医院签死亡通知书。”
姜兰汐一愣,接着就听电话里传来男人冷酷的警告:“姜兰汐还没闹够?她非要在安安生日这天找不痛快?”
“你告诉她,再闹就离婚。”
“闹?”
乔露喉咙一哽,忽然就崩溃了。
“沈煜然你听清楚,姜兰汐死了!你老婆死了……”
“嘟嘟嘟——”
电话那头直接挂断。
姜兰汐再一次感受到沈煜然对自己的绝情,一如六个小时前——
那时,她独自在家跌倒,拼着最后一口气给沈煜然打电话:“煜然,我羊水破了,好疼,你赶紧回来送我去医院……”
话没说完,对面却清晰传来一句:“阿然,我们要切蛋糕了,谁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来?”
“不重要。”男人的声音如冰。
那一瞬间,她的心凉透了。
她命悬一线,而她的丈夫,她爱了十年的男人,不愿意回来救她,只是为了陪青梅切生日蛋糕。
她疼的浑身抽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你要是不回来,我可能就要死了,一尸两命……”
而沈煜然却给了她致命一击:“姜兰汐,我受够了你的无理取闹,真要死就死快点!”
如他所愿,她真的死了。
“呜哇——呜哇——”
孩子的哭声把姜兰汐扯出回忆,她看见乔露推着育儿箱来到她的枕头边,巴掌大的孩子身上插满管子,却往她那边凑。
或许,他想要妈妈抱一抱。
看着这小小的一团,姜兰汐的魂魄都在颤。
她俯下身跪在病床边,魂魄透过育儿箱,贴着孩子的泪脸:“……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好想抱起他,拍拍他安慰,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头顶上方,乔露似有所感,哽咽低喃:“兰汐,我知道你担心孩子,所以临死都闭不上眼……”
姜兰汐抬头,却见乔露抬手盖上她身体。
缓缓合上那双眼,对方一字一句保证:“孩子我会好好养大,你放心去吧,来世……找个好好爱你的人过日子吧。”
话音落下,姜兰汐的眼前黑下来。
可下一秒,一道亮光刺来,她刚一睁眼,就看到人群中央,沈煜然搂着林安安,深情拥吻。
第2章
姜兰汐原本以为魂魄没有痛觉,可是看到相拥的两人,她依旧感到撕裂般的痛。
人群哄闹着,沈煜然很快和林安安分开,此刻男人脸上的温柔,姜兰汐在热恋期也曾拥有过。
有人起哄——
“玩个游戏,沈哥竟然都能和林小姐抽中夫妻接吻,你们真是有缘分。”
“两人郎才女貌又门当户对,实在般配。”
这时候,不知道谁接了句:“沈哥,你什么时候和姜兰汐离婚?”
或许这话问到林安安心里去了,她羞涩望向沈煜然,却见沈煜然陡然冷下脸:“高兴的日子,少提乱七八糟的人。”
姜兰汐就飘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的话没有一丝迟疑,兜头冷水一样浇的她浑身冰凉。
哪怕他们看不见她的魂魄,她仍然难堪。
是啊,她是无关紧要,乱七八糟的人,而林安安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的白月光,他们最配。
所以,自三年前林安安回国后,只要一个电话,沈煜然就鞍前马后,像是林安安身边一条乖乖听话的忠犬。
而她这个在他最困难时期,陪着他一路走出低谷的人,成了他幸福路上的障碍。
心痛难以压制,姜兰汐再也待不下去。
她转身想离开,可刚走到大门口,却凭空窜出一股吸力,猛地把她拉扯到沈煜然面前!
之后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离不开沈煜然十米远。
接连一个月,姜兰汐被迫跟在沈煜然和林安安身边,看着他们恩爱。
沈煜然对林安安是真好啊。
爱也好,钱也罢。
只要林安安开口,沈煜然什么都给。
就因为林安安一句想看海,沈煜然二话不说直接让人买下一辆游艇带着她出海。
爱情海,在蓝天下像一颗璀璨的蓝钻。
听说来这儿的情侣,能一生恩爱,白头偕老。
五年前,姜兰汐曾经也想跟沈煜然一起来,那时候他怎么说的呢——
“阿汐,等我重振沈氏财团,我一定会陪你游遍大江南北。”
如今,沈煜然确实东山再起了……
可他却陪着别人,这一个月,他一次都没想起她。
姜兰汐站在椰子树下,看着男人熟悉的背影,眼眶又涩又疼。
这时,远处的沙滩上,有个大肚子的孕妇漫步而来。
这一幕,或许刺激到了浪漫的两人。
她听见林安安问:“煜然,之前我不小心听到你和姜小姐打电话,说要离婚……你们是吵架了吗?
“她快生了吧?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服个软?”
服软?
姜兰汐摇头,怎么可能呢?
相处七年,就算是沈煜然的错,他也从来没跟她低过头。
飘到了沈煜然对面,姜兰汐果然见到男人沉下了脸。
只见他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上没有她的骚扰短信和电话,界面干干净净。
这一次,沈煜然会不会因为她的‘安静识趣’而高兴?
可接着,就听他轻蔑嘲讽:“她一个什么都做不来的肾衰竭病秧子,要是真有胆子离婚,我还高看她一眼。”
第3章
沈煜然嘴里这句不咸不淡的‘肾衰竭病秧子’,给了姜兰汐当头一棒。
她凝着男人无情的脸,踉跄着退后。
她原本也有一个好身体。
脑海闪过陪沈煜然熬过的那最苦的几年——
那时候,沈氏财团破产,沈煜然父母被逼到双双自杀,追债的人不择手段,为了替他挡灾,她曾被打断小腿骨……
沈煜然要拉投资,却酒精过敏,为了帮他挡酒,她一杯一杯喝到胃穿孔。
甚至她的肾衰竭,也是为了他……
她的身体活生生被拖垮,可没有想过到头来,只换得一句——
肾衰竭……病秧子!
姜兰汐的魂魄晃荡着,将手死死压在心口,那里已经没有跳动,却还是疼。
无论用到大力气按住,都无济于事。
“……沈煜然”
“沈煜然!”
她用经全力喊着,委屈的一句又一句,却没人听得见。
……
等姜兰汐缓过来,才发现沈煜然一个人开车回家了。
佣人王妈迎出来:“先生,您回来了。”
沈煜然扫了一眼王妈身后,没见到熟悉的瘦弱身影,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她人呢?还跟我闹?”
姜兰汐麻木站在他身边,再一次听明白沈煜然对她的无情。
自己都死了一个月了,沈煜然还以为她闹,难道还等着她跟他认错?
王妈诧异:“夫人这一个月都不在家,您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吗?”
大概是看不过去,王妈又多了句嘴:“一个月前我正好请了假,夫人独自在家,她好像出了事,听人说120都来了。”
“您要不打电话问问夫人,她生着病,怀着孩子不容易。”
而沈煜然越听脸色越难看,烦躁扯着领带走上楼:“她能有什么事,我天天好吃好喝供着她,她还不容易?”
“明知道她只有一个肾,非要冒险怀孕,真要出了什么事也是她活该!”
王妈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沈煜然上楼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响,像是心里憋了口气,满眼的不顺畅。
姜兰汐被迫跟着沈煜然上楼,一路跟进主卧。
一进门,两人就看见扔在地上的相册薄。
边上还有张撕烂的合照,那合照正是沈煜然和林安安高中时期的照片。
沈煜然眉目瞬间阴沉下来,一把捞起相册打开,里头原本放照片的格子却全空了!
“姜兰汐,你还真是好样的。”
他咬牙切齿,心头那口不顺畅的火气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姜兰汐看着撕毁的照片,心头说不出滋味。
她现在已经记不起撕照片时的心情了,撕照片这事,大概是她唯一一次,冲沈煜然表达的不满。
但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果然,沈煜然当即拨出一通电话,屏幕上板板正正的‘姜兰汐’三个字。
刚一接通,沈煜然就迫不及待骂:“相册里面,我和安安的合照去哪里了?姜兰汐,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不把照片还回来,就滚回来离婚!”
第4章
大概是离沈煜然太近,他周身的怒火冲得姜兰汐站都站不稳。
她心底残存的情意,好像也被一点点灼烧。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沈煜然的耐心已经见了底:“说话!装什么死人!”
“死人?”
电话那头传来乔露的嘲讽:“沈总真是贵人多忘事,一个月前不是叫你去医院签死亡通知书?”
“如你所愿,姜兰汐死了。”
沈煜然还有一瞬怔愣,随后又了然于心的讥笑了一声:“姜兰汐的把戏还有完没完?拿命吓唬谁?”
“你告诉她,她要死也得等到把照片还回来!”
“姜兰汐死了!她死了!你要她拿什么还!”
乔露突然奔溃,冲着电话大吼:“沈煜然你做个人吧,你老婆都死了,你还在惦记着你和林安安的照片?!”
姜兰汐听着乔露的沙哑嘶吼,明白她是在为自己不值。
因为,乔露清楚她为沈煜然做的所有事。
“够了,叫姜兰汐来接电话,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插手。”沈煜然沉着脸,握着手机的手青筋都鼓起。
乔露却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沈煜然气的摔了手机。
“嘭!”
手机被狠狠砸在地上,弹起来的时候,正好从姜兰汐的魂体上穿过。
姜兰汐没动,只静静看着发怒的男人,大概是这些年,沈煜然在她的事情上从来没有吃瘪过。
所以这一次,他愤怒得失态,摔门离开时,脸上竟然有些狰狞:“姜兰汐,有本事你就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这一次,姜兰汐动了。
微微攥了攥手,她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
沈煜然在客房睡了一晚。
早上起床从厕所出来,看了眼空荡荡的床头,他顺口抱怨:“姜兰汐,我今天要穿的衣服呢,都八点了怎么还没准备好?”
寂静的房间半天没有回应。
沈煜然脸一沉,才记起姜兰汐生气离家出走了。
从前,只要他在家,早上他的衣服都是姜兰汐搭配好。
他都习惯了。
门口,姜兰汐看着沈煜然又黑脸,她一时分不清,沈煜然曾经对她的满意,是不是因为她是个免费妥帖的保姆?
沈煜然随意拿了一套衣服穿上,下楼时眼底还有抹不去的暴躁。
见他越过餐桌径直往玄关走,王妈忙叫住他。
“先生,太太以前吩咐了,说先生容易过敏,要您喝了养生汤再走。”
沈煜然瞥了那汤一眼,嗤之以鼻:“叫姜兰汐少装贤惠,真大度,就别揪住安安的事不放。”
话落,门别无情的关上。
姜兰汐又跟着男人飘出去,看着沈煜然坐进车里,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查查姜兰汐的行程记录,我要马上见她。”
提及她名字的时候,沈煜然脸上是直白的厌恶。
电话那边顿了几秒,助理就回了话:“老板,查到夫人没有出过市,一个月前去了第一医院,之后一直没有出来。”
沈煜然冷冷应声,一脚踩下油门,直逼医院而去。
很快,医院妇产科。
姜兰汐飘在沈煜然身后,心中总隐隐不安。
没想到,才出电梯,迎面就遇上了乔露。
乔露眼眶还是红的,眼下有乌青,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她抬头看到沈煜然的瞬间,转身就走。
沈煜然眸光一寒,追上去:“姜兰汐在哪?叫她滚出来见我!她就那么嫉妒安安,非要找事?”
“沈煜然!你选择性耳聋吗?都说了姜兰汐死了!”
乔露红着眼,咬牙切齿:“你和林安安渣男贱女锁死吧!你放一百个心,姜兰汐永远不会再打扰你们!”
“你——”
可看着沈煜然黑沉如墨的脸,姜兰汐心下不妙,急的挡在乔露面前。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个护士大喊:“姜兰汐的家属过来,给孩子办理出生证明!”
第5章
姜兰汐提着心,原本压抑的不安急剧翻腾。
她已经死了,护不住孩子,林安安必然也不会善待她的孩子,以沈煜然的态度,他极有可能不是个好父亲。
孩子不能被他带走。
她急的握紧手,却听沈煜然忽得嗤笑:“演戏演到了医院?请了多少群众演员?姜兰汐有这手段,不去当编导真可惜。”
“她要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话落,沈煜然头也不回离开。
姜兰汐安静听完这些话,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
她又高估了自己在沈煜然心中的分量。
哪怕是她的死,在他眼里也只是耍手段。
……
尽管姜兰汐很想留下医院陪着乔露,很想去见一见孩子,但她的魂魄还是不受控跟着沈煜然离开。
从医院离开后,沈煜然就去赴了林安安的约。
他把工作交给助理,就为了陪对方看音乐会。
姜兰汐默默看着他陪着林安安,想起他从前忙到半夜十一点不回家,接她电话都嫌时间不够……
她闭上眼,尽可能离两人远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音乐会终于结束,姜兰汐被一阵闪光灯晃得睁开眼——
就见林安安收回拍照的手,对着手机的照片欣赏:“阿然,我之前看过你和姜小姐的照片,这么一对比我和你的身高好像更配一点哎,你低头就能吻到我。”
姜兰汐的视线也落到了那张照片上。
其实,她和林安安差不多高。
只是沈煜然从不愿意在她面前弯腰低头,所以每次亲吻都是她费力的垫着脚去够他,恩爱缠绵的时候,也是这样。
从前,姜兰汐以为沈煜然只是性格冷淡,现在明白了,他是瞧不上她。
“好好的,提她干什么?”
沈煜然脸色忽然阴沉。
林安安大概没受过沈煜然的冷脸,身体晃了晃,神色无辜:“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又吵架了吗?”
“不用道歉。”
沈煜然很快意识到自己脸色不好,主动软下语调:“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地方由你定。”
“嗯!阿然你真好。”
林安安亲密挽着沈煜然的手,两人很快和好。
姜兰汐这个人,好像成了他们感情的催化剂。
她不知道自己死后为什么不能去投胎,难道上天让她不停地看着他们秀恩爱,是告诉她,她的爱是多么愚蠢吗?
他们来到一家装修清雅高档的地方,林安安点了一大桌的菜,还特意端着一碗酒酿丸子递给沈煜然。
“阿然,听说这道甜品是投资人特地花重金,从江浙那边请来的御厨后代做的,你一定要尝一尝。”
姜兰汐愕然。
林安安不是沈煜然的青梅竹马吗?她怎么不知道沈煜然酒精过敏,一丁点酒精都不能沾?
在姜兰汐诧异的目光下,沈煜然只是迟疑半秒就伸手接过,一言不发的吃了下去。
疯了吧?
姜兰汐震惊的看着他。
他爱林安安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还不等姜兰汐回神。
一碗酒酿丸子下肚,沈煜然忽然就发作,白了脸闭目倒下去……
第6章
‘哐当’一声响,林安安吓坏了。
“阿然!”
她慌忙去扶他,眼眶说红就红了。
“阿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大概是不想吓到林安安,哪怕已经难受到满头冷汗,沈煜然依旧安慰对方:“没事,别怕。”
姜兰汐满眼复杂看着这一幕,想到曾经担心沈煜然出事,为他挡酒喝到胃出血的自己……
她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谁更蠢更可悲。
沈煜然强撑着起身离开,回到车上吩咐司机:“去医院。”
……
医院里,为沈煜然接诊的是他熟悉的私人医生沈原。
输液半瓶,男人的脸色才有恢复红润。
沈原靠在病房门口揶揄:“怎么回事,你酒精过敏,姜兰汐不是拿你当祖宗供着,你应酬都是她帮你挡,现在她准你喝酒?”
说着,扫了眼走廊,他又觉得稀奇:“说起来,她这次怎么没陪你来?”
谁说没来?
姜兰汐站在门口走廊,自嘲看着沈煜然阴郁的眼眸。
她喜欢他,全世界都知道。
不过,沈煜然大概觉得她的喜欢是羞耻,是累赘吧。
见沈煜然脸色不好,沈原没继续贫嘴,结果护士送来的粥,递到沈煜然面前:“喝点粥缓缓,要不然你的胃受不了。”
沈煜然没说什么,接过喝了一口。
温热入喉,他神情却骤然顿住。
抬头睨向走廊,恍惚间,他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眸子一沉,忽然起身拔了点滴,翻身追出走廊:“姜兰汐!你还要往哪儿躲?给我站住!”
姜兰汐吓得退后,刚刚那对视的一眼,她还真以为沈煜然能看见她。
沈原也被沈煜然吓了一跳,皱着眉挡住走廊上的男人:“你魔怔了?这哪有姜兰汐?”
沈煜然却不满觑向他,冷硬开口:“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也要帮着她骗我?”
“这粥明明是姜兰汐做的味道,她肯定就在这儿!”
沈原皱着眉,一言难尽:“这粥是你五年前随口说喜欢,姜兰汐就给人家免费洗了一个月的碗,跟着厨师拜师学的。”
沈煜然闻声,沉默了。
姜兰汐却听得难堪。
因为这些都是真的。
可她换来什么呢?
从前的一幕幕,都像摔在她脸上的巴掌,告诉她,她有多蠢。
晃神的间隙,沈煜然的手机一连响了几声。
林安安的道歉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你身体好点了吗?”
“我不知道你酒精过敏,我以前问过姜兰汐你喜欢吃什么,是姜兰汐说你喜欢江浙的酒酿丸子……”
“阿然,我错了……都怪我没有好好问清楚,对不起……”
沈煜然垂眼看完信息,忽然拎起外套,顾不得擦手背上的血,转身就离开病房。
沈原在身后一连喊了三声他都没回头。
姜兰汐被迫飘在他身后,看着男人迅速下楼上车,看着他焦急点火发车,一路将油门踩到底,跟不要命了似得。
好像晚一步,他的小青梅就会受天大的委屈。
姜兰汐无声嘲讽,她都能在脑海里想象,沈煜然见了林安安会怎么温柔安慰,或许这次气氛到位,两人就该滚床单了。
毕竟这段时间来,除了一开始的接吻,她还真没看见他们有进一步的亲密。
大概是还没离婚,沈煜然心疼人,不想让心上人背负骂名。
不久,抵达目的地,停车熄火。
男人一阵风似的,来到一栋住户面前,啪啪敲着门。
下一秒,门被扯开。
姜兰汐却狠狠怔住——
因为屋内站着的,赫然是她的闺蜜乔露。
第7章
乔露一身居家服,满脸不耐:“大半夜的拍门,你有没有公德心?”
沈煜然冷冰冰开口:“我要见姜兰汐。”
乔露脸色一变,抬手就要关门,沈煜然眼疾手快拦下她,固执说着:“让她出来,我是真心想和她谈谈。”
“谈谈?谈什么?谈怎么离婚,怎么把沈太太的位置让给你的小青梅?”
乔露恶狠狠的瞪着他,眼底恨意翻滚着。
“沈煜然,我一个月前就告诉过你,姜兰汐已经死了!你真要跟她谈那就去死吧!”
“乔露!”
沈煜然脸沉下去,幽深的眸光暗含警告。
“我和姜兰汐的事情,你未免管的太多了。”
乔露却被他这句话彻底点炸:“那你跑我家来发什么疯?滚——”
沈煜然气得额头青筋鼓起,飘在一边的姜兰汐盯着他,竟在他脸上看出了几秒憋屈。
稀奇。
但却莫名有点解气。
毕竟,这三年他们每次因为林安安爆发矛盾,沈煜然就不回家,不接电话,只高高在上晾着她。
姜兰汐正回忆着,屋内忽然响起婴儿哭声。
“呜哇,呜哇——”
她骇然一惊,乔露也吓得紧张晃了一下,沈煜然趁此机会,冲进了屋子!
“你干什么?想私闯民宅?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乔露慌张。
“姜兰汐!”
沈煜然自顾自喊着,而姜兰汐就飘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男人靠近沙发,视线落在宝宝的脸上。
她害怕得挡在孩子面前,这个孩子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他这是认出来,要带走孩子吗?
但下一秒,沈煜然却径直穿透她的魂魄,走到紧闭的房门前:“姜兰汐,出来吧,我来接你回家。”
姜兰汐站在宝宝身边,空洞望着满脸疲态的男人。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低头。
乔露上前抱着孩子哄,还恨着眼讽刺:“沈煜然,你也配说‘家’这个字?你摸着良心问,你给过兰汐家吗?”
“沈氏破产,你背负巨债,姜兰汐义无反顾嫁给你,她跟着你躲债,睡天桥,断小腿,什么苦没吃过?”
“而你呢,东山再起后转头就跟小青梅搅在一起,你不准兰汐去公司,却纵容林安安进出沈氏,让她享受着一切‘沈夫人’应该有的尊荣!”
“兰汐怀孕,你还是三天两头陪着林安安,甚至,你的朋友一个个开赌局赌你什么时候离婚!”
“够了!”
沈煜然被嘲讽的面红耳赤,终于也怒了。
“乔露,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我和安安清白的很,我们要真有什么,七年前就不会有姜兰汐什么事!”
一字一句砸下,姜兰汐却罕见的平静。
这一个月来,她已经看够了沈煜然的双标,心早就麻了。
但乔露被姜兰汐这幅冠冕堂皇的样子气到发抖。
一口气一压再压,乔露压不住,任由情绪宣泄出来:“沈煜然,你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 渣。”
“你穷困潦倒的时候是兰汐陪在你身边!林安安若那么好,她当初怎么躲得远远的,也不见——”
“姜兰汐。”
沈煜然忽然打断,他没理乔露,反而捏着眉心望向紧闭的房门,似乎笃定了里面有人。
“我承认你跟我吃了苦,可我也娶了你,现在让你享福了不是吗?”
“而安安,她五年前瞒着家人,把留学的所有生活费给我,为我崛起注入了最重要的两百万,我现在对她好点,难道不应该?”
“你胡说什么?”
乔露和姜兰汐都一脸惊愕。
第8章
那两百万,怎么会跟林安安有关系呢?
姜兰汐下意识去抚自己的左腹,却没有摸到长长的疤痕,她才恍然回神,自己早就死了,魂魄哪来的疤。
沈煜然还在为林安安说话,好像只要说到林安安,他总会有用不完的耐心。
“安安心地善良,更没有插足别人婚姻的意思,姜兰汐,我希望你能放下嫉妒,好好跟她相处。”
“放你的屁!”
“恶心谁呢?只蹭蹭不进去就不算小三是吧?”
乔露再听不下去,连拖带拽将沈煜然推出屋子。
“林安安那个绿茶说什么你都信?那两百万,分明是姜兰汐卖肾给你换来的!要不是五年前割了肾,她怎么会肾衰竭?!”
“那个傻子为了你失去健康,担心你内疚还骗人说自己生了病……沈煜然,你但凡用点心,就不会查不到她这些前为你付出了什么!”
“你给我滚!现在就滚!别脏了我家的空气!”
“嘭!”
门被无情的关上,震耳欲聋的一声,一连亮了三层楼的灯。
……
沈煜然吃瘪,怒气勃发的回到车里。
想起乔露关门前说的那番话,他抿了抿唇,最终冷着脸拿起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1
“再查查姜兰汐最近到底在折腾什么,还有……想办法查查关于姜兰汐五年前所有的事,明早来公司交给我。”
挂了电话后,他依旧没有开车走,期间,林安安又发了消息了,可他罕见的没回复,而是神色莫名望着六楼的窗户。
姜兰汐顺着视线看去,那里正好是乔露的家。
她一时更看不懂他了。
而沈煜然这一待就是一夜。
第二天。
姜兰汐跟着满身阴郁的沈煜然,抵达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才推开门,就见林安安正在总裁椅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翻着桌上的合同。
沈煜然蹙眉走进,声音有点冷硬:“你怎么进来了?”
林安安吓得站起来,‘啪嗒’一下,手机掉在桌子上,但局促只一瞬,她很快撒娇走向男人。
“怎么不高兴?我之前不是也常来吗?”
大概是理亏,林安安伏低做小哄着:“好了,是我错了,我今天来就是担心你的身体。”
“你脸色好差,昨天没睡好吗?还是又和姜小姐吵架了?”
姜兰汐有些无语,祸水东引这招,林安安用的真溜。
“不是。”
沈煜然拧眉看着林安安自然贴上来的身子,不自然躲开。
大概是被乔露指责了一通,他居然也觉得自己和林安安相处有些过分亲密。
不等他回神,林安安又继续:“阿然,我刚刚看到桌子上的文件好像是和我家的项目合同。”
“我爸爸昨天还说,我当初帮了你是缘分,现在两家合作也是缘分,等项目成了,我们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
她这话一语双关,姜兰汐都明白这时变相催婚呢。
谁知,沈煜然却淡淡道:“安安,你曾经帮了我所以我对你好,但这和林家无关。”
“你走吧,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来公司找我。”
大概是从没被沈煜然凶过,林安安一贯的笑脸都维持不下去,借口离开。
姜兰汐也稀奇的很。
沈煜然转性了,他不是宝贝林安安,恨不得当对方的舔狗吗?
难道小露的那通骂,真骂醒了他?
还没想清楚,‘嘭’的又一声响,接着沈煜然的助理惊慌跑进来,颤抖着递上几分文件——
“总裁,您让我查的事都查到了!夫人一个月前意外摔倒,难产而亡了!”
第9章
‘嘭’一声闷响,沈煜然撞开椅子站起身!
更震惊的是飘在一旁的姜兰汐,‘难产而亡’四个字落音后,她的魂魄就开始慢慢消散……
助理还在继续说:“还有五年前的事——”
“哐当!”
一个铝制的烟灰缸砸到助理脚边。
“闭嘴!”
沈煜然沉着脸打断他:“给你工资是让你敷衍我的?让你办点小事都办不好,姜兰汐怎么可能会死!”
随后,男人就转身离开,骇人的脸色叫大家退避三舍。
姜兰汐被迫跟上他,出了办公室的门,眼前却猛然一片黑。
……
再有意识时,周边的环境全变了。
此时,姜兰汐魂魄的双腿已经快消散完了。
耳边传来沈煜然和乔露的对话声,她才知道,沈煜然竟然又来到了乔露的家门口。
“让她出来!”
沈煜然拦在抱着孩子的乔露,眼眶里密布着红血丝。
“你又发什么疯?!都说了兰汐死了你还来找人,之前叫你签死亡通知书见她最后一面,你怎么就没空呢?”
话落,沈煜然忽然沉默。
只是那张原本俊朗的脸,却沉得有些渗人。
半响,他才说:“离家出走,死人的把戏玩了一个月也够了,她怀孕将近九月,就算为了孩子也该跟我回去了。”
可孩子就在他眼前。
姜兰汐听着这些令人讽刺的话,下意识看向乔露怀中的孩子。
襁褓中,孩子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看向她的方向,他忽然就笑了。3
“啊……啊……”
孩子冲她招手,姜兰汐的眼眶酸胀的厉害。
她颤抖着伸出手,魂魄贴上肉乎乎的小手:“宝宝,妈妈好想抱一抱你……”
“……啊。”
孩子笑得更欢乐,像是在回应。
一直争执的沈煜然和乔露莫名安静下来,失神望着这一幕。
眼前的白光愈来愈亮,姜兰汐知道,她的时间到了。
或许她坚持到这一刻,就是为了跟孩子亲口告别。
俯身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姜兰汐含泪低喃:“宝宝,妈妈爱你。”
从今往后,这世界,你代妈妈去看……
魂魄泪落,话音消散。
姜兰汐彻底化作流光散去——
“呜哇……呜哇!”
上一秒还笑嘻嘻的小家伙忽然放声大哭。
沈煜然率先回过神,他死死凝着孩子,这一次,终于发现了这几乎和姜兰汐一模一样的眉眼。
眼前一阵黑,他不敢往下想,为什么还没足月的孩子已经出生……
“姜兰汐……”
他忽然抬手,一把抢过孩子。
“沈煜然!把孩子还给我!”
乔露醒过神要抢人,却发现嚎啕大哭的孩子窝在沈煜然竟然止住了眼泪。
这难道就是血脉亲缘吗?
但沈煜然抱着孩子的手却在发抖。
可他抬头,嘴里依旧不死心威胁:“告诉姜兰汐,她要是还不肯见我,我就带孩子走,让她这辈子都见不到这孩子。”
“沈煜然!你卑鄙!”
乔露又急又气。
她在兰汐跟前保证过的,要好好照顾孩子,这孩子绝不能落到沈煜然手中。
为了孩子……
“行!我带你去见她。”
沈煜然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姜兰汐没事。
她这次闹这么久,演的这么逼真……实在过分!
等见了面,他要好好跟她谈谈。
……
一个小时后,郊外。
沈煜然见乔露把车停在泥泞路边,目光所及只有荒山,他彻底黑了脸:“还想骗我?姜兰汐真不想见孩子了是不是?”
“少废话,要见人就跟我来!”
乔露冷着脸,抱着孩子头也不回朝前走。
沈煜然抿了抿唇,压下心头那不愿意承认的慌乱,抬脚跟上去,可没走几步,乔露却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停下,演不下去了?”
前面的人含着泪回头,退后一步冷嘲:“不是要见?那就让你见个够。”
“乔露你发什么神经,你……”
话音未落,沈煜然的声线戛然而止。
视线正前方,那崭新的坟墓上,碑刻着冷冰冰的几个大字——
‘姜兰汐之墓’。
第10章
沈煜然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看着那冷冰冰的墓碑,他整个人好似被钉在了原地,寸步难行。
直到,乔露冰冷的视线,盯得他浑身难受。
沈煜然却依旧不愿意相信:“一环扣一环,这墓花了多少钱?姜兰汐真当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他嗤嗤的笑,明明心里在一遍一遍的否认,可那颗心却在一阵阵的收缩,疼的他窒息。
他有一把躲过了孩子。
乔露紧张看着孩子,见孩子熟睡眉心,这才冷冷看着他,只觉得可悲。
沈煜然不信,她也没办法。
“你的要求我做到了,孩子给我。”
乔露已经不想再和他扯这些无聊的东西,和沈煜然同在一片区域,她都觉得恶心。
沈煜然低头看了眼睡过去的孩子,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凛冽:“乔露,管好你自己,这是我和姜兰汐的孩子,你没有资格带他走。”
此话一出,乔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男人从始至终都在骗她。
“混蛋!你抢姜兰汐的孩子,你就不怕半夜她来找你吗!”
理智崩溃,乔露忍无可忍冲上去想去抢孩子。
沈煜然却抱着孩子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步子坚定的,一步都不曾停歇。
他边走边给助理打电话,叫人安排了月嫂和保姆。
他不信姜兰汐会死,她那么黏他,一步都离不得他,她怎么可能舍得死!
回家将孩子安顿好,沈煜然转头就要出门。
既然姜兰汐不肯回家,他就自己去找,他不信会找不到她。
可走到玄关处,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传来信息。
熟悉的短信提示音刺激着沈煜然的大脑,‘姜兰汐’三个字已经率先浮现脑海,那屏幕上显示的,却是助理的来信——一个长达三十六页的文档。
跳动的心落下去,沈煜然心底空落落的。
是从什么时候起再没收到过姜兰汐的信息的?
她不是最啰嗦?最爱给他发信息打电话,这都过去多久了,她真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是不是?
大概是怕他不会看,接在那文档后,助理又接了一句话——
“总裁,如果有空的话,您可以看一看,这是五年前夫人为您做过的事情……”
为他做过的事情?
沈煜然看着这几个字,莫名觉得如鲠在喉,心间好似堆着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上气。
那文档就在他手下,咫尺之距,他无端生出莫大的恐惧。
好像,在那之后等着他的,是会叫人粉身碎骨的深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煜然到底还是点开了那份文档。
三十六页,不算短也算不得太长。
沈煜然从头到尾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坐在玄关口,身下是冷冰冰的地面,心头是凌迟的利刃。
文档上,白底黑字,他逐字逐句看得极其认真,一遍不够,再看第二遍,偏执的像是想找出一丝他能够反驳的点。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甚至,将他这些年对她的印象,彻底推翻。
当年,她消失的那一个月,他以为姜兰汐是害怕追债的人,害怕被他连累,所以去找乔露避风头。
可事实却是,她为了给他争取时间用身子挡住那群追债的人,惹恼他们,被生生打断小腿骨。
她怕他担心,怕他自责,更怕费钱,连市医院都舍不得去,只能找到乔露,天天在小诊所换药,忍着疼养了一个月。
还有那之后的每一次应酬——
所以那天,她不是故意把他一个人扔在酒桌上,她只是身体到了极限,胃穿孔不得不去医院。
包括那让他力挽狂澜,重获新生的两百万,根本就和林安安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那钱,是姜兰汐卖肾换来的……
像是为了帮他更好的解惑,助理还在这一段下头附带了一段林安安的过往。
所谓的在国外受尽委屈,就是在舞池里和肤色各异的男人谈笑风生?
她究竟是怎么顶着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将属于姜兰汐的功劳通通揽过去的?
沈煜然头一次感受到文字的力量,是那样的震耳欲聋。
整整三十六页文档压在他心头,疼的他脸都白了。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居然用那瘦小的身子为他筑起了高墙。
满城风雨,皆吹在她一人身上。
难怪乔露那么生气,难怪,姜兰汐不肯再回来了。
沈煜然脱力的靠着墙壁,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罪该万死的混蛋。
第11章
屋外日落,昏黄的霞光从落地窗前洒进来。
家里的佣人无人敢上前,沈煜然就那么坐在那儿,手里不停的打着那通显示关机的电话。
打不通,那就发信息。
他总觉得她会回,万一她看到了,万一她心软了。
他知道,姜兰汐最容易心软了,尤其是对他。
她才舍不得对他生气太久。
墙上的壁钟走到六点整。
屋外的门铃被摁响。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沈煜然几乎同手同脚过去开的门。
“阿汐你回……”
嘴边的话还没说完,看着门口那精心打扮过的面庞,沈煜然脸上的欣喜跟着落进谷底。
林安安还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开心的扬着手里的黑天鹅小蛋糕,俏皮的朝他眨眼。
“阿然,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一身精致修身的长裙穿着她身上,将她身上引以为傲的优点尽数展现出来。
她鞋也不脱,边笑边往里走,自然的好像来过无数次。3
“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功夫才定到的蛋糕,专门来给你赔不是的,办公室的事儿是我不对,你不喜欢下次我就不提了,这个蛋糕就当我给你赔罪的礼物,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煜然脑子里全是那文档上的内容。
一条条一件件,将林安安美好的形象在他脑海里击的粉碎。
两人擦身的间隙,沈煜然额角青筋猛然一跳,抬手一把扯住林安安的胳膊。
林安安被扯的踉跄,茫然的侧首,却在下一瞬撞进了一双含着碎冰,凛冽又让人窒息的深眸。
背脊跟着就僵住了。
四目相对数秒,沈煜然也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她看穿。
林安安心头发颤,好半天才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来:“阿……阿然你怎么了?是……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林安安,你这演技,不去当影后真是屈才。”
他冷冷垂眸,一字一句仿若穿堂风过,不带分毫情绪。
“什,什么啊?”
林安安瑟缩的后退一步,脚跟磕到墙角,疼的她皱眉,还不等她撒娇呼疼,抓着她手臂的五指旋即用力收紧。
那力道像是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
原本想装可怜挤眼泪的心态瞬间消散,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滚落,没了演技的成分,每一颗泪都带着真情实感。
林安安被吓坏了。
沈煜然什么时候这么对过她,再生气他也不是这样,就是这段时间……
自从姜兰汐离家出走后,沈煜然对她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了。
林安安眼底闪过一抹狠毒。
都怪那该死的女人,一定是她在乱嚼舌根!
昂贵的蛋糕滚落在地,林安安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无辜。
含泪的眸子看向沈煜然,她无助又恐慌的摇头:“阿然,你怎么了?是不是听了什么道听途说?还是兰汐不喜欢你对我太好跟你发脾气了?”
“没事的,你不用这么照顾我,当年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也不求什么回报,错过你,是我自己没福气,不过,兰汐比我更好。”
她哭的梨花带雨,吐出口的字一个比一个委屈。
沈煜然却被她那句‘当年’刺的双目猩红。
冰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颚,他无声勾唇。
林安安心尖一颤,还以为是苦肉计过了关,媚眼如丝的看着身前的男人,软了腰肢去攀他的脖子,急切的想将唇角送上去。
下一秒,手臂却被无情扯下,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被用力甩到了地上。
不等她回神,沈煜然将手里的手机扔下去。
发着亮的屏幕正好停在,林安安躺在一个白人怀里,和他嘴对嘴喂酒的照片上。
第12章
那张照片上的林安安笑得有多妩媚开心,跌坐在玄关处的林安安面色就有多难看。
那张清纯的脸蛋上,是挥之不去的媚色和驼红。
林安安的视线扫到那下面的字上,后知后觉的恐惧如潮水一般涌来。
紧随其后的,是沈煜然阴沉泣血卷着浓烈寒意的讥笑:“林安安,这就是你所谓的省吃俭用,那两百万,你就是这么给我省出来的?”
“还是说,那钱根本不是你的?”
“不!不是!”
林安安惊恐的捡起手机就想把那文档删除。
好像,看不见就不存在。
沈煜然却一把将手机抢回来,一字一句将那两百万的来历念给她听。
那素来温润如朗玉的声音,再没了从前的温和,冰冷的好像从冰山上凿下来的冰渣。
林安安心底最后一丝希冀也被打碎。
可是,为什么!
过去这么多年,他早不查晚不查,偏偏在这时候去查?
林安安不甘心,撑着地面起身挪到沈煜然腿边,指尖抓住他的裤腿,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阿然,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4
“明明我们之前才是一对不是吗?所有人都说我们很配,我只是想你再多陪陪我,我不想你不理我。”
弯腰扯着林安安到眼下,沈煜然眼底的鄙夷和轻蔑毫不遮掩。
“爱我?林安安,你爱人的方式还真是让人无福消受。”
“如果欺骗和谎言就是你所谓的‘爱’,那你的‘爱’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接受。”
“不是!阿然,你可以怪我骗你,可是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爱!”
林安安不信沈煜然会对自己这么无情,她始终认为只要她在他面前弱些再弱些,他一定会心软。
没有哪个男人会抵挡得住她的无辜和眼泪。
可偏偏这一次她失策了。
男人的眼底别说情绪,半点涟漪都没有。
片刻,沈煜然讥笑一声,能坐上这个位置,他不是没有脑子,只是以前他信她。
现在没了这层信任,想到林家目前的处境,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安安,别这么拐弯抹角,说直白点儿,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我现在能给你,给林家的东西?”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林安安想方设法掩藏的心思剖析出来,一览无遗。
林安安慌了神,空白的脑子在这一刻,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来了。
阴冷的低笑从喉咙里溢出,沈煜然一个多余的施舍都没有给林安安。
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那双眼睛里包含着的情绪,是她从未见过的腥风血雨。
恐惧终于有了反应。
从最初的一星半点,到最后爬满她的四肢百骸。
林安安再没了最初的自信,巨大的窒息感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无助的扒拉着沈煜然的手,他的手却像磐石一样紧紧附在她的脖子上,纹丝不动。
就在胸腔里的氧气即将耗尽的时候,她的身子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响,疼的林安安五脏六腑都好似错位了一般。
她再没了力气。
沈煜然却没想放过她,扯着她的衣摆不顾她的惊慌尖叫,连拖带拽的将她扯出了屋子。
无情的将人扔在垃圾箱边,沈煜然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安安,残忍的勾唇,笑得人心惊。
“林安安,骗我就得做好承受我怒火的准备。”
“不过我跟你的账暂且抛开不谈,今天回去,你最好给我祈祷姜兰汐平安无事,她在外面的这段时间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要你生不如死!”
“最后,带着你的恶心,给我滚!”
第13章
林安安被吓得魂不附体,端庄得体的来,失魂落魄的走,哪怕有一肚子的心思,她这会儿也不敢再造作。
虽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可是刚刚沈煜然看她的眼神,真的好像恨不得将她杀了。
她现在只想躲远些,旁的什么都不敢想了。
……
这一晚,沈煜然一夜未眠。
他给助理打电话,一个晚上,整整50通电话,平均每隔几分钟打一个,只为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他花钱雇佣的人有没有找到姜兰汐。
最后一通,助理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
不知道是被上司折磨的濒临崩溃,还是对上司自欺欺人的行为感到无语。
那是他第一次忤逆上司,一字一顿,极其清晰的告诉他‘夫人难产死了’。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电话就被沈煜然给掐断了。
助理看着黑屏的手机,长久无言。
……
第二天,别墅的门被敲响。
开门的是家里的佣人,看到来人是沈煜然身边的助理,她没多问,老实放行。
助理拿着一个密封袋径直走进屋内。
客厅里,素来干净清爽的男人没了往日的清风霁月。9
盘腿坐在一堆酒瓶中央,他眼下乌青浓重,下巴上胡子拉碴。
看到来人,他皱了皱眉,不是自己想见的,他又把脑袋低了下去。
看着周边没开封的酒——
红的、白的、啤的,应有尽有,可这该死的酒精过敏,他甚至连宿醉的念头都不能有。
他怕他喝了,姜兰汐会更生他的气。
姜兰汐不让他喝酒的。
助理叹了口气,上前将密封袋递给沈煜然。
沈煜然没接。
助理又好事做到底,贴心的把密封袋打开。
里头,是他拜托医院里的人找来的姜兰汐的死亡证明。
“总裁,人总得往前看,夫人那么爱您,她一定也不想看到您这幅样子,更何况,你们的孩子还小……”
“闭嘴!”
沈煜然泄愤一般将手里的酒瓶扔出去,喉咙沙哑的好似生了锈的铁块。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跟我说姜兰汐死了?明明她昨天还来了!她明明还在骂我!她说我是混蛋!她怎么就死了?”
他这话说的渗人,助理没多想,只当他相思成疾,放下死亡证明后便没再多待。
结果下午,沈煜然就因为高烧住进了医院。
这次发烧,几乎要了他半条命,要不是送医及时,他怕是真的要和姜兰汐团圆了。
……
再醒来时,外头的天都是黑的。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保温壶,壶里装着恒温的粥。
那熟悉的香味刺激着沈煜然的味蕾,拉扯着他的神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身子狠狠一颤就想下床。
沈原过来的时候就见他在那狼狈的拔针,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听诊器给甩出去。
“你疯了吧!烧到40度你还不老实?你不要命了?”
强硬的把人摁回床上,沈原屁股还没落凳,沈煜然挣扎着又要起来。
“你别拦着我,姜兰汐给我送粥来了,我就知道她舍不得我难受,我再不去找她,她待会儿又不见了。”
沈原眸光一沉,手下的动作重了几分,语气落下去:“何必呢?”
沈煜然抓着被子不说话了。
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沈原疲惫的转了转脖子,好半天才滚着喉咙无奈的看向沈煜然:“一开始不珍惜,你现在这样是在做给谁看?”
“只要没瞎,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姜兰汐对你到底如何,沈煜然,是你自己不珍惜,你怪不得别人。”
沈煜然认了,一句没反驳。
可是,他也没怪别人,他只是想把姜兰汐找回来而已。
第14章
沈原没见过这么狼狈的沈煜然。
哪怕是当年沈家落魄,他也能挺的起背脊,扛起那要塌下来的天。
只是现在,沈煜然心中的天塌了。
沈原叹息一声,端着那粥递给他。
沈煜然没接,固执的抬起头,声音脆弱的一击就碎。
“你也是来告诉我,姜兰汐已经死了的吗?”
沈原沉吟着,好半天后不答反问:“我说,你信吗?”
“信。”
隔着那粥的热气,沈煜然认真的看着对面的沈原。
“你是我兄弟,你说,我信。”
“那好。”沈原将粥放下,单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明:“这东西,该给你的,你要就收着,接受不了,我替你保管。”
那是一张死亡证明,和助理留在沈煜然手边的那一张一模一样。
上面姜兰汐三个字,刺的他眼眶通红。
这一次,沈煜然再没有反驳,抓着那证明的一角,指尖微不可闻的发着抖。
两个大男人,沈原说不出什么肉麻兮兮安慰人的话来。
将手里的粥再次送过去,他又问了一遍:“喝吗?”0
沈煜然垂头看了一眼,没答,手却乖乖将那粥接下,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
和姜兰汐做的粥一模一样的味道,他喝。
沈原在值班,抽空来看的沈煜然,等他把粥喝完,他便没再多待。
走之前,想了想还是叫了个人来看着他。
从那天之后,沈煜然整个人都变了。
他好像一夜之间,忽然就接受了姜兰汐离开的事实。
没闹,没疯,冷静的和平常无异。
白天在公司上班,得了空就带着孩子到处跑,姜兰汐这个人好像彻底从他的世界剥离开来,连她的墓他都没再去过。
所有人都以为沈煜然看开了。
反正,他本来也没有多喜欢姜兰汐,她死了,便死了……
人们从最开始的怜悯,到后来的鄙夷,人人都说他无情。
沈煜然不在乎,他把孩子照顾的很好,别墅也打理的很好,甚至还给了乔露一大笔钱。
乔露没收,骂了句败类,将卡和支票原封不动的砸在他脸上。
沈煜然捡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
所有人都以为,要不了多久沈煜然就会娶林安安进门,到时候两家联手,沈氏集团必定如虎添翼。
各大媒体标题文案都写好了。
可那天,大雨倾盆,林氏集团宣告破产。
林安安家的房产全部抵押变卖拿去还债,同一天,沈煜然在社交平台晒出了和孩子的合照。
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正是当年顾盼生姿,漂亮又娇艳的姜兰汐。
有狗仔拍到,那天林安安淋雨跪在沈煜然家门口哭了好久,嘴里不停地道着歉,求他放过她,放过林家。
沈煜然只是冷冰冰的站在门口。
十步远的距离,隔着雨帘,他神情漠然的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林安安看到他的唇一张一合,吐出口的字比砸在身上的雨还要冻人。
他说:“这还只是开始,别怕,之后会更痛。”
倾盆的雨下到半夜,林家彻底完了,林安安的梦,支离破碎。
她带着不甘和怨恨,在凌晨四点爬上了青海大桥的栏杆。
看着身下漆黑冰凉的水面,她恨的咬牙:“沈煜然,你害我林家一无所有!我咒你,永生永世都得不到挚爱!”
话落,她闭眼,一跃而下。
巨大的水花打破了这深夜的宁静,林安安的人生就此结束,从此再无波澜。
第15章
第二天在头条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沈煜然墨色的眸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却也只是一瞬。
这事儿闹的很大,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沈煜然。
独独他本人,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林安安的死,甚至都不曾牵动过他一星半点的情绪。
沈原终于察觉出他的不对劲,给他来了个电话——
“沈煜然,你到底在干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姜兰汐是死了,可是你们的孩子还在,你的日子还要过,你冷静点,别做过激的事儿。”
沈煜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
垂眸温柔的看着手里的照片,他勾着唇,眼底的温柔无以复加。
“放心,我冷静的很。”
沈原被他气的暴了粗口,还想再说什么,沈煜然已经把电话挂了。
手里的照片被他抚的平平整整,沈煜然指着那上头的人,对怀里的儿子一字一句,笑着道:“儿子你看,你妈是不是很漂亮?”
小家伙不会说话,他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照片上笑颜如花的母亲,嘴角翘起,乐呵呵的。
下午,沈煜然叫了律师来家里。
律师临走前,看着方才沈煜然签署的合同,眉头皱了又皱。
“顾先生,您确定在您去世之后,要将您名下百分之20的资产捐给天水阳光孤儿院,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分作两份,百分之50给您儿子,最后的百分之30给乔露女士吗?”
沈煜然抬头望着天边那一缕亮光,面上神情不变:“确定。”
阿汐从小在天水阳光孤儿院长大,她之前总说,等今后有能力了,她一定要给孤儿院捐一大笔钱,让那里的志愿者和孩子们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这愿望,她到死都没能实现,那他来。4
沈煜然都想好了,等事情都安排好,他就去找她。
活着的时候没能多陪陪她,死了,他总不会太忙,脑子也不至于再糊涂。
今后,她要他陪多久,他就陪她多久,再也不会嫌她烦了。
天色擦黑,沈煜然让人将孩子送到乔露那儿。
没管乔露的破口大骂,沈煜然转头带着几瓶白酒驱车去了姜兰汐的墓地。
这条路,他只来过一次,乔露带他来的,可那之后,他再不敢忘。
寂静的墓园里,姜兰汐的墓碑还是那么新,照片上的人笑得好开心。
沈煜然就着那石碑坐下,没忍住,伸手触了触那照片上姜兰汐的脸。
他看得出了神,眉眼温柔一片:“这么多年,我都忘了,你以前笑起来这么好看。”
回答他的,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黑,与周边沁人的风。
沈煜然有点不甘心,颓废的叹了口气,嗤笑:“你肯定特别讨厌我,觉得我特别不知好歹。”
不然,她的墓碑上怎么会只有姜兰汐之墓五个字。
他之前想添点什么来着,乔露不许。
乔露说,姜兰汐就是姜兰汐,活着被他困了半辈子,死了还要受他牵绊不成?
沈煜然把这话听进去了,没再执着,可是,还是不甘心……
抿着唇撬开手里的白酒,迎着风,那滚烫的泪就这么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了下来,烫的沈煜然瑟缩。
“姜兰汐,这次我喝酒,你管不管我?”
他含笑,将酒瓶对着她的照片。
一口烈酒下肚,辣的他眉头皱了起来,呛个不停。
湿热模糊了眼前的视线,看着那明艳的小脸,沈煜然哭的泣不成声。
当年,她帮他挡的酒,都这么烈吗?
那么多酒,一杯接着一杯,她是怎么喝下去的?
姜兰汐死了这么久,沈煜然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才彻底爆发。
无尽的悔恨如潮水一般将他裹卷其中,呼吸都成了奢侈。
“我错了,阿汐我错了……”
他无助的道着歉,可是没人听得见。
一口接着一口白酒下肚,呛的沈煜然面颊通红,过敏的难受随之涌上来。
喉间,是痛苦的窒息之感。
他疼,他难受,可是,他更想姜兰汐……
“姜兰汐你别睡了,别不理我了,你不是不许我喝酒吗?我喝了,你别睡了,你来管管我?”
“你打我,你骂我,你跟我发脾气都好,你再让我看你一眼,行吗?”
……
沈原找了沈煜然一晚上。
最后找来墓地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
沈煜然靠着姜兰汐的墓碑,身子已经凉透了,可他嘴角的笑意抚不平。
沈原想过很多种沈煜然可能会做的过激行为,独独没有想过,他会随着姜兰汐去。
“挺好的。”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眼泪莫名从眼角滑下来。
“都走吧,这次,好好陪着姜兰汐,别再不要她了……”
第16章
疼,身体好像被人群殴过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疼意直冲脑门。
姜兰汐再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还好吗?”
耳边,一道陌生的男声传来。
姜兰汐怔怔的抬头,迎着光就见面前蹲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
他生的漂亮,一双眼睛跟会勾人魂儿一样,只是此刻他微微皱着眉,墨色的瞳孔里,全是担忧。
姜兰汐脑子宕机好久,好半天才歪着脑袋浑浑噩噩:“我这是,到阴曹地府了?你是来带我走的神官?”
男生显然也蒙了:“什么?”
他努力回忆着刚刚挨打时的场景,不太确定:“你刚刚有被打到脑袋吗?”
“被打?”
姜兰汐脑子云里雾里的。
恍惚间,却莫名觉得这场景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发生过一样。
男生被她看的红了脸,好看的脸上划过一抹窘迫,轻咳一声就要转过头。
面前的女孩却忽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捧着他的脸,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手,手机!你有手机吗?”
男生被她这反常的举动吓得一颤。
姜兰汐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近在咫尺,热气腾然翻滚,男生甚至觉得她再靠近点,他就能亲到她的鼻尖!
慌乱将手机递出去,他呆呆咽了口口水面红耳赤,说话都不利索了:“刚,刚刚跑的时候,掉,掉地上了,屏可能……”碎了。
最后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脱口,姜兰汐骤然的惊呼差点把他吓死。
“2018年?!”
姜兰汐瞪大了眼睛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她不说话,那男生也不敢动。
姜兰汐足足花了十分钟才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不是做梦,不是回光返照,她重生到七年前,她二十一岁的时候。
这一年,是她喜欢上沈煜然的第三年,同样,也是她要和沈煜然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年……
而面前这个男生,是她回天水阳光孤儿院看望院长妈妈,返程的途中,在路边随手救下的一个男生。
大抵是这人长得实在出众,所以姜兰汐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
不过上辈子,她和他并没有交集。
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孤儿院边上被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围着,拉拉扯扯像是想把他带走。
这男生长得眉清目秀的,凶狠起来却跟只护食的狼崽子一样,发狠推了人就要跑。
奈何寡不敌众,很快就被那群人重新围住拳打脚踢。
这时候的姜兰汐没经历过断腿之痛,没有胃穿孔,更没有为了两百万割一颗肾,年轻气盛的,最是看不得这种霸凌欺弱的行为。
于是,来了一场‘英雄救美’。
不过这英雄当的狼狈,人是救出来了,自己也没捞着多少好。
看姜兰汐发着呆,男生眼底闪过愧疚,收着声音小声问:“你……要去医院看看吗?”
他边说边翻着口袋,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爷爷。
“我这里有点钱,如果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你的伤是因为我,我……我不会不管你。”
他说的认真,面颊泛着红。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他好像不敢看着姜兰汐的眼睛,一双黑曜石一般闪耀的眼睛一直看着别处。
姜兰汐刚想摆摆手说自己没事,一道突兀的铃声忽然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侧身在地上找到手机,屏幕才翻过来就见上头闪着‘煜然’二字。
第17章
姜兰汐的脸几乎瞬间就落了下去。
她记得上辈子,她和沈煜然在几天前因为林安安的照片吵了一架。
冷战是他一贯爱用的招式。??
可姜兰汐不喜欢,硬撑了五天,她没了骨气,在今天给他定了个六寸的蛋糕,打算和他和好。
这会儿,她原本是要去找沈煜然的,上辈子,救了这男生确定他没事后她就走了。
只是,印象里沈煜然没有给她打这通电话。
每一次吵架,无论是在相爱期还是之后林安安回国,他厌倦她的时候,傲然如沈煜然,他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低头。
聒噪的铃声一连响了许久,在电话快要被挂断的时候,姜兰汐到底还是摁下了接听按钮。
可是,没人说话。
通话时长在一秒一秒往上走,直到走满五分钟,电话那头的沈煜然坐不住了。
“姜兰汐?”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慌,小心翼翼的语气,像是怕将人吓跑似的。
姜兰汐捧着手机,呼吸渐沉。
死前的种种还在脑海里回荡,放电影似得,一帧一帧,刺的她心酸烦闷。
没了那份爱意的支撑,这男人在她眼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不上心,不重要,甚至,不想再对话。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她绝对不要重蹈覆辙。
这男人,谁爱要谁要,反正,她不要了。
大抵是没得到回应,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哑然一分,却不算失态:“为什么不说话?”
姜兰汐心里思绪纷飞,没听出沈煜然语气里的不对劲,只皱着眉轻‘啧’了一声,眉宇之间都染着不耐烦。
“有事吗?”
疏离又冷漠的三个字,全然没了以前的热络和活泼。
电话那头的人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姜兰汐的耐心被耗尽,不想再和他过多的纠缠:“没事的话我先挂了,你那边我就不过去了,我这段时间挺忙的。”
冷漠的说完,她甚至都没给沈煜然再开口的机会,便强制性的掐断了电话。
刚刚看时间的时候,她特意看了月份,这会儿是二月,她和沈煜然的婚礼在年底。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她人生的悲剧,还没有上演。
看着她说变就变的脸,跟前的男生还有一瞬的呆滞。
姜兰汐却一言不发,该拉黑的拉黑,该删除的删除,行云流水的动作,说不出的果断决绝。
她的大好人生,这辈子都不会再浪费在沈煜然身上。
就像乔露说的,他不配!
今后,她要离他远些,再远些,这辈子,她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来。
收了电话从地上爬起来。
秉承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姜兰汐朝愣神的男生伸手:“你去哪?我送你。”
她这会儿有自己的小车,虽然是台几万块钱收的二手小迷你,她也很知足了。
不像上辈子,为了帮衬沈煜然,她连这二手小车都没留住。
男生拧着眉没好意思去拉她的手,攥着毛爷爷自顾自从地上爬起来,不放心的看着她:“不用去医院吗?”
“没事儿,我刚刚没怎么被打。”
姜兰汐是‘过来人’,她记得这次她伤的不重,还没严重到要去医院的地步。
更何况,这男生看着不大,满脸的胶原蛋白,年龄估计还不过二十。
就冲他刚刚掏钱那股实诚的劲儿,她也不好意思拿走他手上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爷爷。
男生却忽然皱起眉,想了想,又郑重其事的看向她:“能借你手机一用吗?”
姜兰汐只当是他手机碎了屏,也没多想,解了锁将手机递过去。
就见他低头接过,捣鼓半天。
再还回来的时候,姜兰汐的通讯录里俨然多出一条陌生的电话号码。
“这是我电话,之后你身体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的话,你可以给打给我,如果我没接,你可以去东城街318号找我,我在那里上班。”
听着他报户口一样跟自己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姜兰汐的心情莫名被治愈。
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她将那三个字记在了心里——
周煜初。
第18章
与周煜初分开,姜兰汐按照记忆里的路驱车往家里赶。
那个原本要给沈煜然的蛋糕,她本来不想要了,可是心疼花出去的钱,她到底还是给拿了。
沈煜然不配吃,这蛋糕,她自己吃。
取了蛋糕,驱车来到一个老旧小区。
这里和记忆中的样子,大差不差,随处可见的生活气,入口处就是两株玉兰树。
这里,是她大学毕业后有过的第一个‘家’。
要说重生之初的淡然或许是发懵,此时此刻,闻到烟火气,听着耳边大妈们的家长里短,姜兰汐的眸子不知不觉间就湿润了。
掏出钥匙看着熟悉的门牌,姜兰汐喉咙里有苦涩酸楚,更多的却是庆幸。
庆幸老天垂怜,还愿意给她重来一次,好好生活的机会。
这一次,她一定好好为自己活着。
大抵是默契使然,不等姜兰汐插钥匙开门,那门后的人已经率先一步将门推开。
受到阻力,乔露正疑惑着,下一秒,身子忽然就被人搂进了怀里,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后知后觉认出来人,乔露的警惕才落下去,回抱住身前人,无奈的叹气:“干嘛呢?给我吓一跳。”
姜兰汐紧紧搂着她,无声的摇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落的满口湿咸。
没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有多欢喜。
能活,能再抱一抱乔露,简直是眼下最好最好的事情。
姜兰汐活了两辈子,在这世界上,最亲之人除了孤儿院的院长妈妈,就是陪着她一路走过来的闺蜜乔露。
乔露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弄的云里雾里。
等姜兰汐哭够了才把她拽进屋,门都没来得及关。
扫了眼姜兰汐手上提着的蛋糕,乔露一脸探究的看着她。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沈公子凶你了?蛋糕也没送出去?”
‘沈公子’——乔露对沈煜然的称呼。
乔露打一开始就不看好她和沈煜然,用乔露的话来说,家境、见识和生活环境都不匹配的人,从根源上就是不合适的。
不过那时候,姜兰汐不听,她爱他,她总以为,有爱就够了。
直到一次次争吵过后,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她面前,才让她清楚的知道,‘爱’是最经不起消耗的东西。
见姜兰汐不说话,乔露一把拿过她手里的蛋糕,转手塞了张卡进她的手心。
“姜兰汐你干嘛呀,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大街都是么?”
“诺,姐发工资了,姐带你逛街去,总惦记着狗男人干什么啊?这蛋糕多可爱啊,他不要,待会儿咱两吃。”
姜兰汐低垂着脑袋,通红的眼眶染着云雾,涟漪泛滥,自唇瓣间溢出的声音却异常坚定。
“小露,我不要他了。”
乔露动作一顿,莫名颔首:“不要谁?”
“沈煜然。”
姜兰汐艰难的吐出这个烂熟于心的名字,心口撕裂一般,痛的她近乎绝望。
这次轮到乔露沉默了。
乔露太清楚姜兰汐有多爱沈煜然。
两人在一起至今不是没吵过架,可姜兰汐从没说过这样的负气话。
想到什么,乔露一拍桌子站起身,愤慨上脸:“不是,怎么回事儿?”
“我跟你说,你受了委屈你千万不能憋着,我帮你出气,是不是那公子哥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还是什么别的?我跟你说,你千万别怕,有我呢!”
姜兰汐红着眼拉住她,敛下眼底的痛色坚定的摇头:“都不是,我只是想明白了。”
“就像你之前说的,我和他从根源上就是不合适的,强行绑在一起,受伤的只会是我自己,所以,我不要他了??,小露,我想好好生活,去过没有沈煜然的生活。”
‘啪嗒’
随着姜兰汐话音落下,门口一声重物落地的轻响,打破了屋内两人的对话。
姜兰汐闻声抬头,精准对上了沈煜然那双愕然受伤的深邃黑眸。
第19章
“阿汐?”
沈煜然拧着眉宇,不敢置信的看着屋内的人。
四目相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流转,不过片刻,就将姜兰汐眼底的厌恶和恨意勾勒出来。
她没忘记死后以灵魂状态看到的种种。
沈煜然是如何讽刺她,让她要死就快点去死,又是如何温柔深情的对待林安安的。
那一桩桩一件件跟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在姜兰汐脑海里记忆犹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上辈子她的一颗真心喂了狗,她所有的爱,都是那么的无足轻重。律周
“沈公子今天很闲啊,又是主动打电话,又是上门来找我的,有事吗?”
敛下眼底迸发出来的恨意,姜兰汐讥讽的扯了扯嘴角。
那双平素看见沈煜然时总会忍不住扬起温柔爱意的漂亮眸子,头一次用这么冰冷疏离的神色侍他。
沈煜然无声皱眉,身子愣愣的僵在原地,好像分外的无所适从。
乔露也怔住了。
伸手扯了扯姜兰汐的衣摆,她挤眉弄眼的给她使眼色,姜兰汐却朝她宽慰一笑,无声的摆头。
她知道乔露在担心什么。
乔露怕她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怕她冲动行事之后会后悔。
可是,她已经撞过一次南墙了。
飞蛾扑火不过是在自取灭亡,她对沈煜然的爱早在上辈子他一次又一次的冷清疏离中被耗的一干二净。
就像乔露说的,这个男人配不上她的喜欢。
他大抵,也不会在意她是去是留,反正,她的爱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他从来就不屑,也不需要。
可,现实却再一次出乎姜兰汐的意料。
听到姜兰汐别扭疏离的称呼,沈煜然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几步冲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腕,他好似极为受伤:“你那话什么意思?拉黑我联系方式,删除我的微信,就为了林安安的照片,你要和我分手不成?”
“不然呢?”
姜兰汐讥讽。
“不分手,留着过年吗?沈公子是受过豪门教育的高等精英,我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高攀不起。”
上辈子,就为了个林安安,她没了爱情,得了场丧偶式的婚姻,最后甚至赔上了性命,她不该分手吗?
‘分手’二字从姜兰汐嘴里吐出来,沈煜然眼底的光碎落一地。
拽着她手的力道不断加重,他不由分说,拽着她就要往外走。
乔露眼眸一动,上前将人拦下,姜兰汐也用了几分蛮力,硬生生将他的手指掰开。
通红的指印落在手腕上,触目惊心,染的姜兰汐的眸子也猩红一片。
“沈公子这是干什么?”
她脸上的情绪彻底落下来,清冷精致的面庞染了霜花一样,再没了半分从前的温存。
“从前喜欢沈公子,是我没有自知之明,从今往后,我和沈公子桥归桥路归路,沈公子有您的大好前程,没必要再为我费心。”
说完,她推着沈煜然往门口走。
男人却像是骤然醒悟一般,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从前的姜兰汐有多爱他,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哪怕自己生闷气自己流眼泪,也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甚至都不太会和他赌气,可她现在……
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被推出门的间隙,男人反手将姜兰汐一起拉了出来,不等人回神,强硬的抱着她下楼,将人塞进了副驾驶。
上车锁门一气呵成,沈煜然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一般,凑到她跟前,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开口:“阿汐,这次,我们不要孩子了。”
姜兰汐挣扎着要下车的动作,因为他这句话,陡然一顿。
她错愕的抬眸看着他,脑子里思绪翻飞。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次’!
忆起上辈子她用命换来的那个小团子,姜兰汐的眼眸一瞬之间全红了。
沈煜然眼睛也红了。
往下一寸,他靠的更近,湿热的气息与姜兰汐的呼吸揉在一起。
他沉默良久,才颓废的吐出几个字:“果然。”
“我就说老天怎么会只偏爱我一个人,我能重生,阿汐必然也能。”
第20章
‘轰’的一声巨响在脑海里炸开。
姜兰汐震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矜贵俊脸,一瞬之间,浑身上下的血液好像都倒流了。
难怪,难怪!
她就说上辈子沈煜然明明没有给她打那通电话,他也不会纡尊降贵来找她,这辈子怎么就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也回来了!
心间筑起的高墙在一点一点崩塌,姜兰汐痛苦的拧眉,心都揪成了一团,那种厌恶窒息的感觉,在这一瞬被放大到了无数倍。
“滚开。”
趁着她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和他对话的时候滚开,不然,她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沈煜然却置若罔闻,一双稳重的眸子带着天生的贵气和侵略性,精准的捉住她发颤的瞳仁。
他沉默着,好久好久才艰难的启唇,吐出音节:“阿汐,上辈子的事情,是我有错在先,我们好好聊一聊,把事情说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有错在先?’
姜兰汐只觉得匪夷所思。
所以,在他看来,她也有错?
错在哪?错在毫无保留一心爱他吗?还是错在不该吃他安安的醋,不该那么小气,连他的安安都容不下?
想起上辈子的种种事情,姜兰汐恶心的想吐。
这就是她上辈子喜欢的男人,她还真是瞎了眼!
姜兰汐头一次对一个人的讨厌之情达到顶峰,和他同处一处呼吸,那种恶寒的感觉直叫人反胃。
“沈煜然,我给过你机会,这是你自找的。”
她恶劣勾唇,精致的小脸上寒气氤氲。
不等沈煜然反应,下一瞬,姜兰汐对准男人的裆部狠狠一踢。
没有什么心软留情,姜兰汐用足了力气,如果不是位置和角度局限了她发挥,依照上辈子积攒的失望和恨意,她能让沈家从今往后断子绝孙。
剧烈的疼痛直冲脑门,沈煜然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闷哼一声捂住下身,他蜷缩成一团,冷汗径直攀上额角。
姜兰汐看着他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快意一闪而过。
“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恩赐一样的嘴脸,谁稀罕和你重新开始?你沈家是有皇位继承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下 贱?”
“吃了一次闷亏丢了性命还不够,我还得对你爱的死去活来的?沈煜然,记住了,就凭上辈子我跟你结婚后你对我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这一次我就不可能再回头。”
“我不找你报仇把你欠我的讨回来你应该觉得万幸,这辈子你最好和你的安安宝贝锁死,别再来我这儿沾边,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
撂下狠话,姜兰汐马不停蹄的解锁打开车门跑下去,见鬼似的,一步都不敢停。
乔露正在小区里找着人,两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不等乔露反应,姜兰汐拉着她跑出小区,一直跑到街角才喘着气停下来。
乔露忙拉着她原地转了个圈:“那龟 孙子没对你做什么吧?”
刚刚给她吓的半死,差点就拿手机报警了。
“哪能啊。”
姜兰汐一边喘气一边摆手,想起沈煜然那吃瘪痛苦的样子她就觉得痛快。
“小露,从前是我脑子有坑进了水,居然抱着那么个垃圾当宝!从今往后我一定痛改前非,痛定思痛,那样的人 渣,我多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第21章
小车里,沈煜然颓败的靠着椅子,冷峻矜贵的面庞源源不断溢着冷汗,疼的脸色全白了。
不止身体疼,心上更疼。
刀子刮蹭一样,不致命,却煎熬难忍。
痛苦的合了合眼眸,沈煜然忆起几个小时前——
当他在一片朦胧中睁开眼,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回到从前的时候。
那一刻他的激动和欣喜几乎溢于言表。
沈家家教严格,从小家里就教他遇事要沉稳自持,那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高兴的失控。
身边的助理被他吓的一惊,茫然看着他,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老天待他不薄。
他能回来,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和阿汐还能重新开始,他还能弥补,能给阿汐一个幸福快乐的婚姻。
只要他避缕皱开那些悲剧发生的源头,上辈子发生的那些可悲的事情,之后必然就不会再发生。
阿汐也不会为了他再被追债的人打,不会为了帮他挡酒再胃穿孔,更不会为了200万再失去一个肾。
只要阿汐平平安安的,她生孩子就不会难产。
可是他忘了,这会儿,沈家已经失势,濒临破产。
他现在怎么能给阿汐更好的生活,沈家失势破产,他身边现在就一个助理不离不弃的跟着他。
阿汐就算跟了他,也只能过苦日子。
不过还好奶奶留给他的那笔钱财还没有被那群人抢走,有了那笔钱,凭借着上辈子的经历,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等到东山再起,他就能把阿汐接过来,他就能让她过好日子,她就不会再讨厌他了。
……
光阴匆匆,六个月时间叫人根本来不及恍惚。
这天,姜兰汐正和乔露窝在家里看电视。
乔露调着电视频道,财经频道才切出来,‘沈煜然’这三个字就钻进了两人的耳朵。
整整六个月,姜兰汐再听见这个名字,居然是从电视里。
自那天踢伤沈煜然,他就再没来找过她
不过想来也正常,沈煜然对她根本没有爱可言,他眼里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林安安。
那天,沈煜然会来找她,大概也是想着,她还能心甘情愿陪他度过那几年苦日子吧……
这样想着,姜兰汐只觉得可笑可悲到了极点。
电视里还在放着什么,姜兰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乔露却在一旁晦气的吐了口气。
“老天怎么不长眼啊!这种男人都能让沈家东山再起?求求了,渣男都原地去世可不可以啊!”
东山再起?
姜兰汐的视线被拉了过去,才聚神就听电视里的主持人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报道着今日的头条——
“沈氏集团在沈煜然的雷霆手段下,起死复生,中间只用了短短六个月时间,如今沈氏集团再创辉煌盛世……”
电视里的人还在说着什么,姜兰汐的视线已经移到了别处。
他东山再起了,大概,再不会想起她了。
这样也好,她也能去过她梦寐以求的安稳日子了,从今往后,她和他,就真的再也不会有任何纠葛交缠。
第22章
沈氏集团停车场。
忙了一天的沈煜然疲惫的看着手机里显示稳定还有持续上涨趋势的股票。
原本拧作一团的眉宇渐渐舒缓,一颗心也逐渐落回了肚子里。
这六个月,他近乎废寝忘食。
每天睡眠时间不过四个小时,硬逼着自己不去关注阿汐的动态,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工作上,为的就是稳住沈氏,坐稳这位置。
不过幸好,幸好他做到了。
现在沈氏稳定,他手里又有了钱,这也就意味着,他能给阿汐衣食无忧的生活,阿汐不用再跟着他受苦了。
现在只需要再把阿汐找回来,他就还能和阿汐携手白头到老,安享晚年。
沈煜然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据,这会儿真的想了很多。
想着想着,就按耐不住想要去找她,迫切的想给她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她叫他名字的时候,声音总是跟带着勾子似得,会微微上挑。
他已经很久没再听过她的声音了……
可是,一切似乎和他美好的祈愿背道而行。
他又想起来六个月前,姜兰汐踢了他一脚之后跟他说的那番话……
那时候,她的神情是那样残忍绝情,好像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高兴过了头,都忘了,他能回来,阿汐也能……
这辈子阿汐的确会身体健康,不会再被打,不会胃穿孔,不会肾衰竭,不会因为生孩子难产。
可是,她更不会再想和他有一星半点的交集。
想到这,沈煜然仰着脑袋红了眼眶,自嘲的讥笑出声。
顺风顺水大半辈子的沈公子,人生头一次切身体会到何为‘作茧自缚’。
憋闷的车厢里,一声急促的电话铃忽然响起,打断了沈煜然的思绪。
掀开眼皮恹恹的瞄了眼车载显示屏。
‘安安’二字跃然而上,只一瞬就剥夺了沈煜然胸腔里全部的呼吸。
那双墨色的眸子不受控的染上恨意。
他差点忘了,这个女人还在!
铃声响到结尾这电话也没被接听。
沈煜然死死盯着那两个字。
前几天,林安安给他发了个消息,说自己要回国了,因为实在想见他,所以宁愿和家里人闹翻也要回来,问他去不去接机。
看到那条信息时,沈煜然只觉得好笑又恶寒。
上辈子也是这样,他落魄她就不见人影,他东山再起她转头跟着就回来了。
这趋炎附势的女人还真是演得一出好戏,上辈子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被她的花言巧语骗过去,信了她能拿两百万给他。
她以为,骗过他一次,她还能再骗他不成?
心中恶寒泛滥扩散,沈煜然只要一想到那张恶心的脸,眸子里的冷意便止不住的外散。
恰在这时,车窗忽然被人敲响。
他侧首,眼底的阴冷气息还未消散,入眼的,是一身白色连衣裙,看起来素雅又文静的林安安。
“阿然。”
林安安唇角染着笑,全然没发觉防窥窗后,男人一张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沈煜然脑子里禁不住又想到了姜兰汐那张清艳的脸。
上辈子他和阿汐的感情就是因为林安安才会走向那样的结局。
姜兰汐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说不要他就不要。
这辈子,是不是只要他和林安安保持距离,再对她好些,她就会回来?
她不是要安全感,要他陪着她,要他爱她吗?
现在他有钱,有权也不会再被骗了,他能全心全意爱她一个人了。
除了和他分开,这辈子姜兰汐要什么他都给她。
第23章
“阿然?”
一窗之隔,外面的人还在孜孜不倦的敲着窗户。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安安身前那对波涛几乎要贴上沈煜然的车窗。
她身上那裙子的领口不算低,可她那个姿势低着头,稍稍一晃,春色便一览无遗。
沈煜然看的厌恶。
车窗落下,男人那张矜贵的俊脸露出来。
林安安温吞轻柔的声音随即传来:“阿然,你怎么这么久不理我?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我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见你,你难道都不开心吗?”
她语气里有意无意的娇嗔和撒娇,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这会儿一眼就能看穿的东西,沈煜然上辈子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酿成大错才发现。
思及此,男人的眼神愈发的黑沉。
林安安被一连无视,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阿然你……”
“有事?”
冷冰冰的两个字从沈煜然嘴里吐出来,林安安的笑彻底僵在了脸上。
“没事的话,我很忙,我女朋友在等我。”
话落,车窗被缓缓升上去。
还不等林安安回神,那车子便犹如离弦的箭一般,一溜烟没了影。
徒留下林安安一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面色一变再变,最后连礼貌的笑意都不想维持。
她回国时就派人去调查了姜兰汐和沈煜然之间的联系,这六个月他们明明都没有交集了!
林安安恨恨咬牙。
无论有无交集,从沈煜然嘴里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林安安还是难受的厉害!
“都怪那该死的姜兰汐!”
那死女人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堂而皇之的霸占着沈煜然女朋友的位置不放,她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就凭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配得上沈家太子爷?
沈夫人的位置,只有她林安安才坐得了!
……
自打在电视上看到沈煜然东山再起稳住沈氏坐稳那把椅子后,乔露气的晚饭狂干了两碗大米饭。
六个月没再接触这个名字,担心姜兰汐伤怀,饭后乔露硬是拽着她出门去了本地最大的游乐场嗨到半夜。
两人玩的尽兴,之后还奢侈了一把,在游乐园旁边贵死人的主题酒店开了个房。
夜里,两人聊着天,乔露还是忍不住担忧姜兰汐,生怕她再吃回头草。
直到姜兰汐第三次义正言辞的告诉她,她彻底看清渣男,决定放下他往前走。
乔露才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事后,还在调侃她,说她这是崛起了,值得表扬。
姜兰汐没吱声。
天知道,这崛起,是用多大的代价换来的,她永远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第二天一早,乔露出门去上班。
姜兰汐在酒店大床上赖到九点才慢慢起身,收拾出门。
这会儿的她,只想过安稳的日子,没有什么宏图大志。
追溯到上一世,她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嫁给沈煜然,所以,毕业后没多久,她就拿着这些年打工挣来的钱在外头租了个店面,开了一家花店,取名‘棠寻’。
生意不错,每个月够个温饱还有富余,她很知足。
比起和那些弯弯绕绕的人打交道,和这些不会说话的植物待在一起,她觉得更加自在舒畅。
重来一世,姜兰汐只求安稳祥和,她甚至都将自己的未来规划好了——
远离和沈煜然有关的一切,她要过好自己幸福快乐的小日子。
可老天好像总是不想她如意。
……
十点抵达花店,将里头的花花草草搬出来。
姜兰汐才坐回凳子上准备吃早餐,就听一阵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板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
话语未尽,姜兰汐抬头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面上的笑意瞬间落了回去。
林安安见她神情瞬息万变,嗤笑着鄙夷:“怎么,这就是你店里的待客之道?”
第24章
这还是重生后,姜兰汐第一次与林安安打照面。
比她上辈子回国的日子早了好几年。
看来,她是闻着沈氏起死回生的味儿回来的呀。
姜兰汐也不傻。
无事不登三宝殿,林安安为谁来,又是为什么而来,姜兰汐心里明镜似得。
无非就是叫她有些自知之明,别贴着沈煜然。
面对她的嘲讽,姜兰汐甚至都没放在心上:“有客才有待客,你算什么?客?你心里没点自知之明的?”
“你!”
林安安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伶牙俐齿的姜兰汐,她面色一沉,没好气的上前。
“姜兰汐,你敢看不起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趁着我出国不知道用什么下三滥手段抢了我的位置跟了沈煜然几年,你当你就能因此飞上枝头了?”
“我警告你,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阿然这次会对我冷脸也是你在背后乱说了什么吧?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下次再敢跟阿然乱嚼舌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谁稀罕啊?”
姜兰汐咽下嘴里的面,漫不经心的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摁压式喷壶,嘴角扯出一抹讥讽。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自己趋炎附势,男人没钱就跑,有钱就回,现在得不到好脸了反倒怪起别人来了。”
“林小姐,你也别在这口出狂言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收起你黑社会的那一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精神小伙呢。”
话落,姜兰汐无情摁下手里的喷壶。
细腻的水雾喷洒出来,浇了林安安一身。
“啊!姜兰汐!你发什么疯!”
林安安崩溃的用手挡着脸,被喷壶里的水逼得节节败退。
一直将人逼到门口姜兰汐才放下手里的喷壶,傲气凛然的抬头冲她挑眉。
“我就说你一来我花店怎么都臭了,林小姐,回去洗洗澡吧,你们林氏家族开公司的,不至于一个澡都洗不起吧?”
“下次还这么臭烘烘的来,我可不惯着你了哦。”
说着,她又冲着那张盛怒的脸喷了一把水。
“喏,给你的脸降降温,看你气的,褶子都出来了,年纪轻轻的一脸褶子,多丑啊,小心你的阿然不喜欢你哦。”
“啊!疯子!你这个疯子!姜兰汐,我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林安安脑子里的理智彻底崩断。
她崩溃大吼,疯了似得就要往前冲。
姜兰汐歪着身子想躲,全然没注意脚边放了盆半人高的发财树,单脚挪过去,跟着身子就失了平衡。
她心上一颤,自暴自弃的想——
完了,气了人,自己还出了丑,活生生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结果这念头还才冒出来,一只有力的胳膊接着揽过她的腰。
一阵天旋地转后,姜兰汐就被人稳稳当当的搂在了怀里。
鼻尖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陌生的幽兰花香。
她这头躲过去了,林安安就没那么好运了。
脚下绊着那颗发财树,整个人狼狈又可怜的摔在地上,沉闷的声音,听着都疼。
姜兰汐跟着皱眉,暗自庆幸,还好摔的不是她。
不过,可惜了她的发财树,树枝都被压断了,还掉了不少叶子下来。
林安安能赔她吗?
连带着那个盆一起。
“你没事吧?”
发愣的间隙,头顶一道熟悉的男声落下来。
姜兰汐这才恍然回神,自己还待在人家怀里。
“我没事儿,谢谢。”
她惊恐的从那人怀里退出来,一边道着谢一边抬头,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看到那张脸,她跟着就怔住了。
“是你!你是那个周……周……”
“周煜初。”
第25章
周煜初无奈的抿唇,出声提醒她。
姜兰汐脸上的笑跟着扬了起来:“对!周煜初,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儿?”
“上班。”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跟他那张温润的脸颇有几分出入。
姜兰汐点着脑袋还想再问什么,周煜初的脸跟着一变,上前一步,抬手皱眉,眸子里多了一丝烦躁。
“我不打女人,不过你有点讨厌,或许能成为例外。”
他这话,显然不是对姜兰汐说的。
困惑的回头,看着身后的林安安,姜兰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女人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东西?”
林安安被人握住手腕,疼的眼圈都红了。
偏她还不服气,骂了周煜初转头抬起另一只手又要朝姜兰汐脸上招呼。
这一次,姜兰汐甚至都不用躲,周煜初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随随便便就将林安安治的服服帖帖。
“她是你的仇人?”
周煜初一边抓着林安安,一边躲着她高跟鞋的攻击,抽空问了姜兰汐一嘴。
姜兰汐才把地上的发财树扶起来,随口应了句:“以前是,现在我看不上。”
曾经喜欢沈煜然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把林安安当成了情敌,不过现在,沈煜然在她这儿都排不上名号,更何况是这么个东西。
她才不屑把这种人当敌人,简直拉低她的档次。
周煜初一知半解的点头,余光瞥见姜兰汐看着那发财树心疼的样子,薄唇抿了抿没说什么,随后反手将林安安压在墙上。
林安安那张脸娇弱的厉害,这会儿贴着凹凸不平的墙面磨蹭,她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
“你最好放开我,不然,你信不信我告你性骚扰!”
周煜初迟疑一瞬,没动,眸子下意识看向姜兰汐。
姜兰汐也正巧看向他。
两人对视,他喉咙紧了紧。
姜兰汐倒是没注意,凝了林安安一眼,她无所谓的摆摆手。
“因为这种人惹上官司不值得,松开她吧。”
如今是法治社会,干什么不得讲法。
这会儿他们还在理,要是真伤了林安安,保不齐被她倒打一耙。
她现在只想和与沈煜然有关的一切划清关系,林安安也不例外。
周煜初听话的松开。
林安安身子一颤,脚下生风一般躲出去几米远。
“好你个姜兰汐,吃着锅里的还惦记着碗里的!你居然敢背着阿然养小白脸儿!”
“你放心,我一定一字不差的告诉阿然,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嫁进沈家!”
“哦,那你去啊,我求之不得。”
沈家是什么风水宝地?嫁进去是能长命百岁还是名垂青史啊?说的她多稀罕似得。
“林安安?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的对话被人打断。
沈煜然从街对面的车子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壶。
看到这混乱的场面,他的眉头一皱再皱,最后落在了姜兰汐身上。
林安安闻声,那眼眸就差放光了。
她惊喜的跑到沈煜然身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眼泪说来就来。
“阿然,姜兰汐她实在是太可恶了!她居然背着你在外面养了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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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姜兰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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