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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纪年体之南朝宋-公元453年
宋文帝纪元
(公元453年)宋元嘉三十年、太初元年 北魏兴安二年 高昌北凉承平十一年
春正月戊寅,宋司空、荆州刺史、南谯王刘义宣为司徒、中军将军、扬州刺史,侍中如故。未及就征。
宋帝刘义隆以兗土雕荒,罢南兗州并南徐州,当别置淮南都督住盱眙,开创屯田,应接远近,欲以授右将军、豫州刺史、南平王刘铄。
庚辰,宋领军将军刘遵考为使持节,平西将军、豫州刺史。
辛巳,北魏司空杜元宝进爵京兆王。元宝父广平王杜遗薨,赠太傅,谥曰“宣王”。散骑常侍、安南将军、尚书右仆射、东安公刘尼加侍中,进爵为王。封辅国大将军、建宁王拓跋崇子拓跋丽为济南王。
北魏司空、京兆王杜元宝归而父丧,明当入谢,元宝欲以表闻。魏帝拓跋浚未知其父薨,怪其迟,召之。元宝将入,时人止之曰:“宜以家忧自辞。”元宝欲见其宠,不从,遂冒哀而入。
宋征北将军、南徐州刺史、始兴王刘浚在外经年,又失南兖,于是复愿还朝。庐陵王刘绍以疾患解扬州,时江夏王义恭外镇盱眙,浚谓州任自然归己,而帝意以授南谯王义宣,意甚不悦。乃因员外散骑侍郎徐爰求镇江陵,又求助于尚书仆射徐湛之。而尚书令何尚之等咸谓浚太子次弟,不宜远出。帝以上流之重,宜有至亲,故以授浚。
壬午,宋征北将军、南徐州刺史、始兴王刘浚为都督荆雍益梁宁南北秦七州诸军事、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持节、常侍如故。时浚入朝,遣还京口,为行留处分。
宋扬州治中从事史沈昙庆为始兴王浚卫军长史。沈昙庆,吴兴武康人,后军主簿沈怀文从父兄也。父沈发,员外散骑侍郎,早卒;吴兴太守王韶之为之诔焉。昙庆初辟主簿,州从事,西曹主簿,长沙王义欣后军镇军主簿。遭母忧,哀毁致称,本县令诸葛阐之公解言上。服释,复为主簿。义欣又请为镇军记室参军。出为余杭令,迁司徒主簿,江夏王义恭太尉录事参军,尚书右丞。时岁有水旱,昙庆议立常平仓以救民急,太祖纳其言,而事不行。领本邑中正,少府,扬州治中从事史。
癸未,魏帝诏与民杂调十五。
丙戌,北魏尚书、西平公源贺为征北将军,加给事中,以定策之勋,进爵为王。帝班赐百僚,谓贺曰:“朕大赍善人,卿其任意取之,勿谦退也。”贺辞,固使取之,贺唯取戎马一匹而已。
北魏置驾部尚书、右士尚书。
戊子,宋南中郎将、江州刺史、武陵王刘骏统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襄阳太守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后军参军督护宗越等伐西阳蛮。
癸巳,宋右将军、豫州刺史、南平王刘铄为散骑常侍、抚军将军、领军将军,领兵戍石头。
是月,大风飞霰且雷。宋帝忧有窃发,辄加大子刘劭兵众,东宫实甲万人。车驾出行,劭入守,使将白直队自随。
宋右军中兵参军萧道成率王虬、马光等领偏军征北魏仇池。梁州西界旧有武兴戍,晋隆安中没属氐;武兴西北有兰皋戍,去仇池二百里。道成击二垒,皆破之。
宋帝令杨头率诸氐羌以别军围北魏武都。城中拒之,杀宋兵二百余人。北魏征西大将军、仇池镇将皮豹子分兵将救武都,至女磊,闻宋军停,豹子遣人于祁山取马,欲往赴援。文德谓豹子欲断其粮运,回军还入覆津,据险自固。
宋青、徐二州饥。
二月壬子,宋帝遣运部赈恤。
己未,北魏司空、京兆王杜元宝谋反,伏诛,其亲从南康侯杜道俊等皆斩,唯元宝子杜世衡逃免。时朝议欲追削元宝从父兄阳平威王杜超爵位,中书令高允上表理之;辅国大将军建宁王拓跋崇、崇子济南王拓跋丽为元宝所引,各赐死。后兖州故吏汲宗等以南康侯杜道俊遗爱在人,前从坐受诛,委骸土壤,求得收葬。书奏,诏义而听之。赠散骑常侍、安南将军、南康公,谥曰昭。杜世衡袭祖杜遗广平公爵。
宋卫将军、荆州刺史、始兴王刘浚自京口还朝,当镇江陵,复载女巫严道育还东宫,欲将西上。丁巳,是月十四日也,刘浚临轩受拜。其日,或告宋帝云:“京口民张旿家有一尼,服食,出入征北内,似是严道育。”帝初不信,试使掩录,得其二婢,云:“道育随征北还都。”帝谓太子刘劭、始兴王刘浚已当斥遣道育,而犹与往来,惆怅惋骇。乃使京口以船送道育二婢,须至检核,废劭,赐浚死,以语浚母潘淑妃,淑妃具以告浚。明旦浚入谢,帝容色非常。其夕,即加诘问,浚唯谢罪而已。潘淑妃抱持浚,泣涕谓曰:“汝始咒诅事发,犹冀刻己思愆,何意忽藏严道育耶?上责汝深,至我叩头乞恩,意永不释。今日用活何为,可送药来,当先自取尽,不忍见汝祸败。”浚奋衣而去,曰:“天下事寻自当判,愿小宽忧煎,必不上累。”浚驰报太子刘劭,太子因是异谋,每夜辄飨将士,或亲自行酒,密与腹心队主陈叔儿、詹叔儿、斋帅张超之、任建之谋之。
宋帝将废太子刘劭,赐二皇子始兴王刘浚死,独先召侍中王僧绰具言之。使僧绰寻求前朝旧典。太子于东宫夜飨将士,僧绰密以启闻,帝又令僧绰撰汉魏以来废诸王故事。撰毕,送与吏部尚书江湛、尚书仆射徐湛之。使江湛具诏草。三皇子武陵王刘骏不见宠,故累出外蕃,不得停京辇。四皇子南平王刘铄、七皇子建平王刘宏并为帝所爱,而铄妃即江湛妹,湛劝帝立之。征铄自寿阳入朝,既至,又失旨。湛之欲立六皇子随王刘诞,延妃即湛之女。帝欲立建平王刘宏,嫌其非次,议久不决。帝谓僧绰曰:“诸人各为身计,便无与国家同忧者。”僧绰曰:“建立之事,仰由圣怀。臣谓唯宜速断,不可稽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愿以义割恩,略小不忍。不尔,便应坦怀如初,无烦疑论。淮南云:‘以石投水,吴越之善没取之。’事机虽密,易致宣广,不可使难生虑表,取笑千载。”帝曰:“卿可谓能断大事。此事重,不可不殷勤三思。且庶人始亡,人将谓我无复慈爱之道。”僧绰曰:“臣恐千载之后,言陛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儿。”帝默然。江湛同侍坐,出阁,谓僧绰曰:“卿向言,将不大伤切直。”僧绰曰:“弟亦恨君不直。”帝与湛之屏人共言论,或连日累夕。每夜常使湛之自秉烛,绕壁检行,虑有窃听者。
癸亥夜,是月二十一日也,宋太子刘劭以严道育二婢将至建康,诈诏云:“鲁秀谋反,汝可平明守阙,率众入。”因使张超之等集素所畜养兵士二千余人,皆使被甲,召内外幢队主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讨。二更许,呼前太子中庶子、右军长史萧斌及太子左卫率袁淑、太子中舍人殷仲素、左积弩将军王正见,并入宫,告以大事。太子起拜斌等,流涕谓曰:“主上信谗,将见罪废。内省无过,不能受枉。明旦便当行大事,望相与戮力。”淑及斌并曰:“自古无此,愿加善思。”太子怒变色,左右皆动。斌惧,乃曰:“臣昔忝伏事,常思效节,况忧迫如此,辄当竭身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谓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时尝患风,或是疾动耳。”太子愈怒,因问曰:“事当克不?”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之后,为天地之所不容,大祸亦旋至耳。愿急息之。”太子左右引淑等袴褶,又就主衣取锦,截三尺为一段,又中破,分斌、淑及左右,使以缚袴。淑出环省,绕床行,至四更乃寝。太子将出,已与萧斌同载,呼淑甚急,淑眠终不起。太子停车奉化门,催之相续。淑徐起至车后,太子使登车,又辞不上。太子因命左右:“与手刃。”乃杀袁淑于奉化门外,时年四十六。
甲子旦,未开鼓,宋太子刘劭以朱服加戎服上,乘画轮车,与萧斌同载,卫从如常入朝之仪,守门开,从万春门入。旧制,东宫队不得入城,太子与门卫云:“受敕,有所收讨。”令后队速来,张超之等数十人驰入云龙、东中华门及斋阁,拔刀径上含章殿。宋帝其夜与尚书仆射徐湛之屏人语,至旦烛犹未灭,直卫兵尚寝,门户并无侍卫。帝迫急,以几自鄣,兵刃交下,五指俱落。超之遂手弑宋帝刘义隆,时年四十七。湛之惊起趣北户,未及开,见杀,时年四十四。太子进至合殿中阁,帝已崩,出坐东堂,萧斌执刀侍直。呼中书舍人顾嘏,嘏震惧不时出,既至,问曰:“欲共见废,何不早启?”未及答,即于前斩之。吏部尚书江湛时直崇礼殿,闻叫噪之声,乃匿傍小屋中。劭遣收之,舍吏绐云:“不在此。”兵士即杀舍吏,乃得湛。湛据窗叹曰:“不用僧绰言,以至于此。”遂受害,意色不挠,时年四十六。湛五子江恁、江恕、江憼、江愻、江法寿,皆见杀。殿中将军罗训、徐罕皆望风屈附,广威将军、左细杖主卜天与不暇被甲,执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战。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为?”天与骂曰:“殿下常来,云何即时方作此语。只汝是贼。”手射太子刘劭于东堂,几中。太子之徒击之,天与臂断倒地,乃见杀。队将张泓之、朱道钦、陈满与天与同出拒战,并死。太子又使人从东阁入杀潘淑妃,并杀婕妤沈容姬,时四十。又杀帝亲信左右数十人。急召始兴王刘浚,率众屯中堂。
卜天与,吴兴余杭人也。父名卜祖,有勇干,徐赤将为余杭令,祖依随之。赤将死,宋高祖刘裕闻其有干力,召补队主,从征伐,封关中侯,历二县令。天与善射,弓力兼倍,容貌严正,笑不解颜。宋帝以其旧将子,便教皇子射。居累年,以白衣领东掖防关队。元嘉二十七年,臧质救悬瓠,刘兴祖守白石,并率所领随之,虏退罢。迁领辇后第一队,抚恤士卒,甚得众心。二十九年,以为广威将军,领左细仗,兼带营禄。
时宋卫将军、荆州刺史、始兴王刘浚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奔告浚曰:“台内叫唤,宫门皆闭,道上传太子反,未测祸变所至。”浚阳惊曰:“今当奈何?”法瑜劝入据石头。浚未得太子信,不知事之济不,骚扰未知所为。将军王庆曰:“今宫内有变,未知主上安危,预在臣子。当投袂赴难。凭城自守,非臣节也。”浚不听,乃从南门出,径向石头,文武从者千余人。时抚军将军、领军将军、南平王刘铄守石头,兵士亦千余人。俄而太子刘劭遣张超之驰马召浚,浚屏人问状,即戎服乘马而去。朱法瑜固止浚,浚不从。出至中门,王庆又谏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愤。明公但当坚闭城门,坐食积粟,不过三日,凶党自离。公情事如此,今岂宜去。”浚曰:“皇太子令,敢有复言者斩!”既入,见太子,劝杀尚书左丞荀赤松等。太子谓浚曰:“潘淑妃遂为乱兵所害。”浚曰:“此是下情由来所愿。”潘淑妃,浚生母也。
宋太子刘劭又召大将军江夏王刘义恭、尚书令何尚之、湘东王刘彧等。先是,诏召太子及诸王,各有常人,虑有诈妄致害者。至是义恭求常所遣传诏,太子遣之而后入。
宋太子刘劭使萧斌作诏,斌辞以不文,乃使侍中王僧绰为之。使改元为太初,太子素与严道育所定也。斌曰:“旧逾年改元。”太子以问僧绰,缯绰曰:“晋惠帝即位,便改号。”太子喜而从之。百僚至者裁数十人,刘劭便登殿受玺绶,即皇帝位。为诏曰:“徐湛之、江湛弑逆无状,吾勒兵入殿,已无所及,号惋崩恤,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凶克殄,可大赦天下。改元嘉三十年为“太初”元年。文武并赐位二等,诸科一依丁卯。”即位毕,称疾还入永福省,然后迁大行皇帝升太极前殿。
是日,宋帝刘劭以萧斌为散骑常侍、尚书仆射、领军将军;何尚之为司空,领尚书令;前右卫率檀和之戍石头;侍中营道侯刘义綦为征虏将军、晋陵南下邳二郡太守,镇京城;尚书殷仲景为侍中、中护军;武昌王刘浑为中书令。大行皇帝大敛,宋帝刘劭辞疾不敢出。礼官希旨,谥不敢尽美称,上谥曰“景皇帝”,庙曰“中宗”。江夏王刘义恭请罢兵,先给诸王及诸处兵杖,悉收还武库。
宋帝刘劭杀徐湛之、江湛亲党新除始兴内史荀赤松、新除尚书左丞臧凝之、山阴令傅僧祐、吴令江徽、前征北行参军诸葛诩、右卫司马江文纲。以殷仲素为黄门侍郎,王正见为左军将军,张超之及诸同党闻人文子、徐兴祖、詹叔儿、陈叔儿、任建之等,并将校以下龙骧将军带郡,各赐钱二十万。追赠太子左卫率袁淑为太常,赐赗甚厚。遣人谓辅国将军鲁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为卿除之矣。”以秀为右军将军,使与游击将军、屯骑校尉庞秀之对掌军队。以侍中王僧绰为吏部尚书,司徒左长史、南东海太守何偃为侍中,掌诏诰。成服日,宋帝刘劭登殿临灵,号恸不自持。博访公卿,询求治道,薄赋轻徭,损诸游费。田苑山泽,有可弛者,假与贫民。
臧凝之子臧夤,尚书主客郎,凝之弟臧潭之,孝建、大明中,历尚书吏部郎,御史中丞。元徽中,为左民尚书,卒官。潭之弟臧澄之,太子左积弩将军,元嘉二十七年,领军于盱眙,为北魏所破,见杀,追赠通直郎。
时何尚之为司空、尚书令,何偃居门下,父子并处权要,时为寒心;而尚之及偃善摄机宜,曲得时誉。
乙丑,北魏发平城五千人穿天渊池。
三月,宋帝刘劭遣大使分行四方,分扬州浙以东五郡为会州,以安东将军、会稽太守、随王刘诞为会州刺史;诞以司马顾琛为会稽太守,加五品将军;省扬州浙江西立司隶校尉,以度支尚书殷冲补之,加侍中、护军。殷冲,刘劭妃父殷淳弟也。以大将军、南徐州刺史、江夏王刘义恭为太保;司空、荆州刺史、南谯王、南谯王刘义宣为中书监、太尉,领司徒、侍中如故;卫将军、荆州刺史、始兴王刘浚进号骠骑将军;湘东王刘彧为骁骑将军,加给事中;武陵王刘骏号征南将军,加散骑常侍;抚军将军、领军将军、南平王刘铄为中军将军,抚军、常侍如故;辅国将军、南彭城、下邳二郡太守、义阳王刘昶加散骑常侍;车骑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东海王刘祎进号安南将军,未之镇;南谯王世子、黄门侍郎刘恢为侍中;江夏王刘义恭以太保进督会州诸军事,服侍中服,领大宗师,谘禀之科,依晋扶风王故事;时太常颜延之致仕,以为光禄大夫;前宁朔将军王玄谟为益州刺史;辅国将军、彭城太守檀和之为西中郎将、雍州刺史;吴郡太守袁洵加建威将军;太子中庶子谢庄转司徒左长史,治书侍御史沈怀文为中书侍郎。
宋帝以弑立,朝士无不移任,唯尚书吏部郎顾觊之不徙官。
会稽永兴人郭原平闻宋帝崩,号哭致恸,日食麦料一枚,如此五日。人或问之曰:“谁非王民,何独如此?”原平泣而答曰:“吾家见异先朝,蒙褒赞之赏,不能报恩,私心感恸耳。”
宋随王刘诞将受宋帝刘劭诏命,参军事沈正说司马顾琛曰:“国家此祸,开辟未闻。今以江东骁锐之众,唱大义于天下,其谁不响应!岂可使殿下北面凶逆,受其伪宠乎!”琛曰:“江东忘战日久,虽逆顺不同,然强弱亦异,当须四方有义举者,然后应之,不为晚也。”正曰:“天下未尝有无父无君之国,宁可自安仇耻而责义于余方乎!今正以弑逆冤丑,义不同天,举兵之日,岂求必全邪!冯衍有言:‘大汉之贵臣,将不如荆、齐之贱士乎!’况殿下义兼臣子,事实国家者哉!”琛乃与正共入说诞,诞从之。正,沈田子之兄子也。
宋南中郎将、江州刺史、武陵王刘骏伐西阳蛮,引军出次西阳之五洲,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从巴水来来会,谘受军略。初,宋武陵王使江州典签董元嗣奉使还都,值刘劭弑立,遣元嗣南还,报武陵王以徐湛之等反。
乙亥,董元嗣自京师还西阳,具陈太子弑逆。武陵王遣元嗣下都,奉表于宋帝刘劭。既而武陵王刘骏斩劭使于军门,遣沈庆之还山引诸军。庆之谓腹心曰:“萧斌妇人不足数,其余将帅,并是所悉,皆易与耳。东宫同恶不过三十人,此外屈逼,必不为用力。今辅顺讨逆,不忧不济也。”庆之及柳元景等并以天下无主,劝武陵王即大位,不许。
宋右军中兵参军萧道成从谷口入关,未至长安八十里,梁州刺史刘秀之遣司马马注助道成令晋寿、白水送粮覆津,汉川、武兴运粟甘泉,皆置仓储。道成攻谈堤城,拔之,北魏河间公拓跋陵奔走。北魏征西大将军、仇池镇将皮豹子表曰:“义隆增兵运粮,克必送死。臣所领之众,本自不多,唯仰民兵,专恃防固。其统万、安定二镇之众,从戎以来,经三四岁,长安之兵,役过期月,未有代期,衣粮俱尽,形颜枯悴,窘切恋家,逃亡不已,既临寇难,不任攻战。士民奸通,知臣兵弱,南引文德,共为脣齿。计文德去年八月与义隆梁州刺史刘秀之同征长安,闻台遣大军,势援云集。长安地平,用马为便,畏国骑军,不敢北出。但承仇池局人,称台军不多,戍兵鲜少,诸州杂人,各有还思,军势若及,必自奔逃,进军取城,有易返掌。承信其语,回趣长安之兵,遣文德、萧道成、王虬等将领,来攻武都、仇池,望连秦陇。进围武都,已经积日,畏臣截后,断其粮路,关镇少兵,未有大损。今外寇兵强,臣力寡弱,拒贼备敌,非兵不拟。乞选壮兵,增戍武都,牢城自守,可以无患。今事已切急,若不驰闻,损失城镇,恐招深责。愿遣高平突骑二千,赍粮一月,速赴仇池。且可抑折逆民,支对贼虏。须长阙、上邽、安定戍兵至,可得自全。粮者,民之命也;虽有金城汤池,无粮不守。仇池本无储积,今岁不收,苦高平骑至,不知云何以得供援。请遣秦州之民,送军祁山,臣随迎致。”诏高平镇将苟莫于率突骑二千以赴之,道成军力疲少,又闻宋帝崩,乃烧城还南郑。
魏帝征皮豹子为尚书,出为内都大官。
壬午,魏帝尊保太后常氏为皇太后,谒于郊庙。安丰公闾虎皮进爵为河间王。皇太后兄常英,字世华,自肥如令超为散骑常侍、镇军大将军,赐爵辽西公。弟常喜,镇东大将军、祠曹尚书、带方公。三妹皆封县君,妹夫王睹为平州刺史、辽西公。追赠英祖、父,苻坚扶风太守亥为镇西将军、辽西兰公,渤海太守常澄为侍中、征东大将军、太宰、辽西献王,英母许氏博陵郡君。遣中书侍郎、固安子卢度世兼太常卿,持节改葬献王于辽西,树碑立庙,置守冢百家。加卢度世镇远将军,进爵为侯。
甲申,宋帝刘劭料检故帝刘义隆巾箱及江湛家书疏,得吏部尚书王僧绰所启飨士并废诸王事,乃收害焉,时年三十一。亲宾咸劝僧绰弟司徒左西属王僧虔逃。僧虔涕泣曰:“吾兄奉国以忠贞,抚我以慈爱,今日之事,苦不见及耳。若同归九泉,犹羽化也。”中书侍郎蔡兴宗与建平王刘宏、侍中王僧绰并厚善。僧绰被诛,亲故莫敢往,兴宗独临哭尽哀;兴宗出为司空何尚之长史。宋帝因此陷北第诸王侯,太子屯骑校尉长沙王刘瑾、瑾弟秘书郎刘楷、通直郎临川王刘烨、太子翊军校尉桂阳侯刘顗、秦郡太守新渝侯刘玠,并以宿恨下狱死。遣使杀泉陵县侯刘允及其弟刘肱、刘珣、刘昙辩于安成,皆彭城王刘义康子也。又以为与僧绰有异志,并杀僧绰门客太学博士贾匪之、奉朝请司马文颖、建平国常侍司马仲秀等。
宋帝刘劭以丹阳尹褚湛之为吏部尚书;辅国将军、雍州刺史臧质为丹阳尹,加征虏将军;
宋帝刘劭遣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门生钱无忌密与庆之手书,令杀武陵王刘骏。庆之执无忌求见骏,骏惧,辞以疾。庆之突入,以劭书示骏,骏泣求入内与母诀,庆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唯力是视;殿下何见疑之深!”骏起再拜曰:“家国安危,皆在将军。”庆之即命内外勒兵。南中郎记室参军颜竣以父颜延之致仕,赐假未发,曰:“今四方未知义师之举,劭据有天府,若首尾不相应,此危道也。宜待诸镇协谋,然后举事。”庆之厉声曰:“今举大事,而黄头小儿皆得参预,何得不败!宜斩以徇众!”武陵王骏令竣拜谢庆之,庆之曰:“君但当知笔札事耳!”于是专委庆之处分。旬日之间,内外整办,人以为神兵。
庚寅,宋南中郎将、江州刺史、武陵王刘骏誓众起义,戒严。以沈庆之为征虏将军、武昌内史,领府司马;襄阳太守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为咨议参军,领中兵;建武将军薛安都转参军事,加宁朔将军,领马军;南中郎参军颜师伯转主簿;前征西司马、江夏内史朱修之行平东将军;记室参军颜竣为咨议参军,领录事,兼总内外;后军参军督护宗越转南中郎长兼行参军,侍中郎主簿袁愍孙转记室参军,典签戴法兴、戴明宝、蔡闲俱转参军督护;队主沈攸之为南中郎长史,兼行参军;咨议参军刘延孙为长史、寻阳太守,行留府事。又加谘议参军柳元景为冠军将军,太守如故,配万人为前锋,宗悫、薛安都等十三军皆隶焉。沈法系为南中郎参军,加宁朔将军,领三千人前发。
袁愍孙,故太子左卫率袁淑兄子也,父袁濯,扬州秀才,早卒。祖母哀其幼孤,名之曰愍孙。伯叔并当世荣显,而愍孙饥寒不足。母琅邪王氏,太尉长史王诞之女也,躬事绩纺,以供朝夕。愍孙少好学,有清才,有欲与从兄袁顗婚者,伯父袁洵即顗父,曰:“顗不堪,政可与愍孙婚耳。”时愍孙在坐,流涕起出。早以操立志行见知。初为扬州从事,武陵王安北、镇军、南中郎行参军,侍中郎主簿。
沈法系,字体先,庆之从弟也,亦有将用。初为赵伯符将佐,后随庆之征五水蛮。
宋雍州刺史臧质家遣门生师顗报臧质,具宋帝崩问。质疏顗所言,驰告司空、荆州刺史、南谯王、南谯王刘义宣,又遣州祭酒从事田颖起衔命报武陵王,自率众五千,驰下讨逆,自阳口诣义宣于江陵。
辛卯,臧质诸子臧敦等在都邑,闻质举义,并逃亡。宋帝刘劭欲相慰悦,乃下书曰:“臧敦等无因自骇,急便窜逸,迷昧过甚,良可怪叹。质国戚勋臣,忠诚笃亮,方当显位,赞翼京辇,而子弟波迸,伤其乃怀。可遣宣譬令还,咸复本位。”宋帝寻录得敦,使太保刘义恭行训杖三十,厚给赐之。宋帝闻武陵王起义,责江州典签董元嗣,元嗣答曰:“始下,未有反谋。”宋帝不信,备加考掠,不服,遂死。
宋南谯王刘义宣得质报,即日发哀举兵,征聚甲卒。长史、南郡太守张畅为元佐,居僚首,哀容俯仰,廕映当时。畅举哀毕,改服,著黄韦绔褶,出射堂简人,音姿容止,莫不瞩目,见之者皆愿为尽命。义宣传檄近远。驰信报武陵王,板进辅国将军、雍州刺史臧质号征北将军。征虏将军、司州刺史鲁爽闻檄,率部曲至襄阳,与雍州刺史臧质俱诣江陵。义宣进爽号平北将军,领巴陵太守,度支校尉,本官如故。
宋帝刘劭进平西将军、豫州刺史刘遵考为安西将军,遣外监徐安期、仰捷祖防守之。遵考斩安期等,起义兵应南谯王义宣,义宣加遵考镇西将军。
癸巳,葬宋景皇帝刘义隆于长宁陵。婕妤沈容姬葬建康之莫府山。中书令武昌王刘浑裸身露头,往散骑省戏,因弯弓射通直郎周朗,中其枕,以为笑乐。
宋景皇帝刘义隆十九男:元皇后袁齐妫生太子刘劭,潘淑妃生始兴王刘浚,路淑媛生武陵王刘骏,吴淑仪生南平王刘铄,高修仪生庐陵王刘绍,殷修华生随王刘诞,曹婕妤生建平王刘宏,陈修容生东海王刘祎,谢容华生义阳王刘昶,江修仪生武昌王刘浑,沈婕妤生湘东王刘彧,杨修仪生建安王刘休仁,邢美人生刘休祐,蔡美人生刘休茂,董美人生刘休业,颜美人生刘休倩,陈美人生刘夷父,荀美人生桂阳王刘休范,罗美人生刘休若。
乙未,疏勒国遣使朝献于北魏。
乙未,宋武陵王刘骏引兵发西阳;丁酉,还寻阳。
庚子,武陵王命咨议参军颜竣移檄四方,使共讨贼劭,檄曰:
“夫运不常隆,代有莫大之衅。爰自上叶,或因多难以成福,或阶昏虐以兆乱,咸由君臣义合,理悖恩离。故坚冰之遘,每钟浇末,未有以道御世,教化明厚,而当枭镜反噬,难发天属者也。先帝圣德在位,功格区宇,明照万国,道洽无垠,风之所被,荒隅变识;仁之所动,木石开心。而贼劭乘藉冢嫡,夙蒙宠树,正位东朝,礼绝君后,凶慢之情,发于龆昪,猜忍之心,成于几立。贼浚险躁无行,自幼而长,交相倚附,共逞奸回。
“先旨以王室不造,家难亟结,故含蔽容隐,不彰其衅,训诱启告,冀能革音。何悟狂慝不悛,同恶相济,肇乱巫蛊,终行弑逆,圣躬离荼毒之痛,社稷有翦坠之哀,四海崩心,人神泣血,生民以来,未闻斯祸。奉讳惊号,肝脑涂地,烦冤腷臆,容身无所。大将军、诸王幽间穷省,存亡未测。徐仆射、江尚书、袁左率,皆当世标秀,一时忠贞,或正色立朝,或闻逆弗顺,并横分阶闼,悬首都市。宗党夷灭,岂伊一姓,祸毒所流,未知其极。
“昔周道告难,齐、晋勤王,汉历中圮,虚、牟立节,异姓末属,犹或亡躯,况幕府职同昔人,义兼臣子。所以枕戈尝胆,苟全视息,志枭元凶,少雪仇耻。今命冠军将军领谘议中直兵柳元景、宁朔将军领中直兵马文恭等,统劲卒三万,风驰径造石头,分趋白下;辅国将军领谘议中直兵宗悫等,勒甲楯二万,征虏将军领司马武昌内史沈庆之等,领壮勇五万,相寻就路;支军别统,或焚舟破釜,步自姑孰;或迅楫芜湖,入据云阳。凡此诸帅,皆英果权奇,智略深赡,名震中土,勋畅遐疆。幕府亲董精悍一十余万,授律枕戈,骆驿继迈。司徒睿哲渊谟,赫然震发,征甲八州,电起荆郢;征北将军臧质忠烈协举,雷动汉阴;平东将军朱修之诚节亮款,悉力请奋。荆、雍百万,稍次近涂,蜀、汉之卒,续已出境。又安东将军诞、平西将军遵考、前抚军将军萧思话、征虏将军鲁爽、前宁朔将军王玄谟,并密信俱到,不契同期,传檄三吴,驰军京邑,远近俱发,扬旍万里。楼舰腾川,则沧江雾咽;锐甲赴野,则林薄摧根。谋臣智士,雄夫毅卒,畜志须时,怀愤待用。先圣灵泽,结在民心,逆顺大数,冥发天理,无父之国,天下无之。羽檄既驰,华素响会,以此众战,谁能抗御,以此义动,何往不捷!况逆丑无亲,人鬼所背,计其同恶,不盈一旅,崇极群小,是与此周,哲人君子,必加积忌。倾海注萤,颓山压卵,商、周之势,曾何足云。
“诸君或奕世贞贤,身囗皇渥,或勋烈肺腑,休否攸同。拘逼凶势,俯眉寇手,含愤茹戚,不可为心。大军近次,威声已接,便宜因变立功,洗雪滓累;若事有不获,能背逆归顺,亦其次也;如有守迷遂往,党一凶类,刑兹无赦,戮及五宗。赏罚之科,信如日月。原火一燎,异物同灰,幸求多福,无贻后悔。书到宣告,咸使闻知。”
宋武陵王密送檄书与建康,令太子中庶子谢庄加改治宣布。庄遣腹心门生具庆奉启事密诣武陵王曰:“贼劭自绝于天,裂冠毁冕,穷弑极逆,开辟未闻,四海泣血,幽明同愤。奉三月二十七日檄,圣迹昭然,伏读感庆。天祚王室,睿哲重光。殿下文明在岳,神武居陕,肃将乾威,龚行天罚,涤社稷之仇,雪华夷之耻,使弛坠之构,更获缔造,垢辱之氓,复得明目。伏承所命,柳元景、司马文恭、宗悫、沈庆之等精甲十万,已次近道。殿下亲董锐旅,授律继进。荆、鄢之师,岷、汉之众,舳舻万里,旌旆亏天,九土冥符,群后毕会。今独夫丑类,曾不盈沴,自相暴殄,省闼横流,百僚屏气,道路以目。檄至,辄布之京邑,朝野同欣,里颂途歌,室家相庆,莫不望景耸魂,瞻云伫足。先帝以日月之光,照临区宇,风泽所渐,无幽不洽。况下官世荷宠灵,叨恩逾量,谢病私门,幸免虎口,虽志在投报,其路无由。今大军近次,永清无远,欣悲踊跃,不知所裁。”
州郡承檄,翕然响应。宋司空、荆州刺史、南谯王刘义宣遣参军徐遗宝率众三千,助为前锋;留平北将军、司州刺史鲁爽停江陵。征北将军、雍州刺史臧质径赴寻阳,与武陵王同下。徐遗宝,字石俊,高平金乡人。
宋帝刘劭以前抚军将军萧思话为使持节、监徐、青兖、冀四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徐兖二州刺史,将军如故。思话即率部曲还彭城,起义以应武陵王,假前建威将军申坦辅国将军,为前锋。遣使奉笺曰:“下官近在历下,始奉国讳,所承使人,不知阔狭,既还在路,渐有所闻,犹谓人伦无容有此,私怀感慨,未敢在言。奉被今教,果出虑表,重增哀惋,不能自胜。此实天地所不覆载,人神所不容忍,率土民氓,莫不愤咽,况下官蒙荷荣渥,义兼常志。此月五日,被驿使追命骑还朝,切齿拊心,辄已钟疾,虽百口在都,一非所顾。正欲遣启受规略,会奉今旨,悲惧兼情。伏承司徒英图电发,殿下神武霜断,臧质忠义并到,不谋同时,仗顺沿流,席卷江甸,前驱风迈,已应在近。下官复练始集,遣辅国将军申坦、龙骧将军梁坦二军,分配精甲五千,申坦为统,便以即日水陆齐下。下官悉率文武,骆驿继发。凭威策懦,势同振朽,开泰有期,悲欣交集。”
宋帝刘劭以前扬威将军张永督青州徐州之东安东莞二郡诸军事、辅国将军、青州刺史。司空、南谯王刘义宣板张永为督冀州青州之济南乐安太原三郡诸军事、辅国将军、冀州刺史。永遣司马崔勋之、中兵参军刘则二军驰赴国难。时萧思话在彭城,义宣虑二人不相谐缉,与思话书,劝与永坦怀。又使永从兄长史张畅与永书曰:“近有都信,具汝刑网之原,可谓虽在缧绁,而腹心无愧矣。萧公平厚,先无嫌隙,见汝翰迹,言不相伤,何其滔滔称人意邪!当今世故艰迫,义旗云起,方藉群贤,共康时难。当远慕廉、蔺在公之德,近效平、勃忘私之美,忽此蒂芥,克申旧情。公亦命萧示以疏达,兼令相报,共遵此旨。”
宋宁远将军、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刘秀之闻宋帝崩问,即日起兵,求率众赴襄阳,南谯王刘义宣不许。
宋武陵王刘骏遣沈庆之兄子沈僧荣间报安东将军、会稽太守、随王刘诞,又遣宁朔将军顾彬之自鲁显东入,受诞节度。诞遂起义,以前扬州从事史何子平为行参军,前太子洗马袁顗为谘议参军,加司马顾琛冠军将军,檄吴郡太守袁洵为前锋,加辅国将军。遣参军刘季之与彬之并势,自顿西陵,以为后继。
何子平,庐江灊人也。曾祖何楷,晋侍中。祖何友,晋会稽王司马道子骠骑谘议参军。父何子先,建安太守。子平世居会稽,少有志行,见称于乡曲。事母至孝。扬州辟从事史,月俸得白米,辄货市粟麦。人或问曰:“所利无几,何足为烦?”子平曰:“尊老在东,不办常得生米,何心独飨白粲。”每有赠鲜肴者,若不可寄致其家,则不肯受。母本侧庶,籍注失实,年未及养,而籍年已满,便去职归家。时尚书吏部郎顾觊之谓曰:“尊上年实未八十,亲故所知。州中差有微禄,当启相留。”子平曰:“公家正取信黄籍,籍年既至,便应扶侍私庭,何容以实年未满,苟冒荣利。且归养之愿,又切微情。”觊之又劝令以母老求县,子平曰:“实未及养,何假以希禄。”觊之益重之。既归家,竭身运力,以给供养。
袁顗,字景章,陈郡阳夏人,袁淑兄子也。父吴郡太守袁洵。顗初为豫州主簿,举秀才,不行。后补始兴王浚后军行参军,著作佐郎,庐陵王绍南中郎主簿,武陵王骏征虏、抚军主簿,庐江太守,尚书都官郎,江夏王义恭骠骑记室参军,汝阴王文学,太子洗马。时顗父为吴郡,顗随父在官。
宋宁朔将军、益州刺史王玄谟闻武陵王入讨,遣建武将军、骠骑户曹参军、济北太守垣护之将兵赴义。护之时迁屯历下,率所领驰赴。
宋帝刘劭以宁远将军、益州刺史刘瑀为青州刺史。瑀闻问,即起义遣军,并送资实于荆州。
宋帝刘劭闻四方兵起,以骁骑将军、中书令、建平王刘宏为左将军、丹阳尹;悉聚诸王及大臣于城内,移江夏王刘义恭住尚书下舍,义恭诸子住神虎门外侍中下省。收南谯王世子、侍中刘恢及弟恺、惔、悽、憬、忄矣系于外,散骑郎沈焕防守之。焕密有归顺意,谓恢等曰:“祸福与诸郎同之,愿勿忧。”
宋帝刘劭下书,以中流起兵,当亲率六师,观变江介,悉召下番将吏。加三吴太守军号,置佐领兵。遣卫军长史沈昙庆还东募人,安东将军随王刘诞收付永兴县狱,久之,被原。
夏四月癸卯朔,宋冠军将军、襄阳太守柳元景统宁朔将军薛安都等十二军发湓口,司徒中兵参军徐遗宝以荆州之众继之。
丁未,宋武陵王刘骏发寻阳,征虏将军、武昌内史沈庆之总中军以从。骏自发寻阳,便有疾,领录事自沈庆之以下,并不堪相见,唯咨议参军颜竣出入卧内,断决军机。时骏屡经危笃,不任咨禀,凡厥众事,竣皆专断施行。
宋帝刘劭立妃殷氏为皇后。
庚戌,武陵王檄书至建康,宋帝刘劭召光禄大夫颜延之,示以檄文,问曰:“此笔谁所造?”延之曰:“竣之笔也。”又问:“何以知之?”延之曰:“竣笔体,臣不容不识。”劭又曰:“言辞何至乃尔。”延之曰:“竣尚不顾老父,何能为陛下。”劭意乃释,由是得免。
宋帝刘劭自谓素习武事,语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书,勿措意戎陈。若有寇难,吾当自出,唯恐贼虏不敢动尔。”司隶校尉殷冲掌综文符,左卫将军尹弘配衣军旅,尚书仆射、领军将军萧斌总众事,中外戒严。移武陵王刘骏子刘子业等于侍中下省,南谯王义宣诸子于太仓空屋,以兵守之。宋帝使始兴王刘浚与武陵王书曰:“闻弟忽起狂檄,阻兵反噬,缙绅愤叹,义夫激怒。古来陵上内侮,谁不夷灭,弟洞览坟籍,岂不斯具。今主上天纵英圣,灵武宏发,自登宸极,威泽兼宣,人怀甘死之志,物竞舍生之节。弟蒙眷遇,著自少长,东宫之欢,其来如昨,而信惑奸邪,忘兹恩友,此之不义,人鬼同疾。今水步诸军悉已备办,上亲御六师,太保又乘钺临统,吾与乌羊,相寻即道。所以淹霆缓电者,犹冀弟迷而知返尔。故略示怀,言不尽意,主上圣恩,每厚法师,今在殿内住,想弟欲知消息,故及。”乌羊者,南平王铄;法师,子业小名也。
时三镇将佐家口多在都邑,宋帝刘劭欲诛之,江夏王刘义恭、司空何尚之说之曰:“凡举大事者,不顾家口。且多是驱逼,今忽诛其余累,正足坚彼意耳。”劭谓为然,乃下书一无所问。使吏部尚书褚湛之戍石头,刘思考镇东府,抚军将军、中军将军、南平王刘铄巡行抚劳。
宋骠骑将军、始兴王刘浚及领军将军萧斌劝宋帝刘劭勒水军自上决战,若不尔,则保据梁山。江夏王刘义恭虑义兵仓卒,船舫陋小,不宜水战。乃进策曰:“贼骏少年未习军旅,远来疲弊,宜以逸待之。今远出梁山,则京都空弱,东军乘虚,容能为患。若分力两赴,则兵散势离。不如养锐待期,坐而劝衅。”宋帝善其议,萧斌厉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业能建如此大事,岂复可量。三方同恶,势据上流,沈庆之甚练军事,柳元景、宗悫屡尝立功。形势如此,实非小敌。唯宜及人情未离,尚可决力一战。端坐台城,何由得久。主相咸无战意,此自天也。”宋帝不纳。
宋帝刘劭疑朝廷旧臣悉不为己用,厚抚右军将军鲁秀、辅国将军王罗汉,悉以兵事委之,多赐珍玩美色,以悦其意。罗汉先为南平王铄右军参军,宋帝以其有将用,故以心膂委焉。或劝宋帝保石头城者,宋帝曰:“昔人所以固石头,俟诸侯勤王尔。我若守此,谁当见救。唯应力战决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军,慰劳将士,亲督都水治船舰。
壬子,宋帝刘劭诏焚除淮中船舫,驱百姓家悉渡水北。使有司奏立子刘伟之为皇太子;以褚湛之出为辅国将军、丹阳尹,置佐史;骠骑将军始兴王刘浚为侍中、中书监、司徒、录尚书六条事;中军将军南平王刘铄为使持节、都督南兖、徐、兖、青、冀、幽六州诸军事、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兖州刺史,常侍如故;新除左将军、丹阳尹建平王刘宏为散骑常侍、镇军将军、江州刺史;以征虏将军营道侯刘义綦即本号为湘州刺史;西中郎将、雍州刺史檀和之加辅国将军,统豫州戍事;通直郎张柬为辅国将军,以垣询之副辅国将军张柬;吴郡太守羊玄保为吏部尚书,领国子祭酒,寻加光禄大夫。垣询之,垣护之弟也。
癸丑,宋武陵王军于鹊头。庐江太守刘道隆弃郡奔义军,以补南中郎参军事,加龙骧将军。时世祖分麾下以为三幢,道隆与中兵参军王谦之、马文恭各领其一。
初,武陵王入讨,普檄诸州郡;又符郡发兵,义兴太守王僧达未知所从。客说之曰:“方今衅逆滔天,古今未有,为君计,莫若承义师之檄,移告傍郡,使工言之士,明示祸福,苟在有心,谁不响应,此策上也。如其不能,可躬率向义之徒,详择水陆之便,致身南归,亦其次也。”僧达乃自候道南奔,逢武陵王于鹊头,即命为长史,加征虏将军。初,武陵王发寻阳,沈庆之谓人曰:“王僧达必来赴义。”人问其所以,庆之曰:“虏马饮江,王出赴难,见在先帝前,议论开张,执意明决,以此言之,其至必也。”
时义军船率小陋,虑水战不敌,至芜湖,柳元景大喜,倍道兼行,丙辰,闻石头出战舰,乃于江宁步上,于板桥立栅以自固。进据阴山,遣薛安都率马军至南岸。元景与朝士书曰:“国祸冤深,凶人肆逆,民神崩愤,若无天地。南中郎亲率义师,剪讨元恶,司徒、臧冠军并同大举,舳舻千里,购赏之利备之。元景不武,忝任行间,总勒精勇,先锋道路,势乘上流,众兼百倍。诸贤弈世忠义,身为国良,皆受遇先朝,荷荣日久,而拘逼寇廷,莫由申效,想闻今问,悲庆兼常。大行届道,廓清惟始,企迟面对,展雪哀情。”
随王诞举义于会稽,宋帝刘劭加吴兴太守周峤为冠军将军,诞檄又至。峤素惧怯,回惑不知所从,为府司马丘珍孙所杀,举郡应诞。
戊午,宋武陵王至南洲,降者相属;
已未,宋武陵王军于溧洲。
癸亥旦,柳元景潜至新亭,依山为垒,东西据险。武陵王复遣龙骧将军、行参军程天祚率众赴之。天祚又于东南据高丘,屯寨栅。凡归顺来奔者,皆劝元景速进,元景曰:“不然。理顺难恃,同恶相济,轻进无防,实启寇心。当倚我之不可胜,岂幸寇之不攻哉!”太尉司马庞秀之、太尉咨议参军刘道存自石头先众南奔新亭,时劭诸将未有降者,唯秀之先至,人情由是大震。刘劭杀道存母以徇。
时鲁秀屯白石,宋帝刘劭召秀与王罗汉共屯朱雀门。萧斌统步军,褚湛之统水军。宋帝刘劭登石头烽火楼望义军。元景垒营未立,为龙骧将军詹叔儿觇知之,劝宋帝出战,不许。宋帝呼中书侍郎沈怀文,使作符檄,怀文固辞,宋帝大怒,投笔于地曰:“当今艰难,卿欲避事邪!”旨色甚切。值殷冲在坐,申救得免。托疾落马,间行奔新亭。
甲子,宋帝刘劭使萧斌率鲁秀、王罗汉等精兵万人攻新亭垒,自挟江夏王刘义恭、南平王刘铄登朱雀门督战。军至瓦官寺,与义军游逻相逢,游逻退走,宋军遂薄垒。义军柳元景居中营,宗悫居西营,宁朔将军沈法系居东营。宋军初以元景垒堑未立,可得平地决战,既至,砦栅已坚,仓卒无攻具,便使肉薄攻之。元景宿令军中曰:“鼓繁气易衰,叫数力易竭。但各衔枚疾战,一听吾营鼓音。”宋帝步将鲁秀、王罗汉、刘简之、骑将常伯与等及其士卒,皆殊死战。刘简之先攻西南,频得烧草舫,略渡人。程天祚砦未立,亦为所摧。王罗汉等攻垒北门,宋军舰亦至。义军南中郎长史沈攸之身被重创,元景水陆受敌,意气弥强,麾下勇士悉遣出战,左右唯留数人宣传。分军助程天祚,天祚还得固砦,因此破宋军。沈法系所守东营据岗,宋兵攻元景,沈法系临射之,所杀甚众。法系堑外树悉伐之令倒,宋兵来攻,缘树以进,彭棑多开隙,选善射手,的发无不中,死者交横。元景察其衰竭,乃命开垒,鼓噪以奔之,宋军大溃,投淮死者甚多。宋帝更率余众自来攻垒,元景复大破之,其所杀伤,过于前战。义军薛安都横矛瞋目,叱宋将皇甫安民等曰:“贼弑君父,何心事之!”宋帝手斩退者不能禁,奔还朱雀门,仅以身免,萧斌臂为流矢所中。简之收兵而止,陈犹未散。元景复出薄之,乃走,竞投死马涧,涧为之满,斩简之及军主姚叔艺、王江宝、朱明智、诸葛邈之等,水军主褚湛之因携二息褚渊、褚澄与副刘道存及檀和之轻船归顺义军。
宋帝骇惧,走还台城,杀褚渊男褚始生。其夜,辅国将军鲁秀又南奔。宋帝使江夏王刘义恭于东堂简将。时义恭谋据石头,先使人具船于东冶渚。会宋帝已令浚及萧斌备守。宋帝并焚京都军籍,置立郡县,悉属司隶为民。以前军将军王罗汉为左卫将军,左军王正见为太子左卫率。
褚渊,字彦回,河南阳翟人也。祖褚秀之,太常。父褚湛之,尚宋武帝女始安哀公主。渊少有世誉,复尚宋文帝女南郡献公主,姑侄二世相继。拜驸马都尉,除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太宰参军,太子洗马,秘书丞。
初,薛安都从弟薛道生,亦以军功为大司马参军。犯罪,为秣陵令庾淑之所鞭。安都大怒,乃乘马从数十人,令左右执槊,欲往杀淑之。行至朱雀航,逢柳元景。元景遥问:“薛公何处去?”安都跃马至车后曰:“小子庾淑之鞭我从弟,今诣往刺杀之。”元景虑其不可驻,乃绐之曰:“小子无宜适,卿往与手,甚快。”安都既回马,复追呼之:“别宜与卿有所论。”令下马入车。既入车,因责让之曰:“卿从弟服章言论,与寒细不异,虽复人士,庾淑之亦何由得知?且人身犯罪,理应加罚,卿为朝廷勋臣,宜崇奉法宪,云何放恣,辄欲于都邑杀人?非唯科律所不容,主上亦无辞以相宥。”因载之俱归,安都乃止。
丙寅,宋武陵王刘骏次江宁。
丁卯,刘义恭单马南奔,自东掖门出,于冶渚过淮。东掖门队主吴道兴是臧质门人,冶渚军主原稚孙是武陵王故史,义恭得免。宋帝遣骑追讨,骑至冶渚,义恭始得渡淮。义恭佐史义故二千余人,随从南奔,多为追兵所杀。宋帝大怒,遣司徒、始兴王刘浚就西省杀义恭子南丰王刘朗等十二人。员外散骑侍郎徐爰时在殿内,诳宋帝追义恭,因得南走。宋帝以辇迎蒋侯神像于宫内,启颡乞恩,拜为大司马,封钟山郡王,食邑万户,加节钺。苏侯为骠骑将军。使南平王刘铄为祝文,罪状武陵王。加刘浚使持节、都督南徐会二州诸军事、领太子太傅、南徐州刺史,给班剑二十人;征北将军、南兖州刺史南平王刘铄进号侍中、骠骑将军,余如故,与浚并录尚书事。大将军从事中郎萧惠开转大司马从事中郎。
时朝野多南奔,宋帝集群僚,横刀怒曰:“卿等便可去矣!”众战惧莫敢言,吏部尚书羊玄保容色不异,徐曰:“臣以死奉朝。”宋帝乃解。
戊辰,宋武陵王军于新亭,大将军、南徐州刺史、江夏王刘义恭既至,上表劝骏即位,曰:“臣闻治乱无兆,倚伏相因,乾灵降祸,二凶极逆,深酷巨痛,终古未有。陛下忠孝自天,赫然电发,投袂泣血,四海顺轨,是以诸侯云赴,数均八百;义奋之旅,其会如林。神祚明德,有所底止,而冲居或跃,未登天祚,非所以严重宗社,绍延七百。昔张武抗辞,代王顺请;耿纯陈款,光武正位。况今罪逆无亲,恶盈衅满,阻兵安忍,戮善崇奸,履地戴天,毕命俄顷;宜早定尊号,以固社稷。景平之季,实惟乐推,王室之乱,天命有在,故抱拜兆于压璧,赤龙表于霄征。伏惟大明无私,远存家国七庙之灵,近哀黔首荼炭之切,时陟帝祚,永慰群心。臣负衅婴罚,偷生人壤,幸及宽政,待罪有司,敢以漏刻视息,披露肝胆。”
时武陵王将即大位,军府造次,不晓朝章。员外散骑侍郎徐爰素谙其事,既至,莫不喜说,以兼太常丞,撰立仪注。
己巳,宋武陵王刘骏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文武赐爵一等,从军者二等。。赃污清议,悉皆荡除。高年、鳏寡、孤幼、六疾不能自存,人赐谷五斛。逋租宿债勿复收。长徒之身,优量降宥。崇改景皇帝刘义隆谥“文皇帝”,庙号“太祖”。以大将军、南徐州刺史、江夏王刘义恭为使持节、侍中、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太尉、录尚书六条事、南徐、徐二州刺史,给鼓吹一部,班剑二十人;又假黄钺。
是日,宋帝刘劭临轩拜息刘伟之为太子,百官皆戎服,宋帝独衮衣。下书大赦天下,唯武陵王刘骏、刘义恭、刘义宣、刘诞不在原例,余党一无所问。先遣太保参军庾道、员外散骑侍郎朱和之,又遣殿中将军燕钦东拒会稽太守、随王刘诞。
辅国副将垣询之骁敢有气力。时斋帅张超之首行大逆,亦领军隶辅国将军、临沮县伯张柬。询之规杀之,虑柬不同,柬宿有此志,又未测询之同否,互相观察。会超来论事,柬色动,询之觉之,即共定谋,遣信召超。超疑之不至,改宿他所。询之不知其移,径斫之,杀其仆于床,因与柬南奔。张柬溺淮死,询之得至。宋帝刘骏以为积弩将军。
庚午,宋帝刘骏以司空、荆州刺史、南谯王、南谯王刘义宣为中书监、丞相、录尚书六条事,都督扬、豫二州、扬州刺史,加羽葆、鼓吹,给班剑四十人,持节、侍中如故;安东将军、会稽太守、随王刘诞为持节、都督荆、湘、雍、益、宁、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征北将军、雍州刺史臧质为都督江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加散骑常侍,持节如故;征虏将军、武昌内史沈庆之为领军将军,加散骑常侍;抚军将军、徐兖二州刺史萧思话为尚书左仆射,治书侍御史沈怀文为竟陵王诞卫军记室参军、新兴太守,宁朔将军薛安都除右军将军,南中郎参军颜师伯为黄门侍郎,镇军司马、辅国将军、彭城太守檀和之为豫章太守。
壬申,宋帝刘骏以义兴太守王僧达为尚书右仆射,冠军将军、襄阳太守柳元景为侍中、左卫将军,咨议参军宗悫为右卫将军,司徒长史、南郡太守张畅为吏部尚书,太子中庶子谢庄、南中郎长史寻阳太守刘延孙、咨议参军颜竣并为侍中,南中郎长史沈攸之为太尉行参军。
宋帝刘骏改新亭为中兴亭。
以下书刘劭帝为伪宋。
五月癸酉朔,宋车骑将军、江州刺史臧质以雍州兵二万至新亭。镇西将军、豫州刺史刘遵考遣其将夏侯献之帅步骑五千军于瓜步。
宋帝所遣东军宁朔将军顾彬之及随王刘诞参军刘季之,并至曲阿,与伪殿中将军燕钦相遇于奔牛塘,路甚狭,钦左右皆悉入菰封,彬之军人多赍篮屐,于菰葑中夹射之,钦等大败。伪帝劭遣人焚烧都水西装及左尚方,决破柏岗方山埭以绝东军。又悉以上守家之丁巷居者,缘淮竖舶船为楼,多设大弩。又使司隶治中监琅邪郡事羊希栅断班渎、白石诸水口。于时男丁既尽,召妇女亲役。
甲戌,宋辅国将军申坦进克京口。
乙亥,宋平东将军朱修之克东府。
宋辅国将军鲁秀等募勇士五百人攻大航,钩得一舶。伪左卫将军王罗汉副杨恃德命使复航,罗汉昏酣作伎,闻官军已渡,惊惧放仗归降。缘渚幢队,以次奔散,器仗鼓盖,充塞街衢。是夜,伪宋帝刘劭闭守六门,于门内凿堑立栅,以露车为楼,城内沸乱,无复纲纪。丹阳尹尹弘、前军将军孟宗嗣等下及将吏,并逾城出奔。伪宋帝使詹叔儿烧辇及衮冕服。领军将军萧斌闻大航不守,惶窘不知所为,宣令所统,皆使解甲,自石头遣息约诣阙请罪,寻戴白幡来降,即于军门伏诛。始兴王刘浚劝伪宋帝入海,辇珍宝缯帛下船,与伪帝书曰:“船故未至,今晚期当于此下物令毕,愿速敕谢赐出船舰。尼已入台,愿与之明日决也。臣犹谓车驾应出此,不尔无以镇物情。”人情离散,故行计不果。浚书所云尼,即严道育也。
丙子,宋太尉江夏王刘义恭登朱雀门,总群帅,遣鲁秀、薛安都、程天祚等直趣宣阳门。劭军主徐兴祖、罗训、虞丘要儿等率众来降。伪帝劭先遣龙骧将军陈叔儿东讨,事急,召还。是日,始入建阳门,遥见官军,所领并弃仗走。劭腹心白直同诸逆先屯阊阖门外,并走还入殿。天祚与安都副谭金因而乘之,即得俱入。安都及军主武念、宋越等相继进,车骑将军臧质大军率所领自白下步上,从广莫门入,门者不守。薛安都、程天祚等亦自南掖门入,同会太极殿前,即斩太子左卫率王正见。殿中数百人一时奔散。伪帝劭令散骑郎沈焕杀南谯王世子刘恢等。焕乃解其桎梏,率所领数十人与恢等向广莫门欲出。门者拒之,焕曰:“臧公已至,凶人走矣。此司空诸郎,并能为诸君得富贵,非徒免祸而已,勿相留。”亦值质至,因以得出。建平、东海等七王并号哭俱出。使臧质留守朝堂,甲仗百人自防。伪宋帝刘劭穿西垣入武库井中,队副高禽执之。劭问禽曰:“天子何在?”禽曰:“至尊近在新亭。”将劭至殿前,臧质见之恸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载,丈人何为见哭。”质因辨其逆状,答曰:“先朝当见枉废,不能作狱中囚,问计于萧斌,斌见劝如此。”又语质曰:“可得为启,乞远徙不?”质答曰:“主上近在航南,自当有处分。”缚劭于马上,防送军门。既至牙下,据鞍顾望,太尉江夏王义恭与诸王皆共临视之。义恭诘劭曰:“我背逆归顺,有何大罪,顿杀我家十二儿?”劭答曰:“杀诸弟,此事负阿父。”江湛妻庾氏乘车骂之,庞秀之亦加诮让,劭厉声曰:“汝辈复何烦尔!”先杀劭四子,劭谓南平王铄曰:“此何有哉。”乃斩劭于牙下,临刑叹曰:“不图宗室一至于此。”
始兴王刘浚率左右数十人,与南平王刘铄于西明门出,俱共南奔。于越城遇江夏王义恭,浚下马曰:“南中郎今何所作?”义恭曰:“四海无统,百司固请,上已俯顺群心,君临万国。”又曰:“虎头来得无晚乎?”义恭曰:“殊当恨晚。”又曰:“故当不死耶?”义恭曰:“可诣行阙请罪。”又曰:“未审犹能赐一职自效不?”义恭又曰:“此未可量。”勒与俱归,于道斩首。
劭、浚及劭四子伟之、迪之、彬之、其一未有名;浚三子长文、长仁、长道,并枭首大航,暴尸于市。劭妻殷氏赐死于廷尉,临死,谓狱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残害,何以枉杀天下无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权时尔,当以鹦鹉为后也。”浚妻褚氏,丹阳尹湛之女,湛之南奔之始,即见离绝,故免于诛。其余子女妾媵,并于狱赐死。投劭、浚尸首于江,其余同逆,及王罗汉等,皆伏诛。伪帝腹心张超之闻兵入,遂走至合殿故基,正于御床之所,为乱兵所杀。割肠刳心,脔剖其肉,诸将生啖之,焚其头骨。当时不见传国玺,问劭,云:“在严道育处。”就取得之。道育、鹦鹉并都街鞭杀,于石头四望山下焚其尸,扬灰于江。毁劭东宫所住斋,污潴其处。劭、浚并暴尸于市,经日坏烂,投之水中,时人为之语曰:“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伪司隶校尉殷冲,丹阳尹尹弘,并赐死。冲为劭草立符文,罪状武陵王,亦为劭尽力,又劭妃叔父也。弘二月二十一日平旦入直,至西掖门,闻宫中有变,率城内御兵至阁道下。及闻劭入,惶怖通启,求受处分,又为劭简配兵士,尽其心力。弘,天水冀人,司州刺史冲弟也。元嘉中,历太子左右卫率、左右卫将军,囗人官爵高下,皆以委之。殷冲弟殷淡,字夷远,亦历黄门吏部郎,太子中庶子,领步兵校尉。大明世,以文章见知,为当时才士。
庚辰,宋朝解严。宋帝诏曰:“天步艰难,国道用否,虽基构永固,而气数时愆。朕以眇身,奄承皇业,奉寻历命,鉴寐震怀。万邦风政,人治之本,感念陵替,若疚在心。可分遣大使巡省方俗。”
宋南谯王世子刘恢至新亭,即除侍中。俄迁侍中、散骑常侍。
辛巳,宋帝幸东府城。百官请罪,诏释之。
甲申,宋帝尊生母淑媛路惠男为皇太后。有司奏曰:“臣闻历集周邦,徽音克嗣,气淳汉国,沙麓发祥。昔在上代,业隆祚远,未有不敷阴教以阐洪基,膺淑庆以载圣哲者也。伏惟淑媛柔明内昭,徽仪外范,合灵初迪,则庶姬仰耀;引训蕃阃,则家邦被德。民应惟和,神属惟祉,故能诞钟睿躬,用集大命,固灵根于既殒,融盛烈乎中兴。载厚化深,声咏允缉,宜式谐旧典,恭享极号。谨奉尊号曰皇太后,宫曰崇宪。”
乙酉,宋帝立妃王宪嫄为皇后。皇后生太子刘子业、刘子尚、山阴公主刘楚玉、临淮公主刘楚佩、皇女刘楚琇、康乐公主刘修明。
宋皇后父散骑常侍、前右卫将军王偃授金紫光禄大夫,领义阳王师,常侍如故。迁右光禄大夫,常侍、王师如故。偃谦虚恭谨,不以世事关怀。
乙酉,魏帝行幸崞山。
戊子,宋侍中、左卫将军柳元景为转使持节、监雍、梁、南北秦四州、荆州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前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帝在巴口,问元景:“事平,何所欲?”对曰:“若有过恩,愿还乡里。”故有此授。
辛卯,魏帝还平城。
辛卯,宋婕妤沈容姬追赠为湘东国太妃。追赠潘淑妃长宁园夫人,置守冢。长沙王刘瑾追谥“悼”,临川王刘烨“哀”、桂阳侯刘顗“孝”、新渝侯刘玠“怀”,并赠散骑常侍。
长沙悼王刘瑾子刘粲早夭,粲弟刘纂嗣,纂字元绩,官至步兵校尉;瑾弟刘祗,字彦期;祗弟刘楷,秘书郎,为伪帝刘劭所杀,追赠通直郎;楷弟刘瞻,晋安太守;瞻弟刘韫,字彦文,步兵校尉,宣城太守;韫弟刘弼,武昌太守;弼弟刘鉴,员外散骑侍郎,早卒;鉴弟刘勰,字彦和,侍中,吴兴太守;勰弟刘颢,字彦明,侍中、左卫将军;颢弟刘述,东阳太守,黄门侍郎。
临川哀王刘烨子刘绰嗣,绰字子流,官至步兵校尉。绰弟刘绾,早卒。烨弟刘衍,太子舍人。衍弟镜,宣城太守。镜弟刘颖,前将军。颖弟倩,南新蔡太守。
新渝怀侯刘玠无子,弟刘秉以子刘承继封。
桂阳孝侯刘顗无子,弟安成太守刘袭以子刘晃继封。
射声校尉、湘州刺史、南丰县王刘朗追赠前将军、江州刺史。刘朗弟刘睿,字元秀,太子舍人。为刘劭所害。追赠侍中,谥“宣世子”。
宋帝追赠故太子左卫率袁淑为太尉,谥“忠宪公”;故尚书仆射、枝江县侯徐湛之为司空,加散骑常侍,本官如故,谥“忠烈公”;故吏部尚书江湛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本官如故,谥“忠简公”;故侍中、豫宁县侯王僧绰为绰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谥“简侯”。故广威将军关中侯卜天为龙骧将军、益州刺史,谥曰“壮侯”。队将张泓之、朱道钦、陈满各赠郡守。
宋帝使颜延之为诏曰:“夫轻道重义,亟闻其教;世弊国危,希遇其人。自非达义之至,识正之深者,孰能抗心卫主,遗身固节者哉!故太子左卫率淑,文辩优洽,秉尚贞悫。当要逼之切,意色不桡,厉辞道逆,气震凶党。虐刃交至,取毙不移。古之怀忠陨难,未云出其右者。兴言嗟悼,无废乎心。宜在加礼,永旌宋有臣焉。可赠侍中、太尉,谥曰忠宪公。”又诏曰:“袁淑以身殉义,忠烈邈古。遗孤在疚,特所矜怀。可厚加赐恤,以慰存亡。”又诏曰:“徐湛之、江湛、王僧绰门户荼酷,遗孤流寓,言念既往,感痛兼深。可令归居本宅,厚加恤赐。”又诏曰:“日者逆竖犯跸,衅变卒起,广威将军关中侯卜天与提戈赴难,挺身奋节,斩殪凶党,而旋受虐刃。勇冠当时,义侔古烈,兴言追悼,伤痛于心。宜加甄赠,以旌忠节。可赠龙骧将军、益州刺史,谥曰壮侯。”车驾临哭。袁淑、徐湛之、江湛、王僧绰、卜天与五家,长给禀禄。
袁淑五子,袁几、袁敳、袁棱、袁凝、袁标。敳,步兵校尉。
徐湛之三子:徐聿之、徐谦之,为伪帝刘劭所杀。徐恒之嗣侯,尚宋太祖第十五女南阳公主,早卒,无子。聿之子徐孝嗣绍封。
江湛长子江恁,尚宋太祖第九女淮阳长公主,为著作佐郎。
王僧绰子王俭嗣。
卜天与子卜伯宗,殿中将军。伯宗弟伯兴,官至前将军、南平昌太守,直阁,领细仗主。天与弟卜天生,少为队将,十人同火。屋后有一大坑,广二丈余,十人共跳之皆渡,唯天生坠坑。天生乃取实中苦竹,剡其端使利,交横布坑内,更呼等类共跳,并畏惧不敢。天生曰:“我向已不渡,今者必坠此坑中。丈夫跳此不渡,亦何须活。”乃复跳之,往反十余,曾无留碍,众并叹服。以兄死节,为帝所留心。
宋帝诏赠故始兴王友王微曰:“微栖志贞深,文行惇洽,生自华宗,身安隐素,足以贲兹丘园,惇是薄俗。不幸早世,朕甚悼之。可追赠秘书监。”追赠江州典签董元嗣员外散骑侍郎,使文士苏宝生为之诔焉。
宋故吴兴太守周峤受伪帝刘劭封,其二女适建平王宏、东海王祎,帝明其本心,国婚如故。
壬辰,宋太尉、南徐、徐二州刺史、江夏王刘义恭进位太傅,领大司马,增班剑为三十人,以在籓所服玉环大绶赐之,增封二千户。太尉行参军沈攸之随府转大司马行参军。
宋帝召辅国将军、冀州刺史张永为江夏王义恭大司马从事中郎,领中兵。右军中兵参军萧道成除江夏王大司马参军。何尚之复为尚书令,领吏部;司徒左长史何偃为侍中,任遇无改,除大司马长史。南中郎长兼行参军宗越为江夏王义恭大司马行参军,济阳太守,寻加龙骧将军。
时宋帝使百僚献谠言,大司马从事中郎张永以为宜立谏官,开不讳之路,讲师旅,示安不忘危。
宋帝不欲致礼太傅,讽有司奏曰:“圣旨谦光,尊师重道,欲致拜太傅,斯诚弘兹远风,敦阐盛则。然周之师保,实称三吏,晋因于魏,特加其礼。帝道严极,既有常尊,考之史载,未见兹典。故卞壶、孙楚并谓人君无降尊之义。远稽圣典,近即群心,臣等参议谓不应有加拜之礼。”诏曰:“暗薄纂统,实凭师范,思尽虔恭,以承道训。所奏稽诸往代,谓无拜礼,据文既明,便从所执。”
甲午,宋曲赦京邑二百里内,并蠲今年租税。帝谒初宁、长宁陵。
戊戌,宋抚军将军、领军将军、南平王刘铄为侍中、司空,领兵置佐,铄以国哀未阕,让侍中。骁骑将军、中书令、建平王宏为尚书左仆射,使奉迎皇太后、皇后于寻阳。车骑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东海王刘祎复为会稽太守,加抚军将军。辅国将军、南彭城、下邳二郡太守、义阳王刘昶迁太常。湘东王刘彧为秘书监,迁冠军将军、南兰陵下邳二郡太守,领石头戍事。新除尚书左仆射萧思话固辞,不受拜,改为中书令、丹阳尹,常侍如故。时京邑多有劫掠,二旬中十七发,思话引咎陈逊,不许。侍中刘延孙领前军将军。侍中颜竣迁左卫将军,加散骑常侍,辞常侍,见许。卫军长史沈昙庆除东海王祎抚军长史,入为尚书吏部郎,江夏王义恭大司马长史,南东海太守,左卫将军。徐遗宝以新亭战功,为辅国将军、卫军司马、河东太守,不之官。
初,伪帝刘台驾以宣城太守王彧为黄门侍郎,未及就,刘骏入讨,彧遣间使归款。以父在都邑,不获致身,及事平,颇见嫌责,犹以旧恩,除南平王铄司空长史,不拜。出为东阳太守,入为御史中丞,秘书监,领越骑校尉,不拜,迁司徒左长史。帝以散骑常侍旧与侍中俱掌献替,欲高其选,以彧及会稽孔觊俱南北之望,并以补之。寻复为左长史。坐姊墓开不临赴,免官。
初,宋淮南太守沈璞闻宋帝弑立,号泣曰:“一门蒙殊常之恩,而逢若斯之运,悠悠上天,此何人哉!”日夜忧叹,以至动疾。会逼令送老弱还都,璞性笃孝,寻闻尊老应幽执,辄哽咽不自胜,疾遂增笃,义军至界首,璞舆疾迎致。先是,侍中颜竣欲与璞交,不酬其意,竣以致恨。及帝将至都,方有谗说以璞奉迎之晚,帝遂杀之,时年三十八。
六月壬寅,宋平北将军、建武将军、骠骑户曹参军、济北太守垣护之为督冀州青州之济南乐安太原三郡诸军事、宁远将军、冀州刺史。
初,清河人傅灵越在平城,魏帝见而奇之。灵越因说齐民慕化,青州可平,帝大悦。拜灵越镇远将军、青州刺史、贝丘子,镇羊兰城;灵根为临齐副将,镇明潜垒。灵越北入之后,母崔氏遇赦免。宋武陵王刘骏恐灵越在边,扰动三齐,乃以灵越叔父傅琰为冀州治中,从叔傅乾爱为乐陵太守。乐陵与羊兰隔河相对,命琰遣其门生与灵越婢诈为夫妇投化以招之。灵越与母分离思积,遂与兄傅灵根相要南走。灵越与羊兰奋兵相击,乾爱遣船迎之,得免。灵根差期,不得俱渡,临齐人觉知,剉斩杀之。乾爱出郡迎灵越,问灵根愆期之状,而灵越殊不应答,但言不知而已。乾爱不以为恶,敕左右出匣中乌皮裤褶,令灵越代所常服。灵越言不须。乾爱云:“汝岂可著体上衣服见垣公也?”时垣护之为冀州刺史。灵越奋声言:“垣公!垣公!著此当见南方国主,岂垣公也!”竟不肯著。
甲辰,宋宁朔将军、山阳太守申恬迁青州刺史,将军如故。寻加督徐州之东莞、东安二郡诸军事。
丙午,宋帝还建康,初置殿门及上皞屯兵。以平东将军朱修之为平西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御史中丞王昙生为广州刺史,宁远将军、益州刺史刘瑀为御史中丞。修之在政宽简,士众悦附。
初,臧质起义,以南谯王刘义宣暗弱易制,欲相推奉,潜报柳元景,使率所领西还。元景即以质书呈武陵王刘骏,语其使曰:“臧冠军当是未知殿下义举尔。方应伐逆,不容西还。”质以此恨之。及元景为雍州刺史,质虑其为荆、江后患,建议爪牙不宜远出。
戊申,宋帝以新除雍州刺史柳元景为护军将军,领石头戍事,不拜。武昌王刘浑授征虏将军、南彭城、东海二郡太守,出镇京口,遣大司马从事中郎张永辅之。
己酉,宋司州刺史鲁爽为使持节、督豫、司、雍、秦、并五州诸军事、左将军、豫州刺史。辅国将军鲁秀为右军将军。爽至寿阳,便曲意宾客,爵命士人,蓄仗聚马,如寇将至。
庚戌,宋宁远将军、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刘秀之为使持节、督益宁二州诸军事、宁朔将军、益州刺史;太尉司马庞秀之为梁、南秦二州刺史;辅国将军、卫军司马、河东太守徐遗宝为兖州刺史,将军如故,戍湖陆;宁朔将军王玄谟为徐州刺史,加都督;卫将军、荆州刺史、随王刘诞以位号正与浚同,恶之,请求回改,乃进号骠骑将军,加班剑二十人,余如故;尚书右仆射王僧达出为使持节、南蛮校尉,加征虏将军;丹阳尹褚湛之为尚书右仆射;黄门侍郎颜师伯,随王诞骠骑长史、南郡太守。
宋南中郎记室参军袁愍孙除尚书吏部郎;参军督护戴法兴、戴明宝、蔡闲并为南台侍御史,同兼中书通事舍人,法兴等专管内务,权重当时;随王诞谘议参军袁顗除正员郎,晋陵太守;安南司马、冠军将军顾琛迁吴兴太守;宁朔将军沈法系为始兴太守;吴郡太守羊玄保为散骑常侍,领崇宪卫尉,寻迁金紫光禄大夫,又以谨敬见知,赐赉甚厚。
宋卫军记室参军、新兴太守沈怀文为随王诞骠骑录事参军、淮南太守。时国哀未释,诞欲起内斋,怀文以为不可,乃止。
宋卫军参军江智渊除尚书库部郎。时高流官序,不为台郎,智渊门孤援寡,独有此选,意甚不说,固辞不肯拜。竟陵王诞复版为骠骑参军,转主簿,
宋前太常颜延之为金紫光禄大夫,领湘东王师。子颜竣既贵重,权倾一朝,凡所资供,延之一无所受,器服不改,宅宇如旧。常乘羸牛笨车,逢竣卤簿,即屏往道侧。又好骑马,遨游里巷,遇知旧辄据鞍索酒,得酒必颓然自得。常语竣曰:“平生不喜见要人,今不幸见汝。”竣起宅,谓曰:“善为之,无令后人笑汝拙也。”表解师职,加给亲信三十人。
宋安东行参军何子平自解职。又除奉朝请,不就。
宋宁朔将军、益州刺史刘秀之折留俸禄二百八十万,付梁州镇库,此外萧然。梁、益二州土境丰富,前后刺史,莫不营聚蓄,多者致万金。所携宾僚,并京邑贫士,出为郡县,皆以苟得自资。秀之为治整肃,以身率下,远近安悦焉。
丙辰,宋散骑常侍、侍中刘恢为西中郎将、湘州刺史。
丁亥,宋帝诏曰:“兴王立训,务弘治节,辅臣佐时,勤献政要,仰惟圣规,每存兹道。猥以眇躬,属承景业,阐扬遗泽,无废厥心。夫量入为出,邦有恒典;而经给之宜,多违常度。兵役糜耗,府藏散减,外内众供,未加损约,非所以聿遵先旨,敬奉遗图。自今诸可薄己厚民、去烦从简者,悉宜施行,以称朕意。”
庚申,宋帝诏有司论功班赏,各有差。
宋车骑将军、江州刺史臧质封始兴郡公,食邑三千户。质之镇,舫千余乘,部伍前后百余里,六平乘并施龙子幡。斋帅黄回随从有功,免军户。质在江州,擢领白直队主。
宋前军将军刘延孙东昌县侯,左卫将军颜竣建城县侯,诏曰:“朕藉群能之力,雪莫大之耻,以眇眇之身,托于王公之上,思所以策勋树良,永宁世烈。新除侍中、领前军将军延孙率怀忠敏,器局沈正,协赞义初,诚力俱尽。左卫将军竣立志开亮,理思清要,茂策忠谟,经纶惟始,俾积基更造,咸有勤焉。宜显授龟社,大启邦家。延孙可封东昌县侯,竣建城县侯,食邑各二千户。”
宋吏部尚书张畅封夷道县侯。大司马行参军沈攸之封平洛县五等侯。宁朔将军顾彬之以奔牛塘之功,封阳新县侯,食邑千户,安东参军刘季之零阳县侯,食邑五百户。
宋右军将军薛安都封南乡县男,食邑五百户,其年,以惮直免官。队副高禽新阳县男,食邑三百户。南中郎主簿张淹为黄门郎,封广晋县子,食邑五百户。
宋辅国将军吴郡太守、南昌县五等子袁洵卒,追赠征虏将军,谥曰“贞子”。长子袁顗遭父忧,服阕,为中书侍郎,又除晋陵太守,袭南昌县五等子。少子袁觊,好学善属文,有清誉于世,官至司徒从事中郎、武陵内史,早卒。洵弟袁濯,濯子尚书吏部郎袁愍孙。濯弟故太尉袁淑也,
宋右军中兵参军萧道成袭父爵晋兴县五等男。
辛酉,宋帝以河南国主、安西将军、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吐谷浑拾寅为镇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庚午,宋分南徐,立南兖州。
辛未,宋南谯王刘义宣改封南郡王,食邑万户,进谥义宣生母为献太妃;随王刘诞为竟陵王,食邑五千户;义宣次子宜阳侯刘恺为南谯王,食邑千户。
闰六月壬申,宋领军将军沈庆之为使持节、督南兖、豫、徐、兖四州诸军事、镇军将军、南兖州刺史,常侍如故,镇盱眙。
癸酉,宋护军将军柳元景为领军将军,加散骑常侍,
宋帝伐逆定乱,思将帅之功,镇军将军、南兖州刺史沈庆之南昌县公,护军将军柳元景曲江县公,右卫将军宗悫封洮阳侯。辅国将军、兖州刺史徐遗宝封益阳县侯。宁朔将军、始兴太守沈法系封平固县侯,骠骑谘议参军顾彬之封阳新县侯,诏曰:“朕以不天,有生罔二,泣血千里,志复深逆,鞠旅伐罪,义气云踊,群帅仗节,指难如归。故曾未积旬,宗社载穆,遂以眇身,猥纂大统。永念茂庸,思崇徽锡。新除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南兖、豫、徐、兖四州诸军事、镇军将军、南兖州刺史沈庆之,新除散骑常侍、领军将军柳元景,新除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宗悫,督兖州诸军事、辅国将军、兖州刺史徐遗宝,宁朔将军、始兴太守沈法系,骠骑谘议参军顾彬之,或尽诚谋初,宣综戎略;或受命元帅,一战宁乱;或禀奇军统,协规效捷,偏师奉律,势振东南。皆忠国忘身,义高前烈,功载民听,诚简朕心。定赏策勋,兹焉攸在,宜列土开邑,永蕃皇家。庆之可封南昌县公,元景曲江县公,并食邑三千户。悫洮阳县侯,食邑二千户。遗宝益阳县侯,食邑一千五百户。法系平固县侯,彬之阳新县侯,并食邑千户。”又特临轩召拜。使沈庆之自盱眙还镇广陵。
乙亥,北魏太皇太后赫连氏崩,祔葬金陵。
丙子,宋帝遣兼散骑常侍乐询等十五人巡行风俗。
乐询行风俗,表荐高逸褚伯玉,加征聘本州议曹从事,不就。褚伯玉,字元璩,吴郡钱塘人也。高祖褚含,始平太守。父褚襜,征虏参军。伯玉少有隐操,寡嗜欲。年十八,父为之婚,妇入前门,伯玉从后门出。遂往剡,居瀑布山。性耐寒暑,时人比之王仲都。在山三十余年,隔绝人物。
甲申,宋蠲寻阳、西阳郡租布三年。
北魏求通互市,宋帝诏群臣博议。侍中谢庄议曰:“臣愚以为獯猃弃义,唯利是视,关市之请,或以觇国,顺之示弱,无明柔远,距而观衅,有足表强。且汉文和亲,岂止彭阳之寇;武帝修约,不废马邑之谋。故有余则经略,不足则闭关。何为屈冠带之邦,通引弓之俗,树无益之轨,招尘点之风。交易爽议,既应深杜;和约诡论,尤宜固绝。臣庸管多蔽,岂识国仪,恩诱降逮,敢不披尽。”
时骠骑将军竟陵王诞当为荆州,征丞相、荆州刺史、南郡王义宣入辅,义宣固辞不入,而诞便克日下船。侍中谢庄以:“丞相既无入志,骠骑发便有期,如似欲相逼切,于事不便。”帝乃申诞发日,义宣竟亦不下。
甲午,宋新除中书监、丞相、录尚书六条事、扬州刺史、南郡王刘义宣固辞内任,及恺王爵。改为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荆、湘二州刺史,持节、侍中、丞相如故,降南谯王刘恺为宜阳县王。义宣将佐以下,并加赏秩。骠骑将军、荆州刺史、竟陵王刘诞改为侍中、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开府如故;骠骑长史、南郡太守颜师伯改为骠骑大将军长史、南濮阳太守,御史中丞;西中郎将、湘州刺史刘恢转侍中,领卫尉。晋氏过江,不置城门校尉及卫尉官,帝欲重城禁,故复置卫尉卿。卫尉之置,自恢始也。
宋谘议参军蔡超专掌书记并参谋,除尚书吏部郎,仍为丞相谘议参军、南郡内史,封汝南县侯,食邑千户。司马竺超民为黄门侍郎,仍除丞相司马、南平内史。其余各有差。义宣既有异图,蔡超等以吏部尚书张畅民望,劝义宣留之,乃解南蛮校尉以授畅,加冠军将军,领丞相长史。征虏将军、南蛮校尉王僧达为护军将军。竺超民,青州刺史竺夔子也。
宋骠骑录事参军、淮南太守沈怀文转竟陵王诞扬州治中从事史,大司马从事中郎张永为扬州别驾从事史。
秋七月辛丑朔,日有蚀之。
辛亥,魏帝行幸阴山。濮阳王闾若文,征西大将军、长安镇将、永昌王拓跋仁谋反。
甲寅,宋帝诏求直言,诏曰:“世道未夷,惟忧在国。夫使群善毕举,固非一才所议,况以寡德,属衰薄之期,夙宵寅想,永怀待旦。王公卿士,凡有嘉谋善政,可以维风训俗,咸达乃诚,无或依隐。”
辛酉,宋帝诏曰:“百姓劳弊,徭赋尚繁,言念未乂,宜崇约损。凡用非军国,宜悉停功。可省细作并尚方,雕文靡巧,金银涂饰,事不关实,严为之禁。供御服膳,减除游侈。水陆捕采,各顺时日。官私交市,务令优衷。其江海田池公家规固者,详所开弛。贵戚竞利,悉皆禁绝。”侍中谢庄虑此制不行,上言曰:“诏云’贵戚竞利,兴货廛肆者,悉皆禁制’。此实允惬民听。其中若有犯违,则应依制裁纠;若废法申恩,便为令有所屈。此处分伏愿深思,无缘明诏既下,而声实乖爽。臣愚谓大臣在禄位者,尤不宜与民争利,不审可得在此诏不?拔葵去织,实宜深弘。”
宋帝多变易太祖之制,郡县以三周为满,宋之善政,于是乎衰。
乙丑,北魏永昌王拓跋仁赐死于长安,国除。濮阳王闾若文伏诛。
戊辰,宋右卫将军宗悫为广州刺史;卫尉刘恢转右卫将军,侍中如故。
己巳,司空、南平王刘铄素不推事宋帝,又为伪帝刘劭所任,帝乃以药内食中毒杀之,时年二十三,追赠侍中、司徒,谥曰“穆”。三子:刘敬猷、刘敬渊、刘敬先。敬猷嗣,官至黄门郎。敬渊初封南安县侯,官至后军将军。敬先继庐陵王刘绍。
己巳,魏帝还平城。拓跋仁家人送平城宫。魏帝登白楼望见李氏,美之,谓左右曰:“此妇人佳乎?”左右咸曰“然”。乃下台,幸李氏于斋库中,遂有娠。常太后后问李氏,李氏云:“为帝所幸,仍有娠。”时守库者亦私书壁记之,别加验问,皆相符同。
是月,北魏筑马射台于南郊。
八月辛未,武皇帝旧役军身,尝在斋内,人身犹存者,普赐解户。
辛未,渴槃陀国遣使朝贡于北魏。
宋建平王刘宏奉迎皇太后路惠男、皇后王宪嫄还。皇太后居显阳殿。帝于闺房之内,礼敬甚寡,有所御幸,或留止太后房内,故民间喧然,咸有丑声。
乙亥,宋尚书左仆射、建平王刘宏加中军将军,中书监,仆射如故。黄门侍郎孔觊为建平王宏中军长史。
宋通直郎周朗除建平王宏中军录事参军。时普责百官直言,朗上书曰:
“昔仲尼有言:‘治天下若寘诸掌。’岂徒言哉!方策之政,息举在人,盖当世之君不为之耳。况乃运钟浇暮,世膺乱余,重以宫庙遭不更之酷,江服被未有之痛,千里连死,万井共泣。而秦、汉余敝,尚行于今,魏、晋遗谬,犹布于民,是而望国安于今,化崇于古,却行及前之言,积薪待然之譬,臣不知所以方。然陛下既基之以孝,又申之以仁,民所疾苦,敢不略荐。
“凡治者何哉?为教而已。今教衰已久,民不知则,又随以刑逐之,岂为政之道欤!欲为教者,宜二十五家选一长,百家置一师,男子十三至十七,皆令学经;十八至二十,尽使修武。训以书记图律,忠孝仁义之礼,廉让勤恭之则;授以兵经战略,军部舟骑之容,挽强击刺之法。官长皆月至学所,以课其能。习经者五年有立,则言之司徒;用武者三年善艺,亦升之司马。若七年而经不明,五年而勇不达,则更求其言政置谋,迹其心术行履,复不足取者,虽公卿子孙,长归农亩,终身不得为吏。其国学则宜详考占数,部定子史,令书不烦行,习无糜力。凡学,虽凶荒不宜废也。
“农桑者,实民之命,为国之本,有一不足,则礼节不兴。若重之,宜罢金钱,以谷帛为赏罚。然愚民不达其权,议者好增其异。凡自淮以北,万匹为市;从江以南,千斛为货,亦不患其难也。今且听市至千钱以还者用钱,余皆用绢布及米,其不中度者坐之。如此,则垦田自广,民资必繁,盗铸者罢,人死必息。又田非疁水,皆播麦菽,地堪滋养,悉艺珝麻,廕巷缘籓,必树桑柘,列庭接宇,唯植竹栗。若此令既行,而善其事者,庶民则叙之以爵,有司亦从而加赏。若田在草间,木物不植,则挞之而伐其余树,在所以次坐之。
“又取税之法,宜计人为输,不应以赀。云何使富者不尽,贫者不蠲。乃令桑长一尺,围以为价,田进一亩,度以为钱,屋不得瓦,皆责赀实。民以此,树不敢种,土畏妄垦,栋焚榱露,不敢加泥。岂有剥善害民,禁衣恶食,若此苦者。方今若重斯农,则宜务削兹法。
“凡为国,不患威之不立,患恩之不下;不患土之不广,患民之不育。自华、夷争杀,戎、夏竞威,破国则积尸竟邑,屠将则覆军满野,海内遗生,盖不余半。重以急政严刑,天灾岁疫,贫者但供吏,死者弗望霾,鳏居有不愿娶,生子每不敢举。又戍淹徭久,妻老嗣绝,及淫奔所孕,皆复不收。是杀人之日有数途,生人之岁无一理,不知复百年间,将尽以草木为世邪?此最是惊心悲魂恸哭太息者。法虽有禁杀子之科,设早娶之令,然触刑罪,忍悼痛而为之,岂不有酷甚处邪!今宜家宽其役,户减其税。女子十五不嫁,家人坐之。特雉可以娉妻妾,大布可以事舅姑,若待足而行,则有司加纠。凡宫中女隶,必择不复字者。庶家内役,皆令各有所配。要使天下不得有终独之生,无子之老。所谓十年存育,十年教训,如此,则二十年间,长户胜兵,必数倍矣。
“又亡者乱郊,馑人盈甸,皆是不为其存计,而任之迁流,故饥寒一至,慈母不能保其子,欲其不为寇盗,岂可得邪?既御之使然,复止之以杀,彼于有司,何酷至是!且草树既死,皮叶皆枯,是其梁肉尽矣。冰霜已厚,苫盖难资,是其衣裘败矣。比至阳春,生其余几。今自江以南,在所皆穰,有食之处,须官兴役,宜募远近能食五十口一年者,赏爵一级。不过千家,故近食十万口矣。使其受食者,悉令就佃淮南,多其长帅,给其粮种。凡公私游手,岁发佐农,令堤湖尽修,原陆并起。仍量家立社,计地设闾,检其出入,督其游惰。须待大熟,可移之复旧。淮以北悉使南过江,东旅客尽令西归。
“故毒之在体,必割其缓处,函、渭灵区,阒为荒窟,伊、洛神基,蔚成茂草,岂可不怀欤?历下、泗间,何足独恋。议者必以为胡衰不足避,而不知我之病甚于胡矣!若谓民之既徙,狄必就之,若其来从,我之愿也。胡若能来,必非其种,不过山东杂汉,则是国家由来所欲覆育。既华得坐实,戎空自远,其为来,利固善也。今空守孤城,徒费财役,亦行见淮北必非境服有矣,不亦重辱丧哉!使虏但发轻骑三千,更互出入,春来犯麦,秋至侵禾,水陆漕输,居然复绝。于贼不劳,而边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尽,可蹻足而待也。设使胡灭,则中州必有兴者,决不能有奉土地、率民人以归国家矣。诚如此,则徐、齐终逼,亦不可守。
“且夫战守之法,当恃人之不敢攻。顷年兵之所以败,皆反此也。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车弱卒,与肥马悍胡相逐,其不能济,固宜矣。汉之中年能事胡者,以马多也;胡之后服汉者,亦以马少也。既兵不可去,车骑应蓄。今宜募天下使养马一匹者,蠲一人役。三匹者,除一人为吏。自此以进,阶赏有差,边亭徼驿,一无发动。
“又将者,将求其死也。自能执干戈,幸而不亡,筋力尽于戎役,其于望上者,固已深矣。重有澄风扫雾之勤,驱波涤尘之力,此所自矜,尤复为甚。近所功赏,人知其浓,然似颇谬虚实,怨怒实众。垂臂而反脣者,往往为部,耦语而呼望者,处处成群。凡武人意气,特易崩沮,设一旦有变,则向之怨者皆为敌也。今宜国财与之共竭,府粟与之同罄,去者应遣,浓加宠爵,发所在禄之,将秩未充,余费宜阙,他事负辇,长不应与,唯可教以蒐狩之礼,习以钲鼓之节。若假勇以进,务黜其身。老至而罢,赏延于嗣。
“又缘淮城垒,皆宜兴复,使烽鼓相达,兵食相连。若边民请师,皆宜莫许。远夷贡至,止于报答,语以国家之未暇,示以何事而非君。须内教既立,徐料寇形,办骑卒四十万,而国中不扰,取谷支二十岁,而远邑不惊,然后越淮穷河,跨陇出漠,亦何适而不可。
“又教之不敦,一至于是。今士大夫以下,父母在而兄弟异计,十家而七矣。庶人父子殊产,亦八家而五矣。凡甚者,乃危亡不相知,饥寒不相恤,又嫉谤谗害,其间不可称数。宜明其禁,以革其风,先有善于家者,即务其赏;自今不改,则没其财。
“又三年之丧,天下之达丧,以其哀并衷出,故制同外兴;日久均痛,故愈迟齐典。汉氏节其臣则可矣,薄其子则乱也。云何使衰苴之容尽,鸣号之音息。夫佩玉启旒,深情弗忍,冕珠视朝,不亦甚乎!凡法有变于古而刻于情,则莫能顺焉。至乎败于礼而安于身,必遽而奉之,何乃厚于恶,薄于善欤!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反斯谬。
“且朝享临御,当近自身始,妃主典制,宜渐加矫正。凡举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给。或帝有集皁之陋,后有帛布之鄙,亦无取焉。且一体炫金,不及百两,一岁美衣,不过数袭,而必收宝连椟,集服累笥,目岂常视,身未时亲,是为椟带宝,笥著衣,空散国家之财,徒奔天下之货。而主以此惰礼,妃以此傲家,是何糜蠹之剧,惑鄙之甚!逮至婢竖,皆无定科,一婢之身,重婢以使,一竖之家,列竖以役。瓦金皮绣,浆酒藿肉者,故不可称纪。至有列軿以游遨,饰兵以驱叱,不亦重甚哉!若禁行赐薄,不容致此。且细作始并,以为俭节,而市造华怪,即传于民。如此,则迁也,非罢也。凡天下得治者以实,而治天下者常虚,民之耳目,既不可诳,治之盈耗,立亦随之。故凡厥庶民,制度日侈,商贩之室,饰等王侯,佣卖之身,制均妃后。凡一袖之大,足断为两,一裾之长,可分为二;见车马不辨贵贱,视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睥睨。宫中朝制一衣,庶家晚已裁学。侈丽之原,实先宫阃。又妃主所赐,不限高卑,自今以去,宜为节目。金魄翟玉,锦绣縠罗,奇色异章,小民既不得服,在上亦不得赐。若工人复造奇伎淫器,则皆焚之,而重其罪。
“又置官者,将以燮天平气,赞地成功,防奸御难,治烦理剧,使官称事立,人称官置,无空树散位,繁进冗人。今高卑贸实,大小反称,名之不定,是谓官邪。而世废姬公之制,俗传秦人之法,恶明君之典,好暗主之事,其憎圣爱愚,何其甚矣。今则宜先省事,从而并官,置位以周典为式,变名以适时为用,秦、汉末制,何足取也。当使德厚者位尊,位尊者禄重;能薄者官贱,官贱者秩轻。缨冕绂佩,称官以服;车骑容卫,当职以施。
“又寄土州郡,宜通废罢,旧地民户,应更置立。岂吴邦而有徐邑,扬境而宅兖民,上淆辰纪,下乱畿甸。其地如朱方者,不宜置州,土如江都者,应更建邑。
“又民少者易理,君近者易归,凡吏皆宜每详其能,每厚其秩,为县不得复用恩家之贫,为郡不得复选势族之老。
“又王侯识未堪务,不应强仕,须合冠而启封,能政而议爵。且帝子未官,人谁谓贱。但宜详置宾友,选择正人,亦何必列长史、参军、别驾、从事,然后为贵哉!又世有先后,业有难易,明帝能令其儿不匹光武之子,马贵人能使其家不比阴后之族。盛矣哉,此于后世不可忘也。至当舆抑碎首之忿,陛殿延辟戟之威,此亦复不可忘也。
“内外之政,实不可杂。若妃主为人请官者,其人宜终身不得为官;若请罪者,亦终身不得赦罪。
“凡天下所须者才,而才诚难知也。有深居而言寡,则蕴学而无由知;有卑处而事隔,则怀奇而无由进。或复见忌于亲故,或亦遭谗于贵党,其欲致车右而动御席,语天下而辩治乱,焉可得哉!漫言举贤,则斯人固未得矣。宜使世之所称通经达史、辨词精数、吏能将谋、偏术小道者,使猎缨危膝,博求其用。制内外官与官之远近及仕之类,令各以所能而造其室,降情以诱之,卑身以安之。然后察其擢脣吻,树颊胲,动精神,发意气,语之所至,意之所执,不过数四间,不亦尽可知哉!若忠孝廉清之比,强正惇柔之伦,难以检格立,不可须臾定。宜使乡部求其行,守宰察其能,竟皆见之于选贵,呈之于相主,然后处其职宜,定其位用。如此,故应愚鄙尽捐,贤明悉举矣。又俗好以毁沈人,不知察其所以致毁;以誉进人,不知测其所以致誉。毁徒皆鄙,则宜擢其毁者;誉党悉庸,则宜退其誉者。如此,则毁誉不妄,善恶分矣。又既谓之才,则不宜以阶级限,不应以年齿齐。凡贵者好疑人少,不知其少于人矣。老者亦轻人少,不知其不及少矣。
“自释氏流教,其来有源,渊检精测,固非深矣。舒引容润,既亦广矣。然习慧者日替其修,束诫者月繁其过,遂至糜散锦帛,侈饰车从。复假精医术,托杂卜数,延妹满室,置酒浃堂,寄夫托妻者不无,杀子乞儿者继有。而犹倚灵假像,背亲傲君,欺费疾老,震损宫邑,是乃外刑之所不容戮,内教之所不悔罪,而横天地之间,莫不纠察。人不得然,岂其鬼欤!今宜申严佛律,裨重国令,其疵恶显著者,悉皆罢遣,余则随其艺行,各为之条,使禅义经诵,人能其一,食不过蔬,衣不出布。若应更度者,则令先习义行,本其神心,必能草腐人天,竦精以往者,虽侯王家子,亦不宜拘。
“凡鬼道惑众,妖巫破俗,触木而言怪者不可数,寓采而称神者非可算。其原本是乱男女,合饮食,因之而以祈祝,从之而以报请,是乱不诛,为害未息。凡一苑始立,一神初兴,淫风辄以之而甚。今修堤以北,置园百里,峻山以右,居灵十房,糜财败俗,其可称限。又针药之术,世寡复修,诊脉之伎,人鲜能达。民因是益征于鬼,遂弃于医,重令耗惑不反,死夭复半。今太医宜男女习教,在所应遣吏受业。如此,故当愈于媚神之愚,征正腠理之敝矣。
“凡无世不有言事,未时不有令下,然而升平不至,昏危是继,何哉?盖设令之本非实也。又病言不出于谋臣,事不便于贵党,轻者抵訾呵骇,重者死压穷摈,故西京有方调之诛,东郡有党锢之戮。陛下若欲申常令,循末典,则群臣在焉;若欲改旧章,兴王道,则微臣存矣。敢昧死以陈,唯陛下察之。”
书奏,忤旨,自解去职。前通直郎周朗又除太子中舍人,出为庐陵内史。郡后荒芜,频有野兽,母薛氏欲见猎,朗乃合围纵火,令母观之。火逸烧郡廨,朗悉以秩米起屋,偿所烧之限,称疾去官,遂为州司所纠。还都谢宋帝曰:“州司举臣愆失,多有不允。臣在郡,虎三食人,虫鼠犯稼,以此二事上负陛下。”帝变色曰:“州司不允,或可有之。虫虎之灾,宁关卿小物。”朗寻丁母艰,有孝性,每哭必恸,其余颇不依居丧常节。
丁亥,宋沛郡太守垣闳为宁州刺史。抚军司马费沈为梁、南秦二州刺史。
宋护军将军王僧达自负才地,谓当时莫及。帝初践阼,即居端右,一二年间,便望宰相。及为护军,不得志,乃启求徐州,曰:
“臣衰索余生,逢辰藉业,先帝追念功臣,眷及遗贱,饰短捐陋,布策稠采,从官委褐,十有一载。早凭庆泰,脱亲盛明,而有志于学,无独见之敏,有务在身,无偏鉴之识,固不足建言世治,备辨时宜。窃以天恩不可终报,尸素难可久处,故猖狂芜谬,每陈所怀。
“陛下孝诚发衷,义顺动物,自龙飞以来,实应九服同欢,三光再朗。而臣假视巷里,借听民谣,黎氓囗囗,未缔其感,远近风议,不获稍进,臣所用夙宵疾首,寤寐疚心者也。臣取之前载,譬之于今。当汉文之时,可谓藉已成之业,据既安之运,重以布衣菲食,忧勤治道,而贾谊披露乃诚,犹有叹哭之谏。况今承颠沛,万机惟始,恩未及普,信未遑周。臣又闻前达有言,天下,重器也,一安不可卒危,一危亦不可卒安。陛下神思渊通,亦当鉴之圣虑。
“窃谓当今之务,惟在万有为己,家国同忧,允彼庶心,从民之欲。民有咨瘼之声,君表纳隍之志。下有愆弊之苦,上无侈豫之情。又应官酌其才,爵畴其望,与失不赏,宁失不刑。至若枢任重司,籓捍要镇,治乱攸寄,动静所归,百度惟新,或可因而弗革,事在适宜,无或定其出处。天下多才,在所用之。
“臣非惟寄观世路,谬识其难,即之于身,详见其弊。何者?臣虽得免墙面,书不入于学伍,行无愆戾,自无近于才能,直以廕托门世,夙列荣齿。且近虽奔迸江路,归命南阙,竟何功效,可以书赏。而频出内宠,陛下绸缪数旬之中,累发明诏。自非才略有素,声实相任,岂可闻而弗惊,履而无惧。固宜退省身分,识恩之厚,不知报答,当在何期。夫见危致命,死而后已,皆殷勤前诰,重其忘生。臣感先圣格言,思在必效之地,使生获其志,死得其所。如使臣享厚禄,居重荣,衣狐坐熊,而无事于世者,固所不能安也。
“今四夷犹警,国未忘战,辫发凶诡,尤宜裁防。间者天兵未获,已肆其轻汉之心,恐戎狄贪惏,犹怀匪逊。脱以神州暂扰,中夏兵饥,容或游魂塞内,重窥边垒。且高秋在节,胡马兴威,宜图其易,早为之所。臣每一日三省,志在报效,远近小大,顾其所安,受效偏方,得司者则虑之所办,情有不疑。若首统军政,董勒天兵,既才所不周,实诚亦非愿。陛下矜谅已厚,愿复曲体此心。护军之任,臣不敢处,彭城军府,即时过立。且臣本在驱驰,非希崇显,轻智小号,足以自安。愿垂鉴恕,特赐申奖,则内外荣荷,存没铭分。”
宋帝不许。僧达三启固陈,帝甚不说。
甲午,宋护军将军王僧达为征虏将军、吴郡太守。期岁五迁,僧达弥不得意。闻吴郡高逸褚伯玉,苦礼致之,伯玉不得已,停郡信宿,裁交数言而退。宁朔将军丘珍孙与僧达书曰:“闻褚先生出居贵馆,此子灭景云栖,不事王侯,抗高木食,有年载矣。自非折节好贤,何以致之?昔文举栖冶城,安道入昌门,于兹而三焉。夫却粒之士,餐霞之人,乃可暂致,不宜久羁。君当思遂其高步,成其羽化。望其还策之日,暂纡清尘,亦愿助为譬说。”僧达答曰:“褚先生从白云游旧矣。古之逸民,或留虑儿女,或使华阴成市。而此子索然,唯朋松石,介于孤峰绝岭者积数十载。近故要其来此,冀慰日夜。比谈讨芝桂,借访荔萝,若已窥烟液,临沧洲矣。知君欲见之,辄当申譬。”
吴郡西台寺多富沙门,太守王僧达求须不称意,乃遣主簿顾旷率门义劫寺内沙门竺法瑶,得数百万。荆、江反叛,加僧达置佐领兵,台符听置千人,而辄立三十队,队八十人。又立宅于吴,多役公力。坐免官。
戊戌,魏帝诏曰:“朕以眇身,纂承大业,惧不能宣慈惠和,宁济万宇,夙夜兢兢,若临渊谷。然即位以来,百姓晏安,风雨顺序,边方无事,众瑞兼呈,不可称数。又于苑内获方寸玉印,其文曰’子孙长寿’。群公卿士咸曰’休哉’!岂朕一人克臻斯应,实由天地祖宗降祐之所致也。思与兆庶共兹嘉庆,其令民大酺三日,诸殊死已下各降罪一等。”
九月壬子,魏帝阅武于南郊。
丁巳,宋前尚书、营道县侯刘义綦为中护军。
壬戌,宋以新亭战亡者,复同京城。
宋故伪帝刘劭党南海太守、行州事萧简据广州反。宁远将军、绥远太守刘勔起义讨简,烧其南门。广州刺史宗悫又命为军府主簿,以功封大亭侯。除员外散骑侍郎。
丁卯,宋帝以江州治中从事史邓琬为辅国将军、南海太守,率军伐萧简。
邓琬,字元琬,豫章南昌人也。高祖邓混,曾祖邓玄,并为晋尚书吏部郎。祖邓潜之,镇南长史。父邓胤之,武陵王征虏长史,吏部郎,彭城王义康大将军长史、豫章太守,光禄勋。琬初为州西曹主簿,南谯王义宣征北行参军,转参军事,又随府转车骑参军,仍转府主簿,江州治中从事史。
冬十月癸未,宋帝于阅武堂听讼。
十一月丙午,宋左军将军鲁秀为督司州豫州之新蔡、汝南、汝阳、颍川、义阳、弋阳六郡诸军事、辅国将军、司州刺史,领汝南太守。
丙辰,宋停台省众官朔望问讯。
辛酉,魏帝行幸信都、中山,观察风俗。
丙寅,高句丽国遣使献方物于宋朝。
十二月甲戌,宋省都水台,罢都水使者官,置水衡令官。
癸未,宋帝将置东宫,省太子率更令、步兵、翊军校尉、旅贲中郎将、冗从仆射、左右积弩将军官。中庶子、中舍人、庶子、舍人、洗马,各减旧员之半。
宋镇西将军、豫州刺史刘遵考坐免官。
宋帝诏旌张敷孝道曰:“司徒故左长史张敷,贞心简立,幼树风规。居哀毁灭,孝道淳至,宜在追甄,于以报美。可追赠侍中。”于是改其所居称为孝张里。
前北魏镇远将军、青州刺史傅灵越至丹阳,宋帝刘骏见而礼之,拜员外郎、兖州司马,带鲁郡,从叔乐陵太守傅乾爱迁青、冀司马,带魏郡。后二人俱还建康。灵越意恒欲为兄复仇,而乾爱初不疑防,知乾爱嗜鸡肉葵菜食,乃为作之,下以毒药,乾爱饭还而卒。后数年,傅灵越为太原太守,戍升城。
宋故太子詹事范晔之孙范鲁连先坐远徙,宋帝刘骏即位,得还。
晋故南昌县侯刘穆之女适济阳蔡祐,年老贫穷。宋帝以祐子平南参军蔡孙为始安太守。
北魏诛河间鄚民为贼盗者,男年十五以下为生口,班赐从臣各有差。
甲午,魏帝还平城。库莫奚、契丹、罽宾等十余国各遣使朝贡。复北平公长孙敦王爵。
魏帝诏征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薄骨律镇将、东安公刁雍还都,拜特进,将军如故。
北魏镇军将军、殿中尚书伊馛迁征北大将军、都曹尚书,加侍中,进爵河南公。
北魏北部尚书李孝伯为使持节、散骑常侍、平西将军、秦州刺史。
北魏宜都王穆寿次子穆伏真迁尚书,赐爵任城侯。出为兖州刺史、假宁东将军、濮阳公。伏真子穆常贵,南阳太守。
魏帝引见侍郎、博士之子,简其秀俊者欲为中书学生。绥远将军、河间太守李祥子李安世年十一,幼而聪悟。帝见其尚小,引问之。安世陈说祖父,甚有次第,即以为学生。帝每幸国学,恒独被引问。诏曰:“汝但守此,至大不虑不富贵。”
北魏上将军、前部王车伊洛薨。赠镇西大将军,秦州刺史,谥曰“康王”。赐绵绢杂彩五百匹,衣二十七袭。葬礼依卢鲁元故事。
临襄城公卢统薨。赠襄城王,谥曰“景”。无子。弟卢弥娥,袭爵。拜北镇都将。薨,赠襄城王,谥曰“恭”。子卢兴仁袭爵。
北魏内都大官、零陵公仇洛齐,谥曰“康”。
宋太子舍人王僧谦遇疾,兄始兴王友王微躬自处治,而僧谦服药失度,遂卒。微深自咎恨,发病不复自治,哀痛僧谦不能已,以书告灵曰:
“弟年十五,始居宿于外,不为察慧之誉,独沉浮好书,聆琴闻操,辄有过目之能。讨测文典,斟酌传记,寒暑未交,便卓然可述。吾长病,或有小间,辄称引前载,不异旧学。自尔日就月将,著名邦党,方隆夙志,嗣美前贤,何图一旦冥然长往,酷痛烦冤,心如焚裂。
“寻念平生,裁十年中耳。然非公事,无不相对,一字之书,必共咏读;一句之文,无不研赏,浊酒忘愁,图籍相慰,吾所以穷而不忧,实赖此耳。奈何罪酷,茕然独坐。忆往年散发,极目流涕,吾不舍日夜,又恒虑吾羸病,岂图奄忽,先归冥冥。反覆万虑,无复一期,音颜仿佛,触事历然,弟今何在,令吾悲穷。昔仕京师,分张六旬耳,其中三过,误云今日何意不来,钟念悬心,无物能譬。方欲共营林泽,以送余年,念兹有何罪戾,见此夭酷,没于吾手,触事痛恨。吾素好医术,不使弟子得全,又寻思不精,致有枉过,念此一条,特复痛酷。痛酷奈何!吾罪奈何!
“弟为志,奉亲孝,事兄顺,虽僮仆无所叱咄,可谓君子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冲和淹通,内有皁白,举动尺寸,吾每咨之。常云:“兄文骨气,可推英丽以自许。又兄为人矫介欲过,宜每中和。”道此犹在耳,万世不复一见,奈何!唯十纸手迹,封拆俨然,至于思恋不可怀。及闻吾病,肝心寸绝,谓当以幅巾薄葬之事累汝,奈何反相殡送!
“弟由来意,谓“妇人虽无子,不宜践二庭。此风若行,便可家有孝妇”。仲长《昌言》,亦其大要。刘新妇以刑伤自誓,必留供养;殷太妃感柏舟之节,不夺其志。仆射笃顺,范夫人知礼,求得左率第五儿,庐位有主。此亦何益冥然之痛,为是存者意耳。
“吾穷疾之人,平生意志,弟实知之。端坐向窗,有何慰适,正赖弟耳。过中未来,已自悽望,今云何得立,自省惛毒,无复人理。比烦冤困惫,不能作刻石文,若灵响有识,不得吾文,岂不为恨。傥意虑不遂谢能思之如狂,不知所告诉,明书此数纸,无复词理,略道阡陌,万不写一。阿谦!何图至此!谁复视我,谁复忧我!他日宝惜三光,割嗜好以祈年,今也唯速化耳。吾岂复支,冥冥中竟复云何。弟怀随、和之宝,未及光诸文章,欲收所一集,不知忽忽当办此不?今已成服,吾临灵,取常共饮杯,酌自酿酒,宁有仿像不?冤痛!冤痛!”
僧谦卒后四旬而王微终,时年三十九。遗令薄葬,不设轜旐鼓挽之属,施五尺床,为灵二宿便毁。以尝所弹琴置床上,何长史来,以琴与之。何长史者,偃也。无子。家人遵之。所著文集,传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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