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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 决战上海之二：鬼子来了两个师团

本文是“燃烧的岛群”第342篇原创文章。全文共4563字，配图18幅，阅读需要16分钟。本文曾于2020年9月4日首发于TTH和WX。

关于淞沪抗战的背景和战略设想，详见第181篇 中日战略转变，关于中国德械师的装备概况，详见第339篇 五十年中德军事合作，关于侵华日军装备情况，详见第117篇等。关于第一阶段围攻“上海特别陆战队”之战，详见第340篇。

试图啃下日本海军的“上海特别陆战队”未果，说明了攻打依托兼顾堡垒固守的日军需要付出巨大的耐心和代价，更需要一幅好“牙口”。然而留给中国军队的时间只有短短10天，从日本陆军登陆之日开始，淞沪抗战的节奏就开始缓慢地偏向了日本人那一边。

第二阶段：日本陆军组织“上海派遣军”增援

为了解救所谓的“上海特别陆战队”，日本陆军在海军的一再请求下，同意从本土抽调两个主力师团，组成所谓的“上海派遣军”，在长江口登陆，主力是第三师团和第十一师团。

第三师团的主要兵源地是本州中部的名古屋，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师团是明治时期就成立的六大主力师团中自始至终保持在中国战场的唯一师团（其余五个师团均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后被抽调至太平洋战场，未再调回），1937年编制包括步兵第5旅团（步兵第6、68联队）、第29旅团（步兵第18、34联队）、骑、炮、工、辎重兵各1个联队及其他辅助部队，齐装满员，总人数几近3万人。

根据明治维新后日本陆军的组建惯例，师团级的部队兵源来源地相对一致，比如东京地区征召的第一师团、仙台地区的第二师团、名古屋第三师团，大阪第四师团、广岛第五师团、熊本第六师团、北海道旭川第七师团等等，这样做的原因大致有以下两点：

一是为了便于号令，避免口音不通导致的命令误传，当然这个问题在大量普及标准发音后已经大大缓解。同时，虽然日本在幕府时期结束后实施了“废藩置县”，但在划分警备区时仍然不免带有地方藩镇的残留。

二是为了发挥相互帮助和监督作用，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来自同一地区的战士更容易形成地域亲情，而且小区域的兵员容易形成相互监督，你当了逃兵，回到家乡肯定抬不起头，因为你的战友也是你的老乡，这也是为什么二战日军战俘几乎全部用使用假名字和假身份的重要原因。

相对来说，来自于城市的兵源相对“懦弱”一些，比如东京第1师团和大阪第4师团，而来自苦寒之地的农村师团，如仙台第2师团和熊本第6师团就“野蛮”一些。

1888年以后，日本陆军扩充到21个常设师团，即1-20师团和近卫师团，1925年裁撤了第13、15、17、18四个师团，剩下的这17个也属于老牌师团，战斗力比较强悍。第11师团也属于这一行列，该师团1898年在日本善通寺组建，下辖第10旅团（步兵第12、22联队）、第22旅团（步兵第43、44联队）、炮、骑、工、辎重兵联队各1个，另有师团直属的通信队、卫生队和4个野战医院。

8月21日，日本海军出动“长门”、“陆奥”两艘装备16英寸巨炮的战列舰，护航运输着“上海派遣军”先头部队约1万余人从日本出发奔赴马鞍群岛（位于浙江省以东海面上，这里是日本舰队临时驻泊地和入侵跳板）。

22日晚上，日军在马鞍群岛换乘为轻巡洋舰和驱逐舰后，分别向川沙镇、吴淞口一带驶入。预计于23日在海空火力掩护下，于狮子林、川沙口、张华浜等方面登陆，进攻宝山、月浦、罗店、蕰藻浜等地的中方阵地。

中国方面则急令军政部次长陈诚为第15集团军总司令，指挥第98师、第11师及刚到嘉定的第67师、第14师火速分赴各处抗击登陆，由此发生了一系列惨烈的防守作战。由于已经提前做了总动员，各地军阀纷纷响应号召，从各自的省会誓师，尽出精锐，一时之间，中华大地上几乎到处都是穿着各式军服、带着各种样式的钢盔草帽、手持不同军械的各地大军。

可惜的是，由于当时的国内交通建设情况落后，各地赶赴上海的大军只有少数可以搭乘铁路或轮船，大部分部队只能靠两条腿走到抗日前线！

23日凌晨，日第11师团从海面换乘小型舰船沿黄浦江北上，集结于川沙口，五时开始强行登陆川沙镇，此处只有中国军队第56师的一个连，川沙镇很快就丢了，登陆日军迅速向南面的罗店杀去，罗店再往南就是沪宁铁路，攻占此处将切断中国军队的退路，日军这一海上穿插战术用心着实险恶！

日第3师团早在当天凌晨3时就在吴淞镇以南约1.5公里的铁路轮渡码头和正南方的张华滨登陆，此处只有国军的保安团和警察总队，很快就被日军突破。国军教导总队第二团发起反击，双方都出现了严重伤亡。

针对日军的登陆，张治中将军建议暂停围攻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攻势，集中兵力阻截和歼灭登陆的日本陆军，陈诚表示同意。此时中国军队在淞沪战场上实际已经形成两个集团，即张治中的第9集团军和陈诚的第15集团军，张部继续与上海市区的“上陆”对峙，陈部则全力抗击日军增援而来的“上海派遣军”。

陈诚集中第11、14、56、67、98五个师之力向两处登陆日军发起反击，张治中本人也骑着自行车赴前线检查战况。当第11师33旅的官兵杀进罗店后，搜查死亡的日本士兵才得到这里登陆的日军是第43、44联队和工兵第11联队。

登陆初始两天的战况已经异常激烈，中国各师的伤亡数字奇高，“往往一个部队，不到几天就伤亡殆尽地替换下来，教导总队的一个团齐齐整整上去，下来时只剩下几副伙食担子了！”25日，校长在南翔召开的师以上军官会议时特意指出：“应悉心研究，当攻则攻，当避则避。以免因指挥失当而徒增伤亡。”

在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下，直至25日，日军才勉强将第11师团和第3师团辖下第5旅团登陆完毕，此后，罗店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战斗也演变为更加惨烈的拉锯战。

25日夜，驻守罗店的第67师210旅联络中断，一度让指挥部以为罗店已失。

26日，陈诚接到报告：“罗店未失，仍在固守。”

27日，日本出动大量军机对罗店实施轰炸，激战至28日，罗店终被日第11师团攻占。

29日，来自第18军第14师的生力军——第79、83两个团自常熟赶到了罗店前线，当晚发起奇袭，其中负责迂回的79团3营成功偷袭了一处日军补给点，缴获大量军服、背包和日本食品，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日本酒，这个营不知道怎么考虑，接下来停止了进攻，在附近的一片竹林里隐蔽下来。

天亮后，83、79两个团有5个营都撤了下来，唯独79团3营被日军发现，遭到猛烈围攻，营长阵亡，最后归队的3营官兵已经不足一半人。

31日，日第3师团第63联队开始攻击吴淞镇，试图与第11师团取得联系。驻防吴淞的第61师原来是十九路军的部队，五年半前就在上海打过鬼子，但军官遭到清洗，且刚从福建到达前线，情况不熟悉，被日军一击即溃，师长因此被撤职查办。

上海派遣军司令松井石根考虑到属下各联队处于优势兵力的中国军队包围之中，各部之间也被分割，伤亡很大，故紧急致电东京要求进一步增援，特别是要求派遣第14师团以及本属于第11师团但现在青岛的天谷支队火速增援。

9月1日，日第11师团派出浅间支队向狮子林炮台发起猛攻，试图打通与第3师团的联络。驻防该处的第98师一个营奋战到底，最后时刻与日军展开了白刃格斗长达四小时，全军阵亡后终至炮台丢失。

9月2日，第18军向罗店日军发起围攻。

9月3日，日本海军增援部队抵达战场。5日，日本海军宣布“彻底封锁中国东南海岸，切断上海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与此同时，校长两次急电第18军军长罗卓英，要求他务必拿下罗店，“有进无退、有我无敌”，否则便“不成功便成仁”、“按照军律，衡情论罪，不稍宽假”。

9月6日夜，第18军4个师再次联合进攻罗店，已扫清外围据点。但在发起总攻之前的一刻，接到报告说日军已经打通吴淞和狮子林之间的交通，日军两个师团已经连成一片，且日军增援部队已攻占宝山的消息，这样的战场态势对中国军队十分不利，对罗店的进攻随即被叫停。

宝山的守军是第98师583团3营，自5日凌晨起，日军在舰炮和飞机助攻下，发起燃烧弹攻击，激战至6日上午10时，除一名奉命出城报告战况的士兵外，全营500多人全部殉国。

也就在这一天，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派往上海视察战况的第三课部员西村敏雄少佐向东京报告了上海的危机：

（一）敌人的抵抗实在顽强，无论是被炮击还是被包围，绝不后退；

（二）估计敌人第一线兵力约19万，第二线停战区内有27至28万；

（三）中国居民对敌人有极其强烈的敌忾心；

（四）由于调军舰运送紧急动员的部队，上海派遣军后方接济不上，两个师团陷于严重的苦战中。

此时位于罗店前线的第14师已经成为日军持续进攻的目标，中国军队采取的战术是一个团在正面顶，一个团作为预备队，如果日军冲上了阵地，就派出一个营实施反冲击，如此反复，部队伤亡很大，往往“一个团三次就冲光了”。第14师实在顶不住时，师参谋长郭汝槐给师长写了一份遗嘱：

“我八千健儿已经牺牲殆尽，敌攻势未衰，前途难卜。若阵地存在，我当生还晋见钧座；如阵地失守，我就死在疆场，身膏野草。他日抗战胜利，你作为名将，乘舰过吴淞口时，如有波涛如山，那就是我来见你了。”

胡宗南的第1军也在此时开到战场，他们原本的命令是增援宝山，但此时宝山已经失守，第1军冲上去争夺阵地，第二天日军反扑，在不断发生的肉搏战中，第1军两个师伤亡惊人，第一师营长以下官兵伤亡80%以上，全师的连长除通讯连连长之外，全部因伤亡而换了人。第78师全师原来的营长只剩下一人。第1军还有一个临时从第10军调入的团，该团也很快伤亡了多半官兵。

宝山前线的战壕里，满满的都是阵亡者的遗体，实在运不下去，官兵们只能重新挖战壕，他们说：

“如果我们牺牲了，这就是我们自己的坟墓。”

第1军军长胡宗南抗日也是个硬骨头，大有将第1军拼光也不退却的架势，连续苦战七天后，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知道了第1军的惨状，在电话里通知胡宗南当晚换防，胡这才说了一句：“（再不换防）明天我也要拿枪上火线顶缺了”。

为了解决“上陆”和“上海派遣军”的困境，也因为害怕远东苏军乘虚而入中国东北地区，日军大本营决心继续向上海和华北增兵，其中增派给上海派遣军的还有三个师团，松井石根终于要来了他碎碎念叨的援军。

9月11日，日军参谋本部向第9师团、第13师团、第101师团及第3飞行师团下达了向上海增兵的命令。日本陆军已经和预计投入淞沪战场的兵力已达5个主力师团，20余万人。

中国方面也在调兵遣将，至1937年10月，中方投入上海的部队序列多达8个集团军48个师、15个独立旅、9个暂编旅、中央教导总队、财政部税警总团、上海保安总团、上海警察总队、江苏保安团4个团，以及仅有的一点炮兵、装甲兵和海军2个舰队，总兵力达60余万人。

除了中央军系的陈诚、胡宗南等部外，夹杂了薛岳、余汉谋的粤军，何键的湘军，李宗仁、白崇禧的桂军，杨森的川军以及东北军、西北军、豫军、浙军、闽军、黔军、鄂军以及收编的北洋军等。各地赶赴上海前线的大军，身着各种服色的军服、穿着草鞋、拿着或新或旧的各种武器，汇成一条条洪流，缓慢但坚定地向上海走去。

打鬼子，真的不是靠手撕！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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