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年轻人最爱“糊弄学”？学废了！，为什么现在的一些年轻人不喜欢看戏剧，

闲话“下三流”文艺

闲话“下三流”文艺

文/吴金良

前天看到王蒙的《维护文艺的尊严与品格》一文，深以为然。王老以他一贯的排比式“贯口”文风阐明了文艺应该秉持的尊严和品位。这当然是包括了“文学”的，因为文艺的概念大于文学。王老对“下三流文艺”的鞭挞和嘲讽，痛快淋漓，一针见血。

什么是文艺呢，教科书式的解释是：文学、戏剧、音乐、绘画、雕塑、摄影、影视、舞蹈等等。更具体的解释面面俱到，说起来繁杂难记，枯燥无味，不重复。

关于文艺，还是鲁迅先生的说法比较“文艺”，也简单明澈：文艺是国民精神所发的火光，同时也是引导国民精神的前途的灯火。这样的文艺作品，大概就是王蒙老所说的“上三流”文艺。

什么是“下三流文艺”呢？我理解，就是那些低俗无趣胡编乱造的作品。我看过一个小小说，写一个人在国外混社会讨生活。主要情节就是你死我活打打杀杀，既没有正义战胜邪恶，也没有人性迸发的真善美。就是甲打折了乙的腿，乙卧薪尝胆，养好伤又打坏了甲的腰。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私人的江湖恩怨。没有善与恶的交锋，也没有人性的高扬与低劣。本来以为作者是要以此揭露社会的黑暗，把主题隐藏在人物命运中暗示给读者。可是小说结尾又来了段“诗意”的描写，说，夕阳中，被打残的乙坐在落地窗前的轮椅上，眼里闪烁着复仇的火焰——还是没完没了的个人恩怨。作者大概觉得这种描述很“文学”，有利于冲淡打打杀杀的氛围。可实际上，这种既没有家国情怀也不见民族正义的“复仇的火焰”，把小说最后“点题”升华的机会也给烧没了，完全失去了小说的特质，连低俗的江湖故事都算不上了。

还有个小说，写一个男人自幼父母双亡，受人欺凌。他心仪一位姑娘，百般讨好，反遭万般羞辱。他无奈流落他乡，乞讨为生。后遇到高人指导他练武术，还做起了生意，发了财。多年后此人衣锦还乡，趾高气扬。看尽村民们前倨后恭的丑态，肆意报复当年凌辱他的那些人，尤其是报复羞辱过他的那个姑娘。说白了，这就是微缩版的《基督山伯爵》，充满了金钱崇拜；完全没有人家那种对丑陋人性的批判和对当时社会制度的深刻揭露。

看来王老对“小圈子小团体”的文化现象也是深恶痛绝。一个导演有自己的演员阵容，一个编辑有自己的作者群，相对固定。无论你针插水泼，都很难进入。一个小圈子就是一个封闭的小循环，你发我的作品，我演你的戏。烙饼卷手指头，自己吃自己。

正如王老所说：“低俗化虚伪化小贩化”的创作，是一种“反文化现象，会造成劣币淘汰良币、下流排挤上品、白痴藐视大匠的文化自戕”。

在这种创作环境下，非理性，反逻辑的情节充斥于文学和影视作品中。最突出的就是那种恶俗的模仿和抄袭，类似甚至同样的桥段反复出现。有句“著名”的台词：“你不要走来走去在我眼前晃，晃得我眼都晕了”，这个台词的版权不知属于谁，几十年来恐怕出现过上百次。连我九十多岁的老妈都记住了，问：怎么是个电视剧就说这句话呢？

重复的不仅仅是台词。情节构架、人物性格，基本大同小异，不出窠臼。漂亮的女主不是白痴就是花痴，富家女或是高冷美人，张口就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的哲言警句；或是任性到蛮不讲理、装嫩发嗲到令人肉麻、弱智到不如小学生的“傻白甜”。而且无数电视剧都有酒后乱性造成的误会和冤情。往往剧情发展到关键时刻，明明剧中人只要多问一句就真相大白，可人家就是不问。观众调侃：导演不让问。悬疑剧中，最关键的证人总是被设计杀害，无一失手。观众讥讽：导演让他死的。剧情发展不下去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秘密关钥都是“碰巧”偷听偷看来的，所有的误会都是在最不该发生的时候发生，让最不该看见的人看见。观众笑言：导演安排的。警匪片、悬疑剧中，警察要抓个犯罪嫌疑人可费老劲了，往往是一群警察围追堵截也抓不住。空演一段室内武打、街头追捕、破筐烂摊被砸得七零八落的动作剧。我有个亲戚曾任职北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现任某分局局长。他跟我说，要是每次抓人都追了几条街还没抓着，还损坏那么多公私财物，我们从上到下都得挨处分——警察都是屎蛋啊？

生活中，我没见过那种借了人家的钱，时隔半辈子还主动连本带利归还的；也没见过身无分文饿着肚子还大义凛然拒绝救助的“节烈”义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饿你三天，生存就是第一位的，命悬一线还不肯接受一个馒头？那不符合生活的逻辑和人性的本能，那叫理想的概念化解读。宁死不食周粟的气节我赞赏，朱自清不吃美国面粉就是例证。可人家那是坚守民族大义，无关个人的生死存亡。所以，别拿那种理想化、图解式的东西教育观众，观众不信这一套。

故弄玄虚的剧情、装腔作势的表演、故作高深的西化台词；脖子都没洗干净、指甲缝里还有泥的农民企业家也是动不动就端着个高脚杯喝红酒……虚假啊虚假，虚假是艺术的天敌！《人世间》《狂飙》那样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电视剧凤毛麟角；充斥荧屏的大都是糊弄孩子的弱智作品。

提振精神、匡扶正义、规范道德和教化风气的功能，不是靠反智反逻辑的蹩脚作品完成的。

这种“下三流”的艺术，可以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