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世界》往事清零 元旦快乐,
三十——包饺子
除夕到,小孩儿忙着放鞭炮;噼噼啪啪年来到!今天的特别之处在于:“年的尾巴一摇是一天,年的脑瓜一探是一年。”
“您好!您过年时印象最深的事儿什么?”
“嗯——嗯——别拍我,印象最深的事儿,嗯——应该是包饺子吧!别问了,我还有事。”
“你好啊!让我来问问你,过年最喜欢做的事儿是什么呢?”
“哇!好高级的摄像机呀,别急!我调整调整表情,镜头对准我。过年最喜欢做的事当然是吃饺子呀!快,再问我一百个问题,我很闲的……”
“现在插播一条简讯,根据本台特约记者传来的最新民意调查显示:‘过年时包饺子和吃饺子在人民群众中呼声最高,恭喜饺子以其压倒性的优势荣膺‘年的最佳代言人’殊荣!”
“一个元宝两头尖,白白胖胖腰儿弯;
生来圆圆一张嘴,爱吃肉来爱跳水。”
妈妈们的谜永远最好猜,因为她们不喜把怡悦搁在心里独自乐享;妈妈们的谜又不好猜,因为他们最爱把悲伤深埋心底一人硬扛!当然这次我又猜对了,不是因为我脑袋比聪明孩子的还重半斤,而是每年除夕这天妈妈都会出同样的谜题考考我。
除夕这天包饺子是家家户户最具传统的庆祝方式。一张小小的
面皮寓意着团圆,承载着对新一年的寄托和对过去一年的妥协、对美好心愿的祈祷、对我们中国人打心眼里所热爱和向往的一切!包在它心里的也绝不是猪肉大葱、韭菜鸡蛋这么直白。细品之,有踏实的幸福、喜人的丰收,有我们这片黄土地上全部的大山大河与友善!所以我爱吃饺子,胜过吃过的一切……
“麦子黄黄,老农忙,地里一片金海洋;
镰刀弯弯,小伙欢,娶回新娘腰累瘫。”
连阴雨已经下到第三天了,妈妈终于不再操心那十亩地里“无精打采”低头的麦子了。说道:”唉!是发芽、是开花,随它闹吧!咱们今儿个包饺子,为了民主二字,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都想吃什么馅的?儿媳,你有一票否决权,直接替群众们拍个板吧!”
“妈,我听爸和您的随他口味儿!”
“妈,我听您和爸的随她口味儿!”
“这一个个的倒是都不得罪人。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随心定调调,包点老味道吧!”
看到灶台边正在下饺子的妈妈,我的耳畔仿佛又响起了:
“饺子跳下水,小孩儿小孩儿吧唧嘴;
饺子蹦出锅,小孩儿小孩儿快来捉;
一捉一大窝,小孩儿哭着不够多;
再捉一大碗,小儿孩闹着不够满;
撑的小孩儿哇哇喊,撒泼打滚没人管。”
这首小时候常听的民谣不知道是哪位聪明的妈妈,又或许是哪位智慧的爸爸编唱的!它的高明之处在于,巧妙的解决了小孩儿们多吃多占、不知饥饱的普遍性问题。
今天的饺子出锅,我又把这首民谣在儿子面前唱了一遍,他很爱听,效果也很好,小黄鸭碗里盛到五六个的时候,他就知足了。我看着面前碗里那几十年没变过“青春容颜”的饺子,夹起一个,饺子皮儿烫到嘴唇儿的一刹那,隐约捕捉到个模糊的场景;进嘴儿的一瞬间,图像清晰了:“原来是一个毛头少年蹲在灶火屋门口,靠着门边子,正撅起小嘴对准筷头扎起的饺子,轻轻吹气哩……”
咬开的那一刻,馅依然那么足,味儿还是那么香!一切都没变吗?一切都没变吗?我用舌尖细细探寻着,终于在余味中,触到了那一丝儿时没有过的“涩涩盐巴味儿。”
抬手去擦额头汗,手掌顺带着抿过了双眼。看看对坐的爸爸、妈妈,旁边的媳妇、儿子,心里想:“他们夹起的‘白色小口袋’里又藏着怎样的故事呢?”也许只有儿子的是原汁原味吧!
盛满第二碗,准备抬脚走出厨房门,转而停了下来,有意识的倚着门框蹲下身,再扎起一个……
侧耳听:爸爸的声音近了“饺子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在今天这大日子里可让我逮着个机会,剁它十斤猪肉馅!十斤羊肉馅!不够吃再剁!”
关于吃这方面,爸爸从没小家子气过,打小起无论是日子好过时还是手头紧巴时,爸爸对于我们姐弟几个的伙食问题一直都是当做头等大事去操办。一起玩的伙伴们,每每聊起我家的饭菜,还多多少少有些羡慕呢。
妈妈也常给我说:“爸爸是最懂吃的,出差去任何一个地方,总是先找到当地的特色,甩开嘴巴吃个够,回来后原封不动地复制出来。”(这样的男人应该比送玫瑰的公子更能捕获女人的芳心吧!)
除了内地没有的生猛海鲜,爸爸总能恰到好处搭配手边的应季食材,换着法的给我们姐弟仨“变魔术。”(我觉得这比马戏团里的表演还酷!)虽然我在小小的村庄,县城都没去过几趟,但吃爸爸做的大盘鸡,让我领略到新疆地界的豪放;刀削面让我吃到了山西人化繁为简的智慧;麻辣火锅让我真切体验着四川人不一样的火热与激情;各式各样的煲汤,从我喝下第一口起,就坚定的认为广东女孩儿全是水做的,事实证明她们一个个的确都是水灵灵的……就这样在各种美食对味蕾的刺激下,我把全国转了个遍,置身于祖国的一山一水间,轻抚着一草一木。视野也不再局限于那张小小的地图,原来她有那么多的特质啊!辽阔、含蓄、包容、富有活力!
妈妈的唠叨声也近了:“家里就这么几张嘴,除了恁爷俩进食一阵猪拱,大妮儿二妮儿的饭量加起来还不如一只猫。屋里还有两盆冒尖的卤肉,咋吃?你一剁完拍拍屁股不管了,我不得加班加点的捏到指头肚子肿疼!每年快到这天,我这指头就不自觉地发抖、犯酸,求您行行好,饶过我吧!”
“大过年的,弄那么一点点儿东西,不显气派劲!抠抠缩缩的让人吃不痛快,到头来您馋的舔了手指头,又得怪我没伺候好!最后把一家子胃嘴搞的‘怨声载道、议论纷纷’,我可听不惯那‘咕噜、咕噜的诅咒声’。”
大姐、二姐也开口了:“妈,没事儿,我们帮您包。咱几个六只手一起动弹,那叫‘三头六臂’,快着呢!”
“哎吆!我的二位好姑娘呀!不对,应该叫‘姑奶奶’,要不是明天早上的几张票子和一身如意的花衣裳,今天你们俩妮子能稳稳当当坐妈旁边儿,当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你姐俩是不是又得一唱一和的来上一出:妹妹寒假作业布置的多,好多应用题她都不会做,然后当姐姐的还得不情愿的亲临现场辅导。”
“妈,您偏心!我弟啥都不干,就知道坐等吃喝,你咋不敲打敲打他!重男轻女的思想太严重!”
我第一时间就站出来反驳道:“你们咋不说夏天的时候,妈给你俩买的都是长裙子,妈就知道给我买短裤头子,那布还多我一大截哩!这咋算?”
大姐一脸淡定的回道:“这事儿简单呀!让妈今年也给你买条穿上呗!过来,我的小妹妹,让姐姐给你扎两小辫子……”姐姐摸着自己的麻花辫,做着鬼脸问我:“这样漂亮吗?喜欢吗?……”
我接不住了话,没好气的喃喃道:“人家年纪最小,也不知道让着点儿!哼!去年过年我用自己压岁钱给你买的发卡你忘了吗?没良心!”
还没等大姐回话,二姐抢先开口道:“你偷偷给大姐买发卡,竟然没有我的!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蓝色的上面还镶着小碎花。我记得最清,大姐还在我面前显摆过呢!还说是自己买的,贵着呢……平时放学路上姐白给你拎书包了,以后别理我!”
这时我向站在门口抱着手,面带微笑的爸爸投去了无辜的眼神,请求支援道:“爸,您也不出来帮我管管这事儿?”
爸却说:“呵呵,嘿嘿,得罪了女人就是这下场,大半辈子了,爸都没弄明白这女人堆里的一缕毛线事。”摊开双手,一脸无奈。他瞧了妈一眼,迅速把目光收回。留下句:“男人自己惹的事,自己要把屁股擦干净!”转头就走。
我看二姐不高兴,大姐这嘴上又是不饶人,一时僵住了,尴尬之色涌上脸来。这时候妈妈在大姐背后悄悄给我做了个小动作:右手大拇指快速的捻动着食指。
哎呀!我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只要能解决这棘手的问题顾不得什么得失了,是时候出出‘血’了!”脱口而出道:“大姐、二姐,其实我早就想好了,每年我出门儿走亲戚多,挣的压岁钱自然也多,想着大姐、二姐平日里待我都不错,我准备今年也学着大人给你俩每人发一个五十块的红包。”
二姐感叹道:“哇!弟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给俩姐每人发个五十的红包。”
此话一出,大姐、二姐果然乐了。
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吗?我很纳闷……
二姐又问:“说话算数吗?”
妈吗抢说道:“今儿个我给闺女们当担保人,他要是敢说话不算数,明年一年零花钱——清零!”紧接着妈的声音突然变的严肃了起来,对俩姐继续说道:“我要你们姐俩记住:你爸给的钱可以要;你弟的可以要;其他男人的一分都不能要!”
在门口不远的爸爸声音低低的嘟囔了句:“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祸害的熊孩子没了屁。”
“咱们在这和面擀皮,赶紧让这混账孩离开视线学剁馅去吧,一会指不定又出啥幺蛾子子呢!”
二姐说:“妈,让弟在这吧,说不定一会儿还有意外的惊喜。”
“呵呵……是意外伤害吧!去年的事你们忘啦?老大在饺子里包了个钱;你在饺子里包了个糖;这小混账不知道啥时候偷偷往饺子里包了块土疙瘩,最后你爸最有福,吃了一嘴黄泥巴。”
我听后赶紧开溜……
爸爸还是没听妈妈的话,固执的用称约了十斤羊肉、十斤猪肉。从屋里搬出专门剁馅用的大树墩儿。这墩儿和大人齐腰高,一个半的我才能抱的住。
爸爸说:“这是生我那年,专门从城里开家具厂的老同学那拉回来的。”
墩儿的上沿和下沿都用明晃晃的铜箍子加固;最上方靠着铜箍子的下沿,雕着一圈小老鼠,有拖着油壶的、有肚皮撑的鼓鼓的、有抓耳挠腮的……他们一个个憨态可掬,甚是可爱;中间雕着一只下山虎,怒目圆睁、威风凛凛;最下边刻了一圈儿蛇皮的花纹,蛇头很卡通,呲牙笑着,顶着小皮球正在调皮呢。
小时候我最喜欢在这树墩儿边上蹲着,摊开手掌探索着神秘的动物世界,长大后才看出来,这原来是我们姐弟仨的属相呀!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去皮,弯月小刀剔去羊肉筋膜。
“嚓、嚓、嚓、嚓……”两把专门剁馅的重刀被磨刀石“亲吻”的寒光逼人。
爸爸把毛巾朝脖子上一搭,围裙勒的紧紧,(这时我突然想到了姐姐和我斗嘴儿的话……她错啦,男人是可以穿裙子的!)袖口撸高,对准手心吐口气,架起了双刀;看着腰圆体宽的爸爸,他像极了古装剧中攻城拔寨的将军。
“啪、啪、啪、啪……”起落的刀如疾风骤雨,顿时肉末翻飞……
我看的入神,爸爸把双刀递来说道:“过瘾吧!来试试。”
我看的入神,爸爸把双刀递来说道:“过瘾吧!来试试。”
我接双刀,双手紧握。这刀着实重,放下一把,两只手捉住另外一把,勉勉强强剁了五六下,当场就喘成了热天求水的“哈巴狗”……
爸爸说道:“‘樱桃好吃树难栽,不洒汗水花不开。’不许停!继续剁!今天晚上的饺子你尝尝,肯定比去年的更香!”
我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要加什么不一样的料吗?”
“呵呵,加了你的汗珠子呀!这玩意儿谁的掺到里边儿,谁吃着就香。嘘——别让你妈你姐他们听到。哎呀!瞧你这节奏,到正月十五也吃不上饺子,刀还我,看爸的!”
“欻、欻、欻、欻……”又是一阵刀光剑影。这差距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一边玩去!”对于这种命令,我总能第一时间领受,还能做到坚决服从,具体能否较好的完成任务,那得再议。这次的我也不例外,脑子没有进行思考就直接答了:“是!”接着转身就跑……
在这个全家都忙的不亦乐乎的节奏里,我心中大喜:“哈哈……
机会呀!千载难逢的机会呀!我要搞发明创造;我要立下不朽功勋!我长大了要造洲际导弹,专炸那帮八嘎呀路的王八蛋!如何实现这个宏伟的人生目标呢?呵呵……先从卷炮开始着手吧。”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在自个家屋后,正聚精会神地撒尿呢,刚撒到一半时听到“哐”的一声脆响,当时身体一抖,以为是屋后撒尿不文明,雷公电母要来惩罚我,吓得我整个人静止了,流水声也静止了;回头一看,原来是“铁蛋”放了个炮;当场火就窜到了脑门,骂道:“你个拱泥的呆货!”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铁蛋举起双手晃动着说:“别、别、别……给你好玩的。”他掏出来两个大雷子(炮的一种,爆炸时声音极响,威力巨大,故取名:大雷子。)
我一看:快赶上筷子的高度了,足足有水壶塞那么粗,握在手里有种攥着手榴弹的感觉!
“这是俺哥亲手做的,俺哥为了卷大雷子让俺玩,俺把课本都奉献出来了!就这么一个快用半本书了。这事还瞒着俺娘哩,她要知道了我就得挨死打,咱俩统一口径,就说你写寒假作业课本找不着了,我好心借给了你。”
“看在两个大雷子的面子上,这个好心人我做了。”
撒完余尿,复抖鸡儿,疑似春雨润我面;仰头看天,甚是晴好,弹鸡儿轻抚脸。
铁蛋递来洋火道:“整一响吧,把天炸个窟窿!”
我想了想说道:“我爸妈都在家,这玩意动静太大,别把他们引来;老师说过:‘父母在,不远游。’要不这样吧,咱俩就去前边适合‘打游击’的南沟。”
我和铁蛋拽着干黄的茅草,一步一个注意下到十几米深的沟底。
“蛋,大雷子的响动我是听过了,要不咱再试试它的威力有多大?”
“咋试?”
“呵呵,塞你嘴里试试如何?”
“塞你屁眼子里试!”……
吵急了眼的两头倔驴,谁也不肯先停嘴……直到我捂严了铁蛋的嘴,铁蛋揪疼了我的腚,在噗嗤一声傻笑中,双方才达成了停火的协议。
商量的结果是:“就这么干!”
“蛋,你观察敌情。”
我踅摸一周找来根树棍,闷头在土坡子上挠起坑来……挠几下,把大雷子塞里头比划比划,再挠,再比划……不厌其烦,最后终于给大雷子挠成了一个身材比例正合适的“家”。“大雷子果然实在,客气话没一句就住了下来。”这个“家”着实有些挤,只够住它“一个人”,还得一直头朝下趴在窝里;简单装修一下吧,捧起碎土填实它“家”漏风的墙缝,本来就憋屈的“家”这下更憋屈了;“屁股被强迫着撅的高高,还让露着小尾巴,这也太‘伤人’了吧!大雷子无法呼吸,窝着一肚子火的它一定很压抑吧!紧张的空气中仿佛听到它愤怒的呐喊:‘我要解脱!我要自由’!”
为了让大雷子彻底的得到释放,我说道:”铁蛋!你是村里公认的铁大胆,这洋火给你,还是你去点着它吧!”
“这就咱俩,我不说瞎话,刚才那个还是用苞谷皮引着哩!直接点我不敢,还是你来吧!”
“真是老鼠胆,擦个洋火棍都害怕,丢人!让我来!”话毕,我从脚下拽了几把干黄的野草,帮大雷子搭了个遮风挡雨的“屋顶”。
铁蛋看到后,表情很是不屑,笑话道:“哈哈……你不是老鼠胆?你倒是直接点呀!自己怂包一个还说别人窝囊废,不嫌丢人!”
“你竖起驴耳朵听好了,我这是故意的,免得你胆小不敢直接放炮这事被二洲他们几个知道后,满村子的宣传你,到时候你又该冤枉是我嘴松传播出去的,这下好了,我也模仿模仿你那无能样,谁也不用‘歌颂’谁了。”
随着洋火“嚓”的一声,“茅草屋顶”被点着了。我和铁蛋赶紧跑远,捂上耳朵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群魔蹦迪似的火焰。”心里盼着那声响,上眼皮微微的抖动着,时刻准备下拉。火势越来越猛,“呲……”大雷子的“小尾巴”冒起了火花,心里似乎又在念叨:“别惹我!我要爆发!我要爆发!”
“砰”的一声闷响,再一睁眼:草木灰夹杂着尘土乱飞,纸片子被撕的粉碎似漫天飞雪飘扬。走近时,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儿,大雷子可谓是“一步登天,鸟枪换炮。”它的小窝直接变成了“豪宅”。量了量,足足有两个巴掌大小。铁蛋我俩看着这份杰作,骄傲的击了掌“耶!”
“蛋,这个不放了,留着它有大用处!”
“啥大用处?”
“响也听了,坑也崩了。咱得见见它的实战能力。呵呵……你不觉得咱俩应该趁着今晚全村放炮的乱劲,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儿吗?”
“有意义的事儿最无聊,哎!还是你自己去做吧!”
“真是狗急脾气,听我细说呀!大过年的咱们也发发大人常说的‘慈悲心’,把这家伙丢到老瘸子猪窝子里去,让那群猪崽子也
热闹热闹!岂不快活?”
“哈哈……这事最有意义!哈哈……”俩人一阵坏笑。
以下操作具有高度危险性!!!非合法经营的专业人员请勿模仿!!!尤其注意我们身边喜欢看《地雷战》、《地道战》……等等这类题材电影的孩子们!!!
卷炮的危险性,注定了我要把保密工作搞好——选个偏屋,蹑手蹑脚,把门反锁,一声不吭。书本、刀片、筷子、铁钉、红纸、浆糊、凳子腿,一样不落,全部备齐。今晚给猪拜年的样品“供奉”在桌子中间,认认真真端详端详它的高度,炮捻子的位置,屁股门如何封紧,浑身审视透彻后……“好啦!开始复制它。”
朝着窗外瞄了一眼,院子里“风平浪静”,偷偷拿出抽屉里一挂长长的鞭炮;地上铺张纸壳子,拆散鞭炮,一手拤头,一手捏尾,协力一撅,顺畅地倒出火药;估估分量,填饱五六个大雷子的肚儿都绰绰有余了,罢手。书本裁成宽度一致的纸条,红纸裁的略窄些,纸条缠在筷子上,拿板凳腿用力的前推,擀到紧实为止,一圈、一圈……厚度终于和样品差不多啦,取绺红纸给大雷子披件“惹眼的外衣”,浆糊一抹,完美“系扣”!慢点,再慢一点扭动,抽筷子这细腻活做的还是相当顺利嘛!命令大雷子“立正站好”,“脑袋”探什么探?“屁股”撅什么撅?一生气拿板凳腿狠狠敲起它的“脑瓜”,声明一下,这可不是暴力倾向,目的是为了找找平整,让大雷子的“身段”更美观些。就这么依样画瓢,做了六个“雷子、雷孙儿”。
左瞧瞧,右看看,总觉得这群“雷氏子孙”身上还少点啥!对“美学”二字进行深度思考后,心里一阵欢喜,“呵呵……有啦!”找来圆珠笔对着它们“喜庆的皮囊”一阵写写画画……小声嘟囔着:“这个叫:震破天;你叫:炸倒楼;你嘛——就叫:声如雷;你叫?你叫!看你那歪脖子、偏屁门,就叫:蔫巴屁吧,有一个字用啦拼音,读者自己猜。你叫……”最后在铁蛋给的样品上题下了“母猪克星”四个大字。它们一个个被钉子敲敲打打,锁紧了“屁股门”。
下面要进行最核心、最刺激的环节了——装药。经常听大人说谁谁谁过年时候卷炮,拿钉子封口时搠的太用劲,挤响了炸药,手指头炸掉的、眼睛炸瞎的、鼻子被炸只剩一个“冒烟洞”排气的……比比皆是!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见到手掌不健全、双目失明的残疾人,还在心里傻傻的误会他们肯定都是卷炮的出身。大人们的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前边村子里就曾有过卷炮出事的人,我见过他的手,指头是没掉,但是缝过线的疤痕还是清清楚楚。
男孩子天生爱冒险、爱和大人唱反调儿、爱偷偷摸摸的干完坏事后沾沾自喜,说白了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皮痒欠揍型人格。今天这件事也是我前思后想,弱智战胜理智后让板子上钉了钉的结果。
小纸片对折,简易的“汤匙”做成,铲“一口”炸药,小心
翼翼的“喂”进“炮膛”里,捏根炮捻对准“小圆嘴”一插,拿起铁钉准备为大雷子进行最后的“封顶仪式。”
“咚、咚、咚、咚……”声响起,扭头看:不是狂风作怪,亦不是地震来袭,而是爸爸正在猛烈地敲击着玻璃,喊道:“住手、住手!快给我开门!不准动作案现场!”
“咚、咚、咚、咚……”敲门声又起。脊背一凉,心中后悔道:“猪脑子!猪脑子!咋把窗帘给忘啦!”我最终选择了“缴械投降”,开门迎接爸爸进屋,没等他开口,我先说话了:“爸,您不是在剁饺子馅吗?咋跑这里来了?”
“以你的意思,怪我逮着你了呗?或者我看到你干这事应该假装看不到呗?哎——我也是咱这家里的一份子,在窗边站着欣赏一下自己掏钱盖的房子都不行呗?”
我低着头小声回应道:“爸,我不是这意思。”
“呵呵……那是什么意思?来!找个合适的借口送给爸,让我无法回嘴的那种。”
我支支吾吾的就说了三个字:“我——错——了。”
“哎——诚实是永远没有办法被反驳的!你既然这么说了,我无言以对,现在我也诚实地回答你刚才提出的疑问,据爸积攒多年的实践经验来看:你在两种情况下会闷声不响,第一是半夜躺床上睡觉;第二是在干坏事的过程中。你进屋十分钟了,竟然没闹出一点动静,奇怪!奇怪!爸就断定你肚里肯定没憋好屁,索性不猜,直接看看你又在导演什么‘童话剧’?”
爸爸把我如何撕书,如何拆炮……等等一切说了个明明白白,最后补了句:“就是不知道你拿笔划拉啥哩?”
我的脸蛋升温了,问道:“爸,一开始您咋不阻止我呀!”
“呵呵,平日里的道理在你这算是一堆‘连环屁’,今天咋这么多问题?大有求知若渴的意思呀!好吧,爸就再送你‘几响’,请你试想,如果我当场拆穿你,堵了你的路,你肯定是心里想、手上痒,找机会还要再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这卷炮的目的也就是寻找一种自我认同感;崩个响后,村里那帮‘狗友’打包送来溢美之词,让自己得到半分钟的快感。还有就是:小孩子嘛?动手能力是要打小开始培养的,你卷的还勉强有那么点意思吧!这点随我,表扬一下!咱们再回到你不爱听的道理上,我也不愿费嘴皮子,但爸作为你的第一监护人还得讲啊!别埋怨爸哈,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听了不爱听的话你就这么想:爸天天免费供你吃喝,叨叨两句就算你回报我了。现在我开始动嘴,你开始听好!这玩意它真危险!就你整的这个头,但凡赶个巧‘砰’的一声响,十根手指头崩不掉十根,也得掉八根,到时候只会伸二、二、二……一根抠鼻屎,一根剔牙缝。爸可不想要个残废儿子,以后咋捉着爸给你炖的大猪蹄子一阵‘狗啃’?咋给你爷挠痒痒?咋抱你将来的媳妇、孩子?咋……”
灶火屋的妈妈发声了:“这剁馅的动静咋没啦?晚上想对着一锅白水干瞪眼呀!”
“你别吵吵!快过来、过来……”爸爸激烈地催促着!
妈妈闪现在眼前嚷道:“催啥催?结婚十来年,漏洞的鞋底子都是跟着你这节奏磨透的!啥事儿?”
爸爸左手后背,摊开的右手对着我,欠身对妈妈道:“下面由我隆重的介绍一下咱家最大的‘军火商’。噢!不对!应该叫‘首席科学家’。请再允许我介绍一下他的主打产品——‘火箭筒’;他对前程的规划还是相当明朗的,最起码现在研究的这项‘成果’已经和原子弹沾上边了。请尽情的赞美您这位‘伟大’的宝贝儿子吧!”
妈妈看了看排列整齐的大雷子和纸上的炸药,眼一瞪对爸爸凶道:“不剁饺子馅,教儿子干这个,你知道这东西咬着人就要命不?看来这年是没法过了!”
爸爸赶紧挥手道:“这是你儿的作品,和我无关哈!”一个滑步趔到了一边。
妈妈头一扭,狠狠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钉子。我不知道妈妈要干什么,紧张到脑袋空空……
爸爸看到此举,赶紧去抢妈妈手里的钉子,语速极快地说道:“你要干啥?把钉子给我!不许干傻事!冲我心口子来吧!”
本来紧张的我听爸爸这么一说,更加紧张了,吓圆了眼,吓长了脸,吓的头发根根直立似“钢针”。
爸爸这时已经夺到了铁钉,赶紧抱紧了妈妈的腰,劝道:“冷静哈、冷静哈……”
妈妈叹了口气,两肩一沉,表情突然来了个惊天大逆转,她笑啦,笑到无力再笑。
我一脸懵圈,爸爸一脸迷茫……
这时候妈妈说道:“你父子俩警匪片看多了吧!太可爱啦、太可爱啦……我是拿起钉子准备让儿子亲手把这炮做完,这不就差杵几下了吗,咱俩看着他做,没啥问题的,省得他没黑没白的惦记,最后来这么一声响,这熊孩子心里头啥腌臜东西都能给炸没了!”
爸爸正在迟疑时,妈妈补话道:“你们俩老爷们就这点胆量吗?来!我用手握着大雷子,孩儿他爸你攥住钉对准这‘雷公嘴’,儿子你拿上凳子腿使劲敲,顺便指导指导我和你爸该怎么做;你放心,崩也是崩坏爸妈的手,敢不敢?”
我正犹豫中……妈妈提高嗓门道:“脑袋开个洞,抠抠、挠挠不知道有没有二百五十克玉米糊,有啥可想哩!想和你两个姐姐在性别上有所区分就拿起凳子腿!”
我不太情愿的拿了起来,这时候爸爸把手里的钉子递给了妈妈,腿一蹲,双手伸,死死地握紧了大雷子。
妈妈爸爸微笑着,坚定的眼神传递着让我踏实的感觉。在“当、当、当……”的间歇中,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随着放下的凳子腿,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抹去了额头那“互相拥抱却又彼此排挤”的汗珠。
爸爸说:“其余的半成品就充公吧,请适可而止!”接着念起了那一个个“二货”起的“傻名字”……
真羡慕妈妈,这次她笑到肚子疼,然后说道:“这一对‘双胞胎’妈先替你‘领养半天’。一个留着夜里十二点放;一个留着给你老爷子上坟送钱时放,瞅瞅这挺拔的个头儿,一准能叫醒他。”
话毕,我的头发变成了能够戳穿木板的“钢锥”。
爸爸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幸亏没有摸我头发,呵呵……)说道:“这事不应该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吧!我总觉得处理的过程和结果上少那么一点‘提味的调料’。糖不对,太甜;醋不对,太酸;辣椒,对了就缺一把火红的辣椒!都说吃辣的人脾气暴躁,爸信这话,暴躁的人一般都会在肢体行动上反映出来,例如打人。打谁呢?打犯错的人,因为不打不长记性!儿子趁你妈这位忠实的观众在,让爸送你两笤帚疙瘩,证明一下爸吃辣这事儿的可信度行不?”
我看妈妈时,妈妈正在系鞋带,可是她脚上的棉靴头根本就没有鞋带。
爸爸继续说道:“我打完你以后,让你妈用心哄哄你,过年嘛!听出戏热闹热闹,花脸、白脸我和你妈为你好好唱上一出。也别有啥心理负担,毕竟这是今年的最后一顿打,用历史的眼光审视,这事绝对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请记住这疼痛,珍惜它!”
爸爸还真不是开玩笑,一踮脚取下墙壁钉子上挂着的笤帚头子,(这个笤帚头子早就没毛了,家里一直敝帚自珍的留着它,只有我才有享受它的权利,绝对私人订制。)暖心的为我搬来凳子,道:“来,恭请我儿趴好。对!就这姿势,很好。笤帚啊!请为这罪恶的孩子洗礼吧!”
“啪啪”两下,动静虽然很大,由于棉裤的有效防护却不疼。
这时妈妈赶紧跑过来,假装一抹泪,心疼的语气安慰道:“儿啊!过来让妈抱抱,妈给你揉揉!”
爸爸把笤帚狠狠地朝地上一摔叹气道:“哎!早知道不打了,两笤帚疙瘩下去,我这心尖尖活活被刀尖尖划拉出两道血口子。疼啊!疼啊!”
妈妈咧着嘴翻了爸爸一个白眼。
“在哄孩子这件事上,你们女人还是差点事,要想让孩子彻底
的心服口服,就得来点真东西。就比如当年我娶你,靠的不都是实实在在的行动嘛!没有只顾着让嘴皮子‘上下跳舞’吧!俗话说:‘打一巴掌,你得给个甜枣’;娃儿,别理你妈,爸给你做个好玩意。”
说话间,轻推我后脑勺朝门外走去,装作看不到妈妈那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的动作;也装作听不到妈妈那滔滔不绝、余音绕梁的“赞美”……
“鳖娃儿,你现在去找来这几样东西:自行车链子、西屋门后两捆粗细铁丝、老虎钳、橡皮筋、猪圈东山墙那个破自行车车圈。记住没?我现在去剁饺子馅,凑齐后叫我。”
妈妈听到后来了句:“越上年纪越不干正经事儿,一葫芦杂牌子药,半辈子都没卖完!”
妈妈的话没人接。
“爸,做啥玩意?”
“嘘、嘘、嘘……小点声,这事儿别让警察听到!”爸爸一脸神秘地离开后,耳边又传来一阵“啪、啪、啪、啪……”的落刀声。
“爸,按照您的吩咐,东西都找齐了,您看看还缺啥不?”
“很好!就这些。臭小子,行啊!家里的情况摸的够透啊!哼哼……爸猜想:你要是想做些背着人的事,肯定每次都能得手。去拿锤子把铁丝垫石板上敲敲直,最后几刀剁完就找你。”
刀声停了。爸爸喊道:“全家集合!”人到齐后爸爸问道:“排头至排尾的顺序,依次报给我想吃啥馅?友情提示一下:咸淡两种口味任意选!”
大姐报:“羊肉萝卜馅,完毕。”
“好,记下了。麻烦交代你妈:萝卜切片、沸水煮熟、挤出水分、剁碎成丁。”
二姐报:“韭菜鸡蛋馅、猪肉大葱馅,多放鸡蛋,少放大葱,没啦。”
“好,依你!劳烦转告你妈一声,趁煮萝卜的功夫,后锅煎上鸡蛋,顺手把韭菜、大葱洗净切好。”
我报:“猪肉羊肉馅,猪肉鸡蛋羊肉馅。”
“一边呆着去,算你弃权,这活我接下了。”
妈妈报:“我吃猪肉白菜馅的,多放白菜心,少掺肉。也麻烦请您给刚才耍嘴皮子的那位交代清楚,包饺子以前的活请他全干利索。顺带用白菜帮子把嘴捂的严严实实。”
爸爸可真是个纯爷们儿,毫不犹豫的答了声“是——”表态道:“在下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在一阵紧张有序的操作之后,爸爸看着大大小小的盆子,惊讶地来了句:“呀!这馅一掺上东西咋恁多呀!这可咋整啊?”
“听人劝,吃饱饭;不听人劝,饭吃撑死!咋整的事你别问我,反正别指望我一个人包,今年饺子限量!已经替你想好啦,油炸一锅焦脆丸子,剩下的是做丸子汤还是狮子头你自己看着办。”
“孩儿他妈,这肯定是几十年的缘分修成的默契,咱俩竟然想到一块了,我就是想借你嘴说出来,好按照指示办事。那剩下这活就交给你们娘仨了,辛苦闺女们!”爸爸拱手道。
“走吧!走吧!瞅瞅这‘吃人的小太岁’那快要急疯的眼神,快去挤窝干坏事儿去吧!提醒恁爷俩:过年这腊月天不比中秋赏月的季节,别把房顶掀翻了!”
我从兜里掏出个一毛的硬币,递到妈妈面前道:“妈,今年包这个。”
“嘿!没想到包个饺子还能拉来赞助商,看看你这小气劲儿,一块的舍不得吧,要不还包土疙瘩吧!兴许今年你有福,吃一肚子运气哩!”
我笑而不答,爸爸轻呸了两下,搂着我快步走到门外。
“哟!东西摆的挺整齐,有那么点强迫症的意思,咱们开始吧!”爸爸伸手拃了拃铁丝的长度,截下来一截,用钳子左折折、右折折,时不时放在眼前瞄瞄,抠抠细节……就这么三几下一支枪的雏形就出来了。让我握着试试手感,问道:“衬手不?”
男孩子普遍爱玩枪,我也不例外,激动的说道:“中——好东西!衬手、衬手!”
“别动、别动、姿势定住别动!让爸细瞧瞧!儿啊,你拿着枪咋看咋缺乏正义感,汉奸味倒是挺足。”爸爸突然一顶嗓门:“腰杆子给我挺直喽!胸膛里热血灌满喽!心里头想着那作死的小鬼子!很好!稍息……”接着爸爸又截了两截铁丝,稍短的一截捏了个5的形状;偏长一截的头部折了个U形,钳子夹紧后,手腕向内持续旋转扭动成直直翘起的“小尾巴”;把这两个小零件组装到枪身后,爸爸介绍道:“这个是扳机;这个叫抢栓;要是真枪的话,这个位置是子弹上膛的地方,叫枪膛。咱把扳机给它从这穿过去,用细铁丝简单固定……”
正在缠铁丝这功夫,妈妈把我喊到了灶火屋门口道:“现在是不是该拆承重墙了?一家子这会儿就你一个盐田里长大的——闲(咸)人,去把这塑料袋里的饺子馅给你二叔家送去,顺便帮我带个话,让他别做恁爷奶的饭了,咱家的饺子肯定比他家先入锅。”埋怨的语气接着唠叨道:“每年恁爷奶都要强行被你二叔拽到家去,看他是小的不给他一般见识,今年说啥也不能再由他性子了!也该咱家沾沾俩老人的福气了!”
我的心被爸爸手里那新奇的玩意勾引着,又一想爷爷奶奶来了一定会更热闹,左右为难中我看到了眼前的“救星”,把饺子馅拎到二姐面前道:“二姐,咱二叔平时最疼你,最近他才赏我了个‘牛魔王’的封号,我去叫爷爷奶奶肯定没你面子大,还是你去吧!”
令我惊奇和不解的是:这一次妈妈竟然完全同意了我的看法。对二姐说道:“这混小子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二千金,我想只要你肯出马,凭着你俏里藏花的面子,这事儿绝对成!正好饺子也捏累了,只当出去散散心嘛!”
大姐开口:“妈,要不我去吧,这事儿要是办不漂亮,罚我今晚不许吃饭!”
“大千金,妈想让你呆在身边,每每看着你都有一种莫名的舒心,看你饺子捏的多快,比妈妈的手还巧哩。”
二姐拎上东西出门,我也出门。她竟然没有直接去二叔家,而是去推自行车,我心里埋怨道:“一来一回也就两里多地的路,干嘛要骑自行车,别骑!别骑!……”
二姐刚一上车就喊了起来:“出事了!出事了!家里遭贼了。”
一家人闻声聚齐,只有我退后了一步。
爸爸问道:“咋啦?慢慢说……”
“爸,自行车链子没啦,肯定是来贼了!”
爸爸一脸纳闷,自言自语分析道:“这贼也真够有个性的,不偷自行车,专门偷链子,奇怪!奇怪!”
妈妈说:“有啥奇怪的,你看看地上那堆破烂不就明白了!自己看着解决此事吧,注意尺度。”话毕,转身离开。
爸爸一拍脑门道:“哎!幸亏说了破车圈在哪里!”
我快步跑进屋子拿出了笤帚,自觉地撅起屁股道:“来吧爸,我认罪伏法!”
爸爸刚要离嘴的笑又憋了回去,心平气和地说道:“哟!你这屁股上在哪蹭恁些灰呀,这么大人了,还让老子给干擦屁股的事!懒蛋一个。”爸爸象征性地轻拍了两下,帮二姐修好车后去杂物间拿来了一条生锈的车链。在一阵敲敲打打的节奏中,车链的铆钉被去掉了,穿在枪管位置,最后两枚链子用车圈上的辐条帽连接成一体,橡皮筋固定住十几枚链子,枪栓套上弹弓胶,向后一拉恰恰挂在保险销上。
“玩过这东西没有?”
我摇摇头。
“这东西叫链子枪,找盒洋火过来,让你听听他的腔调儿。”
爸爸把枪管尽头两枚链子向左旋转开,火柴药刮到凹槽内,向右一扭,恢复原位。
“给你,胳膊伸直,枪口朝前,扣动扳机试试。”
我假模假样的学着电影中警察的动作,闭上左眼,轻抠扳机,慢慢抬起的枪栓脱离保险销的那一刻,“啪”的一声响,紧随着是身体的一激灵,枪管冒了一缕白烟。
我一脸兴奋地向左翻看,向右翻看,用手轻抚,插腰炫耀,说道:“爸,这枪真不赖,您这手艺可以开个‘兵工厂’了。”
“小孩子别乱说话,咱们国家武器的厉害程度,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别看咱家只有你一个男娃儿,长大后你要是戍边卫国全家肯定一百个同意。为了安全起见,交代几点注意事项:
一,严禁枪口对人。
二,出现枪支故障后第一时间上报,不许擅自处理。
三,要想玩真枪,长大后去当兵、当警察。
四,要是当了坏人拿起枪,脑瓜子迟早要吃枪子的。”爸爸用右手比划了个手枪的形状,对着太阳穴,“啪”的一声配音,手向后弹开了。
“妈,大姐你们包饺子呢?二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这饺子包的可真好看,为了感谢你们的辛勤付出,我想好了,也决定了……”
大姐插话道:“你想好啥?决定啥?是不起还要给我多发一个红包?那行,你记着是两个哈。”
“大姐你就是个财迷,就你那兜,多少钱都塞不满。”
妈妈打诨道:“哈哈……谁娶了我这大千金,看来日子不怎么好过呀!这冬天还好,多少有口西北风喝,剩下那几季,你相公可是要敲碗沿街讨饭了。”
大姐涨红了脸,略带小脾气地语气回应道:“我才不嫁人,我要伺候妈一辈子!”
“哈哈,真是妈的贴心小棉袄哟!但是妈可不想养你一辈子呀!
二千金,你留在妈身边,伺候妈一辈子好不好?”
“妈,我学学擀皮儿吧,您经常腰疼,站着怪累嘞!坐椅子上歇会儿;弟,你也不知道给妈倒杯水喝喝。”
妈妈激动地说道:“你们俩都学学。瞧见没?关键时刻能指望住的还是我这二千金。”
这时候,我抠响了藏在身后的链子枪,“啪”,令我纳闷儿的是:她们竟然没有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
妈妈淡定的来了句:“听你这屁的响动将来肯定有出息!昨天晚上我听到粮食圈里有‘嘎嘣嘎嘣……’的动静,以为是家里老鼠又开始造孽了,原来是你深更半夜的偷吃黄豆去了呀!要是按照你刚才喷出的那股子能量换算,估计吃的得有三五斤吧!如果窜了一裤裆稀,自己去洗哈!”
大姐带着惊奇的表情说:“妈,您刚才看到俺弟那股屁了吗?还带冒烟哩。”
“大妮儿,我突然想到个新颖的创意,今晚吃饺子前让他站在院子里,“噼里啪啦……”的来上这么一阵子,既省了过年放鞭炮,又能补补漏气的臭氧层。”
二姐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也跳出来损我道:“弟,我专门负责喂你豆子,两麻袋够吗?”就这么我被三个女人结结实实的羞辱了一顿。
大姐又说:“别装了弟,白娘子喝雄黄酒你就现原形吧!把后面手里藏的东西拿出来亮亮相吧!姐也顺便提醒一下你的两点特质:
做坏事前动作别太轻,别鬼鬼祟祟。
将要实施时眼珠子也别上瞟下蹿、游离不定。懂了不?”
这时又想起爸爸的话,忽然感觉全家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太可怕了!背后一阵冷汗袭来。
事情败露,颜面扫地的我选择了在众人的嬉笑声中灰溜溜离开……
午饭还真是丸子汤,几片青菜、几块豆腐、几个蘑菇,清甜爽口,无比美味。
吃过饭后,妈妈、姐姐们继续包着饺子。我又陷入了无聊之中,沉思着:“干啥呢?干啥呢?这么大的江湖难道就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吗?哦!哈哈……对了!找铁蛋儿他们一伙,该好好秀秀我这新式武器了。”
“妈,我出去玩儿,保证出门安安生生、饭点回家。”
“行,去吧,记得出门安安生生、饭点回家。”
一下午又是在不间断的:“呵呵……嘘……哈哈……”之声中度过的。直到大喇叭又直播起——寻人启事。
“妈,你咋知道我饿了?听说母子连心,这胃是不是也搁一块粘着哩?”
妈妈突然揪住我的耳朵,频率极快地抖动着,惊讶地喊道:“儿呀!我可怜的儿呀!你出门一下午这脸咋没了呀?你的脸呢?是不是掉茅坑里边了?快去捞回来呀!”
我当然知道这是妈妈不一样的“关心话”。所以并没有挨家挨户的去搅人家茅坑。回嘴道:“妈,说实话每次广播里出现我名字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像个大明星,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下次能不能麻烦您多喊几遍,让我好好过过瘾!”
“你个兔崽子,还以这个为荣。改天用小尖刀在你这脸上工工
整整刻出个‘耻’字来。”
“嘿嘿……那我用手捂上。”
“捂上好!捂上就彻底没脸了!今儿个要不是过年吃饺子,就你这顶嘴劲儿,一顿饱打!想吃饺子,想饿肚子你选一样。”
“吃饺子。”
“好,算你脑袋没丢,罚你烧锅。别说不会哈,你去年冬天点着人家柴火垛时,就已经积累下了实战经验。”
我乖乖的坐在了灶火洞边上,感觉浑身又像被皮带抽过一遍——热、辣、疼,循环不止……
水烧开了。妈妈说:“今天念你有‘玩火’之功,可以给你发个福利,想吃啥馅的?第一锅先尽着你。”
“吃猪肉的!”
“好!猪和你的确很搭,这算不算同类间的自相残杀?呵呵……”
饺子推下锅,水平静了,妈妈舀了一碗凉水告诉我:“饺子滚三滚才能熟,加大火。”锅里的水又“咕嘟咕嘟”开始了“低音齐唱!”妈妈浇下去半碗凉水;第二滚……第三滚……锅里沸腾着,熟了的饺子像一群蹦蹦跶跶的“小白兔”,甚是热闹。
妈妈㨤了满满一大勺饺子汤,小心地走到门边,用力地朝天泼去;第二勺轻轻的浇在地上,画了个圈圈。
我一脸疑惑地问道:“妈,水加多了吗?”
妈妈一脸虔诚的说道:“小孩子讲的话别计较,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年年就知道一张嘴饺子送来,基本的礼数、规矩一点不懂!这是祈求来年老天风调雨顺;大地五谷丰登。虽然颇有点迷信,可人嘛有点盼头总是好的!”
“妈,天爷爷、地奶奶吃饱了,现在该咱们吃了吧!”
“不行!《弟子规》里的:‘事死者,如事生’;你忘啦?咱们中国有句话叫:‘逝者为大’所以这第一碗饺子要盛给祖坟里你的先辈们,你恐怕还得饿会儿,跟着你爸先给他们送点吃的。去吧!拿上你这大雷子,磕头磕响点,心要诚恳些!”
我和爸爸来到先辈墓前,恭敬的站好,爸爸说:“先敲敲先辈们的门,把炮点着,让他们知道过年了,有人给送钱送饺子来了。”
我怯怯的问道:“爸,他们真的能听到吗?”
爸爸先是无奈的一笑,接着回答道:“他们人虽去了远方,但你我身上流淌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我们延续了他们的生命,变成了另一个他们——你和我;他们活在我们的身体里,住在了我们心里;你听到了,就是他们听到了。”
这次放炮我没害怕,直接就点着了,心想:“我要让自己好好听听这动静!”
大雷子一响,爸爸喊了声:“吃饺子领钱喽——过来,给你曾祖磕头。”
我起身后,爸爸说:“走,给每个先辈都去送点钱,你也是时候该知道知道这里每个‘家’中住的先辈们该怎么称呼了。这是你高祖,并排的是他的兄弟;这是你天祖,也有兄弟陪着;你太祖上边立碑的是你的烈祖,最老的祖坟在牛岗那边,你烈祖就是从牛岗搬过来定的居,那时候全村还不过三户人家,他们都是平凡的人。咱们是打锅牛的一个分支,啥是打锅牛你肯定不清楚,明朝时咱们的祖先要迫不得已分开避乱,为了留个后代认亲的信物,就把一起吃饭的铁锅打烂后分成了九片,兄弟姊妹九人各执一片,去往全国各地,就成了打锅牛。”
我没脑子的问道:“爸,他们为什么不一起走啊?”
“儿子,有时候分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我也问问你,过年为啥要烧纸送钱呢?”
“嗯——嗯——大雷子他们都能听到,钱也肯定能收到吧,让他们也赶赶集、买买中意的东西呗!”
“哼哼……你说的不对。其实很简单,这里有人来送送钱、点点火,路人看到冒着烟,就知道这一门还后继有人;而我们自己呢?缅怀亲人的同时让我们永远记住自己的根在哪里!走吧!最后再给先辈们磕个头,让他们知道有人念着他们哩!”
快走到路边时爸爸突然停了下来,跺了跺脚下的黄土地说道:“娃儿,你看看这个位置咋样?”
我回答:“这儿一片干草棵子,不种麦苗子可惜了。”
爸爸冷冷一笑说道:“好好低头看看这地儿,不出意外,这就是你将来的‘窝’。”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回到家,爷爷奶奶已经笑嘻嘻地坐在了堂屋。
爸爸说:“过年喽!放炮、吃饺子喽!”
伴随着村子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我咬开了第一个饺子,惊喜道:“爷爷奶奶,我吃到钱了!”接下来奇迹的一幕发生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姐二姐全都吃到钱了。
妈妈微笑着“嘘——”了一下,低声道:“都别吭声,不然会把运气、福气给吓跑的!”大家脸上被无数个代表幸福的字眼挤的满满……
火炉里火苗正旺。瓜子皮、花生壳被踩地“咯咯”作响……春晚倒计时的钟声“轻轻擦去”了屋子里的唠嗑声、嬉笑声……
妈妈缓缓地递来大雷子,示意我去点着它,“砰!”过年好!您再闭眼侧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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