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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鼎华：艺游白草镇

艺游白草镇
图/文：唐鼎华

我是跟着朋友来到遥远的北方边关-白草镇。一路上坐着大巴车颠簸行驶，三天的煎熬，屁股都要坐烂了。还好，一车人中有两个活宝说些荤段子或相互斗斗嘴，比听相声还要起劲，让大家笑得肚子疼，把旅途中的烦恼一扫而光。

一到休息站撒个尿加点水，放松一下筋骨，只有二个烟鬼熬不住，死命地抽烟。中途在台儿庄息了一天，去看了台儿庄大战纪念馆，接着车子继续往北开。车窗外见飘起了雪花，天要降温了。到了高阳又息了一个晚上，早晨起来拖着行理箱准备出发，忽听说车子冻坏了。北方冬天的室内是很暖和的，昨夜室外降到零下二十多度，里面一点感觉也没有，可怜的那辆停在露天的大巴车扛不住不肯动了。这辆车出问题也是有原因的，是先前大家觉得那辆车太小，画家们身上背着画具，画夹、画筒、画凳、大包、小包等等，一个人变成二个人大，有些兄兄还为大家带了老酒、鸡腿、豆腐干、饮料，一箱一箱东西加进车，实在装不下，必须换车！临时换的车没有做好防冻准备（汽油中没加防冻液）现下急得驾驶员团团转，用各种手段还是死蟹一只，只能出门去买防冻液了。

大家房卡都交了，没去处，只能在大堂乱说山海经，等待中有人不断地问车子情况怎么样了，心急得没耐心的想打退堂鼓，“我们坐火车过去吧......”叽叽呱呱一堆建议。

过十二点肚子叫吃饭了，中午大家就近去吃碗河北板面。小地方一碗面7元，带队对着老板说：省了退零钱，浇头好一点，十元一碗加点菜。小老板看上去像个初中生，脸上稚气未脱但做派很沉稳，给我们每人端上一大碗，里面有蛋、有肉丸、有百叶结、还有一根大香肠热气腾腾的。吃面时大家对香肠有反感，就夹在另一碗里还给小老板。小老板说：“给你们换别的吧”，“不要！不要！”你们不在乎？“他还是把说出去的话坚持要做到。“这蛋是自家鸡生的，一会换鸡蛋过来”，这种做生意的还是让众人刮目相看了。

汽车发动起来了，屁股又要受罪了，夜色降临，打牌的把车座上方的灯打开了，灯光下四个兄兄兴致高涨，二个侧转身坐着，不知道腰酸不酸？八条腿上铺好一件外套一动不动当桌台，噼里啪啦的牌打下去不知疼不疼？应该是八只脚麻不麻？多虑了哈！他们心里只有一个“赢”字！"两只J！""一对K！""2一对！""轰！""炸弹！"乱叫乱喊，车子都震地颠簸了起来。

夜深了，有睡着的开始打呼噜了，那一声低一声高的与颠簸混杂在一起。睡不着的在看微信，淡蓝色的屏幕光由下往上地照着一张脸，平时藏在“阴暗处”的两个鼻孔显得特别的突出，好像它是眼珠般地盯着屏幕。“到目的地了吗？”“还没有呢，你睡吧！”另一头的牵挂人不知能否感受坐着和睡着的不同？车内车外黑乎乎的无人说话，这时驾驶员冒出一句“过了二点我的车就会被罚款！”现在管理严格，每辆车上都有自动监控仪，超时驾驶要扣钱！驾驶员忍不住了，口气有点急，腔调有点异样，也许为白天途中多次撒尿抽烟拖了时间而怨人，可一车人没接他的话，他也没多说，估计内心还是为自己的爱车不争气也内疚。

可带队心里不好过，急于催联络人发消息寻问白草镇是否有近路？画家村的女当家刘姐来电话了，说“有条山路近，放心！我们来高速路口带路，保证你们两点前安全到达。”哇！这个刘姐这么好！”，车箱里气氛活跃了起来。带队通知司机：下高速时，注意一辆闪双跳的奔驰。大家觉得刘姐好客气又讲义气，虽然还没到画家村，温暖感已经有了。

我们的车跟上闪双跳灯的奔驰往大山的盘山路上开，转弯再转弯……。车窗外黑色的山形磨磨糊糊又曲曲弯弯和天上布满的星星点点构成完美的夜色，虽然眼睛已经没有力量睁得很大，但还是情不自禁地享受着，晕晕乎乎地似睡非睡有点像在梦中游啊游……。

零点过头车子进了村庄，七弯八拐开到一个院落，没有狗叫声，只见明亮的落地窗衬托出几个人影，听着联络人喊着＂刘姐！刘姐！”！见一个中年妇女展开笑容:“大家辛苦啦，外面冷，赶快进屋。”

哇！一进室内，眼前一亮。室内的陈设很艺术、很洋气！白色墙面上，挂着画家的油画，碎花的布艺沙发围着玻璃茶几与鲜花。大木柱上挂着清花瓷盆，原木的桌子上有序地放着几只紫砂茶壶与各色茶具，这里也好茶，我们那里有的这里也有，特别是墙角一头大花盆里的翠竹绿油油的很茂盛，秀出了江南般的文雅。“这竹子只能养在室内，外面太冷，室内装了地暖，房子里的温度高，竹子就长得好。”刘姐倒水端茶寒暄着，大家嘴上谢谢不停，手中的手机也闲不住地拍着四周的稀奇。

卧室是四人套间，我住的那间房装饰很特别有点像炉堂，一块一块红砖一圈小一圈地从下往上盘至屋顶，不知为什么？感觉像走错了地方！北方冬天的室内热得似火炉，进屋就要脱衣服，一边脱一边异口同声：进炉子里来了，别把我们烤熟了。

床垫弹性好，被子晒得很香，钻进被窝大叫舒服！屋里样样都好，就是四个人用一间卫生间有点不方便，早晨一泡尿憋着想上厕所，一看有人占领了，返回被窝里，听到开门声，刚想爬起来，又听到关门声，慢了一步，看来要排好队哈。

这里十点吃早餐，四点正餐。一日二餐。爬起来刷牙洗脸后见桌子上两盆水果，先填一下肚子，苹果、桔子闪着光亮，一口咬下去口感很好，甜甜酸酸滿口生津。

吃早餐了，北方的油面饺子很大，有的地方叫盒子，馅是韭菜肉末，猜不出是蒸的还是烤的非常好吃，细看外表还发着珍珠般的光泽。蛋、炒菜就分不出南北方了，噢！小米粥是北方的，就是比沿途吃的要干一点，很香。朋友说：“少喝点，多吃饺子，这样熬饥一点，不然撒了一泡尿肚子里没了货，要等到四点吃饭就撑不住了”。

吃饱喝足，我们上车开往黑龙山森林公园和老牛家栅子。天气特别好，天蓝的耀眼。前方的山峦连绵起伏，像横卧着的巨人沉睡在美梦中，大片棕色的枯草镶嵌着点点灌木与杂树像花毯般复盖在她的身躯上，显得曲线更为柔和；一条被冻成雪白色的溪流穿行在山脚下的杨树丛中。牛群凑热闹地在四周缓慢地漫步。偶而长尾巴的野鸡听到汽车声，舞动着翅膀从灌木丛中飞了出来，是受惊还是出来欢迎？一下不见了踪影没处寻问，只有小鸟一排站在电线上，像是音符样的有趣。鸟是山中的精灵，一对、一只的飞，一群、一队的飞；在枝头上高歌，在枝头上做巢，不是春天有了它们照样美。

“看毛驴！那儿还有山羊！”有山有水再加上这些生灵，真是好一幅图画！

“停一停”看到美景，一群“好色之徒”在车上呆不住了，在路边下车。眼下的白色小溪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前面二个开路先锋尝试着用脚踩上去，大叫很结实，大家都跟着到冰上走一走。小心的怕滑倒，轻手轻脚缓慢前行；大胆的在上面滑冰，做着摆酷的动作，带队大叫当心！怕谁掉进冰窟里喂鱼。坚如石板的冰路还是暗藏着危险！"当心！"一位探险者发现有一处冰面不知为何裂开了一条一尺宽的口子，往里看，见暗流涌动，是有些吓人。大家好像没放在心上，各自摆着造型拍照，有些甚至躺在冰上像女人那样讲究姿态变化！还故作扭捏，引发众笑。

阳光下，柔柔的投影撒在雪白的冰面上，远处堤岸上密集的细树枝与枯草呈现出毛绒绒般的可爱，它们揉和着阳光一片温暖。尤其是在大山深暗的阴影衬托下更加强烈，拍出照片来比雪景还要美。本来这次就是想来北方看雪的，但天太好了到处阳光灿烂，可见了这等漂亮似雪的冰河美景何需再看雪？一张张美图先发布了出去，让没来的朋友眼馋。近在北京的明明看到微信中的景色，就问“在哪里？太美了！”我说“在北京边上，河北赤城县，你开摩托车过来！”她是一名骑手，常常发飞车的酷酷的带着头盔的美照！她说太冷了！车冻僵了来不了！天的确冷！拍照、画速写的手指冻得发痛。那些坐在凳子上画写生的人也都冻僵了，笔上的颜色结了冰，只能站起来跺脚，收摊。一边的牛群走过来，看画不？不睬你！噢，是去另一边冰缝处喝水，它们身上土红色的斑点像穿的花裙子，有规律的摇啊摇地走近身边，见到晃动的奶子才意识到是相遇了一群奶牛。牛的体量很大，头上有角但面目温和，大大的双眼皮（有些是三眼皮）的眼睛会和你对上两眼，你走近它，它会闪开，不愿意让你亲近。那我们也就走。

我们沿着溪流到黑龙山景区门口，大门紧闭。黑龙山进不去，老牛家栅子也去不了，值班人员说“冬季对外不开放。往回走！右拐有个村庄和老牛家栅子差不多”。出来有时就会碰到“不巧”，我们只能调头右拐。走过一座小桥，由扩音喇叭大声叫喊着卖酒！卖酱油！洗衣粉！流动货车从身边扬尘而过，叫卖声还是不断，香烟！电池！牙膏！车子钻进村里，声音慢慢变轻。村头的一棵巨大老榆树展开着欢迎的身姿，四周还有红旗招展，小彩旗飘飘，走近一旁见一座一人高的土地庙，边上散落着香火，树身上粘着一块已经破了的红布，上面还有辨不出什么的字迹，看来前些日子村里举行过什么活动。

进村小路一边用石块垒成的矮墙上一只毛色靓丽的雄鸡在喔喔地高叫！又听别处的雄鸡在回音，太阳在头顶，不知报什么时间？还是它们在互相打招呼？两只家狗见生人旺旺急叫，有人不敢往前走，这时闪出一个穿花袄的妞来赶狗，说没事，不咬人。再往前走，一个特别建筑映入眼帘，外形象个大会堂的门面，凸字型的门头上写着人民剧场四个大字，门头下两边二根罗马柱蛮有气派，可无门，空荡荡的一个空间。眼睛往下看，基座很高，猜测它就是个戏台。戏台是个传统的建筑，以前是大屋顶的样式，现在是“平顶头”，无疑是解放后造的。

老百姓凡是逢年过节或碰到什么喜事就会请戏班子来演戏，那时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戏台另一个用途就是开大会，县干部、乡干部、村长、村支书站在台上向着台下的听众作报告、发命令也是一片气势。这些，电视剧里有。四周一般的民房很矮小，只有一根烟筒从墙根直上房顶，像一条翘起来的尾巴。屋前屋后都用石头垒成矮墙或木头做成栅栏，用来分区圈牛羊、堆放玉米、屯草料，很原始及具画味。我们不停地边拍照边画两张速写，一晃快到正餐时间了，匆忙赶回画家村。

吃完饭到画室整理画稿。画室两层楼，一楼大画室有二层高，落地玻璃直接通到房顶，一个向下垂连接炭炉的像一只喇叭样的吸烟装置引人注目。一个阿姨蹲在一边生火，火光一闪一闪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柔和温暖。炭炉两边设有沙发两排，室内画板、画架外加绿色植物围绕四周，一棵梅枝上挂着两只鸟笼子，里面养着斑鸠，有一只还在孵小鸟。一边的大画桌上笔墨纸砚、颜色、笔洗堆放着，一旁的摇椅供你休息。楼上还有一间画室，画室有壁炉，有一张美人榻，还有各种古怪的陶罐、赏石、根雕等东西四周点缀，落地玻璃窗前放着沙发，窗外北方的大地成为落座者的背景，设计得很有感觉！让人一见就喜欢。大家楼上楼下地参观拍照，兴致盎然。

工作人员继续在用木柴生炭炉，点燃的木柴噼啪爆着火星，烟味有点呛人，打开排烟系统呼吸就畅快了，几位好酒的又摆开了架势，那只装纯净水的临时酒桶在桌子上是少不了的，下酒菜、花生米、瓜子、水果让茶几的优雅减退了不少。一边的画桌上开始铺毡毯，放好装满水的笔洗，还加了许多充当调色盘的装菜的瓷盆，就等酒后泼墨挥毫了。地暖和炉火使室内的温度升高了不少，羽绒服脱掉，人的身子活络起来了，大家的手也“痒”起来了。我拿了张金卡纸先熟熟手，画了张黑河牧牛图，围观的人评头论足，大多说着赞美的话，嘻嘻哈哈中几个朋友手下的白纸也变成了一幅幅赞美白草镇的图画。

几个馋酒的开始倒酒，大喊：“开吃”！大家喝酒的喝酒，吃茶的吃茶，花生米、瓜子、水果让一张张嘴停不了，尤其是今天的感受像是说不完的话题，急性子的却迫不及待地问：明天安排去什么地方？

做画画人是很开心的。

2018年冬写

唐鼎华，1982年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毕业，现为江南大学教授、美术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文联书画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无锡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江南大学书画研究所特聘研究员。吴冠中艺术馆特聘画家。

1992年入编《中国当代美术家人名录》；

1998年无锡电视台拍摄并播放了专题片《用画讲自己的话一一记画家唐鼎华》；

2003年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观察与思考》；

2004年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感受与语言》；

2006年河北美术出版社出版《唐鼎华作品集》；

2006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插图设计》；

2008年在香港中艺画廊举办《唐鼎华国画作品展》；

2009年在常州书画院举办《唐鼎华教授中国画作品展》；

2010年江西美术出版社出版《二十一世纪画家个案研究.唐鼎华》；

2014年美术作品《无锡老百业》《天下惠安》入选十二届全国美展；

2015年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版《中国画欣赏》；

2015年“做年様”“梅花糕”“水偶戏”女子盆汤”入选全国首届插图展；

2017年《红军长征故事-女红军故事》入选全国第四届架上连环画展；

2017年《童年旧事》获“东升杯"全国连环画大赛优秀奖；

2018年《吉祥如意》获省“继往开来”画展优秀奖。

2018年《洛神赋》入选第五届全国架上连环画展

2019年《擦一下镜子照见童年》入选第六届全国架上连环画展

2019年《童年的货郎担》入选十三届全国美术作品展

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图文均由作者提供