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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地理」文艺路、乔庄、新生村——老省政府周边的小巷

文、图|枬子

说起来我和省政府还蛮有缘，小时候住老火车站，离省政府不远，加之姑娭毑住省政府隔壁的韭菜园，经常要路过门前。现在更是住在新省政府的西门附近，每天晚上散步都要路过。不过我身为可以被教育好的子女，从小就对这种庄严肃穆、有高大门脸的地方有深深的畏惧，从来没进去过。

今天来讲讲上世纪八十年代老省政府的周边，在我小时候，这里不叫省政府，叫做生产指挥组，到了七十年代叫省计委，就是湖南省计划委员会，其实还有省农业厅和省财政厅在里面办公。

当时五一路还没修通，门前这条小路还叫新军路。前门开在新军路上，后门开在文艺路上。七十年代中期，五一中路拉通后，原新军路大部分并入五一中路，大门便开在了正对着迎宾路的的五一路上，在八十年代才正式叫做湖南省政府，一直使用到本世纪初，南迁湘府路。此地成了省政府的第二办公区。

这块宝地的前身是美国基督教会于1917年在此开办的湖南圣经学校。以前写过，不多说，直接上图。

多年过去，这里面只剩下了一栋老楼，就是三号楼。三层砖木结构，中间有一天井。找不到以前的老照片，与二十年前的照片相比，只剩漂亮的门廊依稀看得出以前的风貌。

这一块的占地面积在八十年代算比较大的，北临五一路，南通文艺路，西接韭菜园，东靠乔庄巷。

北边是五一路，省政府的大门开在此处。西边是韭菜园巷，以前写过，不重复。在五一路和韭菜园巷交界的角上还有一条极短的小巷，名为新军巷，是以前新军路的一部分。新军路并入五一路后，只留下这条几十米长的小巷。东区政府就在这条巷口上，不过大门开在韭菜园巷。韭菜园巷西边离南北向横贯城区中心的京广铁路不远，韭菜园与铁路之间的这片区域，哪怕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也是贫民区，基本全是破烂的平房，几条横七竖八的小巷分别为余庆里一条巷、二条巷、三条巷、军路里、宜兰园。稍宽敞点的街是校横街和余庆街。

南边的街是文艺路，省政府的后门就开在文艺路上。文艺路原是一条经浏城桥出城后蜿蜒向东的乡村茅草小路，因湘籍教育家曹典球于1922年在道路中段北侧(现湘域中央即原长沙市六中处)开办文艺书院，后更名为文艺中学而得名。

文艺路真正成为一条城市道路，除了感谢曹典球，还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北伐名将唐生智。他是民国有名的佛教将军，曾指挥过南京保卫战的湘籍名人，于1934年，在道路的中段（现育英小学所在地）建成一栋公馆。为方便出行，他又将公馆至浏城桥之间的文艺路拓宽，铺成碎石路面。在唐公馆建成之前，这里少有人居住。

蜿蜒狭窄的小路建成后，两侧也仅散落着十来栋茅草屋，其中大半居民靠卖黄泥为生。以致于道路南侧土坡被挖了个大洞，得名黄泥坑。

文艺路在民国时期只能算是长沙的荒僻郊外，大多政界名人都住在兴汉门附近；而商界名流则偏爱南门一带；教育界、文化界人士更喜欢住在浏阳门至南门口之间的小巷，交通方便，也具备清幽之美。为什么唐生智特立独行，选择远离繁华地带定居呢？个人猜测与他的宦海沉浮有关。他早年加入同盟会，在北伐战争中屡立战功，后曾三次反蒋，一度兵败隐居东南亚。适逢抗战爆发，唐生智为一致对外，终于与蒋携手言和，但始终不参加反共、剿共活动。

1937年，蒋介石先后召开三次军事会议，研究南京的弃守问题。会场气氛一片沉寂，在座的高级将领谁也不敢表态。因为大家心知肚明南京守不住。唐生智突然站了起来，极其严肃地说：“南京是国际观瞻所系，又是总理陵墓所在，如果弃守，何以对总理在天之灵？我愿意防守南京，誓与首都共存亡！”

于是蒋介石任命唐生智为南京卫戍司令长官，领14个师11万余人保卫南京。虽然保卫战最终失败，唐生智的勇气和决心还是为世人所敬仰。

晚年时他曾对人讲，当时川军将领刘湘曾问过他：“你真的要跟南京共存亡？”

他说：“南京我明知不可守，这是任何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会知道的，也有人说我办蠢事，但我觉得世上有些事情也是要蠢人去办的。南京是我们的首都，我们不能够轻易地把它送给敌人。”

经历了南京惨败，唐生智也对蒋介石失望至极，此后一直担任闲职。不久辞去一切职务，回东安老家办学。1949年，唐生智参加湖南和平起义，彻底与蒋介石决裂。

文艺路上的地标建筑在五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是南侧的长沙有色冶金设计研究院，就在老省政府后门对面。原属冶金工业部，1954年由江西赣州迁来长沙，1957年迁入文艺路上盖好的新办公大楼。这样规模的纯白色大楼，在五十年代末的长沙可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过文艺路在七十年代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不但不“文艺”，还“臭不可闻”。因为东区环卫所，后来叫芙蓉区环卫管理处就在乔庄巷口不远的文艺路上。

那年月长沙的公共厕所都是旱厕，需要定期由掏粪工人清理，然后用特制的装有一个腰子形大木桶的板车（粪车）装上，集中拖运到环卫所的固定场地（俗称粪码头），再用卡车转运到郊外。

民国以前，长沙城的粪便处理多为水运，河边曾有多处粪码头。那年月，尤其是夏季，文艺路臭味足以把人熏倒，因此这一段基本无人经过。七十年代中期，大部分旱厕都已被改造成下水式，东区环卫所虽还驻此地，但粪码头已不存在了。

文艺路最辉煌的年代当属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至本世纪初的这十多年，真正是长沙最具文艺气质的路。当年最文艺的地点是文艺路与韶山路交叉处东南角，今天的湖南大剧院和通程大酒店所在。这块地在八十年代初还是一片荒地，八十年代后期盖起了一片简易工棚，中间一片做了点装修，树起招牌，名字很洋气，叫“娱乐中心”，就是个舞厅。

别看外表不怎么样，里面的装修和音响、乐队都算是当时长沙的顶尖水平。后来此地变成了湖南经视演播厅，自然吸引大批追星一族。经视台搬迁至马栏山后，此地又被改建成一个名叫冰河的迪厅。迪厅前坪那头巨型白色恐龙骨架，夜晚被灯光照得神秘诡异，风靡一时。

1990年代后期，我从工厂出来后的第一份工作所在地就在文艺路上的华侨大厦。建成于1997年的，高25层，建筑面积3万多平方米的华侨大厦，号称当时长沙第一幢高档综合写字楼。每天在窗边都可看到打扮时髦的红男绿女在街上走过，一度被称为长沙的香榭丽舍大街。服装门面虽不多，但个个装修得精致，档次也比三角花园等地的要高。还有品牌发型屋和可可清吧等时尚场所。

时过境迁，自解放路拉通，把大部分文艺路纳入其中后，曾经红极一时的文艺路就没落了，只剩下乔庄巷口至韶山路口这短短不到200米的一段。

省政府的东边紧邻乔庄巷，约四百米左右，北端通五一路，南头接文艺路。据说是因在1930年代有一乔姓军官的庄园而得名，1940年代渐渐形成街巷，不过并没什么人气，有大片的菜地。直到省政府、冶金院等多家单位搬来附近后，小巷两侧建起了多家单位职工宿舍区和居民住宅楼，临街店铺也随之蓬勃生长。

还有一所小学，即五一中路小学在乔庄巷南段。也是一家老字号学校，1945年创办时为文艺区第六保国民小学，1949年市政府接管，改名为新军路小学，曾改名红旗小学，1979年更名为五一中路小学。

乔庄巷的东边与韶山路之间，还有一条长度、走向差不多的小巷，北段叫新生村，南段叫二里牌。二里牌意为离城门二里远。1941年第三次长沙会战期间，湖南第九战区长官部指挥所就曾设在二里牌，后来才搬至岳麓山。

因南边也有个地名叫二里牌（位置在今摩天轮一带），1982年分别改为东二里牌、南二里牌。

新生村是个由破旧平房和老式筒子楼组成的老小区，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末，长沙街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宣传宝”就住在新生村。此君可说是那个年代长沙的另类“明星”，人瘦得脱相，精神倒是很好，普通话还蛮标准。

只要国家大事和重大新闻出现在报纸上，第二天，他便出现在街上，一字不差地进行宣传，而且是背诵。说起来惭愧，我们这一代的细伢子都有过捉弄“宣传宝”的经历，比如逗起他背诵《毛主席语录》，然后故意挑错等等。我也不例外，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对人不住。

乔庄、新生村、东二里牌巷多为狭长窄巷，近几年重修后变得敞亮清新，本是桩好事，只不过改成白墙青瓦的徽派风韵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有一丝长沙老街文化的感觉。

作者介绍：枬子，文革初期出生于长沙，做过工人、会计、财务总监。现为资深高级会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