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老西安印记，渐行渐远中的竹笆市

我来这座城市生活已有数年，对长安城的街街巷巷情有独钟。

我总觉得，这些老街巷，就像是这座古城脸庞上的皱纹，记录着岁月的绵延和悲喜的刻画，不动声色却浮动人情冷暖，不善表达却包罗民俗万象。

要理解这座城市的变迁和此城人脾性，不妨走进这些老街巷，比如，竹笆市。

在西安，很少有人不知道竹笆市这条长410米老街的存在，不管是去回坊逛吃逛吃路过，还是享受粉巷夜生活误入，抑或是附近上班族寻觅填饱肚皮的小馆子，这条街留下了多少红男绿女、来去匆匆的身影。

而如今，竹笆市和西安很多其他老街巷的命运一样，在城市的变迁与市场的选择中，已经面目全非、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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笆市，早在明清时期就已经形成。

繁盛时期的竹笆市里面还有瓷器市、鞭子市，而又以卖竹器的最多，所以才有了一直叫到今天的街名，文革时期这条街和很多其他的街巷一样改了名字，叫“革命街”，直到前二、三十年前，西安人买扫帚、蒸笼、筛子、竹席还都来这里。

曾经的竹笆市商业氛围浓厚、市井情趣尽显，成为老百姓逛集采购的必去之地，就算今天去竹笆市，也能看到阿房宫电影院（被改造成了酒店和剧院）、海荣锅贴、达仁堂、樊记腊汁肉等西安人耳熟能详的老字号。

尤其是阿房宫电影院，承载了多少老西安人的记忆，父母为了奖励考试成绩优异的孩子、热恋期的小情侣、三五伙计好友，相携去阿房宫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是那个年代西安人重要的业余文化生活内容，拉长历史焦点，仿佛可以在这里看到西安版的《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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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竹笆市多么令人向往，今天的竹笆市就有多么让人失望。

如今站在竹笆市的北口望去，曾经的老街已经全然变了味，原本的竹主题业态几乎看不到了，经过我实地统计，全街有各种档次的酒店10家、餐饮36家、家具店11家、理发店3家、药店2家、银行2家……而真正还在夹缝中坚持经营竹器的仅有3家，且这仅存的3家也在进行床垫、保险柜等多元化经营。

有人说，如果把“竹笆市”比作为一支概念股，那如今真就仅剩下一个概念了。这条街和它曾经的承载、和老西安人的“念想”、和一个城市应该有的记忆年轮已经渐行渐远，它正在被侵蚀、同化成一条冰冷冷、不伦不类的现代化商业街。很难想象如果这3家竹器店经营不下去，这条街真的就将在历史变迁中成为了永远的记忆。

不可否认的是，工业社会的飞速发展导致生产、生活方式都在随之变化，社会大众的消费需求也在随变，所以“竹笆市”已有业态的衰落是难以逆转的，就像天然气代替了木炭，炭市街就衰落了;汽车代替了马与骡子，骡马市就衰落了;钢筋水泥代替了木材，木头市就衰落了一样……

然而最可怕的是，在面对这种看似必然的兴衰时，我们竟然默许了，且冠之以“无能为力”。也许正是这种近乎麻木的态度导致我们城市的“竹笆市们”正在慢慢消亡。

记得小学课本中有篇课文《小猴子掰玉米》，其中的道理现来看也再浅显不过了，而如今我们的城市似乎就在犯着猴子的错误。现实是，面对一种产业的衰落，我们的老街就死一条，然后再花力气去打造一条迎合时代胃口的新街区，就这样周而复始的掰了扔、扔了掰……西安这样一个具有包容性的城市，能容下那么多令人生厌的臆造的所谓仿古街巷，为什么就不能回过头给曾经带给我们愉快体验的老街一个关怀的动作或者微笑？

有一个不知道恰不恰当的比喻，“竹笆市们”就像我们这个城市的糟糠之妻，固然她木讷守旧、衰老丑陋、不善粉饰，难道我们就应该放弃曾经的情感、誓言和彼此之间的忠诚吗？我想，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城市都是不会、不应该背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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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条老街的兴衰都是城市发展变迁的缩影。

如今，在市场这只“无形的手”的选择下，“竹笆市们”面临的窘境也是我们城市发展的窘境，一面是光彩靓丽的各种新建街区如雨后春笋般让我们目不暇接，一面是诸如竹笆市这种有深刻历史消融、产业变迁、烟火气息的老街区逐渐被现代化商业蚕食、扭曲，继而被遗忘。如何在保护与发展之间做好权衡，考验着城市管理者的智慧。

面对曾经年轻貌美，带给我们这座城市财富和荣耀的“糟糠之妻”，我们不能放弃甚至抛弃，而任其自生自灭，应该更多的思考如何让其获得新生且不失曾经的精神。相信任何一个西安人都不想十年后再去看已经是满大街的小饭馆、快捷酒店且基础设施依旧落后的竹笆市。

何况对西安这样的一座古城而言，“竹笆市们”真的很多，它们涵养着这个城市的记忆，坚守着老西安人的“念想”，但这种涵养和坚守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摇摇欲坠。如果真就像现在这样任其被现代商业浪潮冲击，最终没了驱壳、没了精神，离它们应有的气象渐行渐远，这对我们的城市发展而言将是何等的损失。

如何在城市更新的同时，让古老的街区也能以更好的方式“焕新”而不“换心”，是值得我们每个老西安人和新西安人思考的问题。

来源：越过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